┃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家教]感觉纲子萌萌哒！ 作者：麦野凉 文案 “自从那个自称是Hitman第一的小婴儿来到我家起，这个世界就变得玄幻了。” 沢田纲吉如是说。 主角成长系+欢乐吐槽向 ※所谓非严谨外挂： 超高校级的驯兽师，附带100％的攻略率技能 ——“彭格列动物园，凶兽集中营，欢迎你的到来！” 【食用注意】 第1章 .主角性转，沢田纲吉→沢田纲子 第2章 .纲吉♀中心，主线剧情。 第3章 .御宅纲设定，特殊非科学设定可能有。 第4章 .乱入捏他有，苏有，狗血有，老梗有，暧昧有，OOC有。 第5章 .神设定神展开。 第6章 .鉴于男女身体构造不同，会有与原作截然不同的剧情存在（※） 已有完整构思，不坑。 【其他详情见第一章作者有话。】 以上，如果都能接受，欢迎入坑。 内容标签：家教 少年漫 性别转换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沢田纲吉（纲子？） ┃ 配角：家庭教师众人，偶尔乱入的其他角色。 ┃ 其它：家庭教师KHR，纲吉性转，纲吉中心 第1章 .来自远方的诅咒 沢田纲吉在没遇到那个小婴儿之前，只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御宅少年，在二次元中还有勉强算得上拿手的领域，放在三次元就是十足的废柴。 没错，就是这么普通。 唔，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这当然没有错。 似乎一切改变的开始都发生在那张宣传单出现的那一刻。 什么“我会将您的小孩培养成为优秀的新一代首领”之类的话，听上去就比一般的广告高端洋气上档次多了……虽然完全不明白它的意义何在。 真的相当不靠谱呢。 在被那把枪顶住头之前，纲吉是这么想的。 呃。 “Ciaosu~我是你新来的家庭教师。” “……” 『就此，这个世界奔向了玄幻的大道，一去不复返。』 ××× 纲吉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位一身黑西装的小婴儿。而他迎着她怪异的目光依旧安之若素坦然自若从容不迫……地继续介绍自己，“我叫里包恩。” “缎带？” 纲吉正想着这名字是不是有点奇怪，就听到他纠正道：“是里包恩。”然后他用英文拼读了一次，“知道了吗？” “啊、是——你好？” “那么，你就是阿纲咯？”里包恩问。 那双漆黑得令人看不透的眼睛和面无表情的可爱脸庞让她莫名有些头皮发麻。 “打扰了。” 片刻后，他们坐在纲吉的房间里，隔着一张矮桌大眼瞪小眼。 “要喝茶吗？”奈奈妈妈笑吟吟地把手中端着的托盘放下，“还是果汁比较适合？” “小孩子的话，果然还是要牛奶吧，”纲吉想了想，说。 “不，茶就可以了，”话音刚落，里包恩就率先拿起了自己最近的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一本正经地回复道，“谢谢伯母。” “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啦。” 奈奈离开房间的时候还非常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虽然纲吉很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地和一个婴儿进行如此认真的谈话，但看到对方随即拿出了工具箱开始组装机关枪之后，这个想法立马被丢到了爪哇岛去。 “等……你你在干什么啊！” “如你所见，”里包恩举起枪，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的本职是杀手，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是把你培养成为出色的黑手党首领。” 纲吉目瞪口呆。 “这年头连小孩子都开始玩这么高大上的游戏了吗！反派——哦不，黑道情结已经如此普及了吗！” “认真点，”里包恩一脸严肃，“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你还只是个小婴儿吧！” “哼，”他从鼻子里哼气——虽然这个动作本身该很有气势，但是放在这么小的身板上只会显得无比违和，“这可不是我原来的姿态。” “……”纲吉不解地眨了眨眼，“嗯？” 小婴儿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下去，“原本的我可是世界第一杀手呢——当然现在也是。” “世界第一杀手？！” 她吓了一跳，脑海中自然地浮现出那样一幅场景： 穿着一身笔挺合身的黑色西装外、带着一副黑墨镜的男人——脸部被阴影挡住，只能看见唇角扬起一抹酷帅狂霸拽的笑容——手执类似dominator那般拉风的枪支，迈着优雅的步子朝镜头走来，猛然转身，对着百米开外的靶子砰砰就是几枪，然后举枪潇洒吹气…… “看上去就觉得不可能啊！” 砰！ 里包恩抬手就是一枪——他手上的机关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成了手枪——恕纲吉没有那个能力看出那是什么型号的玩意儿——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耳朵过去的，正中墙壁上的挂帘，嵌在了墙壁里。 纲吉吓得说不出话来。 墙会不会坏掉要不要去告诉妈妈找人修这家伙有没有钱赔这些想法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此刻的她正直直地对着黑不可测的枪口，心跳得飞快。 他是真的会开枪杀死她的。 只是一瞬间，她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差点没哇哇大叫起来——好在，她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紧紧地捂住嘴，慌慌张张地往后挪。 “都说了你现在看到的不是我原来的样子，你没听懂吗？”里包恩见好就收，放下枪，硬邦邦地说完后半句话，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 “……” 这说法略抽象啊要怎么懂——懂……？ 嗯？？！ “等等等等——”纲吉突然坐直了身，手一拍桌，向前倾身过去，“难、难道你也是APOPTOXIN4869的幸存者？！” “……？” 里包恩正欲端起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对吧对吧！”见对方没否认，纲吉顿时激动起来，“果然——” “你想多了，”里包恩快速打断了她的话，又沉默了好半天，才皮笑肉不笑地补充了一句，“只是诅咒而已。” “哈？诅咒？” 等等——对了！ 纲吉微微屏住呼吸。 这个时候最适合的解释应该是MAR那种情况！就像洛可那样的暗黑ARM系使用者，因为身上带有诅咒，每用一次魔力身体就会变小一些，所以导致外表和实际年龄不符，最后为了救重要的同伴（或者家人爱人什么的）而变成了婴儿……对了，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纲吉如醍醐灌顶般点了点头，脸上的兴奋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望向对方的目光中顿时充满了各种复杂的不明意味。 她收回思绪，严肃地对他说：“原来如此，我懂了。” 『你懂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领会到了什么，一时间，里包恩的表情变得非常微妙。 纲吉拍拍脸颊，让自己振作一些，“咳咳，那么请继续说吧——刚才讲到哪儿了？” “……” 小婴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就往窗户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了什么人的电话。 “喂，Timoteo？我可以放弃这次的任务吗？这种熊孩子是我最、讨、厌——” 什么、居然被一个小婴儿说是熊孩子！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里包恩刚跳上窗台，脚步迈出了一半就停住了，慢慢收回来。他低下头，黑色的帽沿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好吧，我知道了。” 他收起手机，转身又走了回来。 “改变主意了吗？” “嗯，是的。”里包恩面无表情地说，“把你脑子里那种奇怪的念头给我扔掉，再那样看着我就杀了你。” “对不起！……所以果然还是个普通的小婴儿吗？” “哼，”他不置可否地摩擦着枪托，看得纲吉忍不住头皮发麻地耷拉下脑袋，随后露出了堪称高深莫测的微笑，“我们开始下一个步骤吧。” “请说，”一边小心着他的枪口，纲吉连忙作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首先，来介绍一下雇用我的彭格列家族吧——哦，也就是你未来要管理的家族。” “彭格列？” “没错，”里包恩点头道，“我接受了现任彭格列首领，也就是九代目的委托，才来到日本的。因为现在他年事已高，想要把家族托付给下一任了。” 说着，他还打开手机相册，调到了幻灯片模式。 纲吉隐约觉得这个进展有点略快，但眼下好奇心占了上风，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望了过去。 “然而，在十代首领的候选人中，最被看好的恩利柯在一次火拼中不幸中弹身亡，看——这是他惨死的场面。” “……呜哇！” 她猛地往后一靠，手忙脚乱地躲到了床脚边，如临大敌地对着他。 “那那那是——” 货真价实的血腥场面？！ 里包恩对她的反应视而不见。 “然后是第二号种子选——啊不，候选人——” “等等哪来的种子选手？” “咳，总之排名第二位的候选人马希摩前不久溺水死掉了。这张是在案发现场拍下来的。” “……！” “最后，被隐藏的王牌菲戴立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堆白骨——很可怕对不对？” “可怕就不要每个都给我看啊！还有为什么会变成白骨啊！这是恐怖片的节奏吗？！” “——所以，现在你就是唯一的候选人了，好好觉悟吧。” 里包恩总结道。 “回答我的问题啊！——其他候选人都因为这样那样死光了吗？太可疑了吧！这个家族这么糟糕吗？连首领候选人都活不下来，这果断是要自取灭亡的节奏吧！——还有，为什么候选人这么高级的东西会排到我这样的人的头上？” 纲吉睁大眼睛瞪着对方，而他也回以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你说呢？” 下一秒，他神色蓦地一冷，帽子上的小动物落入手中顿时变幻出了狼牙棒的形状向她挥去，“少废话！彭格列还好着呢！要不是因为你的血统——” “呜哇——欸，血统？” 纲吉躲闪到一半，突然抓住了关键词，一时停了下来——尽管因此而被敲了一头，但并没有想象的疼——或者说，那玩意儿只是看起来吓人，听上去很响，实际上不过是个类似充气棒作用的胶装物体。 “你刚刚说的血统是指什么？”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里包恩不紧不慢地收起列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随后，他拿出了彭格列家谱图给她看，“喏，创立彭格列家族的初代首领很早就退位并隐居到日本……嗯，就是你的曾曾曾祖父……而继承彭格列的首要条件就是拥有其珍贵的血统——很遗憾，现在符合条件的人只剩下你了。” “为什么历代首领都没有预料到家族会落到这个地步而早一点去广施雨露开枝散叶呢啊痛痛痛！” “哼。” 里包恩坐回原位，再度喝了口茶，“所以，现在可以安静点了吗？” “请……”纲吉垂头丧气地跟着坐下来。 “那么，给我好好听着：彭格列家族成立于意大利西西里岛，是一个资产、规模和名望皆备的一流黑手党组织，而且，在所处的黑手党联盟中也是核心组织，至今为止已经拥有九代首领……” …… “听起来很了不起啊，”纲吉沉思片刻，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从对方的介绍来看，这什么鬼黑手党家族确乎是客观存在的，不是什么愚人节之外的玩笑。但是，这种就算存在于现实但原本应该和自己的生活八竿子打不着的玩意儿就这样突然地降临在她身上，还是令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想想看，遇到一只对自己说是“选中的人”的猫的时候，月野兔是怎么做来着？ 再想想看，突然被告知你其实是一个巫师的时候，哈利什么反应来着？ …… 里包恩抬手把帽沿往下一压，嘴角微勾，“那当然，所以赶紧给我收好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会好好教育你的。” 他故意把一字一句都说得非常清晰，听得让纲吉忍不住打了个寒栗，心头生出的不妙预感也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对了，”纲吉突然想起刚才被遗忘的问题，连忙坐直了问，“你刚才说只有我是拥有血统的继承人候选——那，我那位变成星星去了的爸爸呢？” 迎上她的目光的是里包恩漆黑的大眼，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诶？” “是……指沢田家光吗？”里包恩话音一顿，语气中参杂了几分怀疑，“变成星星？” 纲吉干巴巴地回答：“呃，妈妈是这么告诉我的。” 沉默片刻，里包恩毫不留情地—— “噗！” “啊，原来没死吗？”刚上任的继承人并不意外地叹了口气，“说好的化作一颗流星……呃、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掉——” “你可别小看家光哦，”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里包恩干脆地打断，清了清嗓子，“他可是彭格列的门外顾问首领呢。” “……” 纲吉望着他。 “哦，我是不是还没跟你提过门外顾问？”他清清嗓子，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她眨了眨眼。 …… 里包恩停下话头，再度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放下杯子，他打量了纲吉一眼，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怎么一副傻掉了的样子？接受能力（或者理解力）有这么差吗？” “不，呃、跟接受能力无关啊，”纲吉的语气有些呆滞，也有些小惊慌，“可、这不是我的错啊。要知道，我现在遇到的情况，简直——”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来一把拍在桌子上： “简直不亚于毛利兰突然被缩水成柯南的青梅竹马找上门来说黑衣组织那位神秘的幕后最终BOSS其实就是她爸啊玛蛋这要怎么冷静得下来啊啊啊啊啊啊！” “……” 砰！ 当晚，枪声响彻沢田宅。 真是……格外欢腾的一天呢。 ××× 面对沢田奈奈不明情况的疑惑视线，纲吉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呃，妈妈……我们刚刚……在玩游戏……” 看着她身上散发着硝烟味的衬衫，又看看她满脸的烟灰，奈奈轻松地弯起眉眼，“啊拉，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我都有点怀念爸爸还在的日子呢。” “嗯……”纲吉应了一声，语气沉重。 “啊，对了，小纲，”奈奈叫住一脸深沉的有如“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心好累再也不会爱了我要回房间进行人生思考”的女儿，“这件衣服换下来后先放着吧，我会帮你补好的。” “哦哦，谢谢妈妈。” “……” 里包恩低下头，捏着帽沿，若有所思道：“遗传果然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呢。” “——诶，里包恩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Chopi~ChopiChopi~” ××× （当晚） “啊啊对了，里包恩，”纲吉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之前那个——啊，就是那个帽子上的东西！那是什么？” 小婴儿半抬起手，看着那只小动物爬到了他的手臂上打转，讳莫如深地微微一笑，“是列恩哦！我的宠物，记忆型变色龙。” “……原来变色龙还会变身吗？！” 第2章 .死气弹，参上！ “好吧，就算你执意要当我的家庭教师——”纲吉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小婴儿，颇为抑郁地捂住太阳穴，“擅自在我房间了弄个吊床也就罢了，可是跟来学校什么的——有必要吗？” “作为你的新任家教，”里包恩回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振振有词，“我必须要找机会了解你在学校的学习生活情况才行呢。” “管得太宽了吧！你是太平洋来的吗？” “说起来，你无需太在意我的存在的。至少，在换衣服的时候我会回避的，”他慢吞吞地补充道，“其他时间如果忙的话也不一定会在，所以请放心好了。” “既然知道这样不好就应该睡到妈妈另准备的房间去啊！” 纲吉简直想要拍桌了，可转念一想，却又发现确实没什么可在意的，“好吧，我都还没发育呢，反正你也只是个小婴儿……” “你可真有自知之明。”里包恩假装夸奖道。 “……” 她咬咬牙，决定不作任何理会。 走着走着，里包恩似乎漫不经心地提起，“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干嘛穿着男式的校服？” “呃？” 纲吉脚步一顿，表情也微微一僵。好半天，她仿佛才缓过气来，不太自然地回答：“因为，穿裤子摔倒或者磕碰的话没那么容易受伤。” 真可怜呢。 里包恩十分同情地看着她。 “不愧是蠢纲。” “就知道会被你这样说啦，”她一脸沮丧，“反正我就是这样没用的人有什么办法。” “唔，不过这样也好，”里包恩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也没人会认为你是女孩子吧。” “喂！” “还可以给自己一个辩解的理由，真好呢。” “……够了哦。” “事实上，在我来之前，可是好好地把你的资料研究过了哦，”里包恩突然跳上围墙，纲吉不得不抬起头看他，“成绩，体育各方面一无是处的废柴，不仅存在感弱，而且如果不主动提醒的话，连性别也会被人误认，连登记学籍、身份资料的工作人员都无一例外地填错了表——至于你的同学，我想甚至根本没有留意过这个问题吧？真是可怜的孩子呢。” “你的语气一点都不对啊！” 痛脚被人如此直接地戳中，就算纲吉清楚这是事实，还是忍不住想要抓狂，却听到下一个路口拐角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纲吉君啊，早上好！” 纲吉一扭头，就看到对面的笹川京子正挥着手向自己微笑。 “早上好……笹川同学，”她反应慢了一拍，“啊，真巧呢？” “是啊，一起去学校吗？——诶，这是？”京子的视线稍微一偏，就看到了一旁的里包恩，惊讶地眨眨眼，“好可爱！是你家的弟弟吗？” “呃、不——” “不是哦，”在纲吉来得及说什么之前，里包恩就主动交代了，“我是阿纲的家庭教师，我叫里包恩，很高兴认识你。” “呀，家庭教师吗？好厉害！我叫笹川京子。” 京子好奇地打量他，“那么，里包恩你为什么穿着西装呢？” “因为我是黑手党啊，”里包恩非常自然的回答把纲吉吓了一跳。 “等——” “诶诶真的？听起来很酷啊！” 然而，校花少女看上去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倒是笑出声来，“纲吉君家的孩子很有趣呢——唔，很面生呢？” 纲吉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回答：“啊，那是因为他刚来我们家啦。” “这样啊，”京子了解地点点头，“啊，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 纲吉犹豫了一下，余光瞄了瞄里包恩，然后点点头，“嗯，好。” 里包恩停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纲吉到了学校后才发现里包恩不知道去了哪儿。 放弃先前的意图回家去了？她很不靠谱地猜想道。又或许恰好相反，他正躲在某个角落暗暗观察……？ 她的猜测没有错。 午休时刚打开饭盒，眼前就突降下一道的阴影，差点没让她失手把饭盒扔出去——“Ciaosu！” “里包恩？！” 惊吓之后，纲吉很是纳闷地问，“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个学校到处都有我新建的密道哦，”里包恩这么说的时候又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吓到了？” 这是什么惊人的速度啊？ 她暗自腹诽着，勉强点点头，“还、还好，你有什么事吗？” “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哦！”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超级可爱——虽然这倒是非常符合他小孩子的形象，只是纲吉一时难以适应，忍不住露出了无法接受的表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里包恩不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让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小婴儿虽然表面上很普通，但是再仔细看看的话果然不管哪里都很不对劲！ 最突出的应该是外表单纯可爱，可是内心成熟度完全爆表——唔，等等？其实本身这么小的婴儿穿着西装就已经很奇怪了吧？ 这是什么特殊设定吗？ 再等一下…… “你在看什么？” 许久，里包恩的声音打断了她模拟死鱼眼的瞪视，“你那种表情看起来很奇怪。” 你最没资格说人家这种话吧！ 纲吉扭头，“没有什么……只是觉得违和感很严重而已。” 『不，与其说表情，还不如说是……眼神。』 “嗯哼，”里包恩似有不满地撇撇嘴，“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 “是你先提起这个话题的，”纲吉提醒道。 里包恩当做没听到继续往下说，“我最初的打算是从今天开始我的课程的，不过考虑到临时有变——” “什么变化？” “考虑到你……的问题，”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决定调整一下计划，今天就先放过你，不过可别太早高兴——给我好好等着吧，回见。” “喂？所以说是什么问题啊！” 然而，在纲吉来得及反应之前，他就已经飞快地消失在视野之中了，徒留她坐在原地发愣。 真是……奇怪的人。 就这么想着里包恩的事，顺带吃着午饭，纲吉隐约感觉到书包里的手机有动静，拿出来一看，不出意外是私聊的提示声。 她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打开手机。 果然是论坛里的战友。 “圆神剧场版马上就要出了噗去不去！” 纲吉咬着筷子差点没呛到，赶紧放下饭盒手忙脚乱地回复： “什么时候的事？！绝对要！” “下周末，如何？” 她咽下寿司，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快速打字： “没问题，来战！” “面基？来真的？” “来！” …… 啊，好像一不小心做了了不得的事情呢。 成功发送后，纲吉刚合上手机，正要塞进书包内层，突然呆住了。 她抓抓头发，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答应下了什么——说好的绝对不面基绝对不见光死绝对不能互相打扰三次元的生活呢？！万一友尽了怎么破？ ——都是时臣……不，这次跟他没关系。 都是爱的战士的错！ 纲吉顿时就有些悲伤。 不过，与其担心未来要见面的战友会不会是一个抠脚大汉、或者被对方认为自己是抠脚大汉什么的，还是先……去上课吧。 她抬头看了看教学楼挂钟的时间，发现还有不到半小时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快速解决完便当盒里剩余的饭团，她盖上盖子，扯起书包就往教学楼跑去。 ××× 结束一天堪比圣战的课程，纲吉回到家的时候几乎吓了一跳。 “呃，这个是……？” 她看着沢田奈奈笑容满面递过来的纸袋，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内衣啊，”奈奈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今天买菜的时候在商业街看到传单才被提醒了，小纲不是说以前买的穿起来不舒服就一直没有穿吗？我想既然已经到了该穿的年纪，就应该习惯……” 后面的话纲吉没有听进去了。她越过奈奈的肩膀，看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端着咖啡喝的里包恩正对自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莫名地浑身发冷。 他该不会、一眼就注意到这件事了吧？ ……虽然只是个小婴儿，但还是感觉没脸见人了啊！ “小纲？现在去试试看还合身么？” “啊，知道了。” 等奈奈转身进了洗手间，里包恩放下咖啡杯，踱步过来，见她还保持着接下袋子的动作呆怔在原地，不由弯起嘴角，一把拽过她的领子就往楼上拖去，“好了，现在我们该好好谈一下了。” “啊啊欸放手要被勒死啦！” 领子骤然一松，纲吉被自己绊了一下，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再一抬头，里包恩已经坐到了隔着桌子的对面——也就是前一天的同一位置。 “还愣着干什么，妈妈不是让你去换上吗？”见她还是一动不动的，里包恩给了她一记眼刀。 纲吉重新抓起袋子，气恼地返身冲出了房间。 回到房间，纲吉依然感到很不习惯，忍不住对着衣柜边的镜子多看了几眼。不过，令她惊讶的是，奈奈这次买的内衣穿起来比之前那种勒着难受的要好多了。 “可是，妈妈还没有给我量过尺寸啊？” “是我告诉妈妈的。” “哦，这样啊。” …… “等等是你？！” 纲吉立马转身，冲他瞪大眼睛，“里包恩！你怎么知道的？！” “嗯哼，那种事情，一看就看出来了啊，”他淡定地举着咖啡对她说道——话说咖啡又是怎么来的？ “诶？有这么厉害的吗？” 话问到一半，纲吉下意识地想起风靡一时的BBC某剧，不由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像个英国绅 （hen）士（tai）一样靠目测就得出了三围数据吗？这么厉（sang）害（bing）……” “……” “等等——那么妈妈看到传单的事情也和你有关系？” 里包恩不置可否。 “肯定是的吧！……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关心这种事啊！” “你在说什么啊，蠢纲，我可是为了你着想。” “哈啊？我？”纲吉一呛，“我可不需要一个小孩子来管我有没有穿……呃，内衣。” 里包恩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息一声，“我对你这种粗神经的人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好歹是女孩子吧，稍微注意点不行吗？” “……” 纲吉哑口无言。 等等，这种突然升级成父亲模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哪里不对劲吧？ 你不是家庭教师吗？ “还有，”话音一顿，里包恩慢悠悠地补充道，“这也是为了方便死气弹教学的开始啊。” “果然是有别的原因！——等等，什么死气弹？” “想要尝尝死亡的滋味么？” 他突然抬起手，列恩落下来随即变形成为手枪，对准了她的前额。 “等——？” “给我去死一回吧。” 那一刻，他的声音仿佛是从遥不可及的世界传来的。 砰！ 刹那间，视野一闪，随即伴随着飞旋的色彩卷入了黑暗。 『里包恩他，居然……开枪了。』 『这就是死亡吗？』 在黑暗铺天盖地袭来的时候，纲吉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第3章 .拼死也要追完大坑！ 人在临死的那短暂的时间里，一般会想些什么？ 过去的回忆走马观花式地涌上心来？没有完成的梦想在变成遗愿之前可怜兮兮地伸出尔康手哀号着不要抛弃我？ 纲吉也不例外。 觉得自己要死了的那一瞬间，她满脑子可怜得有限的空间里都只剩下了一件事—— 『不要啊！说好的剧场版呢我还没亲眼看到啊啊啊！死不瞑目啊我说！——拼死也要等去电影院看完再死啊！！！』 …… 砰！ 然后，世界一片漆黑。 …… 纲吉睁开眼睛，一时感觉头疼得厉害。 她忍不住伸手去揉后脑勺，发现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鼓起了一个大包，让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就像是刚睡没多久就被闹钟惊醒、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的一样。 “那个，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开始差点没站稳，下意识地抓住披在身上的……呃，被单？ 她一低头，顿时受到了小小的惊吓——难道自己刚才睡着了吗？可是、什么时候脱的衣服？ “奇怪……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个梦？” 纲吉疑惑地想着，抬起了头，见母上大人正忙着翻箱倒柜，整个人都不好了。 “唔喂！妈妈你在做什么啊？” 沢田奈奈只是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在她的衣柜里兴致冲冲地翻找着。隔着一扇柜门，里包恩坐在床尾依然悠哉地喝着咖啡。 “哦，你醒了啊。”他抬手打了个招呼，就像初次见面那会儿一样云淡风轻。 “里包恩！——你们在干嘛啦？” “妈妈在给你找适合的衣服。” “……啊？” 将纲吉一头雾水，里包恩便好心地为她简单解释： “就是那种方便随身携带，也方便随时换上的衣服，我刚才在想斗篷或者披风之类的会不会不太合适，但如果是比较飘逸的裙子的话——” “可是为什么要找那样的衣——”纲吉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但话才问了一半又被合上衣柜的声音打断了。 “找不到也没关系，”奈奈放下手，语调轻快地转过身来，“等周末我们一起去逛街买一件就好了啊。哎呀，纲君以前打扮得都和男孩子没什么两样，长大了也该换风格了嘛。” “裙子？” 纲吉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了。 “搞不懂……所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唔，不管了，先把衣服穿上吧，”里包恩向她递出一套常服，吩咐道，“不然着凉的话可就麻烦了，会影响我的教学安排的。” “哈啊？什么教学……等等，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什么时候睡着了吗？” 里包恩却像没听到一样，转头和奈奈说着什么走出了房间。 纲吉呆呆地看着他们，突然看到他头上的列恩转过头来对着她，一双大眼睛眨了眨，讨好一般地弯起嘴角，显得十分可爱。 哎？ 结果，一直到晚上睡觉前，纲吉还是没能从里包恩那里探听到她“睡着”时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只能自作主张地判断为自己“见到英语题目就犯困”的病又发作了。 在里包恩的督促下，她艰难地把作业写完——这货明明顶着家庭教师的称号却什么都不干！——本想愤怒地谴责他，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难得有一天把作业写了，终于不用被罚站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自始至终，黑西装小婴儿都旁若无人般地坐在一旁的书架上享受着茶和甜点，全然没有一丝的责任心和怜悯心，眼看着时针转向九，他便跳上了床边的吊床，眨眼间工夫就换上了一套睡衣。 随后，里包恩宣布道：“好了，我要睡觉了。晚安，关灯吧。” “这间房的主人是我吧？你是哪里来的皇帝啊！” “闭嘴，吵死了，”他不耐烦而又强硬地打断纲吉可能即将脱口而出的持续抗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妈妈告诉我你一个月里顶多只有三天不会睡过头。所以，快、去、睡、觉。” 纲吉被他威胁式的语气吓得抖了抖，飞快地滚上了床铺去。 “我错了！” “chopi~chopi~” 而武断暴戾的大魔王下一刻就呼出了鼻涕泡泡，像金鱼那样睁着大眼睛睡着了……所以说不愧是小婴儿吗？连入睡都那么快！ 纲吉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把头埋进被子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日后可见的惨淡未来默默神伤。 ××× 第二天一大早，和前一日一样，纲吉被电钻的轰鸣声吵醒了。 她抱着被子条件反射地坐起来，瞪大还没睡醒的眼睛看着在房间中央对自己的地板动手脚的里包恩。 “你在干什么？！” 从睡梦中被惊醒的难受感让她一时间有些呼吸困难，心情的不好连带着语气也变得和糙汉子差不多恶劣了。 所幸，里包恩宽宏大量没和她计较这个，只是摘下护目镜，有板有眼地解释道：“我在安装电路。” “口胡！需要电钻那种东西吗？你要在我的房间里给地板打洞吗？！你是钻地鼠转世吗！——还有不要擅自给我改装房间啊！” “哼，一切都是为了——”里包恩语气深沉，故意拖长了声音，就在纲吉以为他要说出“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之类的时候，语调一转，瞬间充满了可爱气息，“为了彭格列式起床叫醒方法哦！” “是想用电击来叫人起床的吗？！” 下一秒，眼前一黑，纲吉下意识地闭上眼，慌张伸手挡住脸，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开枪，而是把一本书丢了过来。 她手忙脚乱地，总算在它从被子上滑下去之前捡了起来。 “黑手……黑手党大百科？” “每天早上都要好好看，”里包恩说，“因为你可是要成为彭格列十代首领的啊。” “呜……饶了我好吗？不管怎么看那种东西都不可能——” “不用担心那么多，剩下的交给我就好。”自称为家庭教师的那家伙如此信心满满地说。 “怎么可能不担心！” 里包恩才不理她的垂死挣扎，一转身就换下一身的电工装备，恢复了先前的黑西装全套件，“好了，既然起来了就赶紧换衣服下——” 在纲吉沮丧地依言从被子中挣扎开来的时候，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 半晌，里包恩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列恩已经变成了狼牙棒的形状，砰地一声擦过纲吉的发梢砸在床头： “你睡觉都不穿睡衣的吗？！” ……“那、那又怎样啦！” “还有没有羞耻感了！”里包恩正义凛然地指责。 “明明是个小婴儿为什么还要在乎这些啦！” …… 片刻后，匆匆忙忙穿上校服、洗漱完毕的纲吉在餐桌面前坐下，捂着头低声嘀咕。 “明明有陌生人住进来了还一点都不懂得顾忌身份，”里包恩冷冷地喝着咖啡，“你真是蠢到头了。” “你还知道自己是陌生人啊！” 纲吉也气呼呼地，用叉子把盘子里的荷包蛋划开来，“我只是觉得那样睡着比较舒服啊——再说了，昨天不也是这样？” “那倒是我疏忽了。”里包恩继续冷冷地盯着她，那眼神可怕得让人忍不住打寒噤，“总之，既然有我在，从现在开始你就得把这个坏习惯改掉——如果还没有睡衣的话今天就去买。” 哪里坏习惯了…… 纲吉心灰意冷：“……衣橱里有睡裙。” “那就好，”里包恩放下咖啡杯，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赶紧吃完去上学。每天我都会看好不让你迟到的。” “那可真是有劳麻烦了，”纲吉难得语气生硬地回答道。 “不准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里包恩一手抚着列恩警告道。 “……我吃完了，”纲吉扭开脸，推开餐具，抓起书包溜向玄关，“妈妈我去上学了！” “好，一路小心哦。” 眼看着学生逃一般地跑了出去，里包恩没有像昨天那样立马跟过去，而是下了椅子走到厨房里。 他看着在洗碗池前忙碌的妈妈，伸手压了压帽檐。 决定了，他应该进一步地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新学生的。 虽说九代目给的资料也够全了，但他们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一样东西是很值得注意的—— “妈妈，你知道阿纲说之前的‘小圆’是怎么回事吗？” ××× 从那一天起，里包恩再也忘不了，中了死气弹后的未来首领每每视死如归慷慨就义舍我其谁……地复活，喊出“拼死也要追完大坑”时的冲击感。 他想，如果能够早点预料到未来的话，他应该早早地去把富奸……啊不、富坚义博那类拖稿成疾，或者青山刚昌那类永无止境，又或者爱的战……虚渊玄那类以报社为荣的家伙们干掉。 ——为了彭格列那可见的惨淡未来。 啊，头痛。 就像是突然发现信心牢牢买定的股票被套牢了一样。 ……投资果然是一件可怕的赌博。 里包恩这么想着，沉痛地告别了沢田奈奈，迈出了前往并盛中学的脚步。 第4章 .排球少年，参战！ 纲吉到了学校才发现里包恩给自己招来了怎样的麻烦。 ……不，恐怕应该说，这就是他所谓的计划中的教学安排了。 “沢田君！” 同班的男生匆匆跑过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一个刹车停下来，急切地双手合十，恳请道，“抱歉！也许很突然——但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我？”纲吉指着自己，眨眨眼，“没搞错……我吗？” “是你，”叫住她的是班里负责体育活动的高村，他犹豫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地，“是这样，今天的球技大赛项目是排球，但是上场的候补……唔，还有其他男生都拉肚子不能来了！” 呃啊，简直是天灾。 “所以，我们现在少了一个选手，”高村抓着头发，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虽然我知道你是……啊，可是大家一般不会注意到的不是吗？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拜托了！希望你能够参加！” “……” 纲吉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赶紧拒绝。 “你在说什么啊？要我参加比赛？你们忘记以前体育课棒球练习的事了吗？为了凑够人数把我拉上去结果不是每一次给队伍带来厄运吗！” 还被命名为被选中的厄运之星（“The chosen one”）什么的，她在内心不无伤感地补充道。 “我知道，”高村语气沉重地表示，“不是我想打击你……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啊，我们真的很想赢球，所以务必要凑够队伍上场啊！” 纲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沉默了。 是啊，这种心情……虽然她从来没亲身参与过，但绝对是能够体会的。 想想看吧，少年竞技漫的团体运动精神早已深深地印在每一个有过童年的少年心里！流川枫大空翼上杉达也三桥廉日向翔阳黑子哲也此刻灵魂附体！ 可是—— “教练，我没打过排球啊！”纲吉泪流满面。 “少年！你可以的！”高村同学也泪流满面地握住她的手，“我们的未来都靠你了！——成为青学……啊不、成为一年A班的支柱吧！” “好，没问……个什么鬼啦！” 纲吉甩手愤怒表示她不玩了。 一旁的里包恩也一脸深沉表示他看不下去了。 只见—— “喂，阿纲，你就这样忍心让这些热血少年的美好梦想破灭吗？” 身穿橙黑相间队服、一头闪亮橘色假发的小婴儿突然降临在两人上方，义正言辞地伸出食指：“你对得起排球少年吗？” “……诶？” “没有一定会输的比赛，除非放弃——” “里包恩？”纲吉认出了他，“你怎么——” “好不容易集齐了战友站在球场上，就好好地参加比赛直到最后吧！” “啊！”高村突然指着里包恩叫了起来，“你是翔阳君吗？是吧是吧！——没错！我们会努力的！——对吧，沢田君？” 他转头热切地向纲吉问道。 “我……我明白了，”她一时没晃过神来，下意识地就接下了话，“确实是这样——‘以过去的结果推论得出的就只有预想，没比赛过是不会知道胜负的’！” 里包恩弯了弯嘴角。 “对吧，所以你答应了？” 纲吉语气凝重地：“嗯……” “太好了！那我先走了！” 高村完成了巨大使命，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挥挥手跑开了，剩下纲吉和里包恩两人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等等！”纲吉突然过神来，受到惊吓一般地往旁边跳开，指向对方，“里包恩！你为什么要打扮成那样？” “这是cosplay哦，”里包恩仿佛鸣鸣自得地扬起下巴，“怎么样，我模仿得还不错吧？” “直接抄袭人家的台词闹哪样啦！” “……啧，”里包恩撇开头，“你不也把小篮球的台词搬过来了吗？” 纲吉又呆住了，半晌，慢慢抱头蹲下去：“完蛋了，一不小心答应了可怕的事情嗷嗷！” …… “啧，”里包恩颇感无趣地撇撇嘴，顶着那一身奇葩的造型隐没了。 ××× 放学后，纲吉心情沉重地走上了赛场。班里的同学显然早已了解到情况，无一不向她投以同情的注目礼。 “加油啊，纲吉君，”京子鼓励道，“如果是你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 不，如果是我的话才有问题吧！ 纲吉头脑中一片混乱，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只担心自己会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灵魂出窍。 梅林啊！请赐予我翔阳的弹跳力吧！ 我要做一只弹跳小红鼬！ ——砰！ 紧接着她就被地板绊倒了。 ……简直没脸见人！ 有那么片刻，纲吉突然觉得浑身一僵，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沿着骨髓刺入后脑，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趁着没人注意，她赶紧拍拍衣服爬起来，自我反省，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灰溜溜地站到了队伍后方，打算做一个尽职的背景。 就这样，看着赛场边加油鼓起一年A班同学，大家忧心忡忡地等来了哨音的吹响。 哔—— “比赛开始！” …… 纲吉从很早以前就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废柴程度，成绩不好就罢了，运动神经也差得可以，辩证地看，就是头脑不行，动手能力也……真是令人悲伤。 虽然先前头脑一发热也确实很想化身运动漫主角在场上来那么一发大显身手，但等到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她只感觉自己两腿不受控制地发软，看着高速飞行的排球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那种光环上身大变超人的剧情果然是不可能成为现实的。 看着球在双方场地来来回回，纲吉刮刮脸颊，觉得自己很是多余，退后一步，两步……最后，坚定不移地缩在角落，诚挚地为队友献出精神上的支持。 然而，这绝对不是里包恩所乐见其成的。 只是……他先是看看体育馆门外的那道身影，又看看眼睛一眨不眨的列恩，再看看赛场角落缩成一团的学生，一时间感到任重而道远。 事实证明，就算只是背景，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看着另外五个队友奔跑救球，也很难维持比分，球场外同班同学盯着球大声呐喊，而自己只能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纲吉只觉得羞愧得无地自容。 别人都在努力，她明明是受托而来的，却什么也帮不了……就算动手了大概也只是帮倒忙的份了。 纲吉不免感到颓丧——虽说班上同学知道她的情况未必会指责她，但她又不是厚脸皮的人，眼下这个状况，她简直抬不起头来，连比分都不敢看。 “喂！接球啊！” 在这胡思乱想的空档，纲吉突然觉得队友的声音近了，好像就在耳边响起。她突然心跳加速，不知道是紧张、激动过头还是什么，一时间有些头昏脑涨，呼吸困难。 要是她能再有用点就好了。 虽然不能成为山本那样厉害、擅长运动的男孩子，但是，如果能够学会努力点，不管怎样为大家帮上一点忙……而不是无论怎样都会拖人后腿，招人嘲笑的废柴…… 没错，就算自己不是热血漫里的一角，但此时此刻，也真心希望自己能和大家分享胜利的喜悦。 会变成现在这样多少也是赶鸭子上架，但如果她稍微有用点，也就能为实现大家的目标作出一点贡献了…… 所以说，她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就算只是凑数，也…… 如果能在这种时候做点什么就好了。 哪怕是废柴如她，如果也能…… 指望出现奇迹让他们扳回比分是很不靠谱的，但到了此时，纲吉也顾不上内心谴责上帝不厚道地让他们的主力队员在赛前掉链子了，因为，那一瞬间，有一个惊天动地的想法如惊雷一般跃入她的脑海中，瞬间让她心潮澎湃。 纲吉猛地抬起头，往前跨了一步，伸出了手。 那一刻，队友们仿佛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要接球了吗？ 她甚至看到高村瞬间热泪盈眶只差高呼“少年！酷爱来爆种吧！”了。 然而…… 纲吉深吸一口气。 “拜托你了！就算是为了那些不能上场的人吧！请至少在最后一秒前落下一颗陨石，砸中对手的休息区，给我们一个获胜的机会吧！” “……” 刹那间，全场安静。 ……片刻后，呛口水、扔排球、掀桌以及在屏幕前扔鼠标等等的声音不绝于耳： “说好的光环上身大显身手爆种反击力挽狂澜压哨得分呢？说好的奇迹呢！你在逗我吗？差评！” 另一边，里包恩也是手一抖，差点犯下失手把列恩甩出去的错误。 他压一压帽沿，定了定神，平复下来心情，准备亲自动手——比如打几发子弹什么的。——当然，从学生的表情变化来看，里包恩相信此刻的纲吉已经鼓起了足够的勇气，这是他一开始的目的，眼看着即将达成，他早就打算抓住机会…… ——呃？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一丁点预兆，也没有人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一切都仿佛是在那一瞬间突然降临的。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球场顿时被滚滚浓烟笼罩了。 “……” 隔着一面球网，高村和队友们都长大了嘴巴。 “什么？”裁判也大惊失色，“真的出现陨石了？！” “……” 奇、奇迹出现了！ 下一刻，欢呼声四起，一年A班涌上来围住了他们，喜不自禁地欢呼： “干得好！不愧是我们班的支柱！” 纲吉：…… 啊哈哈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还有都说了不是支柱！ 与此同时，和体育馆里沸腾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地方，银发少年扔掉香烟，双手插在裤袋里，阴沉着一张俊脸走掉了。 “哼，彭格列十代目么……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承认你了！” ××× 那一日，沢田纲吉的“球场上必定带来厄运”体质再一次发挥其神都不能挡的作用。只不过，这一次略有不同的是，遭受厄运的不是同队队友，而是……对手。 从此，此次事件被光荣列入并盛校史中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对此，纲吉只能表示：造化弄人啊。 不过，比起向大家解释“不是这样的啊其实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门口那边滚过来的说”这种谁都不会相信的事实，她还是厚着脸皮接受大家的称赞吧——毕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呢。 说起来，那个带着引线的玩意儿……应该、不会，是炸弹吧？ _ 第5章 .论跳舞机的广泛应用 没过多久，里包恩就向纲吉解释了排球事件的始末缘由，包括候补队员的意外都是他设计的等等，最后遗憾地表示说： “当然，陨石事件不在我的意料范围内。” “……” 纲吉差点没摔了桌子： 那种意外别说气象局了就连天文台也未必能预报吧？！ “我本来想用死气弹的，”里包恩继续往下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介绍这玩意儿，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她普及了死气弹的概念。 纲吉的思绪还沉浸在对“天外飞石”的腹诽中，乍然听到这些，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兴味索然地给了句评价：“哦，这世界越来越奇妙了。” 见状，里包恩露出奇妙的微笑，“还有更奇妙的等着呢。” “……” 纲吉微微动了动嘴唇，却又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很快闭上了。 …… 大概是排球大赛上的“优秀”表现吧，这几天，纲吉感觉自己接受到了不少与平日感觉完全不一样的目光，心情有些复杂，上课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唔，虽然以前也总是走神就是了。 正当她照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托腮，一不小心又一次神游异次元的时候，隐约感到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这位是从意大利过来留学的狱寺隼人。” 随着班导的介绍落下话音，纲吉抬起头，正好和那位浑身戾气的银发少年对上视线，下一秒就被他那如同见到杀父仇人地一瞪吓住了。 唔啊啊，这人……有点可怕。 等等——意大利？该不会是里包恩他老乡吧？ 如果她以为这就完了那一定是她太天真了。 班导刚给狱寺安排了座位，就看到他头也不回地朝纲吉走了过去，赶忙叫他，“啊喂！你的座位在那边——” 哗啦！ 狱寺毫不犹豫地踹了她课桌一脚，这才转身走开。 纲吉：“……”我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位不良少年？ 里包恩：“就几天前吧。” 纲吉：“哦。” …… 等等？！ 纲吉在指着抽屉里的里包恩叫出声来之前勉强记起现在还在上课，赶紧捂住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急急地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里包恩话音一转，语气沉重起来，“人啊，总是在自己不经意之间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错误……” 突然就变成哲学家的人生模式是闹哪样啊？！ ××× 和班里其他女生的兴高采烈相反，纲吉一直对狱寺的那一脚耿耿于怀。 她对不良少年这类人一向是很小心翼翼的。要知道，一旦被他们缠上，日后的生活绝对会处于水深火热中，被勒索什么的还算好了，如果被套上麻袋拖走揍一顿……啊，不敢想象下去了。 相比之下，就算狱寺长着多耐看的脸，她也无心顾及了。 事实上，她的直觉总是很灵验的。 在浑浑噩噩上了几节课之后，纲吉在一个走廊转角处不幸地撞上了人。她一看清来者就知道不妙：三年级的小混混什么的，绝对不是能惹的人啊！ 没办法了，这种时候得先去找时光机—— 啊不对，是道歉！然后拔腿就跑。 拔腿就跑的结果就是又在转身的走廊口撞上了别人。 “啊……够了！”那人站起来，恼火地把她推开，“你这种懦弱的人——我已经看不下去了！” 啊，我这么懦弱碍了你的眼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 ——个大头鬼啦！ 纲吉站稳了一看，发现这家伙恰好就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对象，不免有些心虚。 “是……狱寺君？” 狱寺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烟。 纲吉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变得很不好看了，但还是勉强地笑笑，“对不起啊，那么我先走——” 狱寺生硬地打断她的话，“像你这样的人都能当上彭格列首领，彭格列家族就要完蛋了。” 纲吉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一听就下意识点头赞同：“是啊，我早就说过里包恩了嘛，连我这样的人都能成为候补什么的……那个黑手党绝对是要自取灭亡的节奏啊——痛痛痛痛欸！” 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一本国一语文教材迎面撞上了她的脸，成功把话堵住的同时，也把她打清醒了。 纲吉猛地扯下书，“等一下！你怎么知道彭格列的事？” “我不会承认你的！”狱寺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她，“我才是能够成为十代目的人！” “……啊？”纲吉被他浑身的气势一吓，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突然说些奇怪的话……” “我观察你很久了，”他冷冰冰地说，“球技大赛我也看了，不过，像你这么软弱的人，再看下去也是白费时间——” “诶诶？你也看了比赛！” “——太碍眼了，”狱寺深吸一口气，不理会她的疑问，自顾自掏出了什么东西，“我要在这里把你解决掉。” 只瞥了一眼，纲吉便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炸弹？！” 不过等等，好像有点眼熟？ 可是她没能来得及多想，便看到对方用烟点着了引线。 “等、等一下！你别乱来啊喂！” “再见了。”他说着，手一松，两枚炸弹就朝她飞了过来。 嗖—— 眼前白光一闪，原来是子弹飞过，将引线双双打断了。 “里包恩！” 纲吉扭头，果不其然，不知道看了多久热闹的小婴儿正坐在窗户上好整以暇呢。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啊？！” “Ciaosu~” “回答我啦！” “好久不见，狱寺，”里包恩没有理会，只是向另一个人打招呼，“你到得比我想象中的早啊。” ……果然是认识的。 纲吉在心中呈失意体前屈状。 “对了，阿纲，他是我从意大利找来的家庭成员之一，”里包恩这才回过头来向她介绍，“头一次见面，打个招呼吧。” “已经打过了啊我说！” “您就是九代目最信赖的杀手——里包恩先生？”狱寺有些惊讶，“所以，之前说的，只要我干掉沢田纲吉就能成为下一任首领，是真的？” 等……？ 纲吉一愕。 “是真的喔，”里包恩语气轻快，“那么，请继续吧。” “喂——里包恩！”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真的是来杀掉她的吗…… 不会吧？等等、她完全没有准备—— “不是在开玩笑喔，”里包恩平静地看着她，“是我把他叫来和你打一场的，你可别辜负了我的好意。” 这算什么好意啊我去！ 这种事……为什么她会被牵扯进黑手党内部继承纠纷这种事啊……说好的竞技热血漫呢！作者在坑我吗？这该不会是黑道养成史的剧本吧！ 敢不敢把热血JUMP还给我！ 然而，眼前的发展已经不允许纲吉再胡思乱想下去了，身后的破风声预兆着真实存在的可怕攻击，向不知所措的她飞来。 饶是再怎么反应迟钝，纲吉也顺从了身体本能的指令，朝着教学楼另一边的开阔空地跑去。 “哼，想跑吗？” 眼前黑影一闪，纲吉便刹住了脚步，看着拦在路中央的少年，下意识看向他满手的炸弹，脸色唰地白了。 “这、这是——” “狱寺隼人，人称Smoking bomb，因为他全身上下都藏满了炸弹，所以又叫——” “我没让你给我科普！” 纲吉扭头一看里包恩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现在要杀了我啊！” “我这是在告诉你敌情，”里包恩若无其事地答道，“不要辜负我的苦心——” 纲吉没工夫去理他了，回头看见狱寺用烟头点燃了满手的炸弹，吓得手脚无力直发软。 只听到一声“去死吧”，她猛然回过神来，拔腿就跑，紧跟着被身后传来巨大的冲击撞了出去，踉跄了几部，总算才站稳了，继续往外跑。 “站住！” 纲吉倏地刹住了脚步，弯腰按住膝盖，大口喘气。 不是她真的蠢到听了他的话就站住了，也不是累得跑不动了，而是——前面是死！路！ 望着墙壁，纲吉慢慢转过身来，看着银发少年一步步走进，脸上充满了绝望。 “此天亡我也，非战之罪……”她失神呢喃道。 里包恩：“……你在说什么啊？” “你无路可逃了，”狱寺冷冷地看着她，举起炸弹，“游戏结束！” “不、不要啊！” 纲吉抱住头，紧紧地闭上眼睛，“里包恩！” 救我……我不要这样就死掉啊…… 列恩跃上主人的手背，卷起尾巴渐渐发光，眼看着就要转变形态，却突然被一把握住制止了变化。 里包恩抬手压下帽沿，突然沉声道：“喂，阿纲，你这样甘心吗？” 什么？ 纲吉茫然地转过头，睁开眼，对上他隐藏在阴影下的视线。 “你活了十几年，什么事都还没做到，就甘心这样死在陌生人手上吗？”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以便她听得更清楚，“你愿意就这样没用地死去吗？你觉得你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吗？” 无数的炸弹在空中飞过，如天女散花一般，在那一刻，仿佛像放慢镜头一样，慢慢地旋转着，落下，咕噜噜地滚动…… “看清你自己！用自己的力量亲手拯救自己，这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软弱有什么用？不要总想着依赖别人！” 纲吉第一次听到里包恩用那么严肃的声音对自己说话，有那么短暂的几秒，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没真正弄明白他在说什么，潜意识中却有什么把自己从深水中拽了出来，顿时浑身一阵冰凉，突然就回过了神。 “拼死去灭火吧，阿纲！” 也许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但身体已经本能地行动了——她猛地跳了起来，迎着那些散落一地的危险物冲了上去。 要上了！ ——跳舞机达人附体吧！ 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观众：……说好的死气弹呢？！ 狱寺：“……” “什、什么……” 狱寺愕然地看着纲吉，嘴里的烟头不知不觉掉到了地上。他回过神来，咬住嘴唇，不甘地握住新一轮炸弹，重新点燃烟头。 “双倍炸弹！” 卧槽？还来？ 纲吉踩完引线，觉得腿都快抬不起来了，一转头却看见新的攻击，差点没一口血梗在了嗓子口。 不是吧，我已经…… 就在这时，那边转角后闪出一道人影，本是刚好经过，目光无意一扫，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哟，这不是阿纲吗？——你在和转校生做什么？” 诶？ “山本？” 纲吉睁大眼睛，吃了一惊，下一秒却被脚边的炸弹拉回了神，此时也顾不得解释什么，只是急得冲他一招手。 “正好……山本！过来帮我个忙！” “诶？” 高个的山本少年疑惑地歪着头看她，目光落在她的身侧后，顿时露出了然的表情。他放下身后背着的球棒，兴致冲冲地朝这边大步跑来。 “哦！在玩跳舞机吗？加我一个！” …… 这回想要吐血的就轮到狱寺同学了。 …… 片刻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靠在了墙壁上，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纲吉其实和他并不太熟，此时他又帮了自己大忙，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玩的游戏可真有趣，”山本却十分熟络地开口道，“这么快就和转校生玩在一起了，不愧是阿纲啊。” “呃，其实——” 纲吉心说这事说来话长，可没你以为的那么简单，却突然语愕了：可是，该怎么和他解释呢？说这是真的炸弹，他们是黑手党？——开玩笑吧，山本肯定会以为她脑子有坑的！ 看这边两个人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那边的狱寺却愈发得恼火了。 他气冲冲地咬紧嘴里的香烟，伸手一晃，拿出了更多的炸弹。 只有这样了，他想道，一狠心点燃了引线。 “三倍炸弹！” 这个没练熟的招数对现在的他来说显然是勉强了。他手一滑，其中一枚就落了地，看到这，他慌了神，手上没拿稳的炸弹就紧跟着掉落…… “糟糕。” 狱寺的脸色瞬间刷白。 “我要完蛋了。” 纲吉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吓了一跳，“为什么你还有啊？！” 看到这个架势，山本也有点慌，赶紧直起了身，冲狱寺直摆手，“哎，狱寺你也真是的，要开始也说一声啊，怎么突然就——” 狱寺没理会他们，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脚边即将燃尽引线的炸弹，终于，绝望地、慢慢地闭上了眼。 黑暗中，他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自己身边一晃而过。 从什么地方传来摆弄什么东西的奇怪声音，只听啪地一声，接着便只剩下了—— 哗啦啦！ 下一刻，他一片心凉。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少年……” 第6章 .炸药少年是“神”队友 纲吉：“嗯，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吧。” 狱寺：“……” 山本：“……” 里包恩：“……” …… 终于，纲吉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水管，把消防栓拧了回去，这才盘腿到了地上——啊哈哈，有点腿软呢——然后，思考人生（表面上是这样）。 另外两人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狱寺·发愣·隼人少年，第一次觉得纲吉是如此的……好身手。 沉默片刻，里包恩抬起头，开口就道：“这位少侠，我看你骨骼奇佳，天赋异禀，身具慧根，必是练武奇——” 纲吉打了个寒颤，倏地回过神来：“里包恩你怎么了？！你被穿了吗！” “……咳咳，没事，”里包恩故作清嗓子，随后轻松道，“反应很快嘛——你怎么想到用这个的？” 他用眼神示意着一旁小树林里的消防栓和水管。 回想一下几秒前学生的“英勇身姿”——几步冲进树丛里拨开灌木，拧开把手接上水管就朝地上的炸弹冲去……最后还不忘把狱寺本人从头到脚浇个彻底——那叫一个透心凉，心飞扬啊——他顿时就觉得孺子可教也。 “哦，呃，”纲吉赧然地抓抓头发，耷拉下肩膀，说，“因为，我每次从那条路走都会被它绊到……” 这是血泪换来的教训啊。 里包恩：……对不起我收回先前的话。 …… 纲吉担心地看向狱寺，他还傻愣着站在那儿，全身滴水也浑不觉然，让人忍不住担忧起他的神智问题来了。 “喂，那个——”她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他的手肘，“你还好吗？要不要先换个衣服？对不起，我刚才那样做只是想干脆点灭绝后患，因为不知道你到底还藏了多少炸弹么……所以我不是故意的……” 狱寺呆呆地转过头看着她，半晌，突然魂魄归体，扑通一声扑倒在地，热泪盈眶道： “十代目，请受我一拜！” ……哈？ “对不起——是我看走眼了！您果然才是最适合当首领的人！请让我跟随您吧！” “什么？” 纲吉吓了一跳。 果然是被水冲傻了脑子吗？这家伙前后的态度变化未免也太大了！ 山本还在一旁不明所以地哈哈笑着，里包恩倒是恢复了镇定，向她解释道：“这就是家族的规矩啊，阿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赢了，所以狱寺以后就归你了。”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取代成为首领，只是听说未来的十代目是和我年纪相仿的日本人后，忍不住想过来一探究竟——果然眼见为实！不愧是十代目！而且超级温柔！居然那么为我着想！以后我就是十代目的人了，为了十代目我什么都会做的！” “……” 纲吉傻傻地还没回过神来，倒是山本突然拍了拍头，“啊”地叫出来，“对了，我还要去参加社团活动呢！遇到你们都差点忘了……阿纲，抱歉先走一步啦！” “……你根本什么事情都没弄明白吧！” 看着山本少年快乐地捡起球棒，又快乐地往前走去，一边回过头来冲自己快乐地挥手，纲吉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里包恩不吭声，只是摸了摸列恩，若有所思。 “十代目！您有什么吩咐请尽管交给我！” 狱寺激动的声音让纲吉猛然想起这边还趴着一个人，赶紧过去把他连拉带扯地拽起来。 “狱寺君，请不要这样！——那什么，我们当普通朋友就可以了，”她绞尽脑汁想要解释，“我是不会当彭格列的那什么首领的……” “那怎么可以呢！”狱寺几乎是吼了出来，那副可怕的不良少年模样把纲吉吓得手一缩，后退一步，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干得好，阿纲，”里包恩在一旁言简意赅地总结道，“你展现了你的实力，成功地收纳了第一名部下——恭喜咯，狱寺，你是阿纲的第一位家族成员呢！” 狱寺少年喜不自禁地用力点头。 ……这种事我才不想要啊！ JUMP大神，请还我正常的校园生活吧！ ××× ……大概是正常不了了。 在第二天这个明媚的早晨，纲吉沉痛地想道。 她看了眼手中满是红勾的打着惨烈分数的卷子，又看了看身旁满不在乎的银发少年，以及隔着桌子对他们怒目而视的根津老师…… 她低下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对于狱寺恐吓老师这件事，她只想说： ……黄桑！草民是无辜的啊您要相信我！ “退学！退学！” 被不良少年狠狠吓到的中年男老师气呼呼地叫嚷着，而校长却淡定自若地坐在后面，喝着茶，劝阻道：“冷静啊，根津，就这么决定退学，未免太草率了。” “嗯？”根津瞥了她和狱寺一眼，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露出冷笑，“那么，就给个机会吧。” 在纲吉重新点燃希望之前，他又说了下去。 “对了，校长，您最近不是在委托人寻找十五年前的时间胶囊吗？虽然埋在了操场里，却怎么也找不到……” “哦，是啊，怎么了？” “就让他们来做吧，”根津老师冲着他们笑得古怪，“如果今天之内，你们能找到十五年前的时间胶囊，那我就不再计较，可是如果没有——那就即刻退学！” “诶？！” 太强人所难了吧！ 纲吉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身旁的狱寺，却见他沉下脸，陷入了思考。 …… 和退学比起来，理科连27分都没考到已经不算什么了。 沢田纲吉同学忧郁地走下楼梯，心中沉甸甸的，脑子里也混乱无比。 “不想退学的话，就拼死去找出时空胶囊啊，”里包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猛地停住脚步，一转身—— “为什么会出现在消防栓里啊！你在暗暗嘲讽我吗？！” 里包恩冷静摆摆手表示没那回事儿，“我只是在提醒你应该做什么而已。”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狱寺喜悦的高呼声：“十代目！” “是狱寺君啊，”纲吉勉强扯开一个笑容，可却提不起精神来，“你怎么……” 躲在下面的柜子里啊？！ “在这之前，里包恩向我传授了很多当杀手的技巧，”狱寺指着柜子里面的迷你型矮桌和清茶，兴冲冲地说。 “为什么要在那么狭窄的空间里聊天？！” “总之，”狱寺严肃道，“我已经明白十代目的想法了——一定要在今天之内找出时间胶囊！” “都说了我不是十代目啦！” …… 里包恩兴致盎然地喝着茶看着两人的互动，半晌，端出新的杯子，倒了杯茶递给纲吉，“你的嗓子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 “……不，谢谢，”纲吉气息奄奄地答道，“那么我去想办法了。” “其实我已经想出办法来了，”狱寺举手主动请缨，兴奋地说，“请交给我吧，十代目！” “什么方法？” 问出这话的下一刻，纲吉就看到自己手里被塞了一叠火药。 “只要全部炸掉就好了！” ……可不可以请你自己去自爆啊！ “你为什么这么吊……呃，我是说不靠谱。” 里包恩瞥了纲吉一眼，后者有些尴尬地轻咳着，扭开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平静地问，“去找时间胶囊？还是等着被开除？” “我去找……”纲吉垂头丧气。 里包恩挥手帕目送学生和新任部下告别，分道远去。 纲吉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如何处理掉怀里的炸药……免得被巡逻的风纪委员看到直接拖出去砍了。 就在这时，一阵笑声阻断了她的思路。 是从办公室传来的。 “哈哈哈根津老师你真是——” “没办法啊，那都是校长的问题，谁让他忘了十五年前并没有把胶囊埋进去呢？” 纲吉脚步一滞。 “反正那两个差劲的家伙始终是要被开除的，”根津老师语气轻蔑，“如果他们能把操场劈成两半，我就再重新考虑一下吧。” “……” 她可以申请揍了这个人渣老师么？……啊，当然，首先，她得先去学点防御术。 砰！ 还没等她多想，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了学校。短暂的几秒沉默之后，四周都炸开了锅。 学生和老师们都涌入走廊，挤到窗口前张望。纲吉觉得不妙，想走却被人潮挤攘着推过去，便顺势探头一看，发现操场已被滚滚烟雾笼罩了——还隐约伴着火光！ “呜哇爆炸了！”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 “哇啊——” “难道是恐怖袭击！” …… 狱寺君真的去炸操场了！ 仿佛有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纲吉头上，让她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啊，这次真的死定了。 狱！寺！君！你简直是……“神”队友！ 她仿佛已经看到根津老师双手叉腰仰头掩嘴对天长啸……哦不，是女王式三段笑了，胃里一阵翻滚。而转念一想，脑海中又虚构出另一幅画面： 只见，狂风大作，天地失色，学校教学楼的背后已一片黑色，飓风骤起，盘旋而上，而立于楼顶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是一群身穿黑色制服、头顶飞机的……风纪委员！ “救命！” 纲吉捂住头，决定……拔腿就跑。 “站住——” 里包恩一个重锤砸在她脚旁几公分处，生生止住了她的动作。 “你又要逃跑了吗？”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将她扫视一番，“嗯？” “没、没有……可是，我留在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啊！”纲吉慌忙地摇头，“时间胶囊根本不存在，我怎么可能——” 里包恩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无形的压力让她不得不把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 “里包恩？” 他们面对面相视着，直到纲吉不太确定地试探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把操场给——” “劈成两半，没错，”里包恩迅速接下话，干脆利落地一锤定音，“去做吧，少年！” “……喂！” 她不敢置信。 那种事怎么可能做到？想也是天方夜谭！……吧？ 看着眼前的小婴儿，纲吉又迟疑了。 “拼死去做吧，”里包恩抬起手，列恩自动自觉地滑下帽子，顺着他的手臂爬到手背上，向她吐了吐舌头。 “诶？” 接着，绿色的变色龙又开始发光，变形…… 第7章 .来自异次元的解围 “这是——探测器？” 纲吉惊讶地看着手里的金属器具，翻来覆去地看，“这有什么用？——里包恩，你确定你不是逗我玩？” “废话少说，逗你玩很开心么？”里包恩翻了个白眼，然后飞起一脚踹了过来，“快给我下去！” 于是，在家庭教师的恩威并施下，无力反抗的纲吉抱起列恩牌探测器和狱寺先前塞的那堆火药，踉踉跄跄地冲下楼梯。 …… “狱寺君，请快点住手！” “可是、十代目！我很快就能完成——” “不，我是说，请让我来……”纲吉耷拉下肩膀，重重地叹了口气。 银发少年听了，顿时两眼放光，“十代目要亲自动手吗！太贴心了！我真是太感动了，您不愧是我心目中的——” “停！”纲吉赶紧制止他的效忠宣言。 见狱寺乖乖地闭上了嘴，她便弯下腰去，先把他的火药放在一旁，然后拿起探测器，“呃，狱寺君，你知道这个怎么用吗？” “诶？这个好像是……”狱寺把列恩探测器接过，开始摆弄起来。 他弄得有模有样，纲吉也专心致志，不禁看入了迷，直到她乍然回过神来。 不过等等，这个探测器到底有什么用？ 纲吉一扭头，就看到身后不远处，撑着降落伞飞下来的里包恩举起了一个大大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大字： 拼死去找出地壳的弱点吧！地脉就在眼前！ “里包恩……那种事是不可能做到的吧？！” 纲吉差点泪奔。 “找出地脉有什么用啊！要把地壳撬开吗？！” 她满头黑线：这种事就连阿基米德都做不到吧？ “啊，我懂了……”狱寺却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听懂了什么，突然抱起炸药，又塞回她怀里，“报告十代目：请用这个把它炸开来吧！” “炸个毛线啦！” 纲吉头脑发胀，一时间忘了他是个不良少年，对他的害怕也全部转变成了吐槽无能的无力感——于是，她一把丢了回去，“给我滚一边凉快去！” “……” 感觉心口中了一箭的狱寺少年默默地拾起破碎的心灵，捡起自己的炸药蹲到墙角里种蘑菇去了。 感觉到身旁碍事的存在消失了，纲吉暂且松了口气，把狱寺的事忘掉，又一次犯愁起来。 其实静下心来想想看的话，狱寺说得也没错啦，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炸药……不然，叫她一个人怎样徒手把操场劈成两半？ 不，应该说，根津老师提出这个要求根本就是在为难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把他们赶出学校罢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退学就要成为既定事实了？ ……不要。 绝对不要。 但是，如果真的能用探测器找到地脉呢？ 纲吉把目光放回在身旁的列恩上，那金属柄上的眼睛还在冲着自己一眨一眨的呢。 难道真的要用什么东西把地壳……哦不对，是把操场撬开来？这听起来有够可怕的，天方夜谭中都没这样的吧？ 可是，如果一定要—— 等等？这什么、似乎……有点熟悉？ 刹那间，又一道奇异的想法闪现在她的脑海中，很快成了型。 纲吉一激动，抓起列恩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列恩！一切都交给你了。快，变成坚果栗子吧！” 里包恩：“……啥？” 列恩：……？ 变形龙不明所以地眨了眨大眼睛，居然依言照做了。 看来，身为主人的里包恩并没有反对——虽然他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懂自己的学生在想什么了。 眼看着列恩发着光变成了似曾熟悉的造型——一颗坚果，纲吉颤抖着手把它捧了起来，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力往上空一抛。 …… 那一刻，所有的背景都仿佛定格了。所有人都成为了漆黑背景中的一份子，无法动弹，只得放眼望去，看着一只松鼠飞奔而来，抱住坚果不再撒手。 “那、那是——”狱寺指着它，声音颤抖。 众目睽睽之下，小松鼠激动地在地上打转，左嗅嗅，右嗅嗅，最后瞄准地面，抬高栗子，用力—— 啪！ 喀啦啦—— “……” 唔，至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想必各位都已经预料到了。 科学已死。 那么，就让我们大发慈悲地放过可怜的操场、可怜的并盛中学，一下子跳到故事的结尾吧。 …… 那日，黄昏染染，夕阳西下，纲吉怀抱着恢复原形的列恩坐在教学楼的台阶上，呆愣地望着天空发呆。 身后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里包恩走到了她身旁。 “狱寺呢？”他问。 “他找到了根津老师四十年前埋在这里的时间胶囊，发现了他的秘密——找他算账去了。”无事一身轻的纲吉无比惆怅地答道。 “风纪委员呢？”他又问。 她听了，更加惆怅了：“倾巢而出……去搜捕一只异次元的松鼠了。” 里包恩：…… 里包恩无话可说。 最后，请让我们感谢斯克莱特吧——感谢它，不远万里从古老的冰河世纪赶来帮助我们的主角摆脱退学危机！ ××× 在那天回家的路上，狱寺坚持要护送他“敬爱的首领”一直回到家门口，无论纲吉怎么劝阻都无法打消他的念头。 另一方面，里包恩也因为今天的退学事件不吝啬地夸奖了狱寺——称赞他是一个可靠的、值得信赖的部下，诸如此类的——这更让他热血沸腾，信誓旦旦地说要成为纲吉的左右手。 至于纲吉—— 呵呵，纲吉已经不想和一个门门考一百分的、顶着不良少年身份的学霸说话了。 说好的不良呢？！就算不是学渣也得是个学弱啊！ ……欺骗感情呐！ 纲吉觉得心好累，耷拉着头不想说话。 狱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情，总算知趣地消停下来。 然而—— “那个，十代目，”不出片刻，狱寺又抓着头发冲她笑得一脸羞涩，“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的炸药不够了，明天得出一趟门补充储备，不得不离开一阵子了，请十代目原谅！” “什么？你要去买炸药？”纲吉脚步一停，睁大眼睛，“是真的吗？” “是……是的，”狱寺惊讶于她的强烈反应，回过神来，立马感动地保证道，“不过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不，你还是离开久一点比较好，我还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呢……呃，虽然有里包恩在这基本上是痴想妄想。 纲吉没敢把这话说出来，于是就默默点了点头。 里包恩就在她身侧的围墙上走着，此时侧过头来看着她，慢慢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 等狱寺挥手告别，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时候，纲吉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太好了，我居然还活着……活到了现在。” “嗯哼，很感动吗？那就快感谢我吧，”里包恩抚摸着列恩的尾巴笑得愉快。 “正好相反吧！” 纲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差要一脸血泪地控诉了：“那些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吗？” “你懂什么，这只不过是教育学生的特别方式——换而言之就是彭格列式教学罢了。算了，先别管这些，”里包恩轻哼一声，“比起这个，你最好快点告诉我——你有足够的觉悟接受我的子弹了吗？” 纲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列恩，不由得头皮发麻，颤颤巍巍地退开几步，抬手作阻拦状，“等等，什么觉悟……子弹那种东西可不是说笑的啊，里包恩，你不要逗我啊。” “都说了我没逗你，”里包恩语气平静，“但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别总是想着逃避——抗拒是没用的，我不会让你这么作的。唯一的选择，就是赶紧去做好准备，迎接死气弹教学。”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纲吉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反对是无用的，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帮助你成为彭格列的首领。”里包恩回答得干脆利落，简洁明了。 “……” 纲吉沉默了。 里包恩也没挪动步子，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 “可是，我不想当彭格列首领，”终于，纲吉慢慢地说道，“我是不可能变成一个黑手党的。”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里包恩反问，“不过，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纲吉抬头看他。 “我可是世界第一的杀手啊，蠢纲，”里包恩压下帽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最好还是……快点觉悟吧。” 他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沢田家的门牌已经近在咫尺。 纲吉落在后面，没有跟上去，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里包恩在前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从我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变强，或者死。 你自己考虑吧。 ××× 迎着落日斜阳的余晖，大片的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看着眼前的景象，纲吉慢慢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气。 我当然不想死。 我想…… 周末就在眼前，我想去看魔法少女小圆啊！ “……” 里包恩：九代目，我想申请一枪毙了这个继承人。 九代目：驳回。 纲吉：快还我正常的校园生活！ 第8章 .棒球少年也会受伤 “嗨，阿纲，今天怎么没看到狱寺？” 纲吉一扭头，发现是山本。 明明现在是体育课，男生们正在进行棒球分组练习，他这个主力——居然跑到这里来乘凉？ “狱寺君他出门了，大概要过几天才回来吧，”纲吉有些疑惑，“唔，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哦，没有啊，只是之前发现他好像和你关系很好的样子呢，就忍不住顺便问问啦，”山本放下扛在肩上的球棒，笑得轻松，“你们在交往吗？” “……” 纲吉一呛。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她赶紧挥舞着手解释，“他现在都还没意识到我是个女孩子好吗？——呃、等等！” 这么一说，她表情一僵，随即变得惊慌起来：“难道——” 她唰地跳了起来，绕着大树开始转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山本：“……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纲吉在树下徘徊了好几圈，做了好几遍心理工作，才成功说服自己接受了——“狱寺君只是在找效忠对象不是在找对象啦”以及“就算要找对象也没可能找上我啊对不对”这样的解释。 回过头一看被自己晾了半天的山本，她不免感到抱歉。 “对不起，山本，我忘了你还在……” “啊，没事，”山本好少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就是趁休息时间来找你说说话啦，别那么不自在嘛。” 休息？ 换场了吗？ 纲吉疑惑地看向球场——那边你来我往正打得欢呢。 唔，搞不懂。 “找我聊天？”纲吉有些受宠若惊，“可是我这么……我是说，我不太懂棒球，也没有什么擅长的运动，这样没关系吗？” “不会啊，我觉得阿纲你很厉害，”山本慢慢收起笑容，语气也变得诚恳起来，“特别是最近，我觉得我越来越佩服你了。” “我……我吗？”纲吉着实吃了一惊，“山本你，确定没弄错？” 山本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开始历数她的“光荣事迹”： “你在球技大赛上的精彩表现我都看了，还有和转校生在一起的时候那种身手……后来操场上的风波，我一直有注意你，说实话，真叫人意外呢。” “……” 不，那些确实只是【意外】罢了。 纲吉一头黑线。 她自己当然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所谓的“天外陨石”后来被发现不过是狱寺君遗漏的炸药，对付他的攻击时也是走运再加上山本的帮忙才化险为夷的，至于操场……呃，那简直惨不忍睹好吗？ 山本……为什么你连那种事情都能坦然地接受？你的大脑到底是什么构造？其实你和里包恩才是一家人吗？ “……倒是我，除了棒球之外什么都不会。所以啊，阿纲，我很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山本继续讲下去，满怀期待地看向纲吉。 “……哈？” 纲吉还没回过神来，依然傻傻地呆看着他。 “阿纲？”他侧头，轻声叫着她的名字，“有听清我的话吗？” “啊、啊哦，抱歉，”纲吉有些尴尬地退后几步，低下头拨弄起自己的手指来，“我只是有些惊讶，山本你怎么会这么说呢？你的棒球打得那么好，多少人羡慕你啊。” “是吗？”山本似乎笑了笑，但是神色却一点一点落寞下来，“可我最近却一直觉得很不顺。” “为什么？” “无论怎样练习，打击率都无法提升上去，防守也老是出差错……这样下去，可能会是我打棒球以来，第一次被换下首发队员啊。”山本低头看向树根，眼底里有几分忧愁，“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纲吉指着自己，结结巴巴地：“问、问我吗？” “哦，因为最近感觉阿纲特别厉害呢，说的话也特别鼓舞人——所以忍不住就向你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山本抬起头，又露出了往常的笑容，“我是说真的哦，我非常佩服你，阿纲。” 如果你说的特别鼓舞人的话是指她把别的竞技漫剧场的台词搬过来使用的话…… 纲吉默默地想：那你真的是太高估我了。 可是，总得说些什么吧？既然山本都这么对自己说了，她再不说点什么，似乎也有违同学爱啊。 于是，带着几分羞赧，纲吉清了清嗓子。 “那什么，我没有什么打棒球的经验，所以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好啦，”她偷偷瞥了山本一眼，心里有些忐忑，“但是，不管怎么说，想要进步的话，一定是要努力的吧……正如那谁谁说，只是喜欢棒球的话是没有办法赢的，但是，正因为喜欢才会努力，才会在赢的时候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就是这种想法吧。” “那谁谁”说的当然不是棒球，只不过纲吉自动自觉地把它转化成了山本所需要的。 然而话是这么说的，可实际上，她也清楚，自己是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她很少真正为什么事付出不断努力，顶多只能在口头上说点有的没的…… 如果不是里包恩的出现，之前那些“壮举”恐怕也是永远不会做到的吧。 她还真是大言不惭呢。 说完之后，纲吉就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山本的反应。 “唔……”对方没有思考太久，便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起来，“说的也是呢。” “诶？”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不愧是阿纲，我们不谋而合哦。” 看着山本露出灿烂的笑容，纲吉有些心虚，含糊地应着，撇开了视线。 “那么，我今天就留下来好好练习吧！”棒球少年握拳，信心十足地，“要开始为接下来的比赛努力了呢。” ××× 在回家的路上，因为里包恩没有跟随的缘故，纲吉感受到了难得的自由，便趁着这个时间翻出手机上了推特。 上周约了她去看剧场版的那位战友正在预定门票，询问她具体时间。 他们商量了一会儿，敲定在周六上午的第二场，地点是东京某家影院，看完之后还可以顺便去附近的步行街找个果子屋坐下来交流感情……呃，毕竟是面基么。 …… “会不会太早了？你从神奈川那边过来赶得上吗？” “哦，因为这几天有赛事，正好住在东京这边。倒是你啊，一个女孩子来东京没关系？” “没关系，”打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纲吉心情复杂，“告诉你个秘密啊……其实我是个男孩子。” “……”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继续打字：“抚摸你。不过，请不要抢我的台词，我才是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谢谢，这个我已经知道了，”纲吉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安慰到多少，“好吧，就这样……周末见？” “噗噗——那么，为了防止认错人，请金枪鱼小姐务必穿上可爱的裙子？” “……” 纲吉暗暗垂泪。 “那样说不定你就更无法找到我惹QAQ……” “……” “……” “我去练球了，再见【挥手” “口胡，还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么？！” …… 收起手机，家门口已经近在眼前。 “我回来了。” 纲吉在玄关拖鞋的时候就听到客厅里传来谈话声，心想里包恩和妈妈倒是相处得不错，没几天就熟悉得像是自己家里人一样。 见她回来了，奈奈看了看时间觉得是时候做晚饭了，招呼一声便走进了厨房。 “回来了？”里包恩端起咖啡，向她点头示意，“今天过得还好吗？” “唔……还好，”纲吉干巴巴地回答，“托你的福，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居然来找我谈心呢。” 他立马扬起了眉毛：“嗯？你是说山本？” “你知道？” “哦，我之前已经观察他一阵子了，”里包恩淡定地喝了口咖啡，继续说，“他的运动神经不错，人缘也好，正是你的家族需要的人。” 纲吉吓了一跳，差点打翻水杯，“你说什么？” “山本武，我打算让他加入你的家族，”里包恩平静地看着她。 “什么啊？别开玩笑了，山本他只是个普通人啊……我们也只是普通的同学而已，为什么要把人家拉进来？”纲吉停下来喘了口气，想想又觉得不对，“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当黑手党了啊！别擅自为我做决定啊！” 里包恩翻了个白眼，像是在说“我懒得理你”。 “总之，你也别太吊儿郎当的了，我之前说的事如果你再不好好考虑的话，”看着纲吉准备上楼了，他轻咳一声，提醒她，“恐怕就没时间了哦？” 纲吉停下脚步，转过头瞪着他，神情微怒。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体贴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出了客厅。 里包恩也没生气，只是收回目光，静静地把咖啡喝完。 “任重而道远么？”他无声地弯起唇畔，“但是，确实是要抓紧时间了呢。” …… 被里包恩提醒了糟糕的事情，纲吉回到房间之后，心里一直顺不过气来，也没心情刷推特了。 “他是认真的吗？” 她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忍不住这样问自己。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找上的是我？” 难道她真的……不得不当黑手党吗？ 心中的不舒服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转化成了一种沉甸甸的不安。 难得起了个大早，纲吉早早回到学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又百无聊赖地不知道做什么好，只好望着窗外发呆，等第一节课的老师进来。 突然，教室的门被用力撞开，随即响起惊呼声： “不好了！山本他在屋顶上想要跳楼！” 教室里先是一静，然后是一片哗然。 “你在开玩笑吗？山本？——我们班的山本？”不知道是谁笑了起来，“他是最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啦！” “是真的啊，”门口的同学有些焦急，“他昨天放学后一个人练习，把手臂弄骨折了……大概是真的想不开了！” 这下，班里的学生们才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开始惊慌起来。 “什么？真的吗？” “不是吧……怎么会那样？” “走，快点去看看啊……” …… 大家蜂拥而出，只剩下纲吉还愣愣地坐在原位没有动作。 “阿纲？”京子轻轻地叫了她，见她没什么反应，有些着急，“阿纲，你不去看看山本吗？” 纲吉慢慢抬头看她，眼中透露着迷茫与无措，“我……” “快去啦，”黑川花不耐烦地甩了甩头发，“至少先上去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小花，”京子嗔怪地看了好友一眼，又回过头来看纲吉，一脸关心，“怎么了，阿纲？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没有，”她匆匆地站了起来，显得手足无措，“那……那我们赶紧上去吧。” 看到她这种表现，黑川花不免有些疑惑，“啧，你吓成这样做什么？山本那家伙的脾气我们又不是不清楚，说不定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 “但是，”纲吉表情沉重地看着她，“正是因为他平常都表现出那副模样，遇到这种事，会变成什么样……才可怕啊。” 何况，这一切还是她间接造成的。 如果不是她说了那番话…… 如果…… 而且，也没有人想到，一贯乐观开朗、用自己的情绪感染着大家的棒球少年，也会有受伤的时候。 _ 第9章 .谁要殉情啊混蛋 纲吉终究还是跟着京子她们上了顶楼天台。再怎么磨磨蹭蹭，都不得不到了面对山本的这一刻，让她惭愧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纲吉君，你要不要过去劝劝他？”京子有些焦虑，“山本他看起来好像——” 真的心灰意冷了。 山本站在护栏网的外侧，脚边就是天台的边缘，看上去就让旁人心惊胆战。周围的同学都在劝阻他别做傻事，他却一脸已经无所谓了的表情，垂下头，有些伤感地笑着。 至于他的棒球队队友，见他一副“生无可恋，死亦何哀”的架势，便知道他是认真的，可想上前去又怕他乱来，只好尽量想办法拖延时间。 “那个，山本，你现在有没有别的想做的事？或者想见的人……先不要急着作出决定，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啊……” 纲吉依旧躲在人群的后面，迟迟不敢走上前去，纠结地原地打转。 这个时候，里包恩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来做点什么了。 咔嗒一声，纲吉立马警觉地抬起了头，正好对上瞄准着自己的枪口。 “里包恩……？” “你们是朋友吧，”里包恩面无表情地问。 “诶？算、算是吧。” “难道你就不想去帮帮他吗？”他说，“还是说，要我逼着你这么做？” “诶？！等等，里包恩你先冷静一下——” “闭嘴。现在，赶紧滚过去，要不然，就给我跳下去殉情吧！” 小婴儿作势要开枪，吓得纲吉跳起来转身就跑。 又不是在玩狼人搞什么殉情啊摔！ 悲愤归悲愤，纲吉还是悄悄地从人群中钻了过去，走到了空地前方。 “那个，山本——” 她踌躇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出声。 这么一看，他们的教学楼还真是高啊，就算在这里都让她觉得眩晕了，但愿山本能稳住，不要一个不小心腿软掉了下去…… “哦，阿纲，是你啊，”山本看到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我想也是，你肯定会来的——但是，你不必说些什么了，我觉得，我现在的心情，你应该是很能理解的。” 这会儿，纲吉站稳了，便鼓起勇气，抬起头与他的目光接触。 “做什么事情都很不顺利，总是拖人后腿……这种时候，都会忍不住想，干脆死掉了比较好吧？”山本苦笑了一下，“棒球之神抛弃了我，我想我也做不成什么事了。” “等等……不是这样的。” 纲吉听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来就赶紧摇头。 “山本你跟我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哦，是啊，”他打断她的话，语气变得更加低落了，“最近，阿纲你的表现都很出色呢，我们确实是不一样的。” “都说了不是的！”纲吉有点生气了，不由得提高声音，“其实是山本你误会了！” “……呃？” “我之前说的东西，都是胡说八道来着，”她攥紧手，微微咬住嘴唇，“我从来就不是个会用功、会努力的人，一直得不到什么成绩也是理所应该的，这样的我，根本没有资格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知道山本你有多努力，昨天说了那些话、其实我后来很惭愧，甚至不敢面对你……在这里我得向你道歉——从来没有努力过的我，是无法理解你的心情的。真的很对不起！” “阿纲……” “很对不起，虽然总是受到挫折，但我从来没有因为后悔、沮丧而觉得自己必死不可，甚至我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事……因为我很没用，所以我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自食其果，”纲吉低下头，不太敢看对方的表情。 她呼出一口气，决心将一切坦白。 “但是，同样的，尽管在所有人看来，我好像根本没有活下去的价值，我还是不愿意放弃生命。我没有什么觉悟，但是，我有想做的事情，我还有死之前一定要完成的事情，所以，绝对不能死——绝对不能就这样死掉，实在是太不值了！……我还有好多连载没有追完，还有好多新番没有补，还有好多电影想要去看……有好多好多动力支撑着我坚持下去，所以——所以，为了他们，为了未来……我不知道有没有的希望，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择活下去的！” 一口气说完这些，纲吉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不得不停下来，歇了一会儿，见山本没什么动静，才继续说了下去。 “就是这样……我就是这种不中用的家伙，只有死到临头了才会真正感到后悔，才会想，早知道这样会死，还不如当初能豁出去，拼死去做……不管怎样，总要像你们那样，试了、努力过了才知道结果……” “对不起，山本，我无法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不要就这样轻易地、草率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好好想一下，你一定能发现的……让自己活下去的动力！” 她终于抬起了头，直直地、坦诚地望着对方。 从这个角度，她能看见山本眼中闪过的惊讶，随后是笼罩在整张脸上的凝重。 “对不起，”纲吉又重复了一遍，垂下眼睑，慢慢地往后退去，然后转过身，“一不小心又说了这么多废话，真的很抱歉……那么，我走了。” 而就在这时，隔着一道生锈的铁丝网，她身后的山本才露出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等一下，阿纲，我——” ……呃？ 纲吉转身之后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这块尴尬之地，冷不防被拉了一把，脚下一绊，就一头栽了回去，撞到了铁丝网上。 只听到喀啦一声，山本猛然意识到不妙，赶紧松开了手，但还是晚了一步。 因为生锈得太厉害而失去了原本作用的铁丝网断裂开来，光荣殉职，连带着左右两侧的他们失去支撑，往外落下。 “哇啊啊！” 天台上顿时一片惊呼声，女生们都吓得捂住了眼睛。 因为最先的冲击被铁丝网拦了一下，纲吉很快回过神来，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天旋地转，再然后便是猛然下坠…… 她吓得几乎要张口喊救命了，可是，或许是惊吓过度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面朝下，导致从下而上扑面而来的风堵住了她的声音，尖叫卡在了胸口，无法从喉咙里顺利出来，紧接着，她觉得腰间一紧，刚想抬头，就被一把按住后脑，倒在对方的怀里。 这次、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 纲吉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她刚刚才说出绝对不要死的话结果就给她来这一出……这是在坑她吗！绝对是吧！ 『里包恩！』 去哪里了？ 你要是再不出来的话…… 他们就要死掉了啊！ …… 呼—— 风从脸颊旁边刮过，发出了可怕的呼啸声。 有那么一瞬间，纲吉的意识一下子变得恍惚起来，也许是因为临近死亡的关系，眼前陷入一片迷茫的白色，看不见边界。 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咔嗒的声音，但是否是上膛的声音，此时纲吉已经无暇顾及了。 里包恩……救我…… 不要死。 我不要死。 不要这样子死掉…… 我想……我想要活下去！ …… 意识迷蒙间，耳畔似乎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声。 『真是的，果然……不能这样放着不管呢。』 『看在……这个份上，只能出手拉一把了。』 …… 诶？ 那是…… 纲吉微微睁开眼睛，本能地想抬起头来看清眼前的景象，却觉得自己确实陷入了那团白色的混沌之中……虽然身体还能感觉到坠落感，但意识却仿佛离它很远了。 『不过，算了，恐怕只能就这样了……』 『有那家伙在，之后也……』 那是…… 隔着一层窗户，握紧枪托的黑西装小婴儿突然一怔，停止了差一点就要完成的动作，随即慢慢咬住了下唇。 …… 这个声音？ 『接下来，就靠你自己走下去吧。』 『晚安。』 ……那是什么？ 如同轻雾般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笑意远去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啊，对了，我和山本从天台边上掉下来了……就要死了吗？ ——不行，不可以死，我要活下去。 我想要活下去！ 靠自己的力量……？ 靠自己…… 猛然间，可怖的下坠感又重新灌入身体里，尖利的风呼啸着划过耳畔，吹扬起一头的碎发。紧接着，那团梦中虚幻的白色突然又出现在下方，倏地将他们包裹了进去。 …… “呜哇！” “哇啊啊……” 两个人摔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才停下。 虽然沾了一身灰尘，但所幸，好像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问题了。 确定两人都安然无恙后，山本才慢慢松开了手，突然回过神来一般，“啊”了一声，和纲吉一起匆匆地从地上爬起来，又停下动作，相顾，惊讶而无言。 “刚、刚才……”好半天，他才试探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纲吉怔怔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回魂了没有，只是一脸迷茫地摇摇头。 于是，两个人又面面相觑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清晰可辨的脚步声，唤回了纲吉的意识。 她一转头，就看到里包恩沉默着站在那儿，一手按着帽沿，神色微沉。 她张了张嘴，也许是还未从受惊过度中恢复过来，好一会儿，才让声音顺利地发出来。 “怎么了……里包恩？” 对方并没有很快回答，只是松开帽子，放下手。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脸庞上的阴影随之消失，这才显得他的表情没那么凝重了——而他的语气也确实比纲吉预料的要柔和不少。 “没什么……你们没事就好。” 这时候，纲吉和山本两个人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幸运地逃过一劫，冷汗才冒了出来。 “啊啊，好险！”看山本的样子，他显然没真正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却也有些后怕，忍不住感叹出声，“太好了，终于没事了。” “是、是啊，”纲吉有些迟钝地点点头。 山本转过头看着她，带着微微的笑意。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啊，阿纲。” 嗯？ 纲吉回以询问的目光。 “真是的，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呀，”他伤脑筋地揉着额头，放松地笑出了声，“居然一不小心就走了死胡同——还好有你在。” “诶？” 她有点讶异，脸微微红了。 “是……是吗？” “嗯，多亏了你，阿纲，”山本的笑容显得十分真诚，“我想你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应该有拼死的决心才对。” “不管怎样，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纲吉放心下来，开心地一笑。 “真是……差点就要殉情了啊。” 眼见得事情告一段落，山本这样说着，一边抬起头望向天空。 “说的没错，”里包恩也仿佛很有感触地点点头，走到他身旁，作出了同样的动作，“年轻啊，就是容易犯傻……” 纲吉：“你们……” 就不能省心一点，给我片刻休息的功夫吗？！ _ 第10章 .面基很有风险 心里一直牢牢记着一早就定下来的面基之约，纲吉一大早就爬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吃早餐。 回到房间整理东西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不决了。 呃，也谈不上什么安全问题啦，虽然是第一次面基，但是之前在论坛里一起玩了那么久，还是挺熟悉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果然，是因为只有两个人的关系，有点紧张吧。 “对方是男生？”里包恩看她这么不自在的样子，心里有了猜测。 “哦，是啊，但那个不重要，”纲吉抓了抓头发，“我只是担心……我不怎么会和别人相处啊，万一冷场了，或者搞砸了关系怎么办？” “说的也是，看你就不像是个会说话的人，”里包恩毫不犹豫地大开嘲讽，“平时连交个朋友的机会都没有呢，真可怜啊。” “可怜就不要说这种话啊！” “不过，既然是那什么好机油，你为什么还要担心这种问题？”里包恩慢吞吞地接话，“平时怎么聊的，见面之后就怎么聊，不行吗？” “不，面对面聊天是完全不一样的，”与这话相应的，纲吉作出一个深沉的表情，“因为，有些掉节操的话，是不适合当面说出口的……对了，里包恩！” “嗯？” “今天你闲着没事干的话，也不要偷偷跟着我，”她这时候才记起身边这个麻烦，便赶紧强调道，“我们只是来一次面基，黑手党啊，或者家族什么的，你可别再把别人拖进来了，拜托了……我认识的机油们都是很正常的普通人，所以——” “我知道了。” 出乎意料地，里包恩很平静，也很爽快地答应了，倒是让纲吉一愣。 对此，他的解释是：“我没兴趣关心你们这些人的……呃，了解太多会早衰的。” “你还是个小婴儿好吗！” 不过，得到了里包恩的保证，纲吉还是松了口气 不管会成为黑手党首领这事是不是真的，她都绝对不会让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的，如果里包恩打算把每个比较熟的小伙伴发展成黑手党的话……那她就觉得自己可以去剖腹自尽了。 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出发的时候，纲吉最后一遍整理了包里的物品，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如既往的常服打扮——便放心地点点头，翻出手机，一边查看之前的讯息，一边准备出门了。 这次和她约的小伙伴的ID叫超高校级的魔术师甲，先撇开这个无趣的名字不谈，他本来是打算和另一个小伙伴一起去的，结果对方后来有别的事就把他一个扔下不管了，所以魔术师先生备感伤心，打开推特一个个找其他人——正好，纲吉听到剧场版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激动地答应了…… ××× 和魔术师先生约的见面是在十点，从并盛坐电车去东京市区并不远，下了车，时间还很充裕。 见面地点约在电影院楼下的咖啡店门口，另一边是商场入口，人来人往的，纲吉早早赶到那儿，到处看了看，不免有些担心会认不出对方。 还好，之前魔术师先生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提议他们带上论坛周年庆的纪念品——石田彰配音的角色头像的扇子，以对他们可怜的头部表示敬意……所以，呃，纲吉就带上了自己买的那把縢秀星的扇子。 此时正值夏天，室外温度高，纲吉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一边扇风，一边寻找着可能出现的“魔术师”。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说自己带的扇子是……十神白夜的吧？ 幸运地，纲吉并没有等上很久，就看到了用十神扇子遮着脸挡太阳的人停在了门口，向这边望过来。怀揣着几分紧张，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同时不忘把扇子举起来挡住脸。 近了，近了。 …… 面基的小伙伴就在眼前，纲吉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咳咳，”对方似乎也有点不自然，清了清嗓子道，“是——‘几乎被拍死在砧板上脑浆洒了一地的金枪鱼’小姐吗？” “那么……你就是‘差点光荣牺牲头部为爱献身的超高校级的魔术师’先生吗？” 他的语气懒洋洋的，仿佛天生就是这样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的腔调，虽然论感觉有点熟悉，但可以从音色上判断，这并不属于纲吉记忆中几个声优的声音。 纲吉这么想着，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好了。 “……” 可能对方也是同一种处境吧。 …… 果然，在三次元里报二次元的ID这种事，好尴尬。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顺利确认了身份。 这时，魔术师先生终于放下了一直遮着脸的扇子，露出了后面的真面目——顿时吓得纲吉连连退后几步，顾不上手中的扇子就指向对方。 “啊啊啊！出现了——白毛你复活了么？！” 于是对方也诧异了。 “欸？等等——你不会是呆毛君吧！” “……” 两人很快都平静下来，相顾而无言。 “呃……” 过了好久，魔术师先生打破沉默，看了看纲吉手中的“縢秀星”，表情有点僵硬：“我不是槙岛圣护……” “我也不是苗木诚……”纲吉也看了看他的“十神白夜”，干巴巴地说道。 “……” 好可怕，差点就以为二次元里的角色串场了呢。 两人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总算可以正常打招呼了。 “唔，先来自我介绍吧，”魔术师先生恢复了常态，还算客气地自我介绍道，“我是立海大附属中学的学生，仁王雅治——对了，我要早点解释一下，不要叫我白毛，这不是天生的……” 也就是说……染发？ “呃、你好，我是并盛中学的沢田纲吉，”纲吉有点赧然，“很高兴认识你……呃，我们要怎么称呼呢？” “噗哩，还是用之前的ID名吧，”同样是白毛的魔术师先生慢吞吞地说道，“不然，恐怕我们都不习惯。” “也对，”纲吉点点头，应了一声之后又找不到话说了，只好尴尬地瞥了对方一眼，把手里扇子转了几个圈。 “唔……” 显然，对方也没有什么面基的经验，但还算是个考虑周全的绅士，便提议他们去旁边的店里喝点什么，互相熟悉一下，然后上楼等电影开场。 ××× “那么，后来呢，你们可以正常交谈了吧？”里包恩问。 “谈开来之后就自然多了，”纲吉点点头，“他也是个很放得开的人，我的话，也没什么顾忌的……而且，他也说了自己还没交女朋友，不用担心别的问题，后来我们聊起虚渊玄的作品，就自然而然地忘记之前的尴尬了。” 当然，在那之前，她不得不听魔术师先生抱怨了好一番——关于他的好机油把他抛下不管的事情。 “他居然跟着他妹跑了！说好了一起去看电影的呢？！”——诸如此类的愤怒斥责。 “等等……”纲吉不得不喊停，以弄清是什么情况，“跟他妹跑了？这是什么状况？私奔？” “……呃，不是。其实，好像是新书发售会吧，有特典附赠，两个人又都很喜欢推理，所以就……”白毛少年抚额长叹。 纲吉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为他点上一颗蜡烛。 “嗯？”里包恩并不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便有些怀疑地问，“是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吗？” “我觉得差不多了，”纲吉表示感触很深，“不过具体要讲起来的话实在是太悲惨了，请让我把它埋进记忆的深处吧。” 里包恩：“……” 这次的面基很顺利，没有见光死，也没有让友情走到尽头。 魔术师先生很善言辞，也能照顾到她的情绪，所以两个人都玩得很愉快……呃，这个愉快，当然是指在进电影院之前。 他们在开场前拍了张合照发上了推特——当然，用扇子遮住脸了——于是，在关掉手机之前收到一群小伙伴们的“亲切问候”。 唔，所谓问候，说白了就是一排排的蜡烛。 接着，他们便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了影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真的非要说点什么的话，应该是——哭瞎了吧。 “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呢，”里包恩听完，如此评价道。 “谢谢夸奖，”纲吉死气沉沉地答道。 “不过，比起你今天的曲折经历，我这边……简单来说，也发生了点小事。”这么说着，里包恩把目光投向矮桌的另一侧。 四方的矮桌边上，纲吉坐在靠床的这一侧，里包恩坐在她对面，身后是书桌，这和以往一样，而这一次有所不同的是……靠门的这一边，坐着漂亮的金发少女——笹川京子。 “下午好，”校花小姐展颜一笑，“第一次来纲吉君的家里呢。” 第11章 .你们敢抓重点吗？ 如果不是里包恩在，纲吉真想打开电脑发一个名为《求助！女神在我面前自杀了怎么办！很急！在线等》的帖子……啊，当然，如果不是里包恩在的话，京子也就不会在这里“自杀”了吧。 不过，换个角度说，有一点值得庆幸，那就是——纲吉总算明白了什么是死气弹，死气弹的正确用法及其效果！ 顿时，她心中一片翻涌。 发明这子弹的人脑子有坑吗？ 临死前后悔什么的就算了，复活又是闹哪样？还要弄一个裸奔出来……难道人死了一定要爆衫还得留下内衣内裤才能活过来吗！ “而且——京子！妈妈不就说了一句甜豆腐花比咸的好吃你至于抛下它就冲出去么！重点在哪里？！” 纲吉简直要抓狂了。 还拼死复活让她收回这话！这简直是…… 还好被里包恩及时拿出那多少多少吨的巨锤给砸晕了，让人松了一口气。 然而—— 纲吉又看了眼矮桌上还未动过的三碗甜豆腐花，终于忍无可忍，拍桌而起： “豆腐花当然是甜的好吃啊！” “你也给我闭嘴好吗？！” 随着这样一声，里包恩的锤子再度砸了过来。 …… 真是热闹的一天啊，鼓掌。 ××× 把京子送走，收拾完家里的残局，里包恩又把桌子上的一摞作业本推到她面前，提醒她，“你都玩了一天了，明天又还要打工，今天不做什么时候做？” 纲吉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坐到了书桌前，硬着头皮翻开了数学练习册。 等到终于磨完了所有的课业，纲吉也已经无心再和里包恩计较什么了，洗完澡换上睡衣，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 “其实呢，赚零花钱也未必要通过这种方式啊，”里包恩一边欣赏着她匆匆忙忙地吃早餐的模样，一边优哉游哉地喝着咖啡，“妈妈不是说，如果能把成绩提高上去的话，也可以增加零花钱么？” “不行，那条路我早就试过了……是行不通的，”纲吉咽下汉堡，语气深沉地答道。 “……” 沉默了一会儿，他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那是在以前，现在有我这个家庭教师在，还担心什么？” 纲吉停下动作，慢慢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埋头咬下一口：“就是你来了才更让人不放心……啊唔……” “你说什么？”里包恩冷冷地问。 “没事，”纲吉赶紧摇摇头，专心吃早餐。 吃完早餐，纲吉向妈妈告了声别，就出了门。 还未走出院子，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头——里包恩果然站在玄关那儿看着她。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你要跟我一起出去逛逛吗？” “你今天有什么任务？”里包恩反问道。 “唔，”纲吉想了想，告诉他，“上午先帮隔壁街道22号的上村夫人照看小孩，大约一个半小时，然后帮25号出远门的一家的鱼缸换水、喂食，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午餐我会在外面吃。下午的话，要帮几家人遛狗，不过不会很久的，三点之前就能回家了。” “明白了。” 想想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里包恩便摇摇头，说要留在家里陪妈妈。 “我就不跟过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这些简单的工作从两年起开始做到现在，纲吉自然知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只要里包恩不做些什么事情惹出一连串麻烦的话——也就安心地点点头。 “嗯，那我走了。” 忙完一个上午，纲吉在附近的快餐店里要了一份套餐，坐下来，在闲暇的时间里又打开手机登上了推特，发现自己关注的一群蛇精病们又因为前几天刚上映的剧场版再次疯狂刷屏。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就愉快地加入他们的队伍了，但很快有想到今天还有一个任务，再想想自己努力攒钱想买的周边，顿时就没有心情了。她粗略地翻了几页，就关了手机。 她深知下午的事情一点都不难，但是相对地，也是最麻烦的。 ……啊，有点想翘班的说。 因为，她要面对的，是一群，整天闲着没事干、精力旺盛、亲黏度超高、外表凶悍到每次她见了都只想拔腿就跑的—— 大型犬类！ 唔啊，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周末…… ××× 不过不管怎么说，一天的忙活总算是过去了。 带着一身狗毛和口水的纲吉排除万难、千辛万苦地回到家里，临到门口，正准备松一口气，心头一跳，突然有了不祥预感。 这种吵闹的声音真的不是错觉？ 等等，而且这个声音特别像……爆炸声？！ 她冲进玄关，急急忙忙换下鞋，把包往衣架那边一丢，顾不得别的就冲向二楼。 “里包恩！” 纲吉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脱口而出： “花椰菜奶牛？！” 啪！ 里包恩一脚将爆炸头小孩踢出了窗口，十分镇定地回过头来否认道：“不，是你看错了。” “才没有！” “……好吧，一个无足轻重的、自称为杀手的小鬼头而已，”他不以为意地说，“波维诺家族派来的吧，不过是一个中小规模的黑手党而已，不过没关系，我从来不会理会等级比我低的人。” “那你在跟谁说话啊！” “你是未来的彭格列首领，”里包恩很有耐心地重申道，“而我目前正在为彭格列九代目效命，有什么问题吗？” “……好吧，”纲吉认输，“你可真是——” “什么？” “酷炫。” 结果，被里包恩踹飞的小鬼，最后还是得由纲吉来处理。 考虑到自己一身怪味，她不得不先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去和那位名叫蓝波的五岁小孩“交涉”他的去留问题。 经历过几次爆炸、踹飞踢飞拍飞后，蓝波显然对里包恩有了心理阴影，说什么都不肯再接近了。 没办法，纲吉只能带着他到附近的河岸去坐坐，期间，用口袋里残留的——上午在上村家和那个幼稚园小朋友玩的时候对方送的——葡萄味糖果安抚了他那受伤的幼小心灵，并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 …… 这、这个世界实在太可怕了，居然连五岁的小鬼都是个杀手！ 纲吉又联想起初见狱寺的场景，顿时心情沉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意大利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怎么和费里西安诺的形象一点都不相衬啊！ …… “他非要跟着我一起回来。” 面对稍有疑惑的里包恩，纲吉一边忙于把蓝波从腿上扯下来，一边解释道，“所以我只能带他回来了，要让他住下吗？” 里包恩还没回答，奈奈就热情地招呼他留下了。 “人多热闹嘛，来，一起吃晚饭吧？” 听到妈妈大人发言了，里包恩也就不置可否了。 纲吉慢吞吞地坐下，看了看身旁两个顶着杀手名号的小鬼，顿时深感压力。 “这样的日子，真的没问题吗？” 蓝波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里包恩，突然想起了什么点子，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居然抽出了一把刀子，朝他用力扔去。 里包恩安然自若，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纲吉还没看清呢，就见到眼前白光一闪，凶器已然反扎到了始作俑者的头上。 “刺杀”不成功反而伤到自己，蓝波的脸颊上淌下了眼泪，和血混在一起，显得“楚楚可怜”，纲吉于心不忍，正打算劝说里包恩几句，就看到他一边哭着一边爬下座位，面向墙壁蹲了下去。 “怎、怎么了，蓝波？” “呜呜呜，蓝波大人、忍耐不了了——” “蓝波？” 居然拿出火箭筒对着自己？ ——砰！ 顿时，视线所及处翻滚起粉红色的烟雾，纲吉吓了一跳，里包恩却依然很冷静，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 “哦，是十年后火箭筒啊。” “使用了那种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烟雾渐渐散去，纲吉退后了几步，如临大敌。 呼啦—— 烟雾之后，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是？”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一头黑色的卷发，右眼闭着，浑身散发出慵懒散漫的气息。 “哎呀，”他看了看身旁，似乎对自己出现在这里这种事一点都不惊讶，“看来，我又被火箭筒叫到十年前来了啊。” 这声音，简直——好像那个谁配的濑人！而且—— 『好迷人。』 啊不，重点不是这个。 “呃、难道，你是十年后的——” “好久不见，年轻的彭格列，”黑发少年抬手向她打了声招呼，“感谢一直以来对十年前的我的照顾——我是爱哭鬼蓝波。” 出现了！又是这种奇怪的自我介绍！ “你真的是蓝波？”纲吉完全呆滞了，“完全认不出来了……” 不过等等，她不是更应该对“为什么真的把十年后的人弄过来了”“这样真的可以吗”“这该不会是科幻小说的节奏吧”感到震惊吗？ 蓝波见她这个样子，便好心地解释了一遍十年后火箭筒的原理。 “所以，现在的我会在这里待五分钟。” 随后，他微微一笑，“不过，看到十年前的彭格列，还真是怀念啊。” “诶？我？” “不知道以后——”十年后的蓝波这么说着，视线一扫，突然注意到了一旁看热闹的里包恩，“里包恩？” 里包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叉子开始吃水果。 『结果十年后还是被无视了啊。』 纲吉在心里唏嘘了一番，回过神来，却看到大人蓝波拿出了一对牛角……欸，等等，这是小孩子的他头上戴着的那个吗？ “没办法了，既然这样，就让你看看十年来我的长进吧——”他边说边把牛角戴在了头上，神色一凛，“闪电装置！——” 电火花刺啦地窜了出来，刹那间，闪烁着危险的绿光。 纲吉看得一愣一愣的，又听到大人蓝波说“我这对牛角可是有一百万伏特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句熟悉的台词： “皮卡丘，快使用十万伏特！” ……啊，抱歉，一不小心搞错重点了。 眼一花又回到现实，但是期待中——啊不，没有期待，是想象中的可怕场面并没有出现，因为…… “去死吧，里包恩！——雷击角！” 然后，继十年前的自己之后，大人蓝波又被叉子狠狠地刺中了。 纲吉：“……” 感觉有点失望？！ 大人蓝波低垂着头，沉默半晌。 “要——忍——耐——” 突然，他一蹦而起，朝门口直冲而去。 “呜哇哇哇！里包恩超级过分！——” ……“原来过了十年还是这个样子吗？居然一点都没变！” “你可别太瞧得起他了，”里包恩终于发话了，用的还是极为不屑的语气，“那种家伙别理就行了。” “所以呢，”纲吉咳了几声，追问他之前的问题，“你真的打算让他留下来吗？” “嘛……”他突然又换了一种语气，扭头看了看刚进门的奈奈，十分随意地答道，“看你们喜欢吧。” “什么逻辑啊喂！” “哼。” 对于这种一整章下来自始至终没有搞清重点的人，里包恩表示……什么都不想说。 第12章 .不成功牛奶推销员 因为蓝波的到来，周末剩余的休息时间都被搅和得一团乱，也让纲吉身心疲惫。第二天醒来，她折腾了好久才顺利爬起床，下楼吃早餐。 早餐期间，蓝波见了里包恩又惹出什么麻烦暂且不论，纲吉已经没那个心思再去插手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爱恨情仇”史了，便默默地吃了汉堡，喝了酸奶，拎起书包就走。 来到学校，正撞见山本。她无精打采地和他打了招呼，很自然地得到了对方的一番关心。 “早啊，阿纲——感觉你精神不太好，是没休息好吗？” “还好，没什么问题，”纲吉勉强打起精神作答，“只是忙了一个晚上，有点累而已。” “十代目！” 下一秒，山本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外力推到了一边去，然后，眼前换成了几日不曾露面的银发少年。 “狱寺君？” 狱寺冲上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热泪盈眶：“抱歉，十代目，我迟了一步，没能为十代目分忧……” “呃，不——” “请十代目务必远离这种人，”说着，狱寺狠狠地瞪了山本一眼，“竟然敢对十代目动手动脚，简直不可饶恕！” 纲吉觉得头上似乎有乌云飘过，而山本一愣，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啊，是狱寺啊，你前些日子都没来学校呢。” “给我听好了——离十代目远一点！” “对了，是因为刚来到日本，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吗？果然留学在外还是有点麻烦的呢。” …… 纲吉呆呆地站在一旁，冷汗直冒。 话说，这两个人真的语言相通吗？ “喂，你这家伙，听见我说的了吗！” “哎，狱寺，我想你应该多喝点牛奶，”山本煞有介事地拿出一罐牛奶，明显是早餐没动过留下来的，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拿出来到底有何用意，“钙质不足会让人觉得心烦的。” “……” 狱寺狱寺忍了又忍，脸还是黑了，从背后抽出炸药。 “你在嘲讽我吗？简直不能忍！给我觉悟吧——” “哎呀，好像快到上课时间了，阿纲，我们快点走吧。” “喂，站住！——可恶！有本事你放学后别走！” …… 被山本拉着跑向教学楼的纲吉只能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徒劳地挣扎：我说里包恩，你都不管事的吗！ 大概是良心发现，趁着午休时间，里包恩总算向纲吉说明了情况。 “哦，是这样，我和狱寺聊了一会儿，他怎么都无法认同让山本成为家族成员。所以，我便提出对山本进行测试——只有通过考验，才能正式加入家族。” “可是，问题是我根本不想要他加入好吗？都说了多少遍，山本和我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不要就这样随随便便把人拉——” “你都没有问过他自己的想法，又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呢？”里包恩打断她的话，语气平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子非鱼，焉知——” “那种话根本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好吗！”纲吉简直要抓狂了，“山本可是棒球队的主力耶，万一因为黑手党的牵连出了什么事，那要怎么办啊！” “哦，如果你在担心这种问题的话，”里包恩歪了歪头，突然弯唇一笑，“就直接让他来决定就好了呀。” 纲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这话有点道理——让山本知道了这么荒唐又危险的事，他肯定会拒绝的，就答应了。 “那狱寺君他——”她还有点担心。 “他会在放学后拦下山本的，不用担心。”说完，里包恩一转眼就消失了，一定又藏到哪个神秘莫测的密道去了吧。 ××× 就这样，怀着焦躁不安，纲吉终于等来了放学的铃声。 山本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练球，就看到狱寺阴沉着脸站到自己跟前，“喂，跟我出来一下。” 纲吉见两个人离开了，有些心颤，赶紧把东西往书包里一塞，朝他们消失的方向追上去。 “狱寺君，请等一下啦！” “十代目？” 在狱寺点燃炸药的前一刻，纲吉叫住了他。她一边停下来喘气，一边在心里埋怨他们腿长走那么快，自己差点找不到人。 于是，等她平复过来，满腔热血便化为了一句热泪指控—— “你们为何要长这么高！” 山本：“……哈？” 狱寺：“……啊？” 山本先是不解地眨眨眼，又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一转身从包里抽出了他的牛奶。 居然还是上午那罐，一模一样没变过。 “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要来喝点牛奶吗，阿纲？” “那种东西才不要啦！我最讨厌喝牛奶了好吗！”纲吉恼羞成怒之下挥手就拍了过去。 终于，这罐碍眼的牛奶寿终就寝，飞到了遥远的视线之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哦，这样啊，那真是抱歉啊，”山本一点都没有生气，抓抓头发，笑得有些歉意，突然又想起了狱寺，“啊，对了，狱寺你找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呢？不会就是为了这样看着我吧？” 狱寺被他和纲吉的对话差点气个半死，掳起袖子提起他的衣领就准备正面上……啊不，是直接上了。 “好了，狱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里包恩终于登场，阻止了狱寺的“恶行”，“我不是说过吗，不要私自提前动手。” “唔……好吧，”狱寺有些不甘心地放下手，退开几步，不忘了狠狠瞪他一眼，“就让你再活久一点吧。” “阿纲，这是？”山本好奇地打量着里包恩，向纲吉询问。 就像和京子相遇的那一次，里包恩又抢先告知了实话——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地亮出身份——而令纲吉内心崩溃的是，山本的反应居然也和京子差不多。 只不过，恐怕他的神经更粗一些，还转头安慰纲吉说“就当做是陪小孩子玩玩嘛”。于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里包恩是预料到了这种发展吗？……这下，纲吉感觉到了不妙。 果然，山本把里包恩说的东西都当成了童年的角色扮演游戏，还拍着纲吉的肩膀夸她很厉害，坚定地选择了加入。 她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只好泪流满面看着里包恩跟他讲解游戏规则。 “只要你完成了这个测验，就可以成为家族里的一员了，”里包恩话音一顿，随即宣布道，“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下一秒，白晃晃的刀子就冲他们直直地飞来了。 是的，冲着他们……他们……他们…… “里包恩啊喂！” 纲吉刚蹦起来，就被山本抓住手腕拉着跑。眼见得躲开攻击，她忍不住回头冲里包恩喊。 “你是玩真的吗里包恩？这是要杀了山本吗？——还有我？！” “安啦，这是测验，”里包恩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你身为首领，就应该给部下做些示范才对。” “这不是很好吗？”山本也兴致满满地，“这样我们就能比比看谁能先通过——啊，快跑！” 话音未落，下一轮攻击便开始了。 纲吉来不及抗议，只好抬腿尽力跟上他的步伐，感觉到身边嗖嗖飞过的利器，脸都白了。 “等等、我觉得这根本不是测验的节奏啊——” “唔，他的刀法还蛮准的嘛，”山本边跑边回头观察，神情也变得严肃了一些，“看来我也得认真一些了。”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来评价刀法吗？还乐在其中？” 该说，不愧是山本，一直都能保持这种程度的豁达吗？——除了自杀那次是脑子真的进了水。 但是也不要拖着她一起走啊！她没有过人的运动能力和反射神经，所以，请让她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吗？ 刀子扔完了，里包恩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再接再厉地拿出了十字弓。 偏偏在这种危急时刻，在家里闲了一天的蓝波居然也出现了，从头发里拿出炸弹，丝毫不嫌乱地加入了混乱之中。 “哈哈哈！蓝波大人来了！里包恩你给我去死吧！” “诶，那小鬼是谁？” “蓝波你就不能对准方向再投吗！” …… “然后是半自动手枪——”里包恩趁机宣布道，“对了，狱寺你也来吧？——目标是杀死山本武。” “里包恩不要以为你故意小声说我就听不到了啊喂！”纲吉猛地刹住脚步，回身，“你刚才绝对是说了要把山本——” 砰！ 蓝波放出的炸弹应声炸裂。 …… 烟雾滚滚，纲吉终于无法忍受了，气急败坏之下——呃，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爆炸的冲击波及到了。 她被无法抵抗的外力直接刮倒在地上，一下子没缓过气来，就晕了过去。 啊，就这样死掉算了。 意识消散之前，她绝望地想道。 ××× 唔……啊。 纲吉慢慢睁开了眼，发现山本正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扭头一看，狱寺也紧张兮兮地，面露羞惭。 “啊，十代目醒了！对不起，是我刚才太粗心了，居然没注意到……”狱寺立马五体投地，俯首认罪，“请十代目原谅！” “呃……” 纲吉还有点没回过神来，盯着山本看了一会儿，直到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妥，笑了笑，松手把她放了下来。 “不过，”里包恩的声音也出现了，“这样，山本就算通过家族测验了，真是可喜可贺。” “谢啦，”山本说着，低头看了看纲吉，“你好吧，阿纲？没有受伤吗？” “唔，谢谢，没事，”纲吉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是被他救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多亏你了，山本。” 见山本笑得开心，狱寺有些不满，“哼……没办法，只能承认你这家伙了。既然成为家族成员，那以后就要好好地保护十代目！——当然，十代目的左右手还是我，我是绝对不会让出来的，你顶多算是肩胛骨……” “诶？”山本似乎有些不解，眉毛一皱，“虽然狱寺你很有趣啦，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当阿纲的左右手的——你顶多是耳垂。” “什么？！你这家伙——” …… 眼看着两个人吵了起来，纲吉感到头大了，捂住脸，“够了！你们既然要争的话——好歹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啊？” 里包恩赞同道，“说得对，这件事就让阿纲来决定吧。” 闻言，山本和狱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阿纲？” “十代目？” ……“呃，这样吧，”被盯得头皮发麻，纲吉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你们来比一次吧，谁能完成我的目标，就让谁当左右手，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山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跃跃欲试道，“又是游戏吗？” “不管是什么，我才不会输给你这种白痴的！”狱寺也挽起袖子，做好了准备。 …… “就是这里了，”纲吉指向前面的跳舞机，语气终于变得热忱起来，“只要能通关，就可以拿到那个最大款的长颈鹿毛绒抱枕了！我花了两年时间练习都没做到——那么，请你们加油吧！” “没问题，上吧！” “我是不会输的！” 就这样，两个人气势汹汹地上阵了。 里包恩：……好像感觉有哪里不对？ 等等，原来当初狱寺是因为这种奇怪的原因落败了吗？ 第13章 .死神系女子 几天后，纲吉和慢慢熟络起来的女孩子们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不知道怎地，她们似乎从哪里听说了那天的事情——虽然纲吉很怀疑是不是里包恩故意散播出去的消息——而且显然没抓住重点，比如：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决斗的——可能是里包恩隐去了黑手党的部分吧——而是倾向于知道决斗的最终结果。 “所以呢，后来他们是怎样一决胜负的？”京子满怀期待地问道。 “呃，怎么说好呢，”纲吉刮了刮下巴，深感结局太过……那啥，实在难以说出口。于是，她换了个婉转的说法，“应该说，狱寺君比较聪明吧？” “欸？” “可能是看出胜负难以决出吧，他提醒山本还要去练球——山本恍然大悟，然后就跑掉了。” “不愧是狱寺君，”京子笑眯眯地说，“真是机智过人。” 纲吉：…… 不行，她已经无法和这些人正常交流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是否意味着，她和京子她们，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于是，里包恩又一副夏日浴衣装登场了：“身为首领，和同性打好关系也是很重要的一项技能呢。” “好烦啦！”纲吉把头发抓了一团糟，只差想撞墙了，“里包恩……为什么你总是无孔不入啊？” “这是为了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啊不，关心阿纲你啊，”里包恩回答得语重心长，“快好好感恩吧，世界上再没有像我这么敬业的家庭教师了。” “……” 对于他的胡扯能力，纲吉实在无法接话。 “哈，里包恩果然很厉害呢，”京子感叹道。 “……” 对于好友强大的理解和领悟能力，黑川花也无言了，和纲吉交换一个目光，拍拍她的肩膀，“算了，你习惯就好。” 当然，更多的东西，远胜于言语。 “我明白的，”纲吉沉重地叹了口气。 看在女神的份上，这些……都没有关系的。 “那么，我走这边，再见啦。” “明天见。” 在路口和她们告别，纲吉回头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里包恩的踪影了。习以为常了也就不会感到奇怪，她耸耸肩，转身走上回家的路。 山本因为被队友告知秋季大赛临近，这几天便抓紧时间去练习球技了。至于狱寺？他似乎还在跳舞机前面努力着。 这样一来，纲吉又久违地落单了。 ××× “诶？这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居酒屋？” 纲吉突然停下脚步，看了看路边的陌生店铺，确定记忆中这是第一次看到。 “既然心情不好，那就去吃点章鱼烧转换心情吧，”她在心里评估了一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走了进去。 大概是天色还早的关系，店里只有另外一个客人，独自坐在那里喝酒，旁边放着头盔。外面停着的机车大概就是她的吧。 纲吉下意识地多打量了她一眼。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到正脸，但她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一个大美人。那一头粉色偏紫的头发长至腰际，身材高挑而丰满，若是放在外面，一定会吸引来不少男性的目光的。 纲吉一不小心就盯着她发了一会儿呆，还好赶在对方注意到自己之前回过神来，摇摇头收回视线。 她在旁边挑了个位置坐下，向老板要了份章鱼烧。 于是，一边是“咕咚咕咚”，一边是“嚼咕嚼咕”，两个人默默地喝着，吃着自己的东西，一言不发。 本以为就会这样持续到回家的时候，没想到对方突兀而又幽然地叹出一口气，打破了店里的沉默。 “哟，小妹，一个人啊。” 那女人搁下手里的酒杯，半张脸隐藏在刘海的阴影下，看不分明。而那成熟而散漫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让纲吉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在和自己说话。 “啊，是的。”她想了想，又谨慎地补充了一句，“您好。” 女人没说话，只是又叹了一口气，端起酒一饮而尽。 ……看这样子，像是在借酒消愁？ 纲吉咽下嘴里的东西，忍不住偷偷用余光望向她。 “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不，没有，”她很快答道，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纲吉有点忐忑，看看盘子里差不多快吃完的章鱼烧，又向老板要了一份。 等到第二份也快吃完的时候，那女人终于侧过脸来，露出了真容——果然很漂亮，而且，从五官轮廓看，应该是外国人，或者混血儿？ 她微微笑了一下，似乎带着点悲切，“我只是有点难过，一个人来喝点酒罢了，并没有到寻死寻活的份上。” “难道是……”纲吉同情地看着她，表情中带了点猜测，用口型比划了一下“失恋”一词。 “是啊，”有些令人意外地，她很了当地承认了，感慨道，“没想到啊，我和他当了那么久的搭档，早已默契无比，而现在，他却为了工作把我抛在意大利，一个人过来了……” “诶？因为工作关系吗？” 那么，果然是外国人了……呃，等等，怎么又是意大利？ 纲吉想了想，一不小心脱口而出，“难道是渣男吗！”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女人坚定地摇摇头。 “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我相信他……不过，真可怜啊，不得不被委托人局限在日本而已，只要……只要能够结束掉那份工作，他就可以跟我一起回去了。” 她又续了杯，接着喝。 “只要他不变心，那我就可以放心了。爱是万能的，我相信无论怎样我们都能突破障碍重新回到对方身边……但是，这种事谁说的准呢？男人啊，总是……” 纲吉听着她向自己絮絮叨叨地说着，虽然从未切身体会过，但是看了那么多小说电视剧，也就深有感触，跟着她一起感慨。 “小妹，你知道吗？我之前那个、就是前任啊，那可真是个极品，”女人不无伤感地说，“而现在，他已经死了……” “诶？死了！”纲吉吃了一惊。 “是的，死了，”她点点头，“为了他，我可是伤心过多少次啊……终于解脱了……” 纲吉无言。 这种时候，是不是要安慰一下她？还是应该让她一个人静一会儿？ 不过，坐在旁边什么都不说的话，一定会很尴尬吧，毕竟对方都把这种事情跟自己说了。 如果要安慰的话，要说些什么好呢？ 逝者已去，请节哀？不，这种话太老套了，每个人都会说，完全不能体现诚意，万一惹了对方生气，或是让她更伤心就麻烦了…… 纲吉本来就不是擅长与人交谈的人，安慰人的经验也少，这种时候更是感到棘手。 况且，对方提起的这个话题，本来就很容易让人悲从中来啊。 “我……我想起，”纲吉喃喃道，“我喜欢过的人……角色，总是不知不觉地……就死掉了……” 从L.Lawliet到艾斯，再到小天狼星，再到芬尼克……啊，还有残念姐！说起来，那可真是一脸血泪啊。 “也死了吗？”女人听了，语气有了一些不明显的变化，给人感觉更亲近了一些，“死了啊……那可真是可怜啊……” 她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干脆就搭在她肩上，搂住她，哑哑地说，“没关系，要振作起来，给自己一点信心，要知道，以自己的能力，一定能找到更好的、长命的幸运者……” 因为靠得很紧的关系，纲吉能感觉到她的气息里满是酒味。 虽然她一向讨厌烟酒，但在这种时候也没心思去注意这些了，只是用力地点点头。 “嗯，但愿吧，”难过的情绪泛上心头，纲吉揉了揉眼睛，继续说，“我会努力找到一个能够长期爱下去的本命的……无论怎样，一定要摆脱死神系女子的阴影。” “这就是命运啊，”女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然后，两个人突然停下来，面对面相视着。 几秒钟后，她们毫无征兆地抱在一起，抽噎起来……当然，还没夸张到抱头痛哭的程度。 …… 等到里包恩找到这两个人的时候，自我介绍为碧洋琪的女人正满腔豪气地拍着纲吉的肩膀，转头对里包恩说，“我们已经愉快地决定了——我要留下来，在日本和你一起当她的家庭教师，当然，我负责美术和家政这一块。” “嗯，”纲吉破天荒地没有对“家庭教师”这事发表任何不满的意见，反而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就是这样。” “你们……” 里包恩古怪地看了看自己的学生，又看了看本该是自己情人的碧洋琪，一时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倒不是无话可说，其实他想问的东西一点都不少。 比如—— 你们真的有和对方好好聊吗？你们真的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吗？你们真的……在说同一件事吗？ 但是，看着眼前的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两人，里包恩顿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来吧，小纲，”碧洋琪握住纲吉的手，一脸动容地，抬起手指向远方的霞云余晖，眼中满是深情，语气也热切十分，“和大姐一起，向着前方出发，去追求更美好的爱吧！” “没问题！” 里包恩：……啧，居然让两个蛇精病碰面了啊。 第14章 .厨房Hitman “这……” 纲吉看着在玄关处倒地不起的狱寺，嘴角抽搐起来。 身后，碧洋琪端着盘子走近，叹了口气，“哎，这孩子……” “你们这样的姐弟关系真的没关系吗？” 纲吉小心翼翼地看了她手上盘子里的诡异料理，又看看躺在地上奋力挣扎的狱寺，默默在心里为他点了根蜡烛。 他以前要有多坚强，才能把那些东西吃进肚子里去还坚持到弹完琴啊……真是个可怕的人，各种意义上。 而做出有毒料理的碧洋琪就更不用说了，纲吉的心中早已迅速升起敬仰之情。 “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吧！” “没问题！”碧洋琪满口答应，热情地拉着她奔向厨房。 就这海洋，狱寺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继续待在地上……呃，还有里包恩在旁边，算是陪着他了。 对此，里包恩只想问： 你们真的不是故意忘记这家伙的吗？！说好的同伴情呢？说好的姐弟情呢！ 他正打算甩手走开，跟去厨房看看，免得这两个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弄出什么乱子，比方说炸了厨房，或者毁了午餐晚餐的食材，这时，门铃又响了。 里包恩奇怪地看了身后一眼——狱寺来的时候，门没关，因此，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外的山本。 大概是发现到门口这边的情况，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狱寺身边，半是疑惑半是关心地蹲下来察看他的情况。 “哟，早啊，小鬼，”他冲里包恩打了声招呼，紧接着问，“我刚刚接到阿纲的电话，说她这里出了点麻烦需要帮忙，我正好在附近晨练，就赶过来了。呃，她说的麻烦，难道是指……狱寺吗？他这是怎么了？” 里包恩知道和他解释是一件相当麻烦而且没有结果的事情，便干脆地答道：“食物中毒，但不是很严重，你可以帮忙把他搬到沙发上坐一会儿吗？” “好的，没问题。”山本一口答应，随即利落地行动起来。 “对了，狱寺他今天怎么会在这儿？” “好像是来给阿纲送西瓜吧，”里包恩刚说出这话，又想起它在门口被摔得粉碎的惨状，略感可惜地摇摇头，“他倒是个勤快的部下。” “这样啊……” 山本松开狱寺的手，把他搁置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里包恩注视着他做完一切，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他没有看错人，山本武绝对是家族中必不可缺的一类人。 不过，说起来，能让纲吉随叫随到——虽然她肯定没预料到这点——这也确实有点了不起了，他想。也许，他低估了他的学生社交能力？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大概已经具备处理后事……啊不对，狱寺还活着，那么，就是烂摊子的初级能力了。 于是，里包恩慢吞吞地开口道：“阿纲知道你过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们是朋友嘛，顺手帮个忙是应该的，”山本说着，转头东张西望，“不过，阿纲她人呢？” “在厨房里，”里包恩说完，在心里稍稍做了番思量，又说，“她在向碧洋琪学习家政——哦，对了，碧洋琪是狱寺的姐姐，同父异母的，刚来阿纲家没几天，你去认识一下吧。” “哦哦，这样啊，好期待！” 说完，山本便兴高采烈地跑去厨房观摩现场了。 …… 片刻后，他回到客厅坐到了狱寺的身旁，感慨般地叹了口气。 大概是被碧洋琪赶出来了吧，里包恩猜道。 “那就坐在这里等吧，”他好心地说，“碧洋琪对擅闯厨房的男生很没好感呢。” “哈哈，说的也是呢，”山本挠了挠头，笑了起来，“不过我在家里也经常帮老爸的忙，本来还想着可以向她学习一下呢。” “……免了吧。” “诶？小鬼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里包恩淡定捧茶，作眺望风景状——嗯？我刚才有说话吗？有吗？ ××× 等纲吉跟着碧洋琪出来，已经是好久之后的事了。 山本大概是闲过头了，居然趴在狱寺旁边睡着了，倒是因为一不小心压到狱寺的手臂，把他弄醒了。 狱寺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之后，立马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结果一抬头就又直直对上了碧洋琪的脸。 “十代目……”他震惊得来不及说完一句话，艰难地移开视线，向纲吉伸出手，但很快就满脸痛苦地倒了下去。 纲吉两手端着东西，没办法接住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头栽在矮桌上，略感肉疼地倒抽了口冷气。 “狱寺君！” “哎，这孩子，”碧洋琪还是一点都没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问题，一手捂着脸感叹，“见到我还用这么激动么？” 纲吉刚想说点什么，又看到了山本，有些惊喜，“呀，里包恩，他什么时候来了？” 里包恩有些不太想回答她，便反问：“刚才不是被你们赶出来了吗？” “诶？！”纲吉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碧洋琪“啊”地掩住嘴，“好像是我一不小心就把有溶解樱花饭团扔了出去……” “……” 山本没事真是太好了。 狱寺挣扎着爬起来，在纲吉上去扶他之前绊了一下，往后跌在山本的身上，把他也弄醒了。 “唔……诶？你们好了啊？”他顺手推了狱寺一把，快速爬起来，“抱歉，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没关系，正好，你要来尝尝新做好的饭团吗？”纲吉兴致满满、满怀期待地问，“以前我跟妈妈学着做过，不过碧洋琪这次教了我新的方法，感觉很厉害呢。” “来，吃吧，”碧洋琪潇洒地撩起长发，“新鲜出炉的成品——是阿纲亲手做的哦，我只是在旁边指点，顺便打下手而已。” 里包恩打量了一下外观，觉得还算正常。 或许，只要碧洋琪没有亲自动手，做出来的东西还是正常的能吃的？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山本接过了纲吉递来的筷子，分了一对给里包恩，正准备动手，就听见面朝后院的玻璃门被唰地拉开了。 “哈哈哈！里包恩，蓝波大人登场了！——里包恩我们来玩吧！” 说着来玩但是手里拿着看上去就很可怕的电击棒是怎么回事啊？！ 纲吉还没把话说出来，就看到里包恩眼疾手快将手里还未放下的茶杯准确无误地投了过去。 啪！ 蓝波被茶杯撞个正着，水浇了个满头，下一秒就哇哇大哭起来，从头发里掏出了十年后火箭筒，“呜呜呜，里包恩欺负蓝波大人……” 砰—— 粉红色烟雾散去后，显现出迷茫的大人蓝波的身影。 山本眨了眨眼，惊奇地注视着这一幕，刚想开口问纲吉是怎么回事，就看到碧洋琪神色大变，转眼间手里就多了一份有毒料理，大喝一声，朝他冲了过去。 “……” 几个人被这一突变惊得回不过神来，唯一知道实情的里包恩便趁乱缓缓道来。 ——原来，碧洋琪之前和纲吉说的那个前任，就是和大人蓝波长得非常相似的罗密欧，两人在分手之前关系已经差得不行了，每次想起罗密欧，碧洋琪就会异常火大。 “而且，据说大姐的前男友是食物中毒而死的，”重新回到沙发上的狱寺回光返照、啊不，是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勉强坐了起来，正努力不去看碧洋琪的脸。 “……可怕的女人，”纲吉喃喃说了一句，突然语气一变，迅速阴沉下去，“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说，你们都不去管一下他们吗？再这样下去大人蓝波就要死了啊！” 在紧接下来的一片混乱——伴随着碧洋琪的怒吼，大人蓝波的惨叫与各种各样的攻击无果声——之中，里包恩的声音依然显得漫不经心，事不关己，“没关系，就算他死在这里，以十年后的技术来看，他还是有被救活的希望的。” “都死了还怎么活过来啊！” 哐当！ 在大人蓝波一个及时闪躲下，碧洋琪的攻击将厨房的门直接销毁。 纲吉要抓狂了，“快给我适可而止啊——碧洋琪！——蓝！波！” 一切的变化似乎都在那一瞬间。 狱寺及时发现了这一情形，在千钧一发之际伸出手抓住了山本的手臂，阻止了他动筷子的念头。 接下来，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矮桌上的饭团慢慢涌起了紫色的浑水与气体，翻滚着盘旋而上。 “这……” “十、十代目——” 然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啊。 ××× （关于事后） 里包恩喝着茶，看上去依然很镇定——当然，实际上如何我们无从得知——“挺好的啊，碧洋琪，你的技能得到了传承呢，值得祝贺。” 碧洋琪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纲吉，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渐渐地，脸上浮起隐约的激动。 “碧洋琪……？”纲吉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突然，碧洋琪一把抓住她的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少年，你很有想法——啊不，是很有天分！和我学做菜吧！” ……“不已经在学了吗？！” 第15章 .今天开始做少女吧？ “今天天气不错，很晴朗呀，”纲吉弯下腰，一边穿鞋，一边对里包恩说，“但是，为什么我一大早起来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又有不好的预感？我说，里包恩，你不会又——？” “你可以不要总是怀疑我吗？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一点信任了？” 看到望着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里包恩冷冷地哼了一声。 “再说了，我可没那工夫和气象局串通一气，拜托你的脑子清楚点吧。” “不，这两者根本没关系吧？”再说了，没有信任这一点，还不是你搞出来的吗？ 纲吉无力抱怨，撇撇嘴，站起身背上书包，“好了，那我出发了。” 和奈奈妈妈告别，纲吉沿着街道往学校方向走去，而里包恩又一向闲来无事，就跟着她一起去学校，自娱自乐地走在高高的围墙上。 “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了，”纲吉继续忧心忡忡地，“难道待会儿会突然下暴雨吗？” “不，”里包恩慢吞吞地说着，像任何时候那样不遗余力地打击她，“我并不觉得你有当天气预报员或者航海士之类的天分。好了，把这事忘了吧。” “可我觉得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啊，”纲吉坚持己见，“除此之外，你确定真的没有什么天外陨石接近地球吗？” “很遗憾，我可不是天文爱好者，”里包恩的语气愈发得冷淡了，“你顶多期待下一场冰雹，但在这种天气条件下……恐怕这也是不可能的。” “喂——”纲吉张口正欲反驳，就在这时候，前面传来“咚！”地一声。 “……” 两个人都沉默了。 呃，根据这故事的尿性，该不会……真的出现冰雹了吧？！ …… 还好，还好，这种可怕的事情并没有真正发生——实际上，那是一个女孩子跳上围墙发出的声响。 与此同时，她挡在了里包恩的前面，视死如归地。 “请等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纲吉隐约觉得里包恩的沉默就像是他松了口气一样。 也许，他也在庆幸出现的并不是真的冰雹吧。 “你是——”尽管没有出现冰雹雨，纲吉还是吓了一跳：大白天的怎么突然出现一个人？还堵住了里包恩的去路？ “那个，你好，”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女孩鼓起勇气向里包恩打招呼，“我叫三浦春。” “你好，我知道你哦，”里包恩淡定回应，“这里就是你家吧，我是里包恩。” “真的吗？”女孩两眼发光，脸红红的，“太好了！——请叫我小春就好！那、里包恩，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可以啊，”里包恩回答得很爽快，而纲吉在旁边看得却有点蛋疼。 这家伙啊，之前还说碧洋琪是他的第四任情人……等等，该不会前面的几任都是这么“诱拐”来的吧！呜哇，这算什么，幼儿拐骗少女？怎么感觉不太对啊？ “太棒了！”小春少女激动得无法自拔，一个翻转跃下围墙，开心地打着转，“那、里包恩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什么？”纲吉吃惊过度叫出了声，意识到失态后赶紧捂住嘴，冲他们摆手，“对不起对不起，别理会我，请你们继续。” 里包恩：“……你理解成什么了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走！” 纲吉一口气说完，毫不犹豫地捂住眼睛，转身就跑。 “啊喂……” 里包恩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代沟。 ……所以，这一定不是他的错。 纲吉跑出没多久，就被狱寺和山本截下了。 “怎么了？怎么这么惊慌？”山本奇怪地问。 而且还一副“居然又打开了新世界大门、我好惶恐”的模样？ “没事没事，”她竭力保持镇静，不愿被他们看出端倪，“不过是路上遇到一只腊肠犬，特别凶恶地朝我冲过来……” “腊肠犬？”狱寺和山本面面相觑。 纲吉没回应他们的反应，只是这么说的时候，忍不住回想起了多年前，被各种大狗小狗追着跑的场景，顿时感到一丝丝惆怅，叹了口气，绕过他们走向校门。 ××× 还好纲吉一向看得开，或者说，对于某些事情的记性不大好，等到了放学的时候，她已经把早上的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了。 而这个时候，京子又过来邀请她一起去新开的甜品店，她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哇啊，这些看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 “既然是新店开张，不如我们就多买些蛋糕吧，”黑川花见另外两个人两眼发光，便提议道，“不然就太可惜了啊。” “可是……”京子犹豫着，表情纠结，“今天不是周日啊。” “哦，拜托了，你偶尔也放下那种想法吧，”黑川花无奈地抚额，“你这种身材的根本不需要考虑减肥的事，好吗？” “呃，京子？” “啊啊，才、才不是啦，”纲吉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慌张、绞着手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模样，“我只是……呃，才不是因为担心身材的关系！” “……噗，那既然这样，”纲吉想了想，提议道，“就把今天当作特殊的日子，吃点蛋糕来庆祝，不也很好吗？” 于是，几分钟后，她们坐在甜品店外的圆桌旁，面前摆满了新买的蛋糕。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激动呢，”京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盘子里的泡芙，脸上因为兴奋而浮现出红晕，“放开一次吃，真的没关系吗？” “安心啦，”黑川花摆摆手，“没人阻止你的。” 同时，纲吉接过她递过来的叉子，道了声谢，“那么，一起来吧。” “好，那么开动——” “啊，是你！终于找到你了！” 女孩们的开吃计划被突兀的声音打断，纲吉吓了一跳，手一抖，叉子差点滑了下去。 她一转头，就看到了今早遇见的那位别校的姑娘，正喘着气，激动地盯着她看。 “你……找我？”纲吉结结巴巴地问。 “是啊，我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小春语气激扬，“为了、为了证明里包恩像大姐姐所说的那样，确实是一个——呃？” 纲吉被她的一句类似我发现你们的秘密了话吓了一跳，心提到了嗓子口，正担心她要在另外两个女孩面前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的目光直直地盯上了桌子上的甜品，然后整个人就一动不动了。 “那个……三浦君？” “你、你们，居然……”小春一脸难以置信地指着桌子，用一种痛心疾首般的声音惊呼道，“居然买了这么多好吃的蛋糕！难道就不怕身材走形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京子立马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同道中人，当下便热情地请她坐下，一起品尝。 …… 不出片刻功夫，小春就把里包恩的事抛在一旁，加入到她们大吃特吃的队伍中。 “啊呜啊呜……就是说，里包恩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咯？”她一边吃，一边问纲吉，“他不是在玩游戏吗？” 纲吉感激于终于遇到一个不受蒙蔽的人，连忙点头，“很不可思议，对吧？我一直以为他在开玩笑！” “确实，不过他还是好可爱啊……” “虽然外表可爱，但是内心却像一个恶魔一样，”纲吉也感慨道。 “尽管是小婴儿，穿着西装的样子也很帅气！” …… 不过，因为注意力集中在蛋糕上的关系，两个人都没把这当一回事，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转眼间就和京子一起讨论起这家店的产品来了。 “泡芙上的巧克力酱超好吃！” “奶黄里居然有香草的味道耶？” “阿花阿花，你觉得这焦糖味道怎样？” “唔，没有上次去的那家店做的好吃，不过这里的蛋糕没有那么甜腻，算是各有优点吧。” “啊啊，下次我们再一起去吃别的东西吧！” “好主意，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可以尽情地去玩了呢。” …… 甜品吃完，女孩们开开心心地告别，各回各家。 纲吉先前的担心早已化解得干干净净，等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里包恩时才记起来，发觉这次确实是自己想太多了，自嘲地笑了笑。 “也就是说，最终没出什么乱子，是么？”问清事情始末，里包恩总结道。 “对呀，小春人很好，我们聊得很愉快，”纲吉点头应道，“还约了下个月一起出去呢。” “唔，她确实是个好女孩，”里包恩赞同，“你可以和她有多点交往……我的意思是，你需要和这样的女孩子相处，这样的话，大概也会有多些女孩子味吧……” 一秒钟变成了沉重话题，纲吉顿时就拉下了脸。 “突然这么说，你到底是有什么不满！” “啊，不如这样吧，”里包恩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丝毫没理会她的嚷嚷，“我们就先从校服上开始做改变吧。” “啊啊？” “从下周起，你就试着去习惯女生的裙子吧——很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决定的部分在哪里？明明是你自己一锤定音的吧！” 反抗无效，纲吉备感伤心，丢下他跑回了房间。 ××× 里包恩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 他说的事，一定会做到。因此，一个周末之后，纲吉就看到自己的床上摆上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并盛女生校服。 她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问：“一定要这么做吗？” 里包恩弯了弯嘴角，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她再次叹气，认命地拿起了新校服。 纲吉不是没穿过裙子，换上新校服后只是有些不自在，转了几圈觉得没问题之后，就出了门。 根据她的估计，在下一个路口转弯之后，狱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出现，愉快地和她打招呼，然后一起上学。 果然，不出所料，今天也是如此。 ——“十代目！” 远远地，他们就听到了银发少年的声音，然后看到他匆匆跑来，顾不上歇气，张口正准备说话，就突然瞪大了眼睛，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怎么了？” 狱寺脸色惨白，嘴唇颤抖，指着她：“这、这这……你、那个……我……” “哟，早上好啊，”山本从后面赶上来，招呼了一句，又顺手拍在了狱寺的肩膀上，“你们今天这么早就出门了啊——欸？这，狱寺他怎么了？” “不知道，他突然间就这样了，”纲吉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身体不舒服吗？还是——” “喂，山本，”里包恩突然开口，“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嗯？哎？——不对劲？”山本有些疑惑，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纲吉，这才如梦初醒，做了个捶手心的动作，“原来是这样啊——阿纲你穿裙子了呢！” “才发现吗？” “哦、对啊，”纲吉也愣愣地，不明白哪里不对，“里包恩建议我换的，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挺好看的，”山本想了想，笑起来，“就是一开始没回过神来——哦，狱寺也是因为这个问题吗？” 于是他们又望向了石化中的狱寺。 “……” 呃。 没反应。 “唔，总觉得，他有点吃惊过度了？”山本摸了摸下巴，不太确定地问。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先走一步吧，”山本若无其事地提议，“反正等下他肯定会追上来的。反正，是狱寺的话，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我们就让他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这样吗……” “十代目！！”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后，纲吉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简直称得上惊天动地的惨叫。 “十代目——” “……” 纲吉看着一溜烟冲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就泪流满面的狱寺少年，呆住了。 “哟，狱寺，你没事了吗？”山本还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挥挥手，笑得灿烂。 “非常抱歉！我居然如此眼拙，一直到现在才发现、才发现——十代目的身份！” 狱寺泣不成声，“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从今以后，我一定不会做出任何——”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山本一把拉了起来，“哎呀，好啦，这么激动干什么啊……你已经在做很奇怪的事情了哦？” “啊、那是——”狱寺唰地涨红了脸，张口就欲辩驳。 “不，够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狱寺君，我得说，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纲吉一手捂脸，一手做阻拦状，以掩饰自己的黑线，“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我们该去上学了。” 她难得语气强硬地打断了他们想要说的话，拉了拉书包，率先走向了学校，脚步非常坚定。 里包恩看着她的背影，不一会儿，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拉下帽檐，也快步跟了上去。 经过两人身边时，他随口提醒了一声，“好了，你们也走吧。别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狱寺。” “可是，可是——” 狱寺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山本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啦，狱寺，这件事我们都知道的，只是因为阿纲她天生体质的关系……她自己又怕麻烦，所以之前才会……” “闭嘴啦！”走到一半，纲吉猛然回过身来，恼羞成怒地，“不要再跟我提醒那种事！” “哦哦，好啦，”山本赶紧抬手往下压了呀，作宽慰状，“我不说了，走吧。” 说完，他赶紧追了上去。 就这样，狱寺一个人再次被留在后头，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十代目——是可爱的女孩子？ 居然是女孩子？！ 彭格利未来的首领……居然是女人？！ “可是，”他随即恍惚地想道，“既然这是九代目的吩咐，又是里包恩的任务……” 那就意味着，这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吧。 男的，或者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首领，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就可以了。 而他相信，十代目肯定是有这个能力的。 可是，又总觉得…… 什么地方、有点…… 怪怪的？ 就这样，从今天起，狱寺隼人的忧郁开始了。 第16章 .都是里包恩的错 “蓝波？蓝波又去哪儿了？——里包恩！你有看到他吗？” 一大早，纲吉就被奈奈叫起来去找总是失踪的蓝波小朋友，眼看着上学时间就要到了，蓝波连影子都没见到，不免心里有点急。 “里包恩，蓝波应该不会被人拐走吧？” “我没看到他，”里包恩冷静地喝茶，“不过，你大可以放心，那家伙可没人愿意拐他，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说不定你还可以趁机要挟绑匪给一大笔赎金呢？” “你以为是红酋长的赎金么！” 纲吉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了下来，又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似乎很对，“以蓝波那种性格，还真有点可能……呃，可是现在怎么办，我去上学了？就这样放着他不管了？妈妈那边——” “唔，”里包恩思索了一会儿，作出了决定，“妈妈那么担心的话，就去上学的路上再找找吧，反正你也迟到惯了，再迟到几次也没关系。” “……喂！” 纲吉不抱希望地走在上学的路上。不用想都知道，要在这种时候找到蓝波这个不知道迷失到哪里去的熊孩子，简直比让她考试进入年级前十还难。 唉。 蓝波也真是的，才五岁左右就到处乱跑，整天给人添乱子……难道那个波维诺家族就是因为嫌他太烦了，才把他空投到日本来的？就算半路丢了也不要紧？ 纲吉觉得自己难以琢磨意大利人的奇怪思维，只好叹了口气，抬起头四处张望。 唔，今天都没看到狱寺君和山本呢，难道是因为她出门太迟了吗？ …… 最终还是寻找无果。 纲吉来到校门口时已经快打铃了，吓得她一时间连穿裙子时的基本要求都忘掉了，拔腿就跑，直到快到教室了，才觉得凉飕飕的未免也太不对劲了。 ……呃，还好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在外面了。 顶多就被风纪委员看到了……算了，反正没被抓住违纪就好。 纲吉有些尴尬，拍了拍脸颊，故作镇定地走进了教室。 午休时，里包恩把她叫到了外面。 “怎么，还是没找到？” 纲吉摇摇头，“家附近的地方都找过了，我想，只能等我放学后再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问一下有没有人看到吧。毕竟，蓝波那么吵闹，如果见过的话，一定印象很深。” 里包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那么，他就交给你了。我这边待会儿还有事，会离开一阵子。” “嗯？哦……好吧。” 纲吉没打算问他要去做什么，虽然说只是个小婴儿，但他的秘密不少，又总是神出鬼没的……还真有点杀手的味道。况且，就算她问了，恐怕也不会得到回答吧。 “也许以后要在蓝波脖子上挂个吊牌，请拾到的人帮忙送回家里？” 纲吉自言自语地往回走，因为专注于思考蓝波到底跑哪里去了的问题，一时忘了看路，一个不小心，在转弯的地方和另一边来的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呜哇！” “哇啊啊——” 对面那人手里捧着一摞纸箱，被这么一撞，哗啦啦散了一地。纲吉本来就没站稳，又被纸箱砸了一身，身子一歪就往旁边楼梯下方摔了下去。当然，那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挣扎了几下也没能平衡好，紧跟着摔倒。 有些悲惨地栽倒在楼梯平台上，纲吉痛得嗷嗷叫唤。 “果然不该穿裙子的啦！膝盖超级痛的说呜……” 都是里包恩的错！ 可惜，要是平时，他肯定会从哪个密道里冒出来对她说上一通，而他刚才正好说了有事要离开，恐怕是听不到她的话了…… 不过，也许是以前摔惯了的关系，纲吉忍了一会儿，慢慢缓过了气，小心地从地上爬起来。扭头一看，旁边那人大概是撞到头了，倒在那儿晕了过去。 呃，说到底，他们两个人都有错——她没看路，他走得太快——但是，对方的情况肯定比她更惨一些……她要不要把他送去保健室呢？ 可是，就算她想这么做，恐怕也没那个力气啊…… “只能找人帮忙了吗？” 纲吉犹豫了一下，准备爬上楼梯，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楼梯下方传来——“诶，阿纲？” “山本？” 山本几步跑上来，见到这景象，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问，“怎么样，阿纲，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嗯？哦，我没事，稍微有点擦破了皮……”她摸了摸手肘，觉得还算好，“还有就是撞到了膝盖。” 她低头看了一眼，青了一块，不过也没别的事了。 果然是摔多了，练出了一身好本事……个头啦！这根本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啊！ 山本仔细看了看她的手臂，又看了看腿，当机立断作出了决定，“那么我送你去保健室。” 还没等纲吉反应过来，他立马打横抱起了她，拔腿就往楼下跑去。 “喂、喂喂，山本等一下，那边还有个人啊……”第二次被抱起，纲吉惊得有些不知所措，急得挥舞着手臂提醒他。 受伤严重的是他好吗！ “嗯——什么？哦哦，我知道了，那个等会再说啦……” ××× 在保健室搽了碘酒，山本这才返回事故现场去查看另一位不知名的可俩人士的情况，纲吉心里有点对不住他，只能希望他摔得不严重，没出大问题。 “总之，既然又变成这样了，”纲吉看着膝盖部位，略感忧伤，“还好不是中了一箭，也算幸运了……唔，回家之前还是换回校裤吧。” 本来就已经经常磕磕绊绊了，现在要是再弄出个什么，痛上加痛那可就糟了。 过后没多久，山本就把那人送了过来，保健室的老师看了看，说没什么，并不严重，放床上躺一阵子就好了。 纲吉向山本道了谢，催他赶紧回去。她自己留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才准备回教室上下午的课。 就在这个时候，狱寺突兀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十代目！！我听说——” “啊，狱寺君？”纲吉吓了一跳，赶紧挥挥手示意他小声一些，“这里是保健室耶，别那么大声啦，会影响到其他人的。” “对不起，十代目，”狱寺悲痛地拜倒在床前，“我没能在十代目出事的第一时间赶到场，实在是太失职了……可恶，居然还被山本那家伙抢先了！” 你是幼稚园的小孩子吗？这种时候还在跟人抢有什么意思啊…… “别、别这样啦，”面对这样子的狱寺，纲吉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没什么事啊，反正摔一跤而已，早就习惯啦。” 狱寺这才肯从地上爬起来，仍然抓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下次十代目遇到了任何麻烦，请务必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一定会在一分钟内赶到的！” “好精准的时间……你想成为召唤兽吗？”纲吉黑线。 “诶？虽然不太明白，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十代目说的，我都会非常乐意的！” “……喂。”你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吗？没有吧，没有吧！ 纲吉张了张嘴，突然又想起别的事，“对了，狱寺君你提醒我了——把手机号给我吧，下次找你也方便。” “诶，真的吗？”狱寺有些受宠若惊地，连忙点头，双手奉上手机，“没问题，能和十代目交换号码是我的荣幸！” “……拜托了，”纲吉表情微妙，“你可以不要总是这么累人地说话么？太奇怪了啦，感觉好不自在……” “诶？” “好吧，算了，”纲吉意识到和这种人根本说不通，只得叹气，“请不用放在心上。唔，我们该回去上课了。” …… 放学后，狱寺已经听说了蓝波的事，立马自告奋勇地提出帮忙寻找，于是便和纲吉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不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纲吉刚跨出校门口，就见到天空中一道白光闪过。 定睛一看，似乎有什么东西朝这里飞过来了——啊、那是！ “呜哇哇哇——” “蓝波啊啊！” “啊、是那只蠢牛！” 纲吉来不及管狱寺什么时候给他取了个绰号，拔腿就往目测的落地点跑去。 “阿纲！”蓝波看清了是她，立马哭得更大声了，“呜哇啊——” 眼看着他就快要落地了，还好离他们原来的所在地不远，纲吉赶在最后一刻冲了过去，猛地刹车，一把抱住了蓝波，顺着冲势滑出一段距离，堪堪停下，摇晃了一下才没摔倒。 “接住了！太好了……”她松了一口气，一手在地上撑了一把，站了起来。 “呜呜，”蓝波索性趴在她怀里抽噎，“里包恩又欺负蓝波大人！” “……啊？”纲吉愣了一下，“可他不是不在吗？什么时候又——” “今天早上！”蓝波气哼哼地说，“他啪地一下就把蓝波大人打飞了！呜……” “……” 里包恩你出来，我要和你谈谈人生。 所以，果然都是里包恩的错！ “哦哦！是你！” 纲吉正打算放下蓝波，忽地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不由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位二年级的学长。 “果然你很厉害啊！百闻不如一见，我刚才看到你的表现了！”热血少年握拳，中气十足地大声说道，“沢田纲吉，加入我们社团吧！” ……哈？ 纲吉懵懵懂懂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哦，我妹妹和我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少年语气激动，“所以——” “十代目！” “哥哥！” 两个不同的声音分别从两个方向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狱寺警惕地看了对方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 “真是的，跑那么快干什么啦，哥哥，”京子气喘吁吁地停下，“居然连书包都忘了拿……” “啊，抱歉啊京子，”她哥哥歉意地抓了抓头发，又转过头看着纲吉，“噢，我都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拳击社主将，笹川了平！座右铭是极限！” 纲吉顿时就感到耳朵嗡嗡直响，恍惚了一会儿，才听到京子的责怪声。 “哥哥！都跟你说了不要这样，”她叹了口气，对纲吉表示抱歉，“对不起啊，纲吉君，我哥哥有些没搞清楚状况，他又总是喜欢拉人进社团……唉，请你不要理会他说的话。” “喂，京子，别这么说嘛，”笹川了平没有气馁，“我很看好你的，泽田，请加入我们吧！” “呃啊，不要啦……” 纲吉感到很为难，加入拳击社什么的……她有这么不像女孩子么？！ “喂，你想对十代目做什么？”狱寺一听就不高兴了，上前一步挡在纲吉面前，“有我在别想随便靠近十代目！也别想强迫十代目做任何事！” “狱寺君——” “我哪有强迫啦，我是很认真的邀请你的说，”了平正色道，“我们现在就去体育馆吧，泽田！要不要加入就用拳头来决定！” “诶？！” “等等喂！——想要对十代目得先过我这一关！” “哥哥！我都说你搞错了啦！听我说……” …… 呼啦，呼啦。 一时间，纲吉只觉得耳边吵吵嚷嚷的，听不清谁说了什么，大脑也一片混乱。 但是，此时此刻，唯有一点是非常清晰的，那就是—— 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都是里包恩的错！ 第17章 .死也不要 “抱歉，纲吉君，我哥哥虽然看起来很粗鲁，其实人还是挺好的，”京子双手合十，“所以，请不要介意他的无礼之举，我会尽量劝说他的……” “如果劝说有用的话，我们就不会站在这里了，”纲吉的语气干巴巴的。 她看向面前的拳击台，心中升起一阵苍凉感。 啊，她可真是命运多舛啊——自从里包恩来了之后。 京子也无措了，看看她，又看看自家哥哥，不知道如何是好。 “来吧，泽田！”了平大声嚷嚷道，“有位泰国来的泰拳长老想看看你的表现——” “啊？长老？” “哦，就是他，”了平指向立于拳击台柱上的小婴儿，“他是泡泡老师。” 里包恩？！ 看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庞，纲吉差点叫出声来，对方却当做不认识她一样，若无其事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这倒不要紧，里包恩本来就是这种人——然而，令她奇怪的是，除了她以外，其他人的表情都很正常，似乎没有人认出里包恩。 ——等等，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设定？ “怎么样，泽田，来一场极限的练习赛吧！” “你这家伙！”狱寺被这样一番刺激，不由义愤填膺，“既然如此，就让他看看十代目的厉害吧！小瞧十代目的人决不可饶恕！” “……” 对此，纲吉心中仿佛有千万头七彩羊驼呼啸而过，而她只想说一句：你行你上啊！ “哥哥！” 京子见了平听不进话，为难地看了纲吉一眼，“要不，纲吉君你先走吧，他这边我来劝说？” “喂，京子！”了平抗议道，“别这样啦，就只是一场练习赛而已嘛，就当是测试泽田的实力。” 蓝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了眼前的景象兴奋异常，扯着她就要上去玩，“哈哈哈，蓝波大人也要来！” “我说里包恩——”纲吉被拉扯得摇摇晃晃，只得将目光投向伪装成泰拳长老的里包恩，痛诉道，“你又是什么意思！说好的有事呢？——果然又来坑我吗？！” “嘛，”里包恩慢吞吞地，“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但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意外？”纲吉全然不信，抱起蓝波，瞪着他，“你说这是意外？” “他在这里做什么？”里包恩皱了皱眉，反问。 “我还想问你啊！早上不是你把他拍飞的吗？” “嗯？……哦，”他想了想，好像终于恍然大悟，“是啊，这蠢牛太烦了，所以顺手就……” “顺手你妹夫啊！这种时候不要假装自己很无辜啊！” 然而，再怎么和里包恩讲理都是没用的，其他人又没一个帮得上忙——面对这样的情形，纲吉只觉得前途无望。 让她和拳击社主将比一场？她还是直接去死比较痛快…… 这个时候，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中的是—— “啊，对不起请等一下，我手机响了。” 面对了平的依依不饶，纲吉赶紧向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跑到一边翻出手机。 这绝对不是借口。 她看着魔术师乙先生发来的邮件，心中暗暗感谢他的及时。 “秋名大的新作已入手√对了，比起之前的特典赠送——官方为了盈利弄出来的噱头——果然还是这次的统一发售要好得多。封面图美，厚度足，材质好，准备拆封……你应该也拿到了吧？” 纲吉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赶紧回复，还差点打错好几个词。 “等等，怎么回事？新书发售……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只记得之前有那个二次加印附赠特典的活动……等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方似乎也有些惊讶，没一会儿就发了回复。 “上周五官网发布的，就是之前在她个人论坛里投票决定的那本《意识涡流》，你没看到吗？今天正式发售，因为提前预定的人很多，出版社增加了印量，所以放学后去书店里还有。” 与此同时，手机又震动了几下，来自不同ID的讯息分别跳了出来。 今天又没吃药感觉自己穷穷哒：“啊啊啊封面好棒！翻开第一页就帅我一脸血……你觉得怎样？人设是不是特别带感？” 我这把可是涂满了蛋黄酱的洞爷湖哦：“一下课就狂冲书店，居然赶上了最后一本！人品大爆发！” …… 过了一会儿，魔术师乙先生又发来一句话。 “但是，我去的时候已经剩得不多了，如果你现在抓紧时间的话，也许还能……？” 没有时间犹豫了，纲吉瞬间把拳击相关的事都抛到了脑后，啪地一下合上手机，转身就要朝体育馆外跑。 “啊喂！” 了平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有点急了。 “泽田，你别跑啊，先和我比一场再走！” “十代目？！” “蠢纲，”里包恩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难道你想让别人以为你害怕了想要逃吗？想把彭格列的脸丢尽吗？” “诶？不、不是啊，我是赶时间……” 纲吉费力地想要解释自己急着要去买书，不想留在这里浪费时间——虽说留下来也不可能真的和人打一场就是了。 “那个，了平学长，能不能改天再——” “不行，极限地打完再走啊！”了平虽然不太明白她突然间怎么了，但态度还是非常坚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眼看着就要做出攻击的准备了，“来吧！” 还没上台就要开打了吗？！ “十代目！”狱寺在不远处冲她大声喊道，“请务必给那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哟，加油啊，阿纲！”山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一脸笑呵呵地挥着手，“学长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呢。” “纲吉君，请小心！” “怎样，做出选择了吗？”里包恩看着她，似笑非笑，“阿纲，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哦。” ……所以说，你们能不能别再添乱了？ 纲吉无力吐槽，只是集中注意力，试图把手从了平那儿挣脱出来。 “请、请放开！再不快点赶过去的话，我就要错过首印了！拜托了！” 『那就拼死去做吧，阿纲。』 …… 欸？ 纲吉后来不太记得里包恩到底有没有在那个时候说这话了。 此时此刻，她既不想和了平打，也不想在这里拖拖拉拉和最后几本书失之交臂，心里着急得很，而一着急，她就会头脑发热，什么都顾不上了——那边，了平又毫不松手，坚持死缠烂打到底。 “那么就在这里开始，”似乎是为了体谅她的心情，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就做出了标准的迎战动作，“速战速决吧！” “……喂！” 别擅作决定啊！ 这样下去，会被狠狠地打中的啊！ 拜托，为什么她一定非得被卷进这些混乱中不可呢？ 看在梅林的份上，她等了多久的新作呀！难道要等到两个月后的加印吗？ 纲吉眼巴巴地望着体育馆的大门，几乎感觉到了超高校级的绝望。 ……不。 死也不要！ “呀啊——哈！加入吧，泽田！” “所以说……” 纲吉放弃往外跑的念头，猛地一回头，竟然正好躲开了了平的初次攻击。没有人来得及惊讶，因为，在下一秒，她就大步冲上前去。 “在这种时候——不要拦着我啊！” 阻挡在我和书店之间的人……极限地滚开好吗？！ ——啪！ …… 砰！ 数米之外的人都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这位社团主将被一拳KO，撞到身后的拳击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而做出这一惊人举动的家伙早已在解决掉这个阻碍之后，看都没多看一眼，拔腿就跑，一路狂奔冲出了体育馆。 “秋名大大请等着我啊！” 众人：“……”什么鬼？ 半晌后，大家终于回过神来。 “啊！阿纲跑掉了！”不明事理的蓝波大声叫道。 狱寺顿时就激动得热泪盈眶：“不愧是十代目！解决掉任何人都轻而易举！” “纲吉君好厉害，”京子捂着嘴，由衷地赞叹道，“居然把哥哥都打败了！” “不愧是阿纲啊，”山本点头表示佩服，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而且，居然能够一招定胜负……果然，我还得好好学习呢。” 而那边，刚爬起来的了平也热血沸腾：“哦哦哦！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果然有实力！下次一定要把泽田拉进拳击社！” “等等……哥哥！你还没搞清楚情况吗？”京子急忙解释，“纲吉君是女孩子啦，她不能加入拳击社的！” “欸？！什、什么！” 了平顿时目瞪口呆。 …… “喂，”狱寺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咳几声，“我就厚道地说一句，你不是第一个人……” 了平迷茫地转向他。 狱寺也看着他。 这一刻，他们似乎有了男人间的共通感受。 “咳咳，”里包恩清了清嗓子，趁着这个时机进行反安利，“笹川了平，我很看好你呢。要不要来加入阿纲的家族呢？” 邀请不成功反而被邀请的了平迷茫依旧，在没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情况下，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哦哦！听上去很热血啊！” “很好，就这么定了。”里包恩满意地点点头。 …… 当他们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里包恩终于换回了平常的黑西装，也终于被狱寺他们认了出来。 “啊，里包恩先生！您回来了吗？” “嗯，”里包恩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缓慢地点了点头。 “请问，您在想什么呢？”狱寺好奇地问。 山本本来忙着应付吵吵嚷嚷的蓝波，听到他的话，视线也很自然地落在里包恩身上。 “嗯——”里包恩语气深沉，“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通过今天的事，我对某些东西又有了一些新体会……” “什么？”他们不约而同地问。 “那就是——” 当一个御宅拼死去做什么的时候，不管是谁，千万别作死地挡在他前面！ 第18章 .好像是做梦吧 “我现在只想说一句，”里包恩冷冰冰地看着纲吉，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满满的无声的指责，“你不要太惯着小孩子了——特别是他这种不知进退的家伙，蠢货一个。” “别这样嘛，里包恩，”纲吉苦笑着看了蓝波一眼，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试图劝他别放在心上，“好啦，不过就是一个晚上而已，你也不要闹脾气嘛。你不是比他成熟多了吗？唔，虽然年纪要小……” “谁闹脾气了，”他似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给了她一记眼刀，“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这家伙都五岁了，还因为发生了这么点事就吵着闹着要人陪，你觉得这样没关系？” “呃，熊孩子嘛，慢慢培养就好了，”纲吉回答得很不确定，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就陪他睡一晚，你去碧洋琪房间里不是很好吗？反正你们都是那什么……呃，情人，虽说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但是——咳咳，可以神交的嘛。” “揍你哦？” “啊、对不起啦！” “好吧，”里包恩最终还是退让了——实际上，他本来就没打算不同意，只是单纯看着蓝波不爽而已，“虽然这蠢牛还小……算了，你多注意点就行了，发生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蓝波那头卷毛，然后跳下桌子，转身朝门口走去。 纲吉猜测，他大概是指那里面藏着的各种不知名的危险武器吧——好吧，蓝波的头发里一定藏着个机器猫的口袋——万一蓝波睡相不好，睡到一半把什么东西掉出来了的话……唔，确实挺可怕的。 于是，蓝波终于如愿以偿爬上了纲吉的床，蹦蹦跳跳地，一点都不像他先前所声称的“因为白天的曲折经历而受到了惊吓”——老实说吧，受到惊吓的人应该是纲吉才对。 不过，由于纲吉也刚刚心满意足地捧着秋名的《意识涡流》回了家，也就变得特别好说话，经不起蓝波的撒娇就答应了下来——毕竟还是小孩子嘛，就算偶尔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关系的。 “阿纲阿纲！蓝波大人要抱枕！” “好啦好啦，两个人睡放不下抱枕，可以将就一个晚上吗？” 纲吉好说歹说把他劝下了，安安稳稳地躺在内侧，睁着碧绿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她。 “那么，我关灯了？晚安。” …… 而与此同时，在碧洋琪的房间里，又是另外一幅场景。 “一直在寻找阿纲的伙伴呢，里包恩，你也很辛苦啊，”碧洋琪似有几分感慨地，拨了一下长发，“怎么样，那孩子，还是蛮有潜力的吧？” “唔，从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确实差强人意，”里包恩轻描淡写地说着，擦拭着枪身，“现在才刚开始起步，具体会怎样，还不能那么快下决定。”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 “那家伙就要来了哦，”里包恩突然微微压低了声音，变得严肃不少，随即压下帽檐，利用阴影遮住了表情。 “诶？”碧洋琪微微一愣，不由皱起眉头，“他要过来了……吗？啧，那家伙，来这里有什么用啊。” 里包恩只是笑笑。 “大概明天凌晨的时候到，你方便的话，就和我去看看吧。” 碧洋琪不再说话，只是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那种人，谁要见啊……』 ××× 唔…… 嗯？哈啊…… 到早上了吗？ 纲吉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身边似乎有些动静。大脑慢慢意识到这件事后，尽管再怎么不愿从睡梦中离开，她还是努力想睁开眼看看是怎么回事。 但是，真的好困……睁不开眼…… “纲吉？” 嗯？ 近在耳畔处似乎有轻轻呼唤她的声音，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总算睁开眼睛，懵懵懂懂地抬头看去。 四下里依然很暗，大概还没到天亮的时候？ 但似乎有点光……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呜、唔……嗯？” 纲吉没有真正清醒过来，往旁边一看，见天还是黑的，就忍不住闭上眼打算继续睡下去了。 对于她这种睡不够九小时会死星人来说，如果身旁没有发生什么嘈杂声的话，是不可能这么容易爬起床的。 而且，她现在真的好困……床铺好软，被子好舒服…… “是你吗？嗯，好小……” 至于旁边有人？ 嗯，那种事不重要啦。 反正肯定是家里人……吧…… “嗯？” 有人轻轻托起她的脸，把她扳向另一边，虽然动作很轻，但她还是想要抗拒，试着把他的手推开。 “唔，困啦……” 但她自然没能用多少力，那人也没打算被阻止，就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按在一旁。 她隐约觉得有人靠近，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脸颊，脖颈边散开…… “嗯、嗯，哈？……” “嘘，别动，这样就好。”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轻，几乎近于耳语，显得十分有耐心而温柔，“很难得这样呢……” 好吧，她模糊地想道。 纲吉仍然闭着眼，但意识似乎清晰了一些。 虽然察觉到和自己想象的什么不太一样，她却仍然不太想动弹，就这样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和被单缠绕在一起。 肯定是脑子还没清楚……啊，做梦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但又还是觉得很混乱。 她的直觉没有让她产生任何不适和抗拒感，她也就半推半就地任由这个力量摆布了。 哗—— 被子的另一端被掀开，绕了一圈托起她，她被陌生的力量拉近了一些，按在被单上，头靠在臂膀上，隐约有轻柔而细碎的触感落下。 “嗯唔……诶？” 她倏地睁开眼，在一片昏暗中，对上了那人近在咫尺的、如黑曜石般的眼眸，带着令她惊讶的柔和。 “怎么了？” “诶……” 『你是——』 没等她的疑问来得及发出，他就空出一手覆上了她的眼睛，低头靠近。 “这种程度，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那声音过于柔和，好听，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笼罩在她身上，强硬而不失温柔。 “要阻止吗？” 轻柔的触感抚过她的脸颊，在她散乱的发间摸索着，轻轻拂过，最后，化为一声低低的喟叹。 “纲吉……” 嗯？ …… 砰！ “呜……” 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倒在床上，她却没什么反应，翻滚了一下，便闭上了眼睛。 好困。 结束了的话……就继续睡吧。 ××× “喂，起来了。” 里包恩冷冷的声音在睡梦中都听得一清二楚。 纲吉被这么一吓，就猛地惊醒过来了，在卷成一团的被子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爬出来。 先前才被人吵过，还没怎么睡呢，又被人吵醒，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里包恩？！” “嗯。” 纲吉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欸？里包恩你怎么这么早来叫我？” “不早了，”里包恩看了一眼时间，挑眉道，“该到起床的时候了——唔，说起来，我刚才似乎听到你这边有什么动静？发生了什么吗？” “嗯？” 纲吉疑惑地四处看看，除了床铺内侧蓝波还在呼呼大睡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啊，”她说，顺手帮睡得四仰八叉的蓝波把被子盖上，“我还以为挺早呢，每次都是这样，以为还有时间可以多睡一会儿。” “结果就睡迟到了，是吗？”里包恩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好了，趁他还没起来，你赶紧换衣服下楼吧，今天还有事要做呢。” “嗯？……好吧。” 纲吉拨拉了一下头发，有些疑惑。 “今天又有什么事？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没什么麻烦了吧。” “哼，谁知道呢。” 里包恩背对着她，似乎轻笑了一下，随后，神色顿时暗了下来，声音阴沉得可怕。 “我说，你就不能注意一点吗？衣衫不整的，算什么样子？” “呃……呃？反、反正，睡觉嘛，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纲吉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收起腿，缩成一团，随即理了理领口，又把裙子往下一拉，遮住膝盖以下。 “恕我说一句，”他冷冷地说，“我刚进来的时候——不，应该说，这段时间以来，每天起床，你十次有几次会把被子弄得乱七八糟，这样就算了，睡裙还总是卷到胸口……像什么话？” “……喂，才没那么夸张啦！” 里包恩回头瞪了她一眼，她顿时就瑟缩下去。 “唔，就算有时候有好了……因为是裙子的关系嘛，很正常的啦……” 里包恩似乎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了，只是叹了口气。 “真的没发生什么事？”他略微不爽地瞥来一眼，带着还未消散的冷意。 “没啦。”纲吉说着，撇了撇嘴。 “那么，赶紧换衣服下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纲吉呆愣着坐在床上，表情似是若有所失。 “仔细这么一想的话，似乎……” 『居然，不是那人？』 她把脸埋进膝盖，闭上眼，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咦，那就奇怪了……” 第19章 .就这么定咯 “为什么会有骷髅病这种这么羞耻……我是说，这么奇葩的病啊？！还有天使病又是什么鬼啊！” 纲吉四十五度仰天长叹。 “哦，就是和骷髅病正好相反，在你身上浮现出曾经做过的好事罢了——换个通俗的说法，就是被自动各种好人卡。”那位声称只给女性看病的夏马尔医生煞有介事地解释道，“怎么，你要试试看吗？” 说着，他就作势要再次拿出存放着三叉戟蚊子的盒子。 “不、谢谢了！” 对这种病情古怪、前所未闻的东西，纲吉当然敬谢不敏，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回绝了。 “是啊，”里包恩在一旁冷嘲热讽，“如果发现什么都没出现的话，说不定更羞耻呢。” “里包恩！可以适可而止吗？！” “好啦，既然人我已经治好了，”夏马尔撩了撩头发，下一刻，突然托起她的手，做深情状，“来吧，可爱的小姐，请和我去约会吧！” “给我去死吧！” 一盘紫色的有毒料理飞来，直接将他拍到了墙上。 碧洋琪怒气冲冲地站在走廊尽头，浑身散发着黑气。 “别想染指人家女孩子！——你这种人，怎么还不去死啊？！” 纲吉心惊胆战地看着墙上的“死尸”，捂住了嘴。 “他、他没有事吧！碧洋琪你不会在家里杀人了吧？” “放心吧，”里包恩语气平淡，“这种家伙命大得很。” “……唔，说的也是，他本身就是个医生呢。”虽然医德有点糟糕。 这么说着的时候，果然，就看到夏马尔轻轻松松将脸上的有毒料理连着手帕扯了下来，安然无恙。 “哎，你还是这个样子呢，碧洋琪，这么泼辣可是嫁不出去的哦——不过，我就是喜欢这种性格的女人，”他话锋一转，随即张开手臂，朝碧洋琪迎去。 碧洋琪冷不防被亲了一口，错愕之后便是恼羞成怒。 “去死吧！” …… “啊，走掉了。”纲吉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跑出了家门，语气干巴巴的，“这样没关系吗，里包恩？碧洋琪不是你的情人吗？” “你可以不要总是惦记这件事吗？”里包恩似有几分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我可以认为，你是因为自己找不到可以谈恋爱的对象而在我面前自惭形秽吗？” 他假装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 “我才不需要那种东西呢，别自作多情了，”纲吉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退让，立马张口就是反驳，“我的本命都在屏幕里，谢谢，所以不需要别人看上我——只是，每天吃饭都看着你们你侬我侬地……呃，喂饭什么的，再怎么想装作没看到都不可能的吧！” “……” 里包恩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怪我咯？” “……” 这回，轮到纲吉沉默了。 她当然不敢说出真实答案，只能闭上嘴，默默无言地转身走向两人离开的方向。 “既然没事了，我就回去上课了。” 她推开大门，表情深沉。 “哟，”身后，又传来了里包恩的嘲弄，“这时候又变成热爱学习的好学生了？” “要你管。” …… 回到学校后，狱寺一找到机会，就立马凑上来，紧张兮兮地询问她的病情如何了——虽然他没被告知这是骷髅病，也不清楚详情，但仍从里包恩那里听说了“不治之症”。 “啊，没事了，狱寺君，”纲吉赶紧拍拍手臂，表示自己非常健康，“已经痊愈了，请不用担心我。” “真的吗？那太好了，”狱寺高兴地说，“不愧是十代目，连不治之症都那么快好！” “……” 学霸先生，你的逻辑呢？！ “对了，十代目，”狱寺得到了满意回答后，很快转换了话题，“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您有什么计划吗？” “诶？” “比方说，一起去那里玩什么的，”狱寺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去游乐场啊，海边啊，去看电影或者逛街……” 纲吉迟疑了一下，慢慢答道：“我没想过欸……不过，如果狱寺君你有什么地方很想去的话，可以考虑看看？对了，你才刚来日本没多久吧，想去哪里玩吗？” 对于她来说，有时间窝在家里看小说补番就已经足够了。而且，到了暑假，论坛里一定会有很多夏日活动吧——她一般都不会错过的。 不过，难得有了要好的朋友，她也会努力地去充实现实生活的。 “真、真的可以吗？！” 狱寺激动得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弄得她一时有些无措。 “啊、抱歉，我又失礼了！”这次，他很快意识到了问题，赶紧收回手，鞠躬道歉，“不过，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好好安排这个暑假的！请十代目放心地交给我吧！” “如果可以的话，”纲吉看着他，回答地有些小心翼翼，“那真是麻烦了。” “完全不会！为十代目效劳是我分内的事，就这么定了！——啊、失礼了！晚上还有兼职，那我先告辞了！” 狱寺得到了应许，兴高采烈地跑掉了。 纲吉望着他飞奔离去的背影，摸摸鼻子，觉得心情有些微妙，但到底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嗨，阿纲，狱寺这么早就走了？”山本从身后搭上她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随口提议道，“对了，为了庆祝暑假的到来，今晚要不要去我家吃寿司呢？” 纲吉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话，就看到天花板自动打开形成洞口，里包恩跳到他们面前，反应极快帮她答应了下来。 “好啊，和部下适当联络感情，也是首领必做的事情之一呢。” 这语气，这说法……仿佛这事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了。 “就这么定了吧，阿纲。” “诶，什么呀！” 纲吉不满他的行径。 “别擅作主张好吗？我都还没听清是什么事呢！” “怎么，你还有其他的事？”里包恩故意问，“该不会，真的打算和夏马尔那家伙去约会吧？” “才没有啦！你怎么会那么想？” “哈哈，那就这么定咯，”山本显得很高兴，“我先去参加部活了——啊，对了，既然要一起走的话，阿纲干脆来那边等我吧？” “没问题，”回答的还是里包恩，说着还在纲吉鞋后跟上踢了一脚，催促道，“赶紧去吧。” “喂……什么啦！能不能让我搞清楚到底……” ××× “嗯？心情聊天室？” 纲吉一边翻看着邮件，一边问电话里的那人。 在炎热的夏季，躺在地板上吹风扇，刷刷推特，找几部剧来看……如果再加上有冰过的西瓜吃的话，一定会很舒服。 前提是，暂时把书桌上的那叠作业忘掉。 “这是什么时候搞出来的？为什么我的消息总是那么延迟？” “哦，为了扩大论坛影响力，顺便能够发展盈利并维持论坛运转的项目，适应市场需求，管理员已经策划了好一段时间，刚开始放出公告。站长最近在招募人手，问我们有没有什么适合的人选，”魔术师先生甲在那头说道，“于是，我这不在到处拉人嘛——左思右想之下，果然觉得你比较适合。” “适合什么？” “唔？这个不好说……”他说得含含糊糊地，“反正，这个聊天室的目的大约是治愈吧？和不同类型、不同需求的顾客聊天，后期还会出语音聊天，会面向论坛之外的网友……不过放心，双方的身份资料还是按照论坛的老规矩，信息安全方面是没问题的。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我……吗？” 纲吉沉默了一会儿，思索他是不是找错人了，或者是跑来故意挖苦她。 “治愈？这种事情，你不是该找一些善解人意的软妹萌妹么？” “不，你这种类型的肯定很需要，”他正色道，“相信我的眼光吧。” “呃……不行，我绝对干不来这种事的啦。你赶紧去找别人吧？” “可以的啦，”他极力劝服，“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你若是遇到麻烦的家伙，狠狠地吐槽吧。” “这算什么啊？我又不是吐槽役！” “噗哩，谁知道呢？” “而且、你确定这样对待顾客没问题吗？会被投诉的吧？绝对会的吧！” “放心，这个世界上是有很多抖M的，”魔术师先生语气深沉，“特别是在我们这个奇妙的国家……” “也还有很多抖S，”纲吉提醒他。 “很多S内心也是个M啦，”他漫不经心地答道，“只要在气势上胜过他们就好了……安心，这种经验多练练就有了。” “……不想和你说下去了，再见，我要去写暑假作业了。” “诶？等等——要知道，这是盈利项目哦？盈利的哦？虽然才刚起步，但是也是有薪酬的哦？” 纲吉停下动作，暂时打消了挂断电话的念头。 “具体是怎样？” 她重新把话筒放到耳边，换上了关心的语气。 “最初会由管理员来评定，等试用通过后步入正轨后，就会采用新的制度，到时候我把文件传给你，”他解释，“嗯，先说了，虽然也许不会很多，但作为赚外快的一种手段——” 说到这里，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意味深长。 “……” 纲吉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深吸一口气，吞吞吐吐地给出了回应。 “好吧，那我试试看。” 电话那头噗地笑了出来。 “嗯，就这么定咯。” 纲吉放下电话，摸摸鼻子。 唔，这句话最近的出现频率似乎有点高啊。 第20章 .委员长他最终决定要负责 愉快的暑假生活总是特别短小，狱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能把行程安排得有条有理，纲吉实在太佩服他了。 山本不知道从谁那儿——估计又是里包恩吧——听说了这事，说大家一起出去玩比较热闹嘛，然后，把女孩子们也叫了过来，还拉上了了平大哥…… 于是，在暑假剩余的时间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狱寺少年的忧郁度似乎又加深了。 而转眼间，又到了新学期。 在里包恩的催促下，纲吉终于赶完了最后的假期作业，把一叠练习册推到了角落，做好了开学准备。 ××× “我要成立家族的秘密基地。” ……“什么？！” 当里包恩毫无征兆地冒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纲吉手中的筷子不由停了下来，而狱寺和山本也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呼声。 沉默三秒，纲吉低下头，继续夹寿司。 嚼咕嚼咕。 嚼咕嚼咕嚼咕…… “给我正常一点的反应好么！” 里包恩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飞了她手中的便当——幸运的是，她已经差不多填饱肚子了，所以，看着这翻了一地的饭团，她并不感到很可惜。 “……哇啊、听起来好帅的样子！” “反应太慢，还有表现得太过头了蠢纲！” 砰！ 这次，里包恩直接踹倒了纲吉，哼了一声，又跳到一旁。 迎着另外两人的目光，他依然十分坦然地做着解释。 当然，如以往一样，他不费什么功夫就成功说服两人，然后一起动身前往接待室察看“地形”。 “我只是觉得，每次你突然冒出来什么主意，都头来，遭殃的都是我嘛……”纲吉揉着头，不满地嘀咕道，“我怎么可能激动得起来？” “你自己爬起来吧，”里包恩当做没听到一样，稍稍侧过头来，抛下一句话，紧接着就跳到了山本的肩膀上，“好了，我们走吧。” “十代目，请允许我扶您起来！” 在山本一如既往不明所以的哈哈声中，狱寺非常殷勤地半蹲在地上，向五体投地的纲吉伸出了他自称为“左右手”之手。 不过他如此热情的表现只得到了对方愤然的回应——比方说一脚踹中他的脸什么的：“别看我内裤啊混蛋！” 啪！ 看着狱寺捂着鼻子倒地不起，里包恩依然正襟危坐（在山本的肩膀上），相当冷静地开口，“哦，今天是蓝白条纹的呢。” “才没有！——明明是红心的！” 里包恩：“……” “原来如此！”山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并作了一个（兴高采烈地）敲手心的动作。 …… 于是，下一刻，天台地上又多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少年。 ××× 不过不管怎么样，好说歹说他们总算顺利地来到了接待室门口，而由于纲吉还在一个人生着闷气，就被他们抛下了好一段距离，索性也不追上去了，在后头用力地踩着地砖走。 可恶，腿长了不起啊！ “原来学校还有这么好的房间啊。” “喔，不错嘛！” 山本在里包恩的指引下推开了门，突然愣了一下。 啊，好像忘了什么？ “什么人？” 在看到屋内侧靠着沙发的黑发少年时，山本终于想起了自己忘记的事情。 ——那个是，统治着并盛所有不良少年的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 “这家伙是谁啊？” 狱寺歪头问了一句。 山本刚想提醒他别这么迟钝，就看到云雀已经完全转过身来了，于是刚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那个，狱寺，你最好把烟丢掉……” 当然，已经迟了。 在狱寺能够反应过来之前，云雀已抬起银色的金属拐子，一击抽掉了他口中叼着的香烟。 “什、什么？！” “我最讨厌因为弱小而群聚在一起的草食动物。” 云雀慢条斯理地，用他那极好听的嗓音发表着正式动手前的宣言。 “只要被我看见……就想把他咬死。” 山本和狱寺的表情都僵住了，随后逐渐转变成一种严肃的凝重。 看来，遇上了一个不好惹的家伙呢。 就在双方酝酿着战前冷峻的气氛——也就是所谓的“大眼瞪小眼”之际，云雀终于耗尽少有的最后一份耐心，向前跨了一步，杀气腾腾地提起拐子。 然而，就在这时，慢一步赶到的纲吉被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里包恩绊了一脚，踉踉跄跄地从狱寺和山本之间撞开，直接向前面的地板扑去。 “哇啊！太突然了啦里包恩！——” 当她抬起头的同时，未说完的话也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雀学——” 看清对方的长相之后，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悚了，而对方的眼中闪过的诧异也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糟糕……！ 她的脸色唰地白了。 就算反应再怎么快，云雀也来不及停止先前的攻势，被生生止住了力度的拐子还是甩了上去。 ——“阿纲！” “十代目！！” 啪！ 纲吉所感觉到的，只剩下痛觉麻痹之后带来的一片漆黑。而在那之前的短暂瞬间里，她似乎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模模糊糊熟悉的东西。 …… 不知道过了多久，纲吉总算渐渐恢复了意识，费力地睁开眼，大脑依然有点晕晕乎乎的。她感觉到脸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本能地捂住嘴角，痛得直抽气，感觉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呜……呜、牙龈好酸……” 不过幸运的是，似乎没有出血，比想象中的下场要好得多了。 她抬起头，发现狱寺和山本居然就躺在自己身旁不远处，不省人事。 “诶诶诶？！——发生了什么啊！狱……狱寺君！山本！” “他们不会起来了。” 头顶传来的清冷声音为她解释了眼前现状，“因为他们被我咬杀了。” 纲吉顺着视线看到了他右手上的拐子，尽管并没有看到血迹，也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吧？！” “你不用太紧张，”云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会帮你们叫救护车的。” “怎、怎么这样……他们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只是——” 纲吉住了口，突然想起了罪魁祸首里包恩，下意识地向旁边望去，果然，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柜子上方，手中举着列恩枪，冲她露出非常诡异的笑容。 “给我好好地觉悟吧，阿纲。” “等——” 砰！ …… 这似乎是死气弹第二次派上用场。 等到清醒后，纲吉才意识到这一点。 而被那子弹击中后，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变得不受控制了。约莫着在完成了非得“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完成”不可的事之后，纲吉渐渐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手里似乎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动了动，而纲吉仍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眼前发愣。 “喂，我可以宰了你吗。” “……” 靠在窗边的云雀慢慢抬起头，细碎的黑发下是那杀气陡生的丹凤眼眸。 纲吉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 脸上的伤势似乎变得更严重了一些？呃，头好像也有点痛？ 怎么了？她先前昏过去了？好像还做了一场梦？ 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慢慢低头，看了看自己捧在手中瑟瑟发抖的列恩——虽然她对它怎么跑到这里来的经过毫无印象，但这不妨她看到自己暴露在空气的手臂、肩膀，以及红白相衬的……呃，内衣。 “……” 也许是感觉到她先前那种惊人的气势消失了，即使云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还是习惯性地停下了动作。 就在这个短暂的时间，纲吉默默撇开视线，落在了地板上——那碎成渣的校服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 已经不能用惶恐来描述在此刻的心情了。 她逃避一般收回视线的同时唰地白了脸，随后，她的目光和云雀的相遇了——后者眼中的敌意逐渐变成了困惑。 沉默三秒，纲吉抱住双臂快速往后退去，当然，她那极弱的平衡感又发挥了作用——她被什么都没有的地板绊了一下，然后撞在办公桌上滑落下去。她本能地蜷缩起身体，双腿交叉挡在身前，然后毫无压抑地大声尖叫： “妈妈有变态啊！！！！！！！！！！！！！！！！！！！！！！！！！！！！！！！！！！！！！！！！！！” ××× 云雀：“……” 里包恩：“……啧。” 史无前例地，并盛最可怕的鬼之委员长居然露出了人生中第一个略微呆滞的表情——虽然目前还无法弄清这是否不是最后一个，但也足够惊悚了。 『等等，这是什么状况？』 『被一个自己莫名爆衫、不仅揍了自己一拳还用拖鞋甩了一巴掌的人当做了变态？！——哪里不对？！』 …… 不过，当云雀发现自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徘徊在她纤弱的身体——以及那对款式还算可爱的内衣——上时，他感觉大脑中有某根神经咔擦地断裂了。 『不穿校服……这也算是违反校规吧？ 』 看到对方沉下了脸，脸部表情被额发投下的阴影遮住，提着拐子一步一步走近，纲吉吓得低下头闭紧了眼睛，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下一秒那冰冷的金属物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哗啦—— 欸？ 纲吉愣住了。 睁开眼，落在自己身上的……似乎是一件旧款的黑色校服外套？ 在意识到袖子上的“风纪”袖章意味着什么之前，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边缘，将自己牢牢地包裹起来，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云雀一手撑在办公桌的边缘，面无表情地从上方俯视着望着她，神色不明。 纲吉感觉脸渐渐红了起来，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声音颤抖着，“那、那个……”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屋内还清醒的几人都条件反射地望向了门口。 “委员长！” 门本来就没关，于是来人冲进了门口，然后猛地刹住车，顺便堵住了他身后一群人的脚步。 “委员长出了什——” 草壁的目光和屋内两个人的对上了。 片刻，他的视线慢慢移开，落在了地上那摊被撕碎（呃？）的校服上，又以更加缓慢的速度往上移，看到了云雀手中的拐子，以及……被遮盖在他外套下面瑟瑟发抖的纲吉。 那白皙的皮肤和脸上的红痕在极短的时间通过反射弧及其包含的动作电位进入神经中枢，并经历了一串复杂却迅速的神经递质释放活动之后，草壁刹那间了然了，露出一副“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的表情。 『等等你明白了什么？！』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草壁猛地闭上眼，转身就把后面的几个风纪委员往门外推，那动作仿佛再熟练不过了，还不忘抓住门把从外面关上。 关上之前，他甚至极其有勇气地吼了一嗓子： “很抱歉打扰了！但是委员长请冷静啊！暴♂力♂行♂事是违法的！这里是学校在做什么事情之前还请注意一下场合！” …… “……混账云雀你对十代目做了什么？！” “啊、阿纲？！” 偏偏在这时候，两个昏迷不醒的人也醒来了，见了这幅情形，估计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也跟着一起大惊失色。 突然有了一种“到死也解释不清了”感觉的云雀：“……” 虽然被这神一般的展开怔住了但依然冷静的里包恩：……（喝茶） 『所以说你们到底明白了什么啊？！』 第21章 .第一次来了 纲吉回到家的时候，还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 然而，一回想到先前在接待室里发生的事，她就觉得头痛得越来越厉害了。回头一看，里包恩正若无其事地抚摸着列恩，“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有拿锤子敲你哦”几乎就直接写在了脸上。 “怎么了？”察觉到了她的注视，里包恩侧过头，无害地眨眨眼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没有啊……” “哦，我知道了，”里包恩故意歪曲她的意思，“一定是想到自己可以嫁得出去了，开始伤春怀秋了吧。” “什、什么啊！……哪有那样的事？！” “没有吗？” 他反问了一句，纲吉顿时无话可说，抬手掩住抽搐的嘴角，撇开了脸。 里包恩之所以这么说，那完全是因为接待室事件的后续……呃，实在太令人尴尬了。 撇去中途掉线而错过一些重要剧情的狱寺和山本不谈，唯一一个全程目睹真相的云雀却很反常地沉默良久，一副无话可说的态度。 当事人之一都这个样子了，纲吉自然也不知所措，穿好衣服后就站在那里，盯着列恩发呆。 里包恩看戏看到后来，终于不耐烦了，打算把他们赶走，回去再想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而云雀直到这时候才沉声开口道。 “……我会负责的。” “……” 纲吉也沉默了，心中仿佛有千万头羊驼诶嘿嘿地笑着，蹦蹦跳跳地跑过北极冰川，整齐度神烦度堪称史上之最。 所以说—— 掀桌！ “谁要你负责啊！” …… 后续的后续就是——里包恩眼疾手快地扯住纲吉的衣领，在她抓狂之前把她从接待室里拖了出去。 “喂、喂，里包恩？” “你根本什么都没弄明白，给我闭嘴！” “欸？！” …… 而现在，纲吉能做的事情便是—— “啊，”她捂住头，“头好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像是假装失忆一样，她慢慢闭上眼，晃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列恩猛地翘起了尾巴，又很快被里包恩安抚了下来。 “唔？睡着了吗？”他低下头，若有所思，“果然，还是体力上有所欠缺么……” 那就没办法了。 他叹了口气。这种事毕竟还是得慢慢来，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当然，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他需要找个人把纲吉弄回家去。 ××× 就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一种急切的焦躁和不适感窜入脊髓，产生一种极为强烈的预兆。 纲吉倏地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微微喘了口气，才慢慢缓过神来。 她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正准备闭上眼继续睡下去，却感觉到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而就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瞬间，她猛地坐了起来。 戴着黑色针织帽和白色大口罩的男人察觉到了动静，慢慢转过头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小、小偷？！——房间里还没被弄得一团糟！ 纲吉刚从“不是所有戴着黑色针织帽的神秘男人都是赤井秀一”的震惊甚至是失望中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大声呼救，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震得仿佛连房屋都在抖动。 接着，她看着那人一步步走向自己，眼神空洞，然后——咚地倒地，一头磕在床边沿，一动不动了。 鲜血从他背上流出，在黑色的大衣上留下了更深的血迹。 纲吉刚想说什么，无意间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就直接傻掉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早上好，阿纲，我刚才听到有声音——起来了吗？”碧洋琪推开门走了进来，靠在门边拨弄长发，突然，眼神一厉。 纲吉一愣，下意识地扯了扯被子，然后就见那小偷头一歪砸到了地板上，血流了一地。 “碧洋琪……” “原来如此，”碧洋琪神色凝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明白了，阿纲，你终于长大了。真是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的到来——我这就去帮你做红豆饭。” 说着，她转身就走。 “喂，等一下啊……”纲吉有些无力地扑倒在被子上，向她伸出挽留的手，“先帮忙解决我的麻烦好吗？” “……” 里包恩坐在她的书桌上，一语不发地望着她，神色不明。 很快，门外又传来了喧哗声，纲吉又慌了起来，扭头望向里包恩，后者却依然反应全无。 “为什么你这家伙也在这里啊！” “因为今天没有社团活动，我和你一样闲来无事，就顺便过来看看嘛。” “谁跟你一样啦！” “诶？你刚才不还坐在公园里抽烟，对着一群鸽子说好无聊吗？” “闭、闭嘴！你居然偷看！” “啊？没有啦，这不是经过正好看到吗？” “喂！你们两个好吵啦！还有，别挡在小春前面啊，我要进去找阿纲……” …… 就这样，三个人也出现在了门口。 等小春看清了屋内的情况，脸色顿时就白了，下一个反应就是连忙转身，把山本和狱寺往门外推去，“你们两个赶紧给我出去啊、闭上眼别看！” “十、十代目？！”狱寺呆若木鸡，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阿纲……”山本比他好一些，但声音也变得迟疑起来。 纲吉捂住脸，不去看他们。 “拜托了，请你们快点出去吧……” 啊，好无力。 “十代目！”狱寺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激动异常，一把推开山本就冲了过来，眼含热泪地跪在她床前，指着脚旁的人，“这家伙对你做了什么？！” “都说了快给我出去！” 纲吉有些羞愤，一个激动，就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很快变了脸色，慢慢地坐了回去，把被子往头上一盖，然后又在里面抓了几把，直到把自己完全罩住。 “都说了，狱寺先生你赶紧出去啦，”小春见状，赶紧过来帮忙，又拉又扯地把他拽了出去，怒斥道：“你们不要随便进女孩子的房间好吗？！” 山本有些迷茫地“啊啊？”了几声，也跟着被一把推出了门，然后，“砰”地一声，房门在他们身后无情地撞上。 “怎么样？” 小春解决了他们，赶紧坐到纲吉的床边，关切地问她，“身体还好吗？需不需要——” “还好，”纲吉裹在被子里，声音变得模模糊糊的，“只是觉得有点……呃，震惊。” “那、那个，”小春有点手足无措，刮了刮脸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那时候也是这样的，第一次嘛……就算哪里不舒服也很正常的，需不需我帮你找……嗯，那个？” “嗯，抱歉，”纲吉再次把脸贴到被子上，无地自容般地悲叹一声，“麻烦你了。” “好，我很快就回来！请等我哦——” 说完，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房门冲出了房间，反手用力关上，又直接撞开在屋外发愣的山本和狱寺两人，头也不回地跑下楼去。 里包恩这时候才从书桌上跳下来，慢慢走到她面前，又压低帽檐，撇开视线。 “呐，你现在要怎么做呢？”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就像刚才那个看到她床上满是血从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只能等小春回来了……”纲吉拉下被子，露出了满脸的悲伤，“对了，妈妈呢？” “一大早就出门购物去了，”里包恩神情凝重，“听说是某个百货公司的周年日有打折活动。” “哦，”纲吉应了一声，又忍不住悲伤地叹了口气，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那旁边这个人呢？”里包恩用脚踢了踢床边的“死尸”，轻咳几声。 “不想管他了，”纲吉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冷静了一些之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表示过度的震惊或害怕了，甚至连这家伙怎么突然死了也不想弄明白了。 “他、他死了吗？” 她小声问。 “唔，大概吧。”里包恩想了想，又说，“放心吧，我知道你现在没能力处理他，我之前已经叫人来帮忙了。” “叫人……？谁？”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纲吉的反应比平时慢多了，“等等！这种时候你还叫别人过来？！” “之前还不知道你……”里包恩说着说着又沉默了，撇开头，不肯承认这是自己的失误，“嘛，反正你待会儿就知道了。你应该能够应付的。” “什么叫应该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机车的轰鸣声由远至近，停在了家门口。 纲吉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窗口，正好撞见黑影蹿上来的那一刻，紧接着，玻璃窗被一把拉开，闯入者一脚踏在窗台上，打了声招呼。 “哟，早。” “云雀学长？！”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玩的，我是被小婴儿——”黑发少年一边说一边下了窗台，却突然停止了脚步，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了。 纲吉没有去看他的目光落下之处，只是因为有了经验，非常淡定地拉了拉被子，把床铺盖住。 “咳咳，你什么都没看——” 却看到云雀很快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里包恩，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一脸认真地问：“这次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 “……嗯，不是，”对于这种发展，里包恩只想抚额叹气，“所以不需要你负责。——总之，你只要把那个尸体弄走就行了。” 听到这样的话，云雀又看向了纲吉，那目光奇怪得让她一阵寒栗。 “第一次……？” 碧洋琪推门而入，狱寺倒地不起，山本便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挤进了房间。 “阿纲，红豆饭做好了哦——我还煮了红糖水，你现在要喝吗？” “……” 然后，云雀便默默把原来的话咽了回去，神情间有那么一瞬间轻松下来。 “原来是生理期么？” 在门外抽搐着的狱寺猛地抬起头，张着嘴呆了一会儿，突然就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山本也不禁释然地拍拍胸口。 “废话，不然你们以为是什么啊？！” 纲吉再次羞愤欲绝，抓起枕头就朝他们扔去。 “难道以为我得了绝症要死掉了吗？！” …… 在接下来的一片混乱之中，里包恩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只想告诉她：不，他们只是误会了。 毕竟，当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且是死亡状态——而且床上还留了一大滩血的时候……怎么都会以为她被人那啥那啥了然后拼死反抗杀掉了对方吧？！ 对于这些脑电波都没在同一频道的少年们，他表示实在不忍直视，便抬手掩住视线，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第22章 .简直不想说话 “原来如此，你本来想让莫列提跟我打个招呼？” 纲吉看了看一旁微笑着喝茶的黑针织帽男人，习惯性地摆出了白目脸。 “且不说为什么会有这么神奇的Addio假死法——哪有人用这种方式打招呼的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吓死了好吗！” “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嘛，”里包恩淡定捧茶，“也很有精神呢。” “好个头啊，因为我已经先被其他事吓死了好吗？” “反正殊途同归嘛。” “……已经不想和你这种人说话了。” 回应她的是咕噜咕噜的喝茶声。 莫列提依旧微笑着看着他们，嘴边的狰狞血液还未擦去。 纲吉忍了又忍，还是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生理期的第一天，就被自家的家庭教师和一群据说叫家族伙伴的人给搅得乱七八糟，纲吉表示……啊，心好累。 碧洋琪抚弄着长发，百感交集，“啊，这就是长大啊，人生中的第一次！多么值得纪念啊！” “只不过是第一次来生理期而已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啊，”碧洋琪一脸认真，“你怎么不知道呢？生理期来了之后，就意味着你……可以生小孩子了呀！” “这又不是什么令人激动的事情，”对此，纲吉的反应很平淡，“那又怎样啦？” “你这边当然没问题，”碧洋琪见她一副没明白的样子，不由痛心疾首，按住了她的肩膀，语气沉痛，“但是这意味着，别人有机可趁啊！女人，可是很脆弱的生物呢？” 里包恩端起茶杯的动作一顿，目光向这边瞥了过来。 “啊……啊、哦！” 纲吉幡然醒悟，随即有些惊恐。 “意思是说，假如我不能成为彭格列首领，而且又没有其他有血统的继承人……可能会有人想利用我吗？！” 碧洋琪打了个响指，然后一拍桌子：“就是这样！” 喀啦！—— 两个人一同转头看向里包恩。 “怎么了？” 黑西装小婴儿面无表情看着手里碎掉的不断下落的茶杯片，慢慢地摇头。 “……没事。” 但是—— 『你们敢少看一点奇怪的小说和电视剧吗？！』 ××× 不过很幸运，也许是因为平时饮食、生活习惯都还不错，而身体体质也还行的关系，纲吉并没有在这几天里感到有什么不舒服，顶多有时觉得有点脱力，提不起精神做事而已。 因此，当又一个周末到来的时候，差不多告别亲戚的她还是积极地坐到电脑桌前，开始周末例行一事——登入聊天室。 嗯，虽然项目才刚起步，但管理员们宣传做得很到位，从暑假到现在，试着来免费转换心情的“顾客”还不少，也因此，让他们见识到了这个世界……呃，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有特别闲得蛋疼的，比如这样： 很想拿着园艺剪把学校风纪委员的头发剪掉的金枪鱼：[日安，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自动回复] 此人很懒没有留下ID：啊，你好。不好意思，我没什么事，就是看到你的ID觉得很好奇。请问——为什么想剪别人头发呢？难道是因为家里人从事相关工作吗？ 很想拿着园艺剪把学校风纪委的头发剪掉的金枪鱼：不，没那回事儿。 此人很懒没有留下ID：那是为什么呢？ 很想拿着园艺剪把学校风纪委委员的头发剪掉的金枪鱼：呃、这件事可能有点难解释，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学校的风纪委员都留着一个……呃，非常杀马特的发型。 此人很懒没有留下ID：原来如此，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呢？能否截个图看看？ 很想拿着园艺剪把学校风纪委的头发剪掉的金枪鱼：…… 本来纲吉觉得，截图就截图呗，反正打个脸部马赛克就没问题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妙。 万一对方也是知情人士呢？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罢了，万一是和风纪委员相关的人员呢？万一到时候被查水表了呢？……不管怎么说，这种事绝对不能冒任何风险。 把家里的剪刀都扔了的金枪鱼：嗯，我已经不想剪了。谢谢，欢迎下一次光顾，再见。 此人很懒没有留下ID：…… 此人很懒没有留下ID：……喂！喂！还在吗？ 把家里的剪刀都扔了的金枪鱼：[本次聊天已结束，感谢使用心情聊天室，欢迎下次光顾。——自动回复] 当然，也会有一些非常喜欢作死的人，比如这样： 准备去买巧克力云的金枪鱼：[日安，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自动回复] 想成为姆路幸福地躺在棉花糖堆里：早上好唷，金枪鱼小姐，请问你是咪路吗？ 纲吉叹气，觉得给蓝波看电视真不是一个好选择——虽然他刚开始是安分下来了，可后来一直吵着要买巧克力云也很糟糕啊，入戏也不该是这样的啊？ 准备去买巧克力云但不是咪路的金枪鱼：……不是所有喜欢巧克力的都是咪路好么？ 想成为姆路幸福地躺在棉花糖堆里：啊，原来如此。不过，因为看到这个ID，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呢？ 准备去买巧克力云的金枪鱼：嗯，对吧。 先成为姆路幸福地躺在棉花糖堆里：是吧v 准备去买巧克力云的金枪鱼：那么，想要聊什么吗？我什么都可以的哦w 想成为姆路幸福地躺在棉花糖堆里：唔，我看了你的简介……我们来谈谈爱的战士如何？ 准备去买巧克力云的金枪鱼：好啊，观后感吗？姆路先生刚看了哪一部片？ 想成为姆路幸福地躺在棉花糖堆里：心理测量者吧，可以吗？ 准备去买巧克力云的金枪鱼：啊，我刚好有看呢，不过才补到第十集。印象很深呢，我很喜欢两个主角，而且，第一次看到船原雪这样的妹子……唔，我是指，遇到这种事居然也没有发什么牢骚退后腿……之类的。 想成为姆路幸福地躺在棉花糖堆里：这个角色确实很有趣，可惜马上就被割喉了呢。果然，老虚的趣味真是…… 准备去买巧克力云的金枪鱼：…… 准备去买巧克力云的金枪鱼：？！ 想成为姆路幸福地躺在棉花糖堆里：？ 想成为姆路幸福地躺在棉花糖堆里：怎么了？ 想成为姆路幸福地躺在棉花糖堆里：金枪鱼小姐？ 金枪鱼祝你在通往火葬场的剧透之路上越走越远：不能再愉快地聊天了，呵呵。 想成为姆路幸福地躺在棉花糖堆里：欸？ 金枪鱼祝你在通往火葬场的剧透之路上越走越远：[本次聊天已结束，感谢使用心情聊天室，欢迎下次光顾。——自动回复] 当然，这种家伙还不少见，光是这个家伙，就连着好几次找上门来聊天。 但是——纲吉不幸地发现——虽然在很多地方有共同爱好，但是他们绝对聊不来。因为，他只要一说相关的话题，就会开开心心地以剧透为最终目标说下去直到……被她拉黑。 这种人放在现实、被她遇到的话，绝对要一拳揍过去，痛扁一顿。 所以说，人就算没有隔着不同的次元，还是会有交流障碍啊。 她或许得开始学着好好当一个现充了？ 纲吉正要开始对某些事物进行深入思考，就被里包恩的声音打断了。 “喂，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 第二天早上，纲吉是被噩梦惊醒的。 “呜哇……为什么会是割喉啦！” 整整一个晚上，梦里面飘来飘去的都是顶着不同脸的头颅，吓得她差点把枕头扔到里包恩身上。 “不过总比断头的王陵璃华子好？” 她试着安慰自己。 里包恩已经醒过来了，看着她一个人在床上翻来翻去地纠结着，就感到不爽。 “好了，赶紧起来，你就要迟到了。” “啊！为什么不早说啦？” 因为晚上没睡好，来到学校后，纲吉的精神也不太好，过了好一阵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到身边人的不对劲。 山本和狱寺似乎在为某件事争吵，一见到她来，就赶紧分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干各自的事儿了。 这种态度也让她回想起这几天来其他人的古怪举动——因为心思不在，她一直没放在心里。 蓝波不再缠着让她去买巧克力云，反而跟她玩起了躲猫猫，碧洋琪神秘兮兮地出没在厨房附近，眨眼间又消失不见，就连在路上遇到小春时，她也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嗯？大家都是怎么了？” “他们在准备庆祝生日啊，”里包恩的声音在纲吉身后响起，把她吓了一跳。还好，因为已经放学了，学生大多都已经离开，没人注意到这个穿着黑西装的小婴儿。 “诶？生日？” “我要满一周岁了呢，”他露出淡淡的笑容，“怎么，很惊讶吗？” “啊、等等，生日——今天吗？” “嗯，”里包恩点了点头，又说，“因为之前你不是一直都……唔，就没来得及跟你说。” “怪不得！” 纲吉拍了拍额头，愣了一会儿，突然哇地叫了出来，“那怎么办啊？我都没有时间准备礼物！——等等，如果现在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嗯？你不用特意去买礼物——”里包恩本想叫住她，却看到她拎起书包拔腿就跑。 “我会很快回家的，里包恩你先走吧！” 等里包恩跨出校门口，已经看不到纲吉的人影了。 “啧，”他压了压帽檐，“女孩子对这种事都很上心吗？” “那是当然的啊，”碧洋琪不知何时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他身侧，微微一笑，“在送礼物这种事情上，没有人比女孩子更擅长了。只不过——” 她话音一转，语气中增添了几分疑惑，“到了这个时候，还有时间挑选吗？” …… 纲吉抱着盒子，一路狂奔，终于及时赶回家里。见她来了，早已准备齐全的大家一起拉开了彩带，齐声欢呼： “生日快乐，里包恩！” 随即，在预料之中地，里包恩提出了“彭格列式庆生会”，听了规则，纲吉大松一口气，庆幸自己及时去买了礼物。 山本的寿司轻轻松松拿了八十分，小春的瞄准器白西装居然也有八十五分，而碧洋琪凶险的抛饼表演……九十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蓝波的一分……呃，真让人心生同情。 不过，看大家这幅模样，嗯，也还是挺拼的啊。 等纲吉意识到腹痛的狱寺不可能参加的时候，她才发现，轮到自己了。 “啊，在这里，”迎着其他人好奇的目光，她赶紧手忙脚乱地解开包装，打开盒子，“看！” ——缎带？ “是啊，『缎带』嘛，”纲吉特意用重音读了一遍，“因为实在不知道里包恩会喜欢什么——虽说这个年龄应该买毛茸茸的娃娃，但是既然是黑手党的话，果然还是不适合的吧？——所以我就想啊，缎带应该是最适合的了！” “哇，好漂亮！”小春看得两眼发光，“小春也一直好想买的说！超级想自己买来做成各种各样的蝴蝶结！” “对吧！我也是呢！之前就去研究了很多次配色问题——所以这次很快就买回来了！” 于是，里包恩表情黑了下来。 “所以，你觉得缎带适合我？” “啊，不是，”纲吉见状，赶紧解释，“那个、什么，其实也是很有用的啦！比方说，以后可以用来包装礼物啊，各种Cosplay的装饰衣服、道具啊……” 看着里包恩的脸色渐渐缓和了，纲吉稍微放松了一些，突然思绪一歪，想起小说里提到还可以用来做这样那样的事…… “嗯？” 啊，不过里包恩还是个小婴儿嘛！ 她赶紧摇摇头，把那些不靠谱的东西扔出脑海，一脸正色，“嗯，没什么。” 里包恩依然用古怪和不太相信的目光看着她。 “好了，就这样，你要打几分？”纲吉说完，双手合十，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既然有蓝波的一分在，那么，她只要不是零分就可以了！ “……” 里包恩却一副简直不想跟你说话的表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这情形，几乎和本章开头完全反转了嘛。 …… 就这样，在山本和狱寺争执起纲吉应得的分数、小春抚摸着各色的缎带爱不释手、蓝波还因为先前的超低分而大受打击、里包恩陷入诡异的低谷而无法言语的时候，一旁的碧洋琪抬手掩住唇畔，低低地笑了起来。 “确实，还太小了点呢。” 第23章 .我不开心 后来，纲吉自己的生日——也就是里包恩生日的隔天——是在山本家的料理店度过的，半年多下来认识的小伙伴和家人都到场了，还送了各式各样的礼物。 对于纲吉来说，恐怕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过这么尽兴的生日会 。 “作为一个家族首领，人际关系网是很重要的，”里包恩感慨般地说罢，还意味不明地将纲吉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纲吉面无表情：“那我没什么朋友还真是对不起你了啊，呵呵。”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里包恩对她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有点不满，“那是以前，现在不是有我么？” 啊，还真有自信呢。 纲吉如果敢说实话的话，一定会说“我宁可没有”，但是看到里包恩那威胁似的眼神就自动藏起了把话说出来的这个念头，干巴巴地回了一声：“哦。” “而且，三浦春不是邀请你周末一起出去逛街吗？”里包恩继续说下去，“你可要好好把握这种机会啊，感受女孩子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是长大成人的重要过程之一。” “……哦。” 里包恩看她这副表情，顿时也索然无趣，撇撇嘴走开了。 ××× 逛了一整天，该买的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不该买的也一不小心买了不少，纲吉看了看购物袋，觉得是时候踏上返程了。 “唔，时间还早，”小春看了看手腕，“不如我们顺路去甜品店走一圈吧？” “嗯嗯，好主意，”纲吉眼睛一亮，“我现在很想吃甜甜圈！” “对吧？”小春也兴致勃勃，“那么，我们就从另外一条路走过去——” …… “看，阿纲，那是茶叶蛋吗？”小春突然激动地拔高声音，抬手指向路边的小摊。 在旁人看来，她的举动或许算得上大惊小怪，但对于纲吉来说却深有体会——茶叶蛋最近在推特上好像很火，然而，一直以来她都没亲眼见过。 而这种移动摊位要么常常见到，要么很难得见到一次，她们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两个人一拍即合，把先前去甜品店的打算忘得一干二净，直接冲到摊位前。 “老板，请问这个是茶叶蛋吗？”小春指着咕噜噜冒着泡的锅，试探地问。 沉默的摊主点点头，客客气气地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怎样，我们要买吗？”小春兴奋地转过头问。 “先买一个尝尝吧，”纲吉看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好吃的话就多买一点？” “嗯，好！” 数分钟后，两人心满意足地捧着塑料碗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老板人真好，给了我们那么优惠的价格，”小春看起来很高兴，“本来说不定买不起这么多的呢。” 纲吉低头看了看她们的战利品，“可能是因为实在多过头了吧。” “呃……” 小春闻言，也跟着低下头看了一眼，随即有些心虚地扭开了头。 “现在倒是不担心长胖的问题了吗？”纲吉干巴巴地问。 “这个——” “而且在晚饭前吃东西的话——” “啊、啊，阿纲快看，今天的夕阳很漂亮呢！” 似乎是为了打断她的话，小春慌忙指向远处，纲吉下意识地顺着看过去，却看到了站在围墙上的…… 下一秒，两个人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真人茶叶蛋？！” 一平：“……” “啊、不对，头上有辫子！原来是人吗？” 一平：“……” 几秒钟后，筒子炸弹响彻并盛——这个曾经恬淡和平且宁静的小镇。 ××× 纲吉不知道为什么家里总是在招待新客人，而且新客人最后还都在家里住下了。 比如说这次，扎着一条冲天辫且高度近视、名为一平的香港杀手——虽说本质也就是个和蓝波差不多大的小孩——就以自己尚未成熟为由留在日本进行修炼，奈奈知道情况后也热情地欢迎她在家里住下。 而没过多久，纲吉就充分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杀手特质。 “呃。” 不过，利用大蒜的臭味来发动攻击这一点，还真是…… “哈，逊爆了啦！” 狱寺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山本也忍俊不禁，纲吉想起一平容易害羞的性格，连忙阻止，但还是迟了一步——一平听懂了狱寺的话，眉头皱得紧紧的，辫子也竖得更高了。 “狱寺君别这样——” “哈哈哈！逊爆了！”蓝波偏偏在这时候火上浇油，跳起了自创的舞蹈，吐舌头扮鬼脸，“啦啦啦，逊爆了！” 九筒！ …… 砰！ 就这样，新一轮的炸弹风波再次引发。 对此，里包恩连连摇头。 “你们这些家伙还是太嫩了啊。” 纲吉有点不开心，站起来正打算和他这个才刚刚度过一岁生日的小婴儿理论一番，就听到奈奈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纲君！你带回来的这些茶叶蛋要怎么处理？” “……” 闻言，除了小春默默地伸手捂住脸，其他人都将目光投向纲吉，带着点古怪的审视让她顿时无地自容。 “呃，那就当做宵夜吃掉吧。”她调整好情绪后，清了清嗓子，这样提议道。 于是，这个晚上，大家的胃都被茶叶蛋塞满了。 再好吃的东西吃太多也会变得可怕，纲吉感叹地想着，一边看着在餐桌旁边倒了一地的小伙伴们，觉得自己能够顽强地坚持下来也是拼了的，一边默默打开了推特。 『今天吃了好多茶叶蛋……感觉自己饱饱哒！（附餐桌残余图）』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她觉得有点耳熟，赶紧回头。 大概是蓝波不知道为什么又拿出了十年后火箭筒，又或者是躺下时不小心调出来的缘故吧，粉红色的烟雾在客厅里弥漫开来，随着窗户外吹来的微风又渐渐散去。 “你、你是——” 十年后的…… “啊，是沢田小姐，”留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的少女认出了纲吉，高兴地打了声招呼，随后又有些疑惑地点着下巴，“咦，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记得，刚才接到了外卖的电话，要去给川平大叔送拉面才对啊，都这么晚了，我还是尽快赶过去比较好……” “果然是十年后的一平！” 纲吉呆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便认认真真地把她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嗯，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才比较像女孩子的说啊。” “诶？”大人一平也是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脸颊，“怎么突然这么说？没什么啦，我其实也就……” 过了十年，总算变得正常起来了，即便害羞也是很普通地害羞呢。 纲吉见状，不由松了口气——为自家的房子松了一口气。 “那么，那个定时的筒子炸弹呢？”她又关心地问，“哦，还有拳法什么的？” “呃？别开我玩笑啦，”大人一平连连摆手，“我现在已经不做那些事了，正在为了上大学而打工攒钱呢。” “诶？意思是说——” “筒子炸弹在我决定引退的时候就被我师父封印起来了，包括封印口令。”她简单地解释道，“所以，现在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啦。” “哦哦，这样很好啊，”纲吉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本来那么小就当杀手就很乱来……” “嗯，好啦，聊了这么多，我也该去送外卖了，”大人一平看了看时间，准备和她告别，“要是迟到的话，川平大叔看到糊掉的拉面一定又会啰嗦一大堆的。” “那么，我送你出去吧。” 纲吉这么说着，从地上爬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里对于她来说是十年前——只是，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点？不过，也没关系吧，反正五分钟过后她就会回到十年后…… “啊！” 大人一平拎起外卖盒，一转身，就看到餐桌旁躺倒的一堆人，稍稍吓了一跳。 “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嗯？啊，哦，”纲吉抓了抓头发，觉得要为她解释清楚有些愁苦，“我们今天吃了一大堆茶叶蛋……他们吃得太撑了，就变成这样了……嗯，一平？”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平突然脸色大变。 “你、你说什么……” “诶？吃了茶叶蛋所以就——” 『茶——叶——蛋——』 “茶、茶叶蛋——？！” 下一刻，大人一平就紧紧地捂住了头，满脸痛苦。 “啊！头好痛！” ——叮！ 九筒！ 纲吉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脸唰地就白了。 “等等，有没有搞错？——封印的解密口令，居然是——” 茶叶蛋？！ 你师父怎么回事啊，是在逗我们玩吗？！ …… 一筒。 砰！ 今天的并盛町，依然热闹无比。——个大头鬼啦！ “为什么我就不能遇到一个靠谱一点的人呢？！” 第24章 .管他金毛白毛呢 告别了狱寺和山本，纲吉心情还算好地转向自家的方向，却在一个转弯后被眼前黑压压一片的肃杀景象吓了一大跳。 这是？ “唔哇，”纲吉看着家门口这黑衣涌动、暗含杀气的阵势，情不自禁地感叹出声，“这是在拍电影吗？” 啊、不对，这群黑西装男看起来就很不面善，一个两个都那么高大，眼神凶恶，不像是普通的群众演员啊，而且，看长相应该是外国人吧…… 嗯？外国人？ 她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呃，不好意思，可以借过一下吗？” 纲吉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试探地问道。 “不可以，”听到声音，一个西装男转过头来看了看她，一脸严肃，“只有沢田家的人才能进去。” “呃，我就是啊。”她讪讪地说。 “啊！”那人惊呼一声，其他人也跟着看了过来，眼睛一亮，然后窃窃私语起来。 “嗯？就是她？” “难以想象，居然是一个小姑娘……” 好吧，不要管他们，这个时候应该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先去找时光机—— 啊不对，是找里包恩。 趁他们让出了一条路，纲吉赶紧跑进了家门，一路直冲上楼。 “里包恩！你又在做什么啦？——呀！” 她打开房门，正撞上两个黑西装男子吓人的目光，不由吓了一跳。 “哦，阿纲，等你很久了，”里包恩坐在矮桌旁，悠哉地喝着茶，向她打招呼，“快过来吧。” “诶？等等，这到底是——”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 “等你很久了，彭格列的未来首领。” 纲吉顺着声音抬起头，发现书桌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高档的黑色沙发转椅，本来是背对着门口的，此时，正随着声音的继续而慢慢转过来。 “我可是大老远跑来找你玩的呢——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加百罗涅家族的第十代首领，迪诺。” 转椅上的人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纲吉看清了那个清爽的声音的主人，不由“啊”地叫出了声。 这个人—— “嗯……” 迪诺打量了她一会儿，摇摇头。 “哎，我看根本不行嘛！” “呃？” “没有气势，毫无期待感，长相普通，缺少霸气——”他挑剔地说，“根本没有当首领的资质啊。” “……” 纲吉被他一连串的打击弄得呆住了，紧跟着回过神来，顿时心中翻涌起一阵阵的火气。 “你、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太没礼貌了！才刚刚见面就不断吐槽人家算什么？”她抬手怒指，“金毛了不起啊！金闪闪了不起啊！顶着一张牛郎脸的金毛都是敌人！不管是白毛还是金毛我都最讨厌了！” “诶？！” 『敌人？』 『讨厌？！』 这回，轮到迪诺傻掉了。 里包恩：等等，这发展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不是吾王居然还有脸到处乱晃！” “喂，阿纲，冷静一点——” “简直神烦！快点滚！” “冷静一点，迪诺他只是客观评价——” “等等、里包恩你这是在火上浇油吧？！” “啊啊超级火大！你这种人算什么——” …… 等里包恩终于拦下纲吉之后，迪诺已经在懊悔自己为什么要以这么拉风的方式出场了。 纲吉仍然怒气未消，气呼呼地瞪着他。 “总之，这家伙是你师兄，”里包恩心平气和地喝了口茶，试图向她说明情况，“虽然发生了点误会，但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认识一下。” “呃、啊，对啊，”迪诺笑着冲她摆摆手，“很抱歉我刚才说了那么毒的话，请不要介意，彭格列的十代首领——只是，我想起，在我遇到里包恩之前，也是这样一个毫无首领资质的人啦。” “……嗯？” 纲吉的敌意减少了一些。 “我在来日本之前，就是负责把迪诺培养成黑手党首领，”里包恩简单地解释道。 “是啊，托他的福，我现在已经是有着五千名手下的首领了，”迪诺感慨似的说道，“本来我很希望里包恩能再教我一些事情，但因为他必须来你这里——我还是哭着送他离开的呢。” 诶？哭？——难以想象！ 然而，这样一来，眼前这只金毛和某些形象重合在一起，纲吉似乎能够接受他了。 “哦，是这样啊。” 看着她终于变得友好起来，迪诺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没想到居然是里包恩的学生，又是一个大麻烦啊。 气消了，纲吉又转而开始发愁。 “不过，迪诺先生，从刚才起你就有所误解……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当黑手党的首领啊。” 然而，迪诺听了却很高兴。 “这样吗？哈哈，果然跟我那时候一样吗！” 随后，他解释，他以前是对黑手党是怎样怎样的看法，怎样怎样地不想当黑手党……也就是说，一开始就想成为黑手党首领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诶？！” ——不觉得这结论下得有点快吗？ 还有这个逻辑是怎样？又是什么奇怪的哲学吗？简直比“喜欢打篮球就是好人”还来得不靠谱！ “总之，你一定要——”迪诺正打算说下去，却被一阵打闹声打断了。 纲吉一看，发现蓝波又追着一平到处乱跑了，手里还拿着危险的手榴弹。 “喂，蓝波！这里是我的房间好吗？” “头上长角的花椰菜出现了！”一平一脸焦急地朝她直奔而来。 “哈哈哈，都一起来玩吧！” “蓝波！别拿着手榴弹啦！” “才不要！”蓝波刚说完，就被绊了一跤，一头栽倒在地，手榴弹全部脱手而出，飞向了窗外。“呜呜，要、忍、耐……” “啊，糟了！” “唔，外面还有迪诺的部下呢，”里包恩冷静地提醒。 “那怎么办，”纲吉焦急地转头，却见到迪诺神色一凛，快速抽出了鞭子，踏上窗台，一跃而下。 “你们快趴下！” 长鞭一卷，准确无误地勾住了手榴弹，往上空一甩，在不涉及到其他人的地方爆炸了。 …… “唔哇，好帅。”纲吉看得目瞪口呆。 “看到了吧？”里包恩趁机教育她，“身为黑手党首领，就是要时刻为家人着想，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那也太夸张了啦。” “喂，迪诺，”里包恩突然冲窗外的人招呼道，“今晚留下来过夜吧。” “嗯？哦，我是没问题的啦，他们人呢？”迪诺指了指自己的一干部下。 “让他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他们会放心的。”里包恩微微一笑。 纲吉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小声说，“就是有你在才会让人不放心吧？” 里包恩直接当做没听到。 “那么，就这么定咯。” …… 当然，奈奈一如既往地热情欢迎了新客人的到来，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来招待迪诺。 比起初印象，迪诺实际上是个亲切又好相处的邻家大哥式人物，从某个方面来说，也非常自来熟。 “其实，我一直很期待有一个可爱的师妹呢，”他兴高采烈地说，“所以，阿纲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来请教我哦。” “呃，谢谢……”她点了点头，仍是很迟疑。 “哦，对了，”迪诺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有找到部下吗？” “诶？”纲吉一愣。 “有啊，目前是狱寺，山本，”里包恩清清嗓子说，“还有候补的云雀和笹川了平。” “诶？里包恩！狱寺和山本是同学啦！还有学长他们根本不是——嗯？等等，”纲吉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里包恩你明明和迪诺先生关系很好，为什么还会来找我呢？” “怎么，阿纲你还不知道吗？彭格列是我们同盟家族之间的老大啦，”迪诺向她解释，“所以在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上都有毫无疑问的优先权。” “呃？” 黑手党之中的老大？原来彭格列是如此吊炸天的存在吗？ 纲吉拿着筷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感到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居然这么厉害……” “这是自然，”里包恩淡定地喝汤，“你就给我好好学着点吧。” “哎呀，”奈奈突然掩住嘴，“迪诺先生你的饭全洒出来了……” “呜哇！” “真的耶？” “只要部下不在身边，迪诺就会变得很废柴，”里包恩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跟你不相上下呢。” “诶？真的？”纲吉咬住筷子，似乎难以置信，“意思是、最终BOSS体质？” “不、不是啦，”迪诺慌忙摆手，“我只是不习惯用筷子而已——” “算了吧，迪诺，”里包恩冷言冷语，“你的底细阿纲已经看透了，就不要再掩饰了。” “……” 迪诺看了看纲吉变得微妙起来的目光，顿时大受打击。 “呜……” “呃，那个，请不要在我们家的墙上种蘑菇好吗，迪诺先生？”纲吉试图劝说他。 “里包恩实在过分了！” …… 看着面前这个形象全无的加百罗涅的首领先生，纲吉突然觉得，他和她应该是同病相怜的。 “那个，迪诺先生？” “嗯？” “唔，是这样，”她踌躇了一下，还是向呈失意体前屈状的他伸出了手，微笑起来，“我收回我之前失礼的话——迪诺先生，其实你是一个好人。”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因此， 『我的哲学是——只要是被里包恩压迫的人，都和我站在同一战线上。』 喀啦—— 当迪诺感动地握住纲吉的手无语凝噎，师兄妹两人之间的好感度疯狂上涨的时候，里包恩面前的餐具再次出现迷之不可思议的粉碎情况。 ……这世界，真是奇妙。 ××× “睡沙发吧，”里包恩说。 “呃，这样不好吧，”纲吉犹豫。 “或者睡地板也行，”他继续说。 迪诺听到这里人，忍不住出声抗议：“里包恩！” “怎么？”里包恩冷声问。 “没……” “迪诺先生是客人，不能那么失礼吧，”纲吉托着下巴，有些苦恼。 家里自从依次住进了碧洋琪，蓝波和一平后，之前空余的客房就已经满了，现在要让迪诺住一晚，确实有些麻烦。 如果她是男孩子的话倒还好，两个人挤一个房间也没事，可是…… “要不，迪诺先生睡我的房间，我去客厅——” “不行。” 里包恩和迪诺同时反对。 “呃……” “怎么可以呢，阿纲你是女孩子啊，我可不能跟你抢床铺啊，”迪诺连连摆手，“随便给我空地打地铺就好了啦。” “你想在哪里打地铺？”里包恩瞥了他一眼，“阿纲的房间吗？” “呃，这个，也不是不——”迪诺抓了抓头发。 “想得美。”里包恩一口回绝。 “喂，什么嘛，你不也睡在这里吗？虽然是个小婴儿，但也——” “嗯？” “没事……”迪诺气势全无，耷拉下肩膀。 “你们别这样啦，”纲吉有些为难，“拜托了，虽然不是很懂……不过，在我房间里也可以啊，迪诺先生不也是里包恩的学生吗？晚上我们还可以聊天啊？” “诶？真的吗？”迪诺眼睛一亮。 里包恩皱了皱眉，故意问，“那么，是否还需要我避开给你们方便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纲吉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那就太好——”迪诺非常心有灵犀地接上了她的话。 “嗯？” “……” 面对里包恩威胁似的目光，两个人都默默闭上了嘴，低下头的同时，相互交换了个目光。 『果然同病相怜呢，我可爱的师妹。』 『……是啊。』 最后，两人一同叹了口气。 “唉。” 这就是命运啊。 里包恩：“……” 把迪诺叫过来一定是个错误的决定。 留下他来过夜更是个不能再差劲的提议。 果然，金毛还是去死一死比较好呢。 第25章 .简直是一群逗比 相见恨晚的两人聊到了很晚，才互道晚安，各自进入梦乡。 也许是太过兴奋的缘故，一直快到进入后半夜的时候，迪诺才迷迷糊糊地差不多要睡着了，没想到，却在这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外力拽出床铺，一直拖到门外。 他睁开眼的瞬间就清醒了，抬头一看，罪魁祸首果然是里包恩。 “啊痛痛痛——里包恩？！” 迪诺从他手里抢救回枕头，又抓了抓头发。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在干嘛啊！” “哼，你还有夜晚的自知之明啊，”里包恩的语气不咸不淡，“我还以为你要通宵呢。” “喂喂，可是我刚准备睡啊，”他忍不住抗议，“还有，之前不是说好了的吗，怎么现在又来反对？” “等到了早上就太迟了，”里包恩凉飕飕地答道，“好了，去睡你的吧。” “诶？什么？——啊喂、呜啊！” ——砰！ 咚！铛！啪！ 就这样，可怜的前学生被一脚踹下了楼梯。 而房间的主人——对所发生的事情毫无感知的纲吉，则将面临着早上起来被家庭教师再次以睡相不佳为由狠狠教训一顿的命运。 ××× “早上好，迪诺先生。” 纲吉拎起书包，精神满满地向沙发上的师兄打招呼。 “那么，我要去上学了。” “啊、阿纲，请等一下——” 迪诺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想起了什么，连忙站起来，追出玄关，却马上被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吓了一跳。 “呜哇，你们怎么都来了？” “早上好，彭格列十代首领，”好像叫做罗马里奥的部下上前一步，礼貌地问候道。 “啊，你好，”纲吉愣了一愣，赶紧往身后指，“如果要找迪诺先生的话——” “你们在干什么啦，”迪诺揉了揉头发，一脸困扰，“我可没叫你们过来接我啊。” “不，首领，我们不是来接你的，”罗马里奥正色道，“我们只是散步的时候无意闲逛到这边来罢了。” “是啊，”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从车站前面的饭店闲逛过来？”迪诺嘴角抽搐。 “这不是很好吗，”纲吉为他感到高兴，“迪诺先生很受部下的爱戴呢。” “嗯？是吗？呃……”迪诺有些不好意思，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早上好！十代目！！” 那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响起，震得纲吉耳膜发痛。 “狱、狱寺君？” 为什么是用吼的？一大早就这么精神，真羡慕……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因为、一不小心太早起床了，不自觉地就一路逛到这里来了，”狱寺满脸放光。 连台词都一样！ “啊，对了，”他突然又沉下脸色，警惕地看向迪诺的部下们，“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 “嗯？哦，你就是Smoking bomb吧，”迪诺不费什么功夫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便抬手打招呼，“早上好啊。” “啊！那个纹身——你是跳马迪诺？” “诶？你们认识呀？” “嗯，毕竟是——”迪诺刚开口，又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哟，阿纲，狱寺，你们都在这儿啊。” 冷不防被山本搭上肩膀，纲吉吓了一跳，扭头看是他，才放下心来。 “早上好，山本。” 而同样被按了一把的狱寺却唰地脸黑了。 “你们在做什么呀？”山本笑嘻嘻地，仿佛没看到她家门口多出的一群人，一边说，一边推着他们往前走，“再不走的话，就要迟到了哦。” “啊，这么说也是。” 这时候，山本回过头来，才意识到了迪诺的存在，依旧笑容满面，“哦，你好。” “你好，”迪诺回以一笑。 “好啦，我们快点走吧。” “混、混蛋！别推我啊！快放手！——还有你离十代目太近了！” “等等，山本你这样好重啦——” “嗯？哦，抱歉啊。” …… “唔，他们就是阿纲的部下咯，”迪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似有几分感慨，“完全是小孩子嘛。” “怎么？你好像很在意。” “也是，毕竟和我那时候很像，”迪诺耸了耸肩，“怎么说呢，对家族来说，最重要的是信任。在能够确认这点之前，我不会下定论。” “那么，”里包恩意味不明地弯起嘴角，“要不要对他们考验一番？” “唔？” 与此同时，纲吉从狱寺口中得知了一些加百罗涅家族的事情。 “居然是第三大同盟家族，这么厉害啊！” 听到她佩服地感叹，狱寺却不以为然，皱着眉冷哼一声，“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诶？为什么？” 纲吉停下脚步，偏头看他，本以为会说出什么有根有据的话，却没想到他只是黑着一张脸，说—— “年龄比我大的都是敌人。” ……范围太广了吧！ 回过神来，纲吉赶紧跟上他们的脚步，又在心里算了算他们的年龄，随后，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她比狱寺小。 等等……山本比他大几个月耶！——所以一直以来，狱寺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纲吉恍然大悟。 不过，等一下、不对啦！ 她又用力摇摇头。 明明毫无逻辑的话她干嘛要把它拿来当依据啊！ “呐，我说，”就在她拍着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的时候，一旁的山本神色有些凝重地开口了，“从刚才起，你们就在说黑手党的事……” 啊！ 纲吉一惊，想起山本对他们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不禁有点慌。 “那个，山本，那其实是——” “是你伯父的公司吧！”没想到下一秒，山本的脸又由阴转晴，“哈哈，好奇怪的名字耶。” 又来了！他的思维是在宇宙之外吗？ 纲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是我伯父的啦……” 哗哗—— 什么声音？ 狱寺皱起眉毛，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原来是一辆疾驰的红色……呃，什么牌子？ 光看造型，纲吉就知道是非常酷炫的高档跑车，但她对车牌车型这些东西实在没什么了解。 或许，是法拉利？ 她想，狱寺可能对汽车比较了解，转头正想问他，却听到急刹车声在身侧不远处响起。她愣了一下，随即感觉腰间一紧，大约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嗯……鞭子？ 她低头扫了一眼，下一刻，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呜哇！” 两个少年顿时神色大变。 “啊、十代目！” “阿纲！” 绑架？！ 纲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够呛，只来得及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大声喊道： “破喉咙救命——” “……啊？” 狱寺和山本正与追赶的动作一顿，不禁面面相觑。 “破喉咙是谁啊？” …… 跑车再次向前疾驰，眨眼间，就把两个少年抛在了后头。 而被鞭子缠着的纲吉，则被连带着飞了起来，慌了神，手无足措，随着厉风扑面而来，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幸好，没过多久，车子又忽然停了下来，纲吉就这样顺着强大的惯性直接朝前撞去。 “很好，”刚好，迪诺正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那么，到这里就可以了——呜哇啊！” 砰！—— “首领？！” 听到部下的声音，迪诺很快作出了及时反应，往后倾身的同时顺势伸手抱住了被鞭子捆住的“受害者”，然后一个敏捷的翻身，从车上一跃而下。 “呼——好险。” 纲吉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诶？迪诺先生？” 在得知是怎么一回事之后，纲吉摆出了死鱼眼脸，死气沉沉地看着他们，不说话。 “……” “抱歉，阿纲，”迪诺一边为纲吉解开禁锢，一边道歉，“这只是一个测试……或者说考验也行。” “测试？”纲吉木然看着他，“那山本和狱寺君怎么办？” “别担心，桃巨会只是里包恩虚构的一个名字，他们找不到地方自然就会回家了，”迪诺说着，忍不住笑了，“不过，真好啊，遇到了这么为你着想的部下。” “呃……” 所以说不是部下是朋友啊。 不过，迪诺先生说的没错，纲吉想，她确实遇到了很好的朋友。 啊，但是那些先都暂且不谈，因为，她现在摆明了有更急切的事情向跟迪诺说。 “嗯？怎么了？”迪诺疑惑地问。 “迪诺先生，”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仿佛作出了极大的决定一般，闭上眼，一咬牙喊出了口，“请和我做朋友吧土豪！” “……” 迪诺显然没能跟上她的思维，只是傻傻地“啊？”了一声。 “怎么样？”纲吉眨着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 “哦，忘了跟你们说，”里包恩非常没眼色地破坏了眼下的良好气氛，“桃巨会不是我编的，是真实存在的地区黑道。” “……诶？！” 两个人扭头，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声。 “里包恩你在搞什么啊！他们还是孩子啊，怎么能应付得了黑道的人！” “里包恩！” “Chopi~chopichoupi~” “……” 刹那间，无数条黑线沉重地砸在了师兄妹二人身上。 “睡、睡着了！” “糟糕，他们会遇上麻烦的，快走吧，”迪诺的眼神都变了，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前跑。 “诶？等等啦……” 纲吉被拉得踉踉跄跄的，不太能跟得上他的步伐，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表情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此时此刻，她只想说—— “别的什么先算了……土豪你不是有跑车的吗？为什么还要用跑的？！” …… “诶？哦、哦哦！对喔！” “我们到底要多丢脸啊……” “唔啊！首领请等一下！” “首领啊啊！——” 于是，纲吉扭头一看，发现身后一群加百罗涅的部下们手动推着跑车，追着他们在后面跑了起来。……远远望去，烟尘滚滚，令见者叹为观止，无法直视。 她顿时就失去了语言能力。 『……一群蠢货。』 这是来自旁观者清且不能再清的里包恩先生的评价。 “我不认识他们……嗯，回家了。” 第26章 .这就是师门不幸吧 “所以，就这样崴到脚住进了医院？” “不，不只是崴了脚，”纲吉对着屏幕叹了口气，继续打字，“那时候山崩地裂的、根本躲不过去嘛……家里人都说以防万一，还是来住院休息一阵子比较好。” 魔术师先生乙回复得很快：“山崩地裂？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说，是我一不小心把一只海绵龟扔井里导致它暴走……你信吗？” “听你这语气，”乙先生很淡定，“我有点信。” “诶，真的？”纲吉有点惊讶。 “嗯，”他继续说，“放心吧，自从听说学校的网球部比赛里，不知是谁一球就击毁了整个球馆之后，我已经对这个世界的科学性不抱任何希望了。” “太、太可怕了！简直比陨石击中体育馆还要不可思议！——啊，我好像之前跟你说过这个了。” “是这样没错。” “……” 随后，他们都非常贴心、体谅地给了对方一段缓冲时间来接受这个神奇的世界。 等纲吉差不多心平气和下来了，才继续向他解释眼下的情况。 “总之，前几天才被迫去和一帮黑道的人干架——唔，虽然我没出什么力，但还是够胆战心惊的啊——今天又被拉去山上，进行野外练习，结果出了这事。而现在，住院了都还不能让人安生……” “又发生了什么？” “第一个——呃，请让我称呼他为金毛君——居然当着其他病人的面把枪塞给我耶？然后我被护士长赶出了病房，土下座……” 沉默了好一会儿，聊天框里才再次弹出消息：“恕我问一句，你认识的到底是什么人？” 纲吉心情复杂：“意大利人。” “……懂了。” “好，那我继续说了。” “嗯。” “然后是新认识的女孩子们啦，却不明所以地打扮成阴阳师的样子来探病……于是我又被赶出去了。” “Cosplay吗？那还挺可爱的。你得体谅我们国家的女孩子们的业余兴趣。” “嗯，也许吧，”虽然纲吉觉得实际情况并不是乙先生所想的那样，“然后——一个自称从十年后来的蛇精病、啊不对，应该是奶牛精病，搬来了一个迷你镀金马桶！”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至少可以转手卖出去赚点零花钱吧？”乙先生很有绅士风度地安慰她。 “好吧，然后银毛君满身血地一头撞进来，捧着一束浸染鲜血的白玫瑰……” “这到底是什么人……” “呃，意大利混血儿。” “还是意大利？好吧，我明白了。” “诶？这就不奇怪了吗！” “他还好吧？” “唔……我感觉不太好，好像是一路过来被车子撞了好几次，所以我让朋友帮手把他送去治疗了。” “哦，那应该没事了。” “重点不是这个！” “嗯？” “重点是——一群人长得太帅了啦！年轻的护士都被吸引过来了！然后，我就又被护士长赶出去了！” ……“节哀顺变。”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现在还好吗？还在医院里？” “是的，”纲吉悲伤地回复道，“在一个护士长所说的‘愿意和我一个房间’的‘好心人’的病房里。顺带一提，被死尸包围的感觉不太好。” “太平间？” “不是。是一个认识的学长，他嫌其他人太吵就把他们咬杀了，而现在我也面临着极大的危险……” “嗯？” “他现在睡下了，但是之前还威胁说，只要是花瓣落下的声音都能把他吵醒！简直逗人呢！……我才不信的说。” “花瓣落下？”乙先生停顿了一会儿，大概在那边琢磨了一下花瓣落下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后，才继续问，“那么，你现在没事吗？” “嗯，没事啊，我把帘子拉上，就一直在和你聊天啊。”纲吉若无其事地打字，“哦，还在吃一个运动系少年送来的豪华寿司盘……唔唔超治愈超好吃的说。” “真的没事……吗？” “完全没事哦。” 纲吉停下来，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了那片白色的帘布上，神情深沉。 “所以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些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 “不过，不是我说——这样没关系吗？你是女孩子吧，病房里就只有你们两个……没问题吗？” “啊、啊啊！” …… 万万没想到，纲吉最后还能够安全出院。 可怕的云雀委员长终究是宽宏大量地放过了她，只是狠狠地警告她不准再带奇怪的奶牛和会爆炸的茶叶蛋……啊不，筒子小孩出现在他身边的可视范围内。 对此，纲吉只能说，谁让你长那么好看，连五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啊啊云雀学长对不起！其实我什么都没说！” “……” 黑发少年只是把银色金属物架在她脖颈旁，随后就没了动静，就这样看着她，神情难辨。 “……” 好吧，纲吉觉得，这一定不是自己的问题。 肯定是他突然决定要在这个时候思考一下人生……吧。 “最后说一句。” 那一日，乙先生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是这样的： “你还是尽量找靠谱点的朋友吧——比如，德国的？” “啊，那简直是轴心国的良心！” ××× 事实证明，里包恩带来的人实在很不靠谱，也很不省心。 上次去了野外训练发生了安翠欧——就是那只海绵龟——暴走意外，而这一次又来到了深山野林里，美名其曰丛林探险。 说真的，大冬天的来深山里探险，简直—— “呜，好冷啦！” 终于走出了树林，出现在眼前的是跨连在山谷之上的木桥。 狱寺裹紧了围巾，还是忍不住抱怨，“为什么在这种季节里来深山里头啊？快冻死了好吗……” “嘛，别这么说，我们也很难得看到这种景色啊，”山本一向乐观。 “对吧，”迪诺兴致勃勃地走在前头，“这里可是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秘境哦。” 纲吉听了他的话，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中的地图，只想把它甩他脸上去。 “秘境个头啦！你以为我们在开拓副本的隐藏地图吗！” 天哪，如果这是组队副本的话，她一定是遇上了百年难遇的一群猪队友。 “好了，现在我们只要走过木桥到山的另一边去就行了。” “这个桥……呃，没问题吗？” “没有吧，”山本回答得很没底气，“我看它还挺结实的？” “是吗？那就走吧……” 纲吉嘀咕着，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 先说清楚，她并不是很怕了，只是有一点恐高，有一点…… 万万没想到，有人的恐高比她还要厉害，手忙脚乱之下就犯了错。 “啊，安翠欧！” 纲吉忽然听到身旁传来迪诺的一声惊呼，脚步一顿。 回头一看，他冲到桥边，掏出长鞭就是一挥。 可能是为了把无意间落下的安翠欧捉住救上来吧，但他明显忘了今天他的部下不在场的无情现实—— 咔擦！ “呜啊喂！居然把绳索弄断了！” 狱寺的脸色唰地白了：“十代目小心！” 可是，他们不都还在桥上吗？再小心又有什么用呢。 接着，他们齐刷刷地栽入山谷深处。 “呜哇啊——” …… “啊，好痛！” “居然还活着？” “十代目！没事吧！” “嗯，我还好啦。” “是树枝救了我们啊，”山本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刚才手滑了，”迪诺抱着找回来的安翠欧连连道歉。 “你这混蛋！是手滑可以解释过去的吗？”狱寺气得想要揍人，被山本拦下劝慰——“冷静一点嘛，反正大家都安全了不是吗？” “嗯？现在说安全，还太早了哦，”里包恩绕过树干，抬头望天，语气幽幽，“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家呢。” “啊，被你这么一说……”纲吉下意识地抬起头，向四周望去，然后表情放空了，“这里是哪里啊？” 没有人认识路，装食物的包丢了，手机没有信号，而迪诺随身携带的卫星电话也被他摔坏了。面对这一困境，纲吉感到有点绝望。 “嗯，如果在这里露营，晚上也会冷得够呛呢，”山本难得严肃起来，冷静地分析形势。 “在这里露营？” “说不定还会有熊出没，”里包恩也跟着说，“简直就像是一场生存游戏呢。” 纲吉一扭头，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清凉的野外装，头上戴着小象装饰，手里还拿着斧头和肉骨头。 “你不冷吗？这种时候还记着cos未免也太敬业了吧！” “嗯，说起生存游戏——”狱寺托腮，细细回想起来。 啊，对啊，说起生存游戏的话…… 野外生存荒野求生贝尔·格里尔斯大快朵颐等各种片段纷纷涌入脑海，纲吉连忙挥挥手，试图把它们赶走。 然而，她并没有被放过。紧接着，大逃杀饥饿游戏黑镜等画面也跟着一起出来凑热闹。 “啊啊，够了！” 她面色不佳地转过身去，按住树干，一头撞上。 果然不该把秋名大神的那本逃杀类作品在前一个晚上一口气看完的！现在场景全部都在脑子里循环回放啦！ 好悲伤…… “啊，前面有个山洞！” “太好了，应该可以进去避寒吧。” “别随便靠近，”迪诺伸手挡住山本，提醒他，“说不定是什么野兽的巢穴——我先去看看。” “喂，慢着，”狱寺一把拉住他，语气不善，“不能再把这种事交给你了，让我去。” “嗯？哎，好吧。” “要小心，”山本冲他挥挥手，“出了什么事就大声叫我们啊。” 狱寺白了他一眼，点开打火机便朝洞穴走去，“白痴，我才不会叫的。” “嗯……” 于是，他们留在外面，盯着洞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处。 片刻后，凄惨的叫声回荡在洞穴深处，吓得他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纲吉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看到山本和迪诺都作出防御准备，里包恩也冷静地举起列恩枪指向洞口。 “啊、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第27章 .就算是新年也太乱来了 “我要死了。” 纲吉继续编辑信息给魔术师先生乙，向他诉苦。 “差点死在深山森林了……这个世界太乱来太可怕了，救命。” 随后，她把他们怎样在山里面迷路，怎样遇到其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迷路的熟人，又怎样为了生火做饭依次引起了森林大火、山怪（其实就是安翠欧）暴走事件的经过说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之后，她顿时觉得，几天以来积压在心里的郁气一消而散。 片刻后，她收到社团活动结束的乙先生的回复。 “表示对你的遭遇报以遗憾，希望说出来对你调整心情有所帮助。另外，我有点事想打扰一下——秋名白夜的那本荒野逃杀你看了吗？” “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前几天刚看完。” “抱歉这么唐突，不过，你有兴趣来神奈川参加圣诞前夕的书展活动吗？有一个小比赛，内容和读后感有关，我想对于我们来说应该不难。而且，听说奖品很丰厚。” “诶，真的！可以吗？可你之前不是和你妹妹一起去的吗？” “也许有点误会。我没有妹妹，而那个朋友现在有其他事要忙，我也不方便再一次麻烦她。” “甲先生呢？你们不都在神奈川吗？——啊、该不会，你们还没见过对方吧？” “没有。况且他的兴趣不同，我就没去问他。” “噗……好吧。” “嗯，那么就这么定了。如果不放心的话，就跟朋友一起来吧。” “好哒。” …… 就这样，纲吉顺利地忘记了话题转移之前自己的烦恼，愉快地走进了新世界。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新年。 因为，里包恩终于对她的行径看不惯了。 大概是整天钻进暖炉看书的生活让他觉得太无趣了吧，到了第三天，他硬是把她从暖洋洋的暖炉桌里拖了出来。 这时候，纲吉也差不多从书展活动里赢得的奖品都看过一遍了，也就认命地爬起来，看他又有了什么打算。 “赶紧打理一下，”里包恩打量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皱眉，“我们准备出门了。” “出门？哦，好吧。” 她回到楼上梳好头发，又换了件便衣下来，看着整装待发的他有点怀疑。 “走了，”里包恩不去看她，率先一步走向玄关。 “新年快乐！” 纲吉第一个看到的是京子，明显作了一番仔细打扮，较长的头发扎起来，系上了发饰，与身上的那款和服非常相配。 “哇，超级可爱！” “真的吗？”京子看上去很开心，“前几天和小春一起去买的哦！” “对啊对啊，看得眼花缭乱，差点没法决定最后买什么呢！”小春补充道。 “真好啊……不过，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呢？” “因为——啊对了，我哥哥应该是第一次来你家吧，”京子被她的话提醒了，往旁边退开一步，让她能看到她身后的笹川了平。 “咦，了平学长！” “哟哦，沢田！不用那么客气，跟京子一样叫我大哥就可以了！那么，今年也请多指教了！”了平热血满满地握紧拳头，伸出，“我今年的理想依然是——‘极限’！” “新、新年快乐……” 纲吉禁不住他的过分热情，小心地后退了一步。 “对了，”了平想起了什么，向她道谢，“刚过新年就邀请我们过来，真是谢谢啦。” “邀请？”她有些疑惑，转头去找里包恩。 结果，里包恩没看到，倒是看到其他人从另一头走来。 “新年快乐，十代目！” “哦哦，章鱼头你来了啊！” “什么？你这个草坪头！”狱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想打架吗？” “哈？你说什么——” …… 感觉这两个人有点看不对头啊，新年的时候这样没问题吗？ “嗨，阿纲，”山本笑容灿烂，“大家都来了呢。” “嗯……是啊，可是今天到底是？” “今天要举办彭格列式的家族对抗赛，”不出意料，里包恩又是一身奇怪打扮隆重登场，“所以我把大家都找来了——看，对战的选手也来了呢。” “咦？” 里包恩伸手举起扇子指向前方，纲吉顺着他的手势看去，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迪诺和他的部下们，差点没被一众的崭新黑西装给亮瞎眼——除了穿着衬衫和黑夹克的迪诺。 “迪诺先生！” “嗨，我们也及时赶上了呢。” 接下来，就轮到里包恩讲解彭格列式的家族对抗赛的来源和规则了。 嗯，其他什么的都好说，但是—— “不就是个游戏吗？为什么要拿一亿元来做罚金啊！” “阿纲，冷静点，”山本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就算是一亿元，英镑和越南盾也是不一样的嘛。” 嗯？你的重点似乎不对吧？ 纲吉眨眨眼。 “哼，你这个棒球笨蛋也难得会想到这些吗，”狱寺双手环抱，“还有现实币和比特币也是不一样的。” “哦，那这么说，冥币也可以吗？”了平一脸认真地提出新命题。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纲吉按住额头，“重点不是什么货币吧？到底为什么要拿那么多钱来当游戏罚金啊？！” 京子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家都很有精神嘛。” “小春也鼓起干劲来了！大家一起加油吧！” “哦！” …… “所以我说——” 但是纲吉没能把剩下的话说出口了。 “各位，出发吧！” 随着里包恩的一声令下，她被迫咽下未说的话，被一伙人拉着前往比赛现场。 ××× “那么，裁判是我，”里包恩坐在裁判椅上宣布。 “不管结果是输是赢，都不能报复哦？”迪诺笑得很灿烂，“那么，加油吧，阿纲。” “等等，你们是认真的吗？”纲吉感到有点小惶恐，“一亿元哦？万一输了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第一回合是抽签，”里包恩无视她的声音，“大吉，中吉，吉，凶，大凶分别是2分，1分，0分，-1分和-2分。” “呃……” “让我来吧，”了平气势汹汹地向前跨一步，挽起袖子，“占卜什么的我才不信，命运是由自己创造的！——这就是我的风格！” …… 于是，了平大哥的一贯作风就是让他们彭格列一队把凶和大凶全部网下，赢得了-17分的“光辉战绩”，这下子，对方的成员甲拿着中吉的木签顿时就松了口气。 “京子，麻烦给我那杯甜酒……” 大受打击的了平被领到了角落，去自由开阔属于真菌类生物的新天地。 首战告负，纲吉看着比分牌，顿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兆涌上心头。 而以这一年的情形来看，她的预感似乎还是很灵的。 “……” 事实再次证明了她是对的。 第二战是打羽毛毽子，与前职业网球选手的较量中，山本习惯性地采取了棒球式打法，毫无悬念地输了比赛。 接下来的诗歌接龙因为小春无法坚持跪坐而直接认输，蓝波根本没弄懂蒙眼拼图的规则胡乱玩了一番，一平直接被风筝带上了天空，狱寺无法在双六棋中夸赞家族成员自动弃权……就这样，两个家族之间的比分越来越大。 “真的要输了啊。” 纲吉掩面，“我觉得就算把我卖了也没办法凑齐一亿的，怎么办啦……” “说的也是，”里包恩事不关己地评价道，“也许只能把你卖给加百罗涅了。” “欸！” 纲吉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什、什么？里包恩你是认真的吗？”迪诺看起来也有些吃惊，“如果阿纲能来我们家族，我当然会很高兴，不过——” “哈哈，这个倒是可以有哦！”迪诺的部下们也连连附和。 “对吧，”里包恩继续说下去，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给他们分析，“和彭格列联姻的话，就可以说等于拥有了彭格列，绝对比一亿元值钱多了——当然，两大家族的联合不管对谁都很有好处……” “喂、里包恩！”纲吉听懂了他的话，吓得赶紧打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 “里包恩先生？！” 狱寺神色大变，直接冲上来拦在他们中间，“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身为左右手的我绝对不会允许！” “啊呀，”罗马里奥摸着下巴，点头道，“可是，仔细想想，这个点子倒是真的很不错呢，我们首领应该也很乐意接受，对吧，各位？” “哦哦！”加百罗涅们一起起哄。 在这样的氛围里，纲吉颤颤巍巍地捂住胸口，觉得快要吓晕过去了。 “喂，等等，小鬼，这种事我可没听说哦？”山本上前一步——也许他总算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笑容也变得微妙起来，“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什、什么？这是要定终身大事吗！”小春不由捂住了嘴。 ——“里包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语惊人的里包恩身上，除了纲吉……嗯，她已经震惊过头，暂时性地灵魂出窍了。 而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里包恩只是轻描淡写地撇开了头。 “哦，我就随口说说而已啦。” 呼—— 纲吉感觉自己的魂魄终于回归正体，只是一时腿软得没站稳，直接倒下去呈失意体前屈了。 小伙伴们也松了一口气，“啊呀，里包恩你又在开玩笑了。” “什么嘛，小鬼吓我一跳呢。” …… 加百罗涅的成员们则纷纷摇头叹气散开。 “太可惜了，难得的机会啊……” 只有迪诺心情复杂，“里包恩你——” 在对上里包恩的目光之后，他的声音顿时停住了。片刻，他讪讪地挠了挠脸颊，撇开了头。 “总之，我想了想，觉得这个游戏有点残酷，”里包恩一本正经地说，“让你们这样输了也不好——加百罗涅的各位你们觉得呢？” “嗯，也对啦，”成员乙托腮，“毕竟我们都是成年人嘛。” “所以我们吃点亏也无所谓啦……”成员丙也说。 “嗯，”里包恩点点头，“有道理，那么之前的都不算。” “里包恩？！” 纲吉觉得他实在太乱来了。 “毕竟大家辛辛苦苦比了那么久——” “我累了，”里包恩打断她的话，“现在就一局定胜负吧，不过，输了的人要付十亿元。” “欸？更过头了啦！” “没办法了，阿纲，”迪诺摆出一副资深过来人的无奈表情劝她，“既然里包恩这么说了，我们只能照办。” 随后，里包恩决定，最后一项以制作红豆年糕为比赛内容，哪一方做得好吃就算赢。 纲吉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她兴高采烈地挽起袖子，信心满满，“碧洋琪大姐前几天才教过我年糕的制作方法呢！这个时候就轮到我来帮忙了！” “我们也来！”小春开心地举起手。 京子笑颜不变：“一起加油吧！” “哦！”了平毫不犹豫地举起拳头。 ……等、等等？ 然而，似乎想起了什么，狱寺的脸色慢慢变白了，山本的笑容也逐渐僵在脸上。 “别、别乱来啊……” 里包恩：“……chopi~chopi~” “诶？睡着了？”迪诺傻眼。 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此，作者只想说……其实，你们想多了。 第28章 .身体不受控制了！ “十、十代目？！” 身后传来熟悉的吃惊声，纲吉勉强扯住不断向前滑出的绳子，回头望去。 是狱寺。他看着她这般手忙脚乱的样子，好像惊呆了。 “啊、早啊，狱寺君，”她在匆忙之下回应了他，又赶紧向他解释眼下的情形，“我在遛狗。” “可是，不是一般都是下午的吗？” “哦，因为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有雨——虽然预报一般都不太准，但各位主妇们还是会担心。我昨天收到了通知，说早点出来比较好……”纲吉费力地拍开腿边毛茸茸的一团毛，向他艰难地笑笑。 “可、可是，”狱寺还是呆呆的，“为什么——” “哦，早啊，狱寺，”里包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狱寺身后，把他吓了一跳。他没有穿着很奇特的服装，只是手里拿着一份饲料的包装袋，“原本要给列恩的猛兽饲料，一不小心就撒到阿纲身上去了。” 没错，这就是眼下纲吉被包括猛犬在内的各种生物——如飞鸟，野猫野狗什么的——紧紧包围陷入尴尬境遇的原因。 “啊啊，十代目！！” 于是，一阵鸡飞狗跳。 …… 半个小时后，结束遛狗工作的纲吉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毛巾擦着未干的头发，为难地看着狱寺向她磕头告罪。 “非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无能，明明在场，却不能为十代目分忧！我实在愧对左右手的名号！” “呃，这不是狱寺君的错啦，”纲吉把手往下压了压，试着让他冷静下来，“谁都不会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不是吗？” 虽说平常也会出点小差错，但毕竟很有经验，她又认为自己对哄住宠物还是比较拿手的，所以，今天出了这样的事，着实在意料之外。 说起来，里包恩确实有点奇怪，居然会犯下这种错误……还是说，只是纯粹为了看她笑话？ 即便如此，她也不认为有什么——毕竟，里包恩的习惯和恶趣味摆在那儿。 然而，狱寺又在那里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了。 “没能够遵守和十代目母亲的约定，一切都是我的错，”他神情凝重而沉痛，“如果是实战，十代目早就死了。” “……喂，这种设想太令人不快了吧！” 狱寺不作声，只是沉重地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作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猛地抬起头来，握紧拳头，“所以，我要加强磨练！要锻炼自己成为适合十代目左右手的人！” “哎？突然说这种话，未免——” “说的太好了，隼人。” 这种令人发麻的语气？ 纲吉打了个寒噤。 果然又是里包恩。 穿得大了一号的长裙，戴着过长的假发，就算是为了扮成碧洋琪，也实在太夸张了！ 里包恩每次这样出来，一定是带有什么目的的。 果然，下一刻，他就直接向狱寺提出了家族强化课程的要求——当然，依旧是带了“彭格列式”前缀的那种。 纲吉自然很不看好，更进一步说，她完全不认为这有什么必要，狱寺却抢先在她说话之前答应了下来，并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纲吉也就不好插手阻扰。看着他们拉出了写字板，摆出了课堂模式，她也在一旁坐下来，开始观摩这所谓的强化课程。 她有点好奇里包恩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狱寺，结果出乎意料，居然异常严肃和认真……呃，严肃地讲着她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狱寺却非常专心，一边点头，一边做笔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强化课程所锻炼的是战斗的三大基本能力——速度，爆发力和耐力。首先，是速度。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守，速度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里包恩balabala地讲了一堆理论知识，然后向狱寺抛出问题。 “那么，狱寺，你知道该如何提高速度吗？” “应该是，练习能够提高瞬间爆发力的冲刺。” “太天真了，”里包恩摇头，“最重要的，是空气阻力。” “诶？” 纲吉不小心发出了声音，赶紧捂住嘴，摇摇手示意他们不必理会自己。 每次遇到这种事——当里包恩似乎在装模作样的时候，她就会有不好的预感。 她试着闭眼，然后睁眼，立马发现自己的预感又得到了证实。 “卧槽这谁啊？！” 这真的不是在耍人吗？ 纲吉又一次没能忍住，脱口而出。 “这种比飞机头还要杀马特的发型是要闹哪样啊！就算狱寺君走的是前卫风也不必拿非主流来凑数吧？完全不搭好吗！瞬间掉了多少档次啊！——虽说流线型确实能有效减小空气阻力，但是我们不是鱼，不用游泳吧？模仿剑鱼很好玩吗？这样子走路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好吗？！” ……面对她的质问，里包恩依旧面不改色，十分深沉地点了点头，“嗯，很好玩。” 果然是在耍人！ 偏偏狱寺在这种时候意外地能忍耐。 “不，”他的声音从挡住脸的头发之下传来，显得十分低沉而又隐忍，“从旁边的缝隙里还是能看得很清楚。” 居、居然还很满意吗？！ 纲吉有点难以想象，狱寺这样的人能够接受这么……呃，这么有特色的发型。在她的设想中，这对他简直是侮辱——应该当场发飙才对。 难道说？这恰好符合了他的审美观？ 纲吉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也是，前卫的不良少年就是有那么一种我行我素的特色，全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要认为自己够酷就行了……不过，这样真的好看吗？ 她又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撇开头，抬手撑住额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也是……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来说，发型怎样都不是问题。 啊，要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才不对啦！脸根本都遮住了好吗？露出个下巴有毛用啊？！ 看着纲吉快要抓狂了，里包恩这才停止了儿戏一般的行为，义正言辞地进入了下一环节。 “这么快？” “说起爆发力，一般人都会联想到锻炼肌肉，但对于彭格列来说，重要的是解除大脑之中的限制，让沉睡的力量得以爆发出来。” “如此高深的学问……不愧是十代目，居然都已经在学习这种东西了吗？”狱寺紧紧皱住眉头，握住笔唰唰地往下写去。 …… 对于这种可疑的理论，纲吉只是再次扭开了头。 自己居然会认为里包恩有认真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太高估他了。 “为了能控制好自己的大脑，我特意请来了训练师。” 正说着，一个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 “大家好！” 大人一平依旧穿着那套白色的打工服，提着她的外卖箱。 “啊，是大人一平！” “这是川平大叔的那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大人一平一边说着，一边把热气腾腾的拉面摆到桌子上，露出微笑，“趁拉面还没糊，你们赶紧吃吧。” “拉面？” 只听砰地一声，烟雾散去，眼前的人又变回了十年前的模样。 …… “让狱寺君一边吃拉面，一边应对一平的饺子拳？” 纲吉从里包恩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免为狱寺感到忧心——她之前见识过饺子拳的威力，也听里包恩说过它的原理，从目前来看，狱寺是不可能逃过这个攻击的。 饺子拳直接作用于脑部，使人的肌肉不受控制，在这种情况下，还怎么把拉面吃下去？ “这有点乱来吧？狱寺君，你还是——” “不，”狱寺大声说道，“请让我来完成吧！” “可是——”纲吉担忧地看着他。 “请十代目拭目以待，”他坚定地说，“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的！” 她顿时冷汗直出：“我并没有在期待啊……” “那么，就开始吧。”里包恩冷静地吩咐道。 “哈！” 一平很快打出了第一拳，隐约可见的混沌气团顿时击中了狱寺的脸部。他刚夹起一筷子拉面，手就无意识地歪到了一旁。 发现了这点，他不由一惊，很快沉下了脸色。 “那、那个，”纲吉看着他这幅表情，试探地提出，“你还是停下来吧？” “不、不行！”他的反应很激烈，“还没结束呢！这只是个开始——请继续吧！” 啪！ 狱寺一头栽进了拉面碗里，溅出了不少汤汁，看得一旁的纲吉心惊肉跳。 “狱寺君你没事吧？还是快点停——” “不要客气，继续吧，一平，”狱寺揩去脸上的汤汁，咬咬牙说，“请尽管出拳吧！” 因为被湿漉漉的头发挡住了视线，他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一平抬起头时，露出惊讶和害怕的表情。 纲吉倒是发现了，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扭过头去，看到了隔着窗子，把脸贴在玻璃上做鬼脸的蓝波。 “一起来玩吧！” 奶牛小孩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是个成功率为零的安利失败者，永远这么有精神，极具自嘲能力、恢复力和持久力。 但他这种执着精神很明显让一平受到了惊吓。 “哇啊！” 五岁的女孩吓得叫出了声，叽里呱啦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闭上眼睛就使劲攻击。 “一平！等、等一下！你到底在冲哪里打啊？” 一股一股的气团朝他们袭来，在纲吉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逼近面前。 “啊！” 狱寺直起身，手不由自主地捧起了拉面碗，然后一个手抖，就直接把它丢了出去。 “糟了，手、身体……不受控制了！” 他露出惊吓的表情，突然身体一歪，就朝这边倒了下来。 “呜哇！——” …… 里包恩敏捷地躲过朝自己直直飞来的拉面攻击，掏出手帕擦了擦被些许汤汁溅到的鬓角，感觉到身后一片诡异的安静，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你们——”他刚转过去，正欲说什么，看清了眼前的画面，声音便消失了。 “……” 两个人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显然是惊呆了。 片刻，相对冷静多了的纲吉慢慢抬起手，试着推了推他。 尽管力量不大，狱寺还是能够感受她的推力。他呆了一下，忽然就反应过来，用手撑住坐起身，然后张皇失措地退开，捂住嘴，脸快速地涨红了。 “我……” “……” 虽然作出了反应，纲吉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抬起手碰了碰唇畔，继续看着狱寺发愣。 不过，相比对方而言，她的表现实在是很好了。 ——砰！ 就在屋内的几人相顾无言、气氛微妙到了极点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一把扭开了。 “怎么了？你们在做什么？”山本的笑容出现在大家视线之中，“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人的尖叫声？发生了什么吗？” “啊、山本！”纲吉的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实。 看清是山本来了，她赶紧站起来迎接，“你怎么来了？——哎，里包恩！既然山本难得过来，那什么强化课程还是赶紧放下吧？” 里包恩慢慢转过头，看了看狱寺，又看了看她。 狱寺被突然出现的山本吓了一跳，几番刺激下来，心脏有点不够用，此时此刻，大脑唯一想到的就是—— 他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十、十代目请原谅我的无礼！我绝对不是故意冒犯十代目的！不、不不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能够抵抗饺子拳的攻击！我实在无颜承担左右手的职责！——这次真的没脸再面对十代目了！对不起！” 堪比吼地一口气说完这些，狱寺在他们能够作出任何反应之前，嗖地从地上跳起来，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间，随后，便听到一阵滚滚而去的脚步声。 …… 山本愣了愣，回头看纲吉，笑容淡了一些，试探地问，“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哦……哦，”纲吉迷茫地望着大开的门口，迟钝地回答道，“我们刚才在进行狱寺的强化课程……不过，出了一点小意外、吧。” “小意外？” “是啊，”她说。 山本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脸色难看、瑟瑟发抖的一平，又看了看面无表情、举着手枪的里包恩，陷入了沉默。 …… 很久之后，这片可怕的寂静才被打破。 “怎么说呢，”里包恩仿佛自言自语一样，“至少速度和爆发力都做到了……” 唯一让他惊讶的，应该是纲吉的反应平淡和若无其事才对。 第29章 .星星王子不是来自星星 那天的最后，狱寺还是回来了，还是和奈奈一起进门的。奈奈似乎和他说了什么，他的脸上又重新焕发起光彩。 “狱寺君？” “十代目！” 他转头望向纲吉，突然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诚恳：“我会负责的！” “……” 负你妹责啊。 纲吉一下子联想起数月前接待室里发生的那一幕，突然觉得，在云雀学长之后，她好像一不小心又把狱寺君给坑了…… 这下该怎么解释？ 有点忧伤。 ××× 在不明就里的山本的旁观下，狱寺别别扭扭地躲了纲吉好几天，让人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幸好，里包恩很快就看不下去了，摇着头说他锻炼还不够，他才如梦初醒，下定决心好好修炼自己。 再一次见到狱寺时，纲吉惊讶地看到他被填充了大半个房间的火药团团围住，一心捣鼓着自己的武器，说是要提升实力。 山本建议他们别去打扰他，她想想，觉得有道理，就跟着他离开了。 “那么，我还有社团活动，先走咯。” “请加油！” 山本和她挥手道别，背着球包转身离开。 于是，理所当然地，纲吉又踏上了一个人回家的道路。 唔，话说，感觉有人在看着她……是错觉吗？ 像她这样的人，总不会遇上斯托卡这样的生物吧。 嗯。 “那边的！小心！” 远处，从操场方向传来一声惊呼，纲吉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往旁边躲开。 黑白相间的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从她身旁重重落下，激起一阵尘土，又骨碌碌地往另一边滚去。 顺手帮忙捡一下吧。她这么想着，沿着足球滚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绕过路旁的树丛，纲吉猛地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漂浮着的足球，树枝与落叶。 裹着围巾的棕发男孩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口中念念有词。 哇！这年头，这么小的孩子也出来混街头魔术了么？！ 而且一上来就是失重！居然如此牛掰？！ …… 不是魔术哦。 仿佛有个声音这么说着，猛地将她拉回了现实。 此时，悬浮在半空中的东西都慢慢回到了地上，那男孩一边嘀咕着排名没变什么的，一边从身上掏出了……呃，和他体型完全不成正比的厚本子，放在地上，拿出笔往上记录。 “拳击，踢打，和跑步都排在最后一名，”他叹气，“真希望阿纲哥能争气一点啊。” “啊？好像说到我的名字？” 纲吉吃了一惊，看到他收起书站起来，一抬头，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啊！是阿纲哥！”他有些惊喜，“终于见到你了！” “什、什么？” “啊……唔，现在不是能说话的时候，”男孩似乎有点焦急，看了看周围，突然又从衣服里掏出一小束雏菊，举起来递到她面前，急急地问，“那个，请问你要花吗？” “……哈？” 纲吉虽然不是很明白之前发生的事，但是看他这个样子就想起了购物街边上缠着大人买花的卖花童，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啊、谢谢，不过不用了——” “没关系的，请拿着！” 他走近了一步，把雏菊举得更高了。 “不不、不用了啊，谢谢……” 纲吉连连退了几步，干脆转身就跑。 奇怪，为什么在学校里都会被奇怪的人缠上啊！ 呼啊呼…… 纲吉气喘吁吁地推开了家门，正撞见里包恩。 他身上和帽子上爬满了奇怪的蠕虫…… “呜哇！” 她突然记起之前他被昆虫包围的场景，一拍手，“是冬天的情报员？” “哦，其实幼虫是没办法收集情报的，”里包恩平淡地答道。 “那就快点放回去啊！” 纲吉受不了这么恶心的画面，把头撇开了，里包恩却注意到了什么。 “你腿上是什么？” “咦？” 纲吉有些奇怪，一低头，吓得差点跳起来——“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那男孩紧紧地抱着她的腿，还不忘把花举起来给她看，“阿纲哥，请拿好……” “呜哇救命啊！” …… 等纲吉冷静下来的时候，里包恩已经从这个男孩口中问出了足够的信息。 “这孩子叫风太，全名是风太·德·伊斯特勒，听说是特意来投奔你的，”里包恩向她简单解释道。 “诶？” “因为听说给人送花是必要的礼节，所以就——”他瞥了风太一眼，耸耸肩。 “原来是这样啊，”纲吉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是……” 好好的孩子，干嘛要学人家痴汉的模样啊。 “花，还要吗……”风太依然捧着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哦，谢谢，非常漂亮，”纲吉接过那束雏菊，回以一笑，“我去找个瓶子装好。” “嗯！” “他来找你的原因是，他正在被几个黑手党追杀，”里包恩等她坐下来之后，继续往下说明，“这几天都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真可怜呢。” “又是黑手党？！” “求求你，阿纲哥、彭格列十代首领——请收留我吧！”风太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 “欸？为什么是我啊！” “因为，阿纲哥是872名黑手党首领之中无法拒绝他人请求的排名第一，以及，最没有野心的首领也是排名第一哦！” “这种事根本不值得高兴！——等等？什么排名？” 里包恩便为她解释了风太的能力。说什么有着世界上最全最准确的排名，只要拥有他的排名书，就可以掌握世界balabala……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所以，就来找我么？” 纲吉再一次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是的，”风太点点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请收留我吧，阿纲哥，拜托你了！” “你就答应吧？”里包恩趁机说，“难道你忍心把求救的小动物推向那些草原上的肉食动物吗？” “唔……” 她为难地皱起眉。 “就算你这么说……” 难道她就能把那些肉食动物怎么样吗？风太之前还说了综合能力是排名最后的耶！ 可是，见死不救确实不是她做得出来的。 “好吧，”纲吉终于妥协了，在风太松了一口气之前竖起食指，“但是，有个前提——” “什么？”风太赶紧追问，“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的！” “就是……” 里包恩不由看了她一眼。 “叫我姐姐。” “……” ××× 就这样，家里又多了一个客人。 风太因为自己弄错性别的事情，一直对纲吉报以极大的歉意，一天下来，总是不时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阿纲姐姐”叫个不停，就像是为了挽回过错一样，让纲吉颇为无力。 “拜托了，请不要变成一个真正的斯托卡啊！” “诶——”风太拖长了声音，眼巴巴地望着她。 “风太因为终于避开了追捕他的那些黑手党，所以对愿意收留他的你非常感谢呢，”里包恩在一旁说，“你就不要指责他了。” “呃、我也没有指责的意思啦，”纲吉叹了口气，“只是觉得这样很奇怪。狱寺君他们看到了会怎么想啊？” “嗯……” “可以不要再跟着我去学校了吗？”她尽量用很温和的声音问风太。 “好吧，”风太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下一刻，房间门口挤满了穿着黑西装的黑手党们。 “哇！” “啊，抱歉阿纲，吓到你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之后传来。 不一会儿，迪诺推开他们走进来，歉意地冲他们一笑，“最近还好吗？” “迪诺先生！” “找到了，这就是排名风太吗，”迪诺看到风太，眼睛一亮，“太好了。” “你好，跳马迪诺。”风太显然也认识他的身份，笑着打了声招呼。 “可是，迪诺先生，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哦，是这样的……” 迪诺向她解释说，他们的地盘最近被一个家族的人捣乱，贩卖枪支，破坏治安，威胁当地的平民安全。身为加百罗涅首领的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因此，他希望能够向风太买下那个家族所拥有的火药库排名。 这么认真而有气势的迪诺非常少见，纲吉听了，一愣一愣的，不免心生佩服之情。 与此同时，风太很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还拒绝了他提供的巨款。 理由是，“在8万2千263人中，迪诺先生是关心居民的第一名哦！而且，既然是阿纲姐姐的师兄，也就是我的师兄啊！” 迪诺和纲吉都怔住了。 迪诺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拍了拍纲吉的肩膀，“是这样吗？那我还真是荣幸呢——谢谢啦，阿纲。” “欸？可是我没做什么啦。”她赶紧摆手。 “怎么会呢，都是因为你才这么顺利啊！” 看迪诺那么开心的样子，纲吉不愿驳了他的好意，就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这是排名的印本。”风太说着，把一本小册子交到迪诺手中。 “非常感谢。我还赶时间，就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说完，一群人就像来时一样，行动快速而统一地消失在房间门口，其速度令她和风太赞叹不已。 里包恩咂咂嘴，“既然这样，趁这个机会，阿纲你也来做个排名吧？” “我吗？” …… 几分钟后，她的房间里又塞满了来看热闹的人们。 小春原本是为了提醒她要下雨了记得收衣服的，结果一来就拜倒在风太的排名能力之下，不愿走了。 狱寺和山本在离校的路上碰见，就顺路一起过来。而碧洋琪也抱着蓝波和一平占了个位，还趁着风太排名的失重效应顺势飘到了屋顶上空。 纲吉被那个所谓的和星星联络的能力惊得没回过神，忘记了要问为什么会失重的问题，就听到狱寺急切的声音： “一直以来，我都很想知道，在适合十代目左右手的排名中，我是第几位？” “这很简单啊。” 风太点点头，再次发动排名模式。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 “不在范围内。” “什么？！”狱寺顿时大惊失色。 “在大气圈之外。”他补充道。 “……” 山本不明白狱寺为什么这么受打击，还以为这是游戏，笑得喘不过气来，“真是、又多了一个有趣的家伙呢！” 也许是为了安慰狱寺，风太赶紧说，“其实，隼人大哥不止能够当黑手党啦，在八万人中，适合当保姆的排名里是第一位呢！” “欸？！” 小春也大惊失色。 “整天和蓝波大吵大闹的狱寺先生居然——” “适合当保姆？！”纲吉感到不可置信。 狱寺也完全愣住了，难以想象地抱住头，“我居然会……喜欢小孩子吗？” “不过，最重要的是爱哦！”碧洋琪的声音森森地从天花板上传来，“来为爱做个排名吧！弄清楚谁爱谁，不是很好吗？” “欸？” “嗯，这个主意不错，”里包恩欣然赞同，“来排名吧，风太。” “好的，那么，我就先为阿纲姐姐做一个所爱之人的排名吧！第一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风太身上，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结果。狱寺把手握得紧紧的，山本也难得地认真了一些。小春则双手合十，满眼期待。 纲吉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声地张大了嘴。 “——是列恩！” “啊！” 与此同时，纲吉猛地站起身，面对窗户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声音，“糟了！下雨了！——得赶紧去收衣服啊啊！” “诶！小春竟然也把这件事忘了！”小春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纲吉一起冲出了房间。 “快点！你去左边！” “好的，没问题！” …… 而房间里，在大家还愣着没回过神的时候，风太也猛然惊醒，无力地倒在地上。 “糟糕，我最讨厌下雨了，会打乱我的排名……” 其他人则纷纷松了口气。 “这么说，刚才的排名都不准确咯？” 里包恩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抚摸着列恩。 老实说，他一点都没有期待结果。 反正肯定是什么漫画里的奇怪角色吧。 他颇感无趣地想道，第一次对下雨充满了好感。 第30章 .情人节肯定会出点差错 纲吉深吸一口气，呼出。 好，冷静下来，迈出第一步吧。 她安抚着胸口，再看了看手里的袋子，毅然向教学楼走去。 没错，今天是二月十四情人节，女生们用来赠送巧克力、告白的日子。 本来吧，纲吉一直以为情人节跟自己这种人是没什么关系的，没想到，今年的情况却有些特别。 一到校门口，狱寺和山本就被女生们团团围住，动弹不得。山本脾气好，还能友好地笑着，应对自如，狱寺却一脸烦躁，用凶神恶煞的表情把人通通赶远。 纲吉被人流越推越远，一开始还想回过头去叫他们，后来一想，觉得这样也好，自己一个人去比较方便，省得半路上又惹了什么麻烦。 于是，她怀揣着紧张不安的心，向目的地迈出脚步。 因为是情人节的关系，各处的走廊里都非常热闹，充满了各种声音，就连平常僻静的角落里也能遇见几对羞涩的学长学姐。 ……呃，要不，还是等放学再说吧。 走到走廊的岔路口，纲吉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犹豫地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唔，仔细想想，还是不要辜负人家的心意比较好吧？巧克力还是早点送出手…… 她慢慢地向左边跨出了一步，然后豁出去了一样，一鼓作气朝那边快步走去，手里紧紧地抓住了装着巧克力的礼品袋。 …… “咚咚”地敲了敲门，她尽量控制在很轻的范围内，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不一会儿，接待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草壁副委员长见是她，有些惊讶，随即竖起食指，示意她记得保持安静，然后把门拉开让她进去了。 “呃，”他看了看她，面上闪过几分迟疑，“那我先出去了，请自便。” “谢谢……” 门轻声关上，这让纲吉的心又提到了嗓子口。 她慢慢地转过身去，抬起头，正好对上云雀投过来的目光。 一定是错觉——发现来人是谁后，他变得微妙起来的表情一定是错觉。 “哦，是你啊，”云雀的语气似乎也有些奇异，因为声音很低沉，后面那句接近于无奈的“好像每次看到你都有不好的预感”说得模模糊糊的，纲吉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对。 “呃，抱歉，云雀学长……”纲吉讪讪地刮了刮脸颊，没话找话说，“那个，我还以为你不会在这里呢。” 黑发少年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一手托腮，以一种类似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片刻后，他才索然无味地回答，“没错，本来应该是校园巡视的时间。但是，因为今天的草食动物们都太吵闹了，想想还是算了，这次就放过他们一马。” 哇哦，这种酷炫的“难得给你们这群卑微的家伙一个群聚的机会还不快来膜拜感谢我”的总裁大人风范简直扑面而来啊！ “你说什么？”云雀怀疑地问道。 “啊啊，没、没什么啦，”纲吉赶紧摇头。 “那么，你是来干什么的？”他并不很期待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在礼品袋上逡巡一圈，“那是巧克力？” “哦，是这样的。”纲吉想起了正事，郑重地点点头，又清了清嗓子。 “云雀学长还记得当年、啊不，两个月前在并盛医院里见到的茶叶……啊不对，是一平吗？” “……” 啊，冷场了。 果然，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能掌握面对面交流的技巧啊，离一个机智的现充还差得远呢。 看到纲吉这么沮丧，云雀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让她小瞧了自己的记忆力，便微微颔首。 “那个孩子怎么了？” “嗯，因为她比较害羞——”纲吉慢吞吞地说下去，突然被他打断。 “她？”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奇异了。 “哦，是啊，因为是女孩子嘛，她又是很容易害羞的性格，”纲吉没有注意他的反应，继续解释，“所以有些事情不好意思当面做，然后，就拜托我来……” “……” 在云雀无声的目光下，她的声音一小子小了下去，好不容易才干巴巴地说完了“送巧克力”几个字。 “……” 冷静点，这种时候，就是越尴尬、压力越无形，她就越不能退缩。 不然，怎么对得起一平呢！ 于是，她决定勇敢地抬起头，回以正义凛然、无比认真的“你这个连五岁小孩都敢引诱的禽那什么兽”的目光。 “……” 气氛更尴尬了，但幸好没有再在气势上输上一筹。 “那么，云雀学长？” 纲吉终于忍不住了，试探地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云雀才轻轻“嗯”了一声。 大概算是默许了吧。纲吉不由得大松一口气，连忙取出一平细心包装好的巧克力，双手捧上。 “啊，对了，还有这个——” 等他收下了那份巧克力，纲吉这才露出一副刚想起来的表情，又从袋子里翻出另一盒。 “这份是我的，”她小声说，“嗯，为了感谢一年以来，云雀学长对我们的照顾……呃，和宽容。以及，里包恩他们、包括我，不小心带来了各种麻烦，都非常抱歉，请今后、今后……”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但又很清楚绝对不能在这里卡壳，不然肯定又会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今后……啊，我会更加努力，不再违反风纪的——总之，非常感谢！” …… 就这样，任务终于（不怎么顺利地）完成——当然，其中的曲折简直难以形容——纲吉不敢再在接待室里久留，匆匆告辞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喂，草食动物。” 这声音还算平静，不像之前几次那般充满怒意、或者别的什么情绪。 纲吉刹住脚步，慢慢地回过身去。 然而，云雀却没看着她，眼睑轻垂，目光投向了房间的另一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你这样的人，真的很奇怪，”他说。 诶？ 纲吉呆呆地看着他。 上午的阳光从对面的窗户外洒进来，投落在桌椅，茶几，沙发，以及云雀的发梢上，给人一种难得柔和的视觉效应。 此时此刻，又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这样的氛围应该是很美好的。如果不是眼前那位俊美少年显得那么烦恼的话。 “不知道该怎样……” 云雀似乎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自己的感觉，只得轻轻叹一口气，干脆问，“我想知道，别人是怎么和你交流的？” “是说——” “换做别人，也是这种情况吗？” 诶？这种情况？……是说，如此微妙、又尴尬的气氛吗？ 纲吉往这方面猜测，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云雀指的是什么。 其他人的话，似乎还好吧？ 狱寺的话，一般都是他主动而且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些很高深、或者活跃过头了的事情，山本和她说的几乎都是学校里的事情，有时候还会聊聊周末做的事情。 和京子，小春她们这些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自然都在说女孩子之间特定的话题，而面对有年龄差的人——如碧洋琪，主要都在听她的谆谆教导——如蓝波，主要是为了哄他安静。 哦，对了，还有里包恩。 里包恩的话…… 纲吉仔细回想了一下，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说真的，他们之间的对话从来就没有正常过吧？别说对话了，就连相处都很奇怪啊！完全不能拿来作比较好吗？ …… 纲吉一直没说话，云雀也沉默着。 不知道他是否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又或者他自己从这无声的面对面之中领悟到了别的什么东西，在上课铃打响的那一刻，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了，你可以走了。” 很轻，也算得上温和，隐隐还带着叹息。 纲吉愣了愣，再次告别。 “再见，云雀学长。” 咔哒一声，大门合上，房间里归于寂静。 ××× 回到教室后，纲吉一直没看到狱寺，下课之后去问山本，也只得到“诶？狱寺他不在？我也没发现他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回答。 “哦，是吗？”她想了想，“可能是为了避开女生们的围追堵截吧。” “是啊，狱寺他很受欢迎呢，”山本很认同地点点头。 说的好像你不是这样似的。 纲吉抽空瞥了一眼他的书包和抽屉，不出意外，被各种包装盒填满了。 “嗯？” “这些，”她用目光示意道，“吃的完吗？” “哦，你是说这些啊——是啊，很多呢，”被她这么一提醒，山本不禁露出有些烦恼的表情，“今年也是这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呢。对了，阿纲，你喜欢吃巧克力吗？” “我……吗？我还好啦，”纲吉支吾了几句，“啊、啊，其实我是想问你——” “欸？” 看着山本如此诚挚而又纯情的目光，纲吉觉得，自己应该不用那么胆战心惊的。 “你吃黑巧克力吗？” “？？” “嗯，那个，我有一份准备给你的……”纲吉犹豫地说着，“但是看现在这情况，肯定会给你添麻烦吧？” “哎？巧克力？”山本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是准备给我的吗？” “是啊，但——” “啊、没关系的，”山本赶紧打断她的话，“如果是阿纲给的话，不管是什么，我都很乐意吃掉的！” “是吗？”纲吉稍微放心了一些，“那么，非常感谢——” “呃，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啦，”见她从袋子里拿出了巧克力，山本马上站了起来，显得手足无措，“不管怎么说，谢谢了……” “那，我先走了。” 见他收下了巧克力，纲吉决定功成身退，免得阻扰了其他女生的行动。 呼—— 送巧克力可真是累人的活儿啊。 但偏偏里包恩执意要她这么做，说是“难得的、美好的情人节，不好好向友人和前辈表达自己的谢意怎么行呢”，并说如果没有完成的话就别回家了。 重点是后一句话。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 任何一件事，不得不变成任务来做的话，就会特别累人啊。 “哇啊！” 砰—— “啊啊，对不起。” 纲吉连声抱歉，捂着头，感到自己实在很不幸。 人家都是转角遇到爱，为什么碰到自己，就总是、在转角遇到……狱寺君？！ “诶？十代目？！”狱寺吃了一惊，连忙鞠躬道歉，“十分抱歉！是我太着急了，没有看清路就往前走——没有伤到哪里吧？” “没事的啦，狱寺君。我也有责任，你别自责，”纲吉摆摆手，“啊，正好，我刚打算去找你呢——之前都去哪儿了？” “唔，”狱寺有些为难，“那些家伙太缠人了，我就想找个地方躲开她们……十代目有什么事？” “哦，这个巧克力，给你的。” 这一次，纲吉决定速战速决，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把盒子塞进他手上，鞠躬道谢。 “非常感谢一年来的帮助和关照！那么我先走了！” 然后，拔腿就跑。 ……太好了，终于没出什么岔子。 饶是这样，一天下来，她也累得够呛。 综合来看，只有了平大哥那边是最轻松的，拜托京子转交就可以了。 觉得自己做得差不多了，纲吉终于放下心来，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 回到家，屋子里少见的一片安静。 奈奈和碧洋琪都不在家，之前有听她们说过，要趁节日优惠去大采购。不过，居然连孩子们的打闹声都没有，还是有点奇怪的。 纲吉打开门，却差点没吓一跳。 “呜哇，蓝波？！” 帅气的大人蓝波一脸血地倒在玄关处，一副躺尸状。 “蓝、蓝波？你没事吧？” “啊，是年轻的彭格列，”大人蓝波挣扎着抬起头，见到她，松了口气，“今天……嗯，情人节快乐。” “你怎么这样了？我还是去叫救护车——” “不用了，”他阻止了她的打算，一边慢慢爬起，向她解释，“这只是鼻血而已啦。” “那还是挺夸张的，”纲吉担忧地看着他。 “其实就是……” 他简单几句话解释了鼻血留了满脸的原因，无意间炫耀了自己是有多受欢迎。这让纲吉的担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想把手里的巧克力拍他一脸。 “诶诶，冷静一点！”大人蓝波吓得赶紧往后跳，“巧克力的话，直接给我就好了，别这样乱来啊！” “嗯？你要这个？”纲吉停下手。 “当然了，”他正色，“既然是彭格列的心意，我怎么能不接受呢？所以——” 所以，纲吉就失手把巧克力砸了他一脸。 …… “呜哇！” 啊，糟糕，一不小心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大人蓝波轰然撞在墙上，留下惨不忍睹的鲜血，然后没了声音。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受到撞击后，他身上滑出了粉红色的火箭筒，朝这边飞来…… 于是，又是砰的一声，纲吉的视线被大片的粉红色烟雾笼罩住了。 一种失重感将她包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从地面拽起，拖向未知的地方。 …… 很快，周围的烟雾散去了，可是四周仍是漆黑一片。 好一会儿，纲吉才习惯了环境，能够看到一些微弱的光。 然后，她发现，自己好像……落入了很不妙的处境。 『这是闹哪样啊？！』 纲吉一激动，身体就摇晃起来，眼看着就要往旁边栽倒下去。 “嗯？这是怎样，投怀送抱么？” 陌生的声音轻笑着从头顶传来。与此同时，那人伸出手托住她的腰，另一手则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避免了她没坐稳从他的腿上滑下去的情况发生。 纲吉僵硬着，不是很敢抬起头看自己面前是什么人。 “抱歉，”她讪讪地。 “嗯，趁人睡觉的时候偷袭，确实很不好啊，”那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声音压得很低，语气悠长。 “我觉得……”纲吉顿了顿，干巴巴地说下去，“（未来的）我只是想去上洗手间，又不想把你叫醒而已。” 然后，因为发生了交换，一不小心就变成……她坐到那人身上去了。 “哦呀哦呀，”他假装有些惊讶，“这么说似乎也是呢——被拆穿了呢？” “……” 好不爽的语气。什么人啊。 纲吉忍不住抱怨地抬头，快速瞅了他一眼。 遗憾的是，飞机里的光线太暗了，她没能看清他的长相……只是模模糊糊的，大约是个…… 机窗外几乎都是黑色，只有机翼上隐约闪烁的灯光，而机舱内的灯也大多关上了，只留下走道上的微弱橙光。 模糊间，可以看出，周围的人都在睡觉。 纲吉不敢太大声说话，便低下头，不去理会那人的调侃。 “嗯，抱歉，下次会注意这种事的。那，我下来……”她小声说着，挪动腿打算从旁边下去，但是立马被阻止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却扶住肩膀让她坐直，自己一个倾身，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嘘——”柔和得过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因为刻意压得很低，显得更富有磁性了，“这个样子很难得呢……就让我，再多感受一下吧。” ……啊？ 纲吉想抬头，但是对方的力气虽然不大，却不容挣脱。她动了动，头发擦着他的脖颈而过，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嗯？巧克力？” 他似乎注意到她手里的袋子，饶有兴致地抬起来看了看——里面是剩下的最后一盒巧克力。 “对哦，今天是情人节呢。” “诶？” “你亲手做的？是什么味道？” “嗯……是，黑巧克力。” “哦——”他拖长了声音。 这时候，纲吉产生了一点奇怪的感觉，谈不上不适，却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很奇妙的，但没有空闲的时间让她弄明白。 “既然如此，就把这个当做赔礼吧，”说着，那人就擅作主张地取走了袋子，她完全来不及阻止，“没有意见吧？” ……喂。 那本该是留出来给里包恩的啊。 “哦，对了，”见纲吉没反应，那人又自言自语，“应该是有回礼的，不过……大概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吧。” “啊？你说什——” “这样吧，喏，这个，作为回礼，提前给你吧。” 等纲吉回过神来，手里已经被塞上了一颗巧克力糖。她愣住了，只听到那人轻笑着，指尖划过她的发梢，然后是脸颊，隔着柔软的薄手套，轻轻摩挲着，像是非常自然而亲昵的动作。 很快，他便放下了手，再次圈住了她的肩膀。 “感谢我吧。像我这样那么好心、付出这么……的人，可不多了呢。”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下去，几乎与嗡嗡作响的机舱环境融为了一体，让纲吉听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那么，晚安。” ——砰！ 五分钟的时间到了，烟雾再次涌起。 很快，纲吉回到了十年前。 大人蓝波早已不见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在地上缩成一团睡得正熟的五岁蓝波。而墙上还残留着的血迹证明了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这个是——” 虽然一般情况下，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那么掉以轻心，但这一次，在某种无形的力量的推动下，纲吉还是拆开了包装纸，小心翼翼地咬了下去。 呜哇——好甜！ 超级浓的牛奶巧克力……超级甜。 就像是那个人，给她带来的直观感觉。 第31章 .我真的不觉得在打雪仗 并不安稳的情人节一过，连续几日都在下大雪。到了周末，雪终于停了，而并盛的大地上已被雪花铺满。高兴于不用再被困在屋子里，孩子们都嚷着要去外面玩雪，里包恩也顺势建议他们去学校的空地玩。 之前，奈奈刚好接受了邀请要去参加朋友的演唱会，临走前拜托纲吉照顾好大家。纲吉既然接下了任务，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他们的想法。 刚来到学校，远远地便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狱寺一见到她就拼命招手呼唤：“十代目，这边！” “早上好，”山本笑着说。 “唷哦！”了平还是那么精神，“等你们很久了！” “诶？大家都来了？” “早上好，”迪诺露出一贯的愉快笑容，“我们一直在等呢。” “嗯，看来大家都到了，”里包恩环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里包恩？” “你不是觉得照顾这些孩子辛苦吗？所以我就拜托大家一起来了，”里包恩说着，摆出了一副“看我多为你着想啊还不快感激涕零”的表情，“挺好的吧。” “诶？可是——” “别见外啊，沢田，”了平正色，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平时京子也劳烦你照顾啦，这个时候我也该来帮忙！” “呃、没有啦，其实应该是反过来、我常常受到你们的照顾……” “既然要来玩的话，”狱寺握紧刚做好的雪球，兴致勃勃地向她提议，“这种日子还是打雪仗最适合啊！” “好像很有趣呢，”山本欣然赞同。 “那么，我也来做雪球吧，”迪诺仿佛被这种氛围感染到了，也跟着情绪高涨，“不会输给你们的！” “哟！极限地来打雪仗！” “……” 等一下，难得觉得成熟了一些结果还是小孩子吗？你们真的不是来添乱的？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的心情，他们直接进入了下一环节。 “那么，分组的话——” “日本这边是怎么分的呢？” “我已经分好了，”里包恩出声，解决了这个临时疑难，“请各位不用担心。” “什么时候换上了盔甲装备啊！你是战国来的吗？！” 他们又一致无视了纲吉的声音。 “那么，里包恩先生打算怎么分组呢？”狱寺立马洗耳恭听。 结果是按阵营方位分为东西两组，纲吉和山本、一平、风太他们是东军，戴白围巾，迪诺，狱寺，了平和蓝波是西军，戴红围巾。 狱寺顿时就不太好了。 “等、请等一下，里包恩先生，为什么要把我和十代目分开？” 那神情就像是好好的一对牛郎织女听说要被硬生生被拆散分隔银河两端而大惊失色……等？这情景有点不太对劲，卡掉。 “嗯，这是个谜，”里包恩故作深沉。 “你也不知道吗？！” “规则是针对今天特别定下的——抢夺列恩，”他托起变色龙向他们示意，而变色龙也相应地慢慢变成球形，开始发光，“两军要在三十分钟内争夺列恩球，结束的时候谁拿到，谁就赢了。” “嗯，真是简单粗暴的规则啊，”纲吉评价道。 然而大家都情绪持续高涨，摩拳擦掌，丝毫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很有趣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啊哈，我也觉得很不错呢。” “哦哦，极限地上吧！无论怎样我都会赢的！” “蓝波大人是最厉害的！” “蓝波、安静点！” …… “阿纲姐姐，一起来吧！”风太扬起头，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呃、好吧。” 看着他们这么欢腾的样子，纲吉实在不忍心去破坏他们的兴致，只好长叹一口气，接受了现实。 三十分钟后，堆好壕沟的双方拉开了打雪仗的帷幕。 那画面太美，纲吉实在不忍述说……呃，好吧，还是得简单说一下。 蓝波挖完壕沟太累了直接靠着睡着了。狱寺显得意志消沉，那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那炙热的视线简直让纲吉无法直视，了平大哥不管不顾地直接冲出堡垒，连雪球都没带上，迪诺刚站起来想提醒就被自己绊倒，摔得惨不忍睹。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开始扔雪球做接应，结果完全没对准方向，一个个雪球都飞向了遥远的彼端…… 而己方这边，为了阻止了平的脚步，山本发动棒球特技，被通通当下，一平见纲吉和风太的攻击也不起作用，干脆拿出包子跳出了堡垒，展开饺子拳的攻击。这样以来，倒是形成了不相上下的局势…… 如果仅仅是这样，似乎还说得过去。 但是很快，就有什么改变了。 风向。 风向改变了。先前吹的是东风，但逐渐就变成了西风。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风太。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空气，然后小声问纲吉，“阿纲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山本的脸色也变了：“这空气好像怪怪的？” “糟了，”纲吉猛然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风朝我们这边吹过来，一平的饺子拳……” 饺子精华液！ 于是，三个人的脸色都唰地白了。 “很好，”了平决定一鼓作气，“他们的雪球变少了，那么光球就是我的了！” “十代目？！” 眼看着了平还差几步就要拿到列恩球了，这个时候，雪柱却出人意料地发生了大爆炸。雪块四溅，轰轰作响，了平惊呼一声，来不及反应便被直接埋在了下面。 两方的人都被这一意外震住了。 纲吉避开了风暴的冲击，刚抬起头，却见到眼前出现了狱寺飒爽的身影。 “是我啊，十代目。” 日光，雪光在狱寺本身就是银白色的发梢上闪烁着微光，这使得他整个人意外地有了气魄——至少，在她眼中，这是第一次。 “间谍任务结束，我回来报到了！” “诶？！” 纲吉完全没想到他会真的叛变，直接傻眼了。 而现实容不得人疏忽。 惊人逆转之后，陌生的声音也突然出现在空荡的场地上。 “那么，既然如此——” “也是我们保护首领的时候了！” 迪诺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的堡垒里钻出了几个人——定睛一看，这几人还是自己的部下。 他们不知道在雪堆里躲了多久，一边说话一边浑身打颤，“就算是玩游戏，也不能让首领输掉！” “呜哇，但是刚才真的超级冷的说——” “你们几个、喂！到底什么时候躲在那里的！” 这边，狱寺兴冲冲地跑到纲吉身边，一把推开山本，万分殷勤地单膝跪下，“我回来了，十代目！” 但是纲吉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心思回应他了。 她看着乱七八糟的场面，捂脸直叹气：“我们真的在打雪仗吗？——等一下、裁判！这样真的可以吗？！” 裁判，也就是里包恩，面对这一切依然面不改色。 “当然，我早就预料到会变成这样。” “也就是说，”纲吉的表情变得悲伤起来，“还要玩下去吗？” “原来如此，”狱寺若有所思，“这下就变成彭格列和加百罗涅的对决了——绝对不能输！” 下一秒，随着“去死吧！”的宣言，炸药如天女散花般飞向敌对方的上空。 原来如此…… 纲吉也若有所思。 ——个大头鬼啦！直接从打雪仗变成了雪地大厮杀了好么？！ 有了部下在的迪诺就是不一样，面对这架势没有丝毫的动摇，拔出鞭子直接迎上，挡下全部攻击的同时，还打乱了一平的动作。 “怎么样？”迪诺摆出胜券在握的姿势，“列恩是我们的！” “别太自以为是了！” 对峙的双方都被突然出现在场地中央的碧洋琪愣住了。 她的打扮与平时完全不一样了，和一平一样穿着的中华服，长发被一朵显眼的头花盘起来，还戴上了护目镜。 “打雪仗居然不叫上我，实在太令人生气了！部下们，我们上！” 蓝波和一平都跳到了她身前，和她一起摆出了阵势。 “胜利是属于我们毒牛中华饭的！” 出现啦！第三方势力！ ……呃。 纲吉已经不敢想象这场雪仗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你们能了解吗，”碧洋琪用阴森森的语气说着，“没有被邀请玩游戏的人的心情啊！” 纲吉立马举手：“……我可以申请和你对调名额吗？——啊痛！” 里包恩直接绊倒了她。 “十代目没事吧？”狱寺赶紧上前扶起她，关切地问候。 “啊，没事啦，”她坐起来揉了揉手臂，突然发现了什么，“诶？狱寺君你，看到碧洋琪居然没有肚子痛吗？” 狱寺也是一愣。 “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等等，之前有一次，大姐穿着松鼠的布偶装时，好像也没有发生……” “是因为戴着护目镜的关系吗？脸被遮住了？” “原来如此！不愧是十代目，”狱寺眼睛一亮，“太好了！这下子终于克服大姐这层心理障碍了！” “不，我觉得这不算克服——” “既然分成三组了，那我们的游戏规则也要对应地更改。” 穿着更加古老的服装的里包恩有板有眼地作出说明。 “还是和之前一样抢夺列恩，不过，这次是，谁抓到它就算赢。——不过，列恩是会跑的哦。” 他举起变成赛车的列恩，微微一笑。 “那么，要开始咯。” 也许是雪地赛车的关系吧，列恩跑的速度惊人得快，随着一声令下，三组人也赶紧追了上去。 狱寺和山本都是兴致满满的样子，风太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也很开心，拉着纲吉一直往前跑。 那边，加百罗涅的部下们也跟着首领一起加入到回忆童年的队伍中，毫不松懈地奔跑着。 “哼，就算如此，稍微粗心也是会死掉的哦！” 啪！ 雪球砸到了部下伊旺的脸上，顿时涌出一团可怕的紫色，伊旺挣扎了一下，便惨然倒地，遭到淘汰。 “伊旺！”迪诺愕然，“这是——” 转头一看，原来是毒牛中华饭一组——他们以有毒雪球为武器进行攻击。 “危险度瞬间拔高了啊，”说着这样的话，迪诺却依然很轻松，掏出了大概是准备已久的枪弹，“那么，来看看这个吧，内含子弹的雪球！” 啊……不行了。 正在为大家现场直播的纲吉无力倒地。 “还敢再过头一点吗？与其说打雪仗还不如说是黑手党的火拼啊！——我已经、完全没有在打雪仗的实质感了……” “冷静一点，阿纲，”山本有力地拉起她，“我们要趁这个时候赶紧去追列恩啊。” “啊、说的也是呢……” “嗯？” 对战的双方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他们，神色一变。紧跟着，攻击便调转了方向冲他们袭来。 “别想逃！” “趁机渔翁得利吗，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呜哇！” “炮火猛烈啊，”山本也有些紧张，“看样子——” 要输了吗？ “对不起！阿纲姐姐，我还是无法忍耐！” ——刹那间，仿佛天地失色。 啊不对不对，没这么夸张。 仔细一看，原来是地上的雪花被无形的力量控制着飞快地旋转升起，形成了一道屏障，挡下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风太？！” “难得大家都在，怎么可以不做一次排名呢？” 风太双眼空洞望着前方，脖子上裹着的围巾也高高地飘了起来。 “阿武哥哥的脚力在8万223人中排名213位，在这些人当中是首屈一指的。” “哎，我吗？” “隼人哥哥的火力排名116位，也是最厉害的，”风太继续说下去，“现在趁着我的防护罩，隼人哥哥用火力抵挡敌人，阿武哥哥赶紧去抓列恩。” “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这场雪仗我们就一定能赢了！”狱寺握紧手，随即一甩围巾，气势汹汹地扔出了两倍炸药。 说是雪仗，纲吉于心不忍地伸手遮住了眼睛。 好歹给我用上雪啊！ 砰！ 爆炸轰鸣，雪光飞溅。 …… “啊，遥控车在那边！”山本眼睛一亮，伸手指向教学楼边上的楼梯。 “遥控车？……是指列恩吗？” “抱歉，先走一步啦！” 山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迪诺抢先一步追了过去。 “被抢先了！” “别紧张，阿纲，”山本说着，露出颇有把握的笑容，“就交给我吧！” 啊、好快！ 纲吉只觉得眼前猛地闪过什么，回过神来就看到山本追着迪诺跑了过去，身边还传来罗马里奥的加油声。 “首领！绝对不能输啊！” “这是单挑吗？好厉害——” 她忍不住感叹起来，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迪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台阶上方，不一会儿，却传来惊人的声响。 ……“糟了，山本快跑！” “唔！” “迪诺先生只要部下不在身边的话——！” 剩下的话已经来不及说出口了，因为一团庞然大物出现在台阶的上方，正轰然滚下。 “哇啊！” “对不起我错了！” 在飞速转动的雪团中，迪诺惨白着一张脸露出的头显得十分可怜。 “你是做错了什么才会搞成这个样子啦？！” 山本就算跑得再快也没能躲过去，被一同卷了进去。 雪球越滚越大，最后砸在地上，发出了重重的“砰”响。 “山、山本！” 看着巨大的雪球中露出的两个人头，纲吉惊呆了。 “淘汰，”里包恩公平公正地宣布道。 两方人员都失去了重要的主力队员，然而，即便如此，毒牛中华饭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在混乱中，从迪诺身上掉出的安翠欧落在了炸药融化过的雪地上，瞬间膨胀起来，又一次变成了庞然大物。 “乌龟？”风太感到很惊奇，“好夸张呢，在我所见过的22126个动物中，它的凶残度是排名第一的！” “诶？为什么山神会出现在这里？”狱寺认出了这是他们当初在深山里遇见的怪物，吓得脸色惨白，“别管那么多了，赶紧祷告啊！” “隼人！你在干什么？快跑啊！”碧洋琪着急地冲他呼唤，顺手拉下了脸上的护目镜。 纲吉：“……啊。” “淘汰，”里包恩开心地说。 就在这危机时刻，原本还在咆哮的安翠欧却慢慢停下了动作。 “咦？好像变乖了？” “因为进入了冬眠期，”里包恩好心地为她解释道。 不过，远处的那些人显然没机会听到这些话了。随着冬眠的安翠欧重重的倒下，一声声的惨呼响起，他们的身影全部消失在茫茫的雪影之中。 情况急转直下。 “……终于落下帷幕了么。”困在雪球里动弹不得的迪诺轻叹着，笑出了声。 “诶？”纲吉忙四处张望，“只剩下我一个了？” “好运也是首领的资质之一呢，”迪诺继续感叹道。 “好了，别管我们了，”山本提醒她，“快去抓住遥控车把游戏结束掉吧！” “就是啊，不这么做的话，”里包恩也跟着叹气，“大家都会死不瞑目的。” “别随便咒人死啊喂！” 话是这么说，纲吉还是认命地迈出了步子。 “啊、找到了！” 这次很顺利地发现了列恩赛车，纲吉赶紧追了上去。 啪—— 一不留神，她被凹凸不平的雪地绊了一步，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朝前面扑倒了下去。 “啊、好痛……” “嗯？” 车轮转动的声音停止了，似乎被什么人挡下，拿在了手里。 纲吉微微惊讶地抬起了头。 “这是什么？” 出现在眼前的是——在大冬天还穿着白衬衫、披着黑制服耍帅的云雀学长！ “还有那边的乌龟？” ……天哪噜，真是美丽冻人啊。 就算是杰克冻人在，也不得不——嗯？哪里不对？ “云雀学长？！”纲吉吓得撑着地的手一滑，差点再次栽倒，“那、那个，没什么啦——为什么云雀学长周日也在学校？” 这下子不是完蛋了吗？看到学校被各种不明人士弄成这样…… “哦，难得下了大雪，”然而，云雀好像并没有生气，反而向她解释了几句——心平气和得令人想发抖——“想着可以出来打雪仗，这样子。” “诶？连云雀学长也——” “一般说来，要想教训成群结队的家伙，”云雀抛了抛手中的列恩——也许是因为感到了危险，列恩慢慢化成了一个雪团，却不断地冒出了冷汗——似笑非笑，“只要针对领头的那个下手就行了吧。” “……” 纲吉还在“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和“为什么这种家伙还没被抓走啊？”两个选项中游离着无法抉择，那边，云雀已经握住了列恩雪球，语气中带了几分趣味，笑容也愈发明显起来。 “能够在这里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今天就拿你当目标吧。” 呃、啊！她完全不想要这种奇怪的缘分啊！ 眼看着对方已经作出了投掷的姿势，纲吉吓得赶紧闭上眼。 “呀？”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实际攻击的感觉，她慢慢地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去。 “——本来是那样想的，”云雀随手放开了列恩，轻描淡写说着，转过身去，“但是风纪委员那边还有一堆工作等着呢，改天再说吧。” 在纲吉呆呆的注视下，他快步离开了。 ……就这样，被轻易地放过了。 ？！ “啊啊，可恶，被抢走了风头呢，”身后的雪团里有人叹着气。 就这样，可怕的雪仗结束了。 最终居然是出人意料的和平结局——真是可喜可贺呢。 第32章 .美妙的邂逅 又是一个明媚的周末。 里包恩一大早就没了人影。 前几天才刚达成“山本的强化课程训练”的成就，今天又说要去再度考察笹川了平入选家族成员的资格，纲吉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好兴致。 甚至，他本来打算把纲吉也拉过去凑热闹的，但那时候还早，她挣扎了半天都没能离开温暖的被窝的纠缠，他自己不便动手，只好作罢。 里包恩不在，碧洋琪也离开去物色食材，奈奈买菜还没回来，家里就剩下一群孩子在院子里吵吵闹闹地玩游戏。 纲吉在放假的时候就把该看的小说看了，该补的新番旧番都补了，这个时候就变得无所事事了。 “无聊的话，不如来神奈川看比赛吧，”魔术师先生甲向她发出邀请，“据说有青少年选拔队的资格竞选，很多厉害的选手都会参加——一定很精彩。” “算了吧，”纲吉一口回绝，“我对一球拍挥过去能销毁球场的比赛不是很感兴趣。” “诶？你怎么知道！”甲先生故作吃惊。 “之前有人跟我说过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又继续敲字回复。 “顺带一提，我才亲眼见证了一个棒球撞断电线杆、球棒超过三百公里时速能够变成武士刀的可怕场面，所以就算你说你们打网球的时候会出现骷髅武士之类的奇妙事件我也不会奇怪了。只是，我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折磨自己的神经了，所以，谢谢邀请。” “噗噗——没有召唤兽这种东西啦！” 过了好一会儿，聊天框里才出现新的内容： “至少目前没有。不过呢，我们家部长有让你五感消失、置身黑暗的酷炫技能哦。” “……” “看，厉害吧，要不要来见识一下？” “……” 这个世界有点玄幻。 纲吉默默地关掉了聊天页面，放下手机走到窗前，张开手臂，深呼吸—— “难得天气这么晴朗，还是出去散散步吧。” 不料，她一出门就被玩耍的蓝波他们撞见了。 正好碰上风太说玩累了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一平也呜呜哇哇地说着听不懂的话，突然掉头跑开了，蓝波不愿一个人留下，就缠着她要一起出去。 “好吧，那蓝波要乖一点哦，不要到处惹麻烦，知道吗？” “阿纲给蓝波大人买糖的话，就考虑一下，”蓝波咬着手指，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我走了，待会见。” “呜哇！等一下蓝波大人啊！蠢纲！” 一路上被蓝波吵得头疼，纲吉只好拐了个弯到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超市去——反正本来也想要买点东西充实家里的存货，就顺便给他买个棒棒糖打发时间吧。 “十代目！” 走到收银员面前准备结账的时候，对方突然吃惊地叫出了声。 “狱寺君？”纲吉抬头一看是好友，也吓了一跳，“你在这里打工？” 她之前有听说过他在打工的时候，但没想到居然是在超市这种地方干活。 穿着服务生的装束，说着“欢迎光临、谢谢惠顾”之类的敬词，以及等等……怎么看都不符合他的形象呢。 “是的！”狱寺一边朝她鞠躬，一边大声答道，“本来是上晚班的，但今天缺人手就顺便过来帮忙了！居然这么巧地遇到十代目来买东西……这种缘分、实在是我的荣幸！真的是太好了！” “呃，”她又一次被他的夸张弄得束手无策，“是很巧啦，不过狱寺君，你还是快点帮我结算比较好？” 说着，她悄悄往后瞥了一眼。 在她后面排队的顾客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没好气地瞪着他们、 “喂，我说臭小子，能不能快一点啊，我还赶时间呢！” “什么？你这个家伙！居然敢对十代目不敬——” 狱寺君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旁边看上去是店长打扮的人吓得赶紧拦住他，“喂喂、狱寺啊！你是收银员好么！不是我雇来的打手啊！” “闭嘴啦，放开我！” “呜哇！” …… 纲吉拿着付好钱的购物袋，回头看了看那位焦头烂额的店长，心里有些同情。 “有这样的雇员，真是辛苦你了……” 随后—— “十代目慢走！” 在狱寺少年万分恭敬的鞠躬目送之下，纲吉心情微妙地离开了超市。 ××× 蓝波拿着心爱的葡萄味棒棒糖，心满意足，总算安分下来，纲吉正想松一口气，抬头就看到一群黑制服少年迎面走过。 一股无形的压力漫天铺地地扑来，所有路人都仿佛停止了动作，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等他们走远之后，世界才逐渐恢复了生气。 “那些，好像是不良少年吧？” “啊？阿纲你在说什么？” 哦，对了，自从被云雀学长收服之后就变成了风纪委员……虽说看这个架势，本质上也没什么变化。 不过，不管他们是打算去打架闹事还是收保护费，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嗯，没什么。我们去街心公园玩吧。” 纲吉抱起蓝波，打算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喂，那边的。” …… “草食动物。” ……啪嗒。 纲吉停下了脚步，像是镜头里的慢动作一样，不自然地、生硬地转过去。 “呀，是云雀学长、啊……早上好。” 早春的天气比起之前要暖和得多了，但仍然充满寒气。 俊美的黑发少年还是穿着那身单薄的白衬衫，肩上披着并盛旧款的黑色外套，仿佛从来都不会受到寒冷的动摇。 ——真的很单薄呢。 光从被束紧衬衫的腰身处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个人到底有多纤细。倘若没有亲眼见识过他下手凶残的那一面，纲吉是绝对不会把整个人和并盛最可怕的存在联系在一起的。 唔？一不小心废话了这么多，真是抱歉。 回过神来，云雀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你可能会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夸张，不过，身高差确实是存在的。 “早。” 『居然冲她打招呼了、打招呼了！』 找错人的希望破灭。 蓝波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脸迷茫看看他，又看看纲吉。她只得伸出手把他的头扳向另一边，挡住他的视线。 “那个、有什么事吗，学长？” 她小心地抬起眼睑，迎上他的目光。 “……” “小婴儿，没跟着你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纲吉仿佛才消化了他的意思。 “咿咿？是说里包恩？” “之前，说好了，”云雀慢吞吞地说明来意，“来陪我打一场的，但到现在都还没看到他的人影。” “打、打一场？今天吗？” 纲吉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事的存在，不由吃了一惊。 云雀不置可否。 “今、今天啊，”这种无声的注视看得纲吉有些忐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手心里捏了一把汗。“我没听里包恩说过，我只知道他今天出门去找——找人了。”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报出了平的名字。 “哦？” 看到云雀扬起了眉毛，纲吉心一悬，担心他迁怒到自己头上，赶紧补充，“那个，一定是有什么事吧？里包恩也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所以……” “嗯，”云雀不免有些意兴阑珊，“既然他不在，那就算了。” 然而下一秒，他抬起了浮萍拐，话锋一转。 “既然如此，你来陪我玩玩吧。” ……喂？！ 等一下、说好的“算了”呢？不带这样的！ “小婴儿说过的吧，你似乎很厉害。那么，来陪我玩玩吧。” 蓝波自始至终没把他们的对话听进去，这时候倒是选择性地听到了几个词，顿时精神一振，猛地从纲吉怀里挣脱出来——因为后者已经呆住了，他很轻易地就做到了。 “要玩游戏吗？蓝波大人也要来！” “不、不不对啊、我才没有……”纲吉慌忙制止蓝波，手忙脚乱地向云雀解释，“之前都是误会啊！请冷静一点啊云雀学长！里包恩不在这里，我也不可能和你打……” 话说到一半，就看到眼前银光朝自己逼来，吓得赶紧闭上了眼。 没想到，云雀只是作势一挥，很快就收回了武器。 “我知道。” 她睁开眼，眨了眨，不明就里。 “诶？” “只是日常巡视很无趣，想找点有趣的事罢了。” 『若无其事地对自己的行为解释了起来！——等等、你对有趣的定义是什么？』 “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改天再去找小婴儿吧，”云雀这么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草壁，“那么，再见。” 话音落下，黑色的制服外套倏然扬起，在纲吉面前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又重新落下。 纲吉再抬眼望去时，云雀已经走远了。那群杀气腾腾的风纪委员也没了踪影，只留下她抱着蓝波，在原地苦思冥想。 她之前说的确实没错，里包恩一向说到做到，如果他答应要去找云雀……为什么没有去呢？ 呜，想不通啦。 纲吉摇摇头，决定放弃去公园的打算，直接回家。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 “居然是里包恩？” 纲吉安抚着蓝波让他保持安静，空出手来按下了接听键。 “喂，阿纲，你在外面啊。” 里包恩话是这么说，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你怎么知道？” 纲吉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掉头四处张望。 “在后面，”他提醒。 “咦？” 她赶紧转过身去，抬起头，眼前赫然是……一家武术道馆。 纲吉先是一愣，很快又看到熟悉的身影跳上了门边上的台柱，“在这里哦。” “里包恩？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她挂了电话，跑过去，“不是说去找了平大哥吗？” “是啊，”他理所当然地答道，往身后一指，“他现在就在里面。” “哈？” 里包恩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蓝波，“对了，一平也在哦。” “一平也在？你又在搞什么啊？——我刚才看到云雀学长在找你耶。” “嗯？云雀？” 里包恩似有几分惊讶，向她确认，“找我。” “对啊，他说你之前答应过的……说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哦。”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还记得么？很久之前，为了把他叫到家里来，我确实答应过可以和陪他打一次，但是时间由他定。我以为他并不急于打一场。” “那——” “嘛，不要管了，”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现在他已经达到目的了。所以这不是重点。本来我就想叫你过来的，既然你都走到这里了，就一起来瞧瞧吧。” “嗯、等等？什么叫达到目的……哎、还有让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哟呵！蓝波大人来啦！” 纲吉来不及拒绝，蓝波已经挣脱她的手，兴致冲冲地跑了进去，只得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好吧。” 居然妄想有一个休闲的周末，她实在太愚蠢了。 第33章 .拿什么拯救这个破碎的世界 “我错了，魔术师先生，请带我去看比赛吧！” “诶？怎么突然这么说……”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惊讶，“发生什么了吗？居然让你改变主意了。” “我已经看清这个绝望的世界了，”纲吉伤感地说，“所以想暂时找个地方转换心情。” 那一日，年龄相仿的少女轻轻松松摞倒数名练家子的糙汉，被了平大哥一眼看中，这之后就一直缠着要让她加入拳击社。 虽然精神如此执着值得敬佩，但他根本没认出那就是十年后的一平。 结果，纲吉每天都要被“唷哦、沢田！来加入拳击社，然后一起极限地寻找那个高额头女孩吧！”的声音吵醒，然后被拉出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并盛町里横冲直撞寻找那个神秘的女孩…… 天呐，这种生活，还是饶了她吧。 不过，这并不是悲剧的结束。 那天的事被京子的好友黑川花看到之后，她就对短时间出现过的大人蓝波一见钟情。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纲吉答应想办法让她和他见一面，没想到…… 算了，往事已去，不提也罢。 “噗哩，我是很乐意当向导的啦——不过，倒是你，现在不要紧吧？声音听起来很糟糕啊。” “我、我还好啦，总之，快点约个时间吧。” “OK～” …… 挂下电话，纲吉依然保持着失意体前屈的姿势，头无力地靠在床沿上。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这样下去的话——” “哟，彭格列，你的记录很高嘛。” 不远处的矮桌旁，蓝波兴致勃勃地捧着游戏机，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真令人羡慕呢。” “没什么，这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纲吉一边回答，一边挣扎着爬了起来，盘腿坐下，“被里包恩看到了又要被骂了。” 一定会说什么‘就因为顾着玩这些东西学习成绩才会这么差，给我拼死去学习吧’，然后毫不犹豫地开枪。 啊，说起来，列恩的死气弹都用在这种事情上了吗？原来如此，所以她的数学才能从八分进步到四十分啊…… “比起这个，蓝波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的嘛，”顶着小孩的身体，实质是十年后的大人蓝波放下手柄，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只是负责保管十年后火箭筒而已，对它的修理完全不在行啊……” “说是保管，结果还不是任它到处乱砸人吗！”纲吉忍不住瞪他，“你说这话真的好意思吗？” “呀嘞呀嘞，那可不是我的错啊，”蓝波伤脑筋地揉了揉额头，故作潇洒地摊手，“是十年前的我太乱来——” “那也是你啊！” ××× “哦，这么说，你最近的生活还真是悲惨呢。” 隔着一张桌子，银发少年咬着果汁的吸管，假装深沉地托着腮，对上述内容作了个简短的总结。 “其实这样子已经差不多一年了，”纲吉补充道。 “哦，一年。” “……” 咦，这是冷场吗？ 有那么一阵子，只听到对方咻哧咻哧地吸着快见底的果汁，一边盯着自己看，神情微妙。 “怎、怎么了吗？” “没事，继续说吧，”名为仁王的少年作了个请的手势，“后来呢，去动物园的那次怎么了？” “那个啊——他们在里面大闹了一场，引起了警报，还把猛兽放出了笼子，最后差点落得被狮子一口咬死的下场。” 纲吉叹气，心有余悸地摸摸手臂。 “那种血腥的味道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唔——比我想象的还要凶残一点。” 为了加强这句话的可信度，他还特意收起唇畔漫不经心的笑容，摆出一本正经的态度，“果然，你还是赶紧搬家吧，如果没有JUMP主角的幸运光环，你这样下去绝对会死的。会死的。” “喂，这种可怕的话不用说两遍吧！” “因为很重要所以要说三遍——会死的，你快搬家吧。” “可是，我觉得这已经不是搬家能解决的事情了，”纲吉干巴巴地说，“这种情况下我一定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的。” “嗯……也是呢。” 可能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真实地发生在身边，仁王似有几分感叹地摇摇头，决定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了。 “那么，偶尔上线和大家聊聊？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心里会好受很多吧。” “可是，我现在——”纲吉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不是很想登陆。” “嗯？” “是这样，之前不是跟说过，遇到过很多奇葩的顾客吗？现在更可怕了……光是上次那个剧透狂就已经三番两次地——” 她说到一半，看到对方兴致盎然、只差捧着爆米花看戏的模样，立马就拉下了脸。 “喂。” “噗哩呐，一不小心就——抱歉，请继续说，”仁王赶紧揉揉脸，换成深切同情的表情。 纲吉不是很信任地瞪了他一眼。 “不想说了。” “说嘛。” “……好吧，”她叹了口气，继续交代，“其实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不过他总是跑来问一些很奇怪的问题，比如——‘嘿，鱼酱，有什么办法可以承包下全世界的棉花糖？’我甚至可以自觉想象出他说这话的甜腻表情和声音。” “诶？” 纲吉耸耸肩。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说，‘首先，你要成为一个总裁’——但这样的回答是不是有点敷衍了？我想，万一他给个差评的话……” “这么说，他给了差评。” “没有，他接着问，‘嗯，有道理。然后呢？’” “……” “仁王君怎么看？”纲吉虚心请教。 “以为是个很有幽默感的家伙，没想到意外地不懂变通呢。” “说的也是呢，”她赞同地点点头。 “唔，那么，你是怎么对付的？” “哦。我觉得这种蛇精病太可怕了，完全不是我能够对付的一类人，就把他——” “拉黑了。” “还没呢。我赶紧向他道歉，改口说‘其实应该成为新世界的（棉花糖之）神，之类的，这样才比较靠谱吧？’” “噗——” “别、别笑我啦。我觉得，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总能弄懂我的意思了吧。” “正常人应该是可以的，不过——结果？” “结果他说，‘好的，我现在就去着手准备……’” “……” “于是，我确定了这一定是一只野生的蛇精病，就赶紧把他拉黑了。” “明智的决定。” …… 然而，世事难料。 是否明智，这个答案，恐怕很多年以后才能知道了。 ××× “嗯，回来了？” 里包恩放下咖啡杯，打量着纲吉的神色。 “出去玩了一天，应该很开心才对吧，怎么了，还是这副要死要活的表情？” “我觉得，”纲吉努力保持表情的单一性，“不管去哪里好像都没用，完全摆脱不了悲伤的命运——” “怎么了？” 他大发慈悲地表现出一丁点对学生的关心。 “嗯，我们先去果子屋坐了一会儿，然后跟着他去看比赛。” “蛮好的，”里包恩刚这么说，又觉得不对，追问，“然后呢？” “据说是国中生水平的网球比赛，”纲吉赶紧坐到他对面，压低声音，“但是，我觉得以那些选手的实力，一定是你喜欢的类型。” “嗯？” “杀气腾腾的比赛呢。” 她比划着手脚向他描述。 “啪地过来，又啪地过去……这样一来一回地，几分钟后，探照灯啊、护栏网啊都碎了一地，球场里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了巨型陨石坑。啊不，这还不算完，又几分钟过后，刮起了龙卷风和沙尘暴，刹那间，整个场馆天昏地暗……” “等等，”里包恩赶紧打断她的话，下意识地向她确认，“网球比赛？” “是啊。” 纲吉点点头，一脸严肃。 “因为我觉得实在太可怕了，就赶紧告别仁王君，坐电车跑回来了。” “……” “那个，里包恩，我觉得、如果你还想拉什么人进黑手党的话——”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下去，“我必须强烈推荐你去看几个月后正式开始的中学生网球比赛。啊，记得，是男子的。” 你一定会满载而归的。 …… “不，我想还不需要。” 里包恩神情微妙，轻咳了一声，给她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喝点水冷静下来吧。虽然不太明白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既然回来了，就赶紧把它忘掉吧。” “说的也对，”纲吉埋头把头埋进了臂弯里，靠在桌子上直叹气，“不过，就算忘掉了，也一定又会很快遇到新的麻烦吧。” “会不会有麻烦我不知道，”里包恩回答得很干脆，“不过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现在正是樱花盛开的时候，所以明天我们的安排是：去公园赏花。你尽早做点准备。” “诶，赏花？我要做什么准备吗？” “实际上，为了抢占到最好的位置，碧洋琪正在酝酿有毒料理的新招式，问你要不要学。” 纲吉愣了愣，试探地问他：“可、可是，这样做不太好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回答出人意料得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纲吉觉得里包恩似乎变得高兴起来，语气欣慰：“所以，抢位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做吧。” “诶？！” “加油咯，阿纲。” “怎么又是我啦！” “你不会失望的，”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同时换上了高深莫测的表情，“会发生很有趣的事情的，我保证。” 纲吉看着这样的里包恩，愈发觉得不靠谱了。 “对、对不起！” 她想了一会儿，突然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拔腿就往门外跑。 “我决定去报名参加学校的网球部了！” “……喂。” 第34章 .总裁大人承包的樱花林 结果，第二天还是老老实实地出发去抢位了。 出门没多久，就碰上了同样被里包恩叫来的狱寺和山本。自然而然地寒暄一番，顺便不着痕迹地指责一下里包恩的暴君作风，他们很快来到了目的地。 视野里铺满了柔和的粉红色，簇拥在树枝梢头的樱花多得惊人，仿佛能将人吞没。 而树下却空无人影，一片静谧。 “喔，太好了，”山本松了口气，“抢得先机了呢。” “我们走吧，十代目！” 狱寺说着，一把拉起纲吉就要往前走，却被突然出现的人影挡住了脚步。 “喂，这里是禁止进入的。” “哈？” 穿着黑色制服打扮的不良少年，顶着显眼的飞机头，手臂上带着红色的袖章——不用自报身份，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风纪委员？” “这一带的樱花林已经全部被包下了，快离开这里。”来人语气不善地命令道。 “喂，这样太过分了吧，”山本试图和他理论，“这里又不是私人领地。” “我可没在和你们商量，这是警告，不快滚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少废话！” 狱寺一脸不爽，干脆先发制人，抬脚就给予了他重重一击。 “啊，狱寺君！” “呜哇！” 随着一声惨叫，那名风纪委员摔倒在地，挣扎了一下爬起来，见势不妙，连连后退几步。 “呃，动手还真快呢，”山本微冒冷汗。 “狱寺君，我们是来赏花的，不是来打架的啊，”纲吉叹了口气，“难得是个好日子，别这么大火气嘛。” “可是，十代目！”狱寺刚想说什么，突然停住了口。 “我还在想，是谁这么吵，原来是你们啊。” 纲吉确定自己听见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背景音乐……啊不，是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果然是霸气侧漏的风纪委员长大人。 他倚靠在树干上，双手交叉环于胸前，唇畔的淡淡笑意看得她不寒而栗。 “云雀学长！” 是呀，整个并盛，有谁能够那么自然地说出承包整个樱花林的话……也就只有这个可怕的家伙了。 “不愧是威风凛凛的总裁大——”纲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声，赶紧捂住嘴，生生地止住了话音。 “什么？” “啊、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想一个人好好欣赏樱花，所以才叫他来赶人。” 云雀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着，慢慢地走了过来，目光落在自己的下属身上。 “不过现在看来你也没什么用，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委、委员长——”那位下属跪倒在地上，浑身战栗。 “既然是废物，就给我滚。”话音刚落，那股专属的骇人戾气瞬间爆发出来。 ——砰！ “呜哇！” 纲吉完全看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动手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传来了金属物撞击肉体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觉得肉疼不已，而那个风纪委员紧跟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连自己的人都下手这么狠！ 不仅是纲吉，狱寺和山本也都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雀举着他的武器，慢慢放下。 “你们都看见了，我不习惯站在众人之上，”他慢吞吞地解释着，“只有站在尸体上才会觉得安心。” 这种解释的话还不如不要说呢！ 对于这种人，纲吉都想献出自己的膝盖了。 这个时候，美如画的场景中突兀地插入了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哎呀，真是美景啊，赏花可是件好事呢。” 伴随着这个散漫的腔调，夏马尔医生从另一边的树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酒瓶，脸上一片熏红，身体歪歪斜斜的，不得不用手撑着树干。 他皱着眉环视一圈。 “啧啧，都是一群讨厌的男人，太没情调了。” “夏马尔医生！” 听到纲吉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眼睛一亮，声音终于变得热切起来。 “啊呀啊呀，原来小纲吉在这里！”夏马尔夸张地张开双臂，大步迎上来。“今天穿的衣服很可爱呢，特别适合樱花开放的季节哦。” “诶？” “看到可爱的女孩子真令人高兴，来吧，亲一个！” 眼看着他作势扑了过来，纲吉一愣，正想抬手阻止，就看到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滚开。” “唔！” 砰！ 银色的拐子砸中夏马尔，轻轻松松一击KO了他。 看着倒地不起的医生大叔，纲吉依然惊魂未定，“云雀学长？” “这家伙是谁，”云雀放下武器，冷冷地问。 “夏、夏马尔医生……” 他似乎轻哼了一声，转身收起拐子。 “这个变态医生怎么会在这里啊！”狱寺握紧拳头，瞪着地上那人，“居然想偷袭十代目！” “是我找他过来的，”树枝上出现了浴衣打扮的里包恩。 “里包恩？！” “嗯？”云雀抬头望见他，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小婴儿，能见到你真是高兴。” “抱歉呢，我们也想赏花，”里包恩也回以一笑，“所以，云雀，阿纲说就在赏花的地点打一场吧。” “诶，我吗？！” “游戏么，”云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扫过身后的山本和狱寺，“好啊，我也很想修理你们。那么，跟我单挑吧，谁要是膝盖着地就算输。” “诶诶？我也算在里面吗？” 听到要打架，纲吉顿时惶恐起来。 还有为什么又是膝盖啊？膝盖它总是受伤很可怜的好嘛！ 另外两人却觉得无所谓。 “十代目，请交给我吧！”狱寺握住她的手，语气郑重，“这种小事用不着十代目出手，让我来就好了！” “嘛嘛，反正有比赛规则，我们都想赏花嘛，”山本轻松地笑笑，一派乐观，“比赛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可、可是——” “别担心，”里包恩神色淡然，“所以我才会叫医生过来。” “那家伙不是只给女人看病吗！”纲吉激动地指着地上的“死尸”，“而且现在已经挂掉了！” “好，十代目，我要上了！” “等一下啦，对方可是——”纲吉正想阻止，却被里包恩打断了。 “阿纲，你就好好看着吧。” 就这样，狱寺气势汹汹地抱着一定要杀死对方的念头上场了。 云雀依然神色不变，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 在几声砰砰砰的爆炸响过后，天女散花的新招数展现出了威力。 里包恩满意地点点头。 “他的速度和柔软性都在之前的强化训练课程中得到了提升。” “强化课程？”纲吉伸出食指碰了碰嘴唇，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却觉得他完全是在强词夺理，“那种时候真的有学到东西吗？” “嘛，”里包恩转开头继续观战。 “诶？你们在说什么？”山本奇怪地看着他们。 “这个……”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被云雀轻而易举地防住了，一个转身，朝他甩来了拐子。狱寺一惊，下意识地矮身闪避，膝盖便不自觉地碰着了地。 里包恩也及时宣布他失去资格，“可以暂停了。” “不要。” 云雀打得起兴，才不愿意听从他的指挥，抬手便接着攻击过去。 “啊、狱寺君！” 啪！ “等一下嘛，云雀，”山本挡住了他的拐子，露出微笑，“接下来该我了。” 纲吉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武器，不由一愣：“是之前那个会变成刀的‘山本的球棒’？” 里包恩弯弯嘴角，不语。 好吧，这个武器虽然很危险，但至少，可以和云雀打得不相上下……了？ 答案是才怪。 如果这样低估了云雀的实力，那可是不行的。 刀刃与银拐的相撞后，后者显露出了它的秘密武器。 “隐藏的钩子？” 山本措手不及，被自动弹出的隐藏钩绊住乱了阵脚，云雀紧咬不放，一击成功。 他在冲击之下滑出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有些不甘心地撑起身子，叹了口气。 “啊呀，可恶，又输了。” “山本，没事吧？” “嗯，我还好。”山本冲她笑了笑，拍拍身上的灰坐了起来。 “那么，接下来该你了，阿纲，”里包恩重新看向纲吉，示意道。 “诶诶？果然我也要吗！难道你又想用那个死气弹——不、不行的啦！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想打架，而且也一点都没有变强啊！” 她吓得连连后退。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里包恩不耐烦地把列恩抛给她，“好了，快去吧。” 纲吉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变色龙，看着他吱吱地叫了几声，开始发光变形…… “拖把？” 几个人都傻眼了。 “哇哦，”云雀看着她，意味不明，“自拖鞋之后，又要用这种东西了吗？家庭战争么，似乎也很有趣。” “诶，拖鞋？”纲吉握着列恩牌拖把，一脸迷茫，“什、那是什么来着？” “嗯……你要打的话，我也乐意奉陪，”他自顾自说着，慢条斯理地抬起拐子，“你的多变我也看到了，有时很强，有时很弱，我真是摸不透你。” “诶？” 看着他慢慢逼近，纲吉吓得不知所措。 “等、等一下啊，我不可能动手的啦！不，还是请、请直接收下我的膝盖就好——” 她下意识地双手奉上列恩，然而话音未落，就被忍无可忍的里包恩从后面敲中了头。 “这种时候说什么丧气的话啊，就算是捏他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唔好痛啦！” “你错了，云雀，”里包恩这么说着，对上云雀的视线，眼中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这个家伙可是一直很强的——在某些方面。” “……看得出来。” 云雀欣然赞同。 “嗯，”里包恩点点头，闭上嘴，重新成为观众。 “哈？” “那么，”云雀重新调整了姿势，微微弯起嘴角，“要上了。” “等一下——” 银光以惊人的速度朝纲吉飞来，她只来得及遵循本能，抓紧列恩往前一挡。 ——啪！ 还好是很直接的一击，没有拐弯抹角，倒是被她迎面挡住了。 然而，相撞产生的冲击太过强烈，震得她难以拿稳武器。眼看着就要脱手，而就在这时，对方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纲吉一愣，抬起头。 云雀也露出了一丝迷茫的表情，身形一晃，双膝便跪倒在地。 “咦！不会吧？” 纲吉眨眨眼。 “不是我做的吧？” “不是哦，”里包恩冷静地答道，“是那个家伙。” 说着，他抬手指向对面。 此时，夏马尔已经清醒过来，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受伤的地方直叹气。 “哎呀哎呀，欺负可爱的女孩子可不是绅士的作风哦，不过，弄花了那张俊俏的脸蛋也不好。” “夏马尔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啦？” 于是，里包恩便简单地向她解释，夏马尔是怎么在被攻击的一瞬间释放出三叉戟蚊子的 “是樱晕症，”夏马尔摸着下巴补充道，“在樱花林可是没有力气站着的喔。看吧，小纲吉，我可是为你报了仇，快来和我来一次大人的约会吧！” 他一边说一边再次夸张地做出亲密的手势，而回应他的—— 又是一根拐子。 “呜哇！” “云雀学长！” 云雀摇摇晃晃地，还是勉强站了起来。 “我没事，”他冷声阻止了纲吉的接近，“按照规定，你们就好好欣赏樱花吧。下次见。” “云——” 纲吉转头看看被砸了一脸直喊痛的夏马尔，有些发愣。 “所以，到了最后，承包了的樱花林就这样归我们了吗？” 第35章 .新学期也不能松懈哦 樱花盛开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新学期。 顺利升入二年A班的纲吉十分幸运地和大家分入同一个班，一切如旧——好吧，还是有点区别的：他们班上多了一个古怪又聒噪的家伙——总是嚷嚷着自己是多玛佐家族八代目的内藤龙祥。 算了，这个人的糟糕事迹不提也罢。 纲吉一想起几日前班长竞选的事情，就忍不住直叹气，手头的工作也停了下来。 “好了，这里总算弄干净了，先把水倒掉吧，”她弯下腰，用空闲的手拎起水桶，刚转过身去，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哗啦”的声响。 “哟，早。” 纲吉吓了一跳，手里一松，水桶就扑通落了下去，水面激烈地摇晃着，溅出不少水渍。她快速回过身，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清洁工具。 “云雀学长？！——早、早上好？” 俊美的黑发少年维持着拉开玻璃窗、跨上窗台的动作，环视一圈，然后便轻轻松松地跳了进来。 “你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我在打扫房间，”纲吉干巴巴地回答，晃了晃手上绑着毛巾的鸡毛掸子，然后慢慢地指向窗沿，“那、那个——” “嗯？” “那里、踩脏了……我刚刚擦过的……”她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悲伤，“窗台啊……” 云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又扫了一眼自己的脚下，似乎愣了愣，却依旧面不改色。 “哦，这样啊，”他顿了顿，又说，“我下次会注意的。” “还有下次吗！” “……以后铺个毯子就好了吧。” 用的居然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纲吉完全被这种酷炫感惊呆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别、别自作主张啊！所以说可以不要那么自然地从窗口冒出来吗？给我好好地从门进来啊！” “……不要。” “喂！” 『居然超级自我地拒绝了！』 这到底是谁的房间啊？！ 诶？等一下。 “云雀学长……有什么事吗？” 皮鞋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纲吉疑惑地看着他从身旁走过，还一边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什么。 “小婴儿呢，不在么。” “啊、里包恩啊，去龙祥家里了——之前拜访的时候不小心弄得一团糟，他说去看看修得怎样了。” 纲吉不知不觉地就解释起来，说完才突然想起对方应该还不知道内藤龙祥是谁，赶紧补充：“龙祥是新班级里认识的一个同学啦，好像和彭格列有点关系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彭格列的事情听进去过。 “……唔。” 说话期间，云雀已经把她的房间打量过一遍了，又转回身来，瞥了一眼床边的小吊床。听到要找的人不在，不禁意兴阑珊。 “那、那个，云雀学长也升入三年级了吧？” 云雀将目光放回到她的身上，这让她顿时压力倍增，绞尽脑汁地找些话说，以缓解气氛。 “我只选择自己喜欢的年级。” “咦！？” 若无其事地说了很可怕的话！ “那么——” 啊，他走近了。 纲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拉开距离减少压迫感，但对方仍然在往前走。 “草食动物。” “啊，什么事？” 呜哇！ 一直往后退的举动显然是不明智的，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 不知道是被放在一旁的水桶还是地毯，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绊了一脚，纲吉失去了重心，哗地一下就扑倒在床上。 “啊，对不起，”她悲伤地叹了口气，一边道歉，一边撑起手想坐起来。动作刚做到一半，她突然一惊，手一松，又重新躺了下去。 “……呃？” “喂，我说。” “为、为什么，要靠得这么近？” 云雀把手压在她的身体两侧，右膝搁在床沿上，尽管面无表情，但那灼人的视线足以令人心跳加速。 “云——” “我听人说，你想要加入风纪委员会？” “……谁？”纲吉一脸迷茫。 “小婴儿。” “……” 有那么一会儿，纲吉只能睁大眼睛瞪着对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唇张开合上了好几次，才发出一个疑问词： “诶？” “……嗯？” 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直到纲吉慢慢缓过神，大脑主机重启开始运转。 “加入风纪委员会？没、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啦！我从来没说过那样的话！——是里包恩在搞鬼，一定是！” “……唔。” 纲吉趁他还没别的动作，伸出手作势往外推了推，小声问：“那个，能不能先离开……” 这样的姿势还是很尴尬啊，万一有人突然闯进来怎么办？ ——她手上还拿着鸡毛掸子呢！那画面太美简直不能看好吗？ 幸好，云雀这次没再说什么，很干脆地松手站了起来。 所以说，他只是心血来潮吧？ 纲吉松了口气，也赶紧起身，又往旁边退了几步，估摸着是一个安全距离后，才停下动作。 “那、那么——”她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出声。 “别那么拘束，”云雀看着她一副手脚不知道往哪放、很不自在的样子，似乎有点奇怪，“这是你家吧。” 『你也知道啊？！』 “不过，仔细看看的话，”他这么说着，目光在四处扫过，“确实是个女生的房间呢。” “诶？怎么突然……” “在停止违反校规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云雀自顾自地说下去，“这是风纪委员的失职。” “什么违反校规？”纲吉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 “校服。” “校……服？” “在上学期某个时间之前，穿着的校服都是违反校规的，”他提醒。 纲吉愣了愣，好不容易理解了他的话。 是说之前都是穿男生制服的事情吗？——啊，果然，连一向对检查仪表非常重视的风纪委员都没注意到她呢。 就算已经清楚这种体质，但还是……大、受、打、击。 『叮！沢田纲吉收到会心一击，MP值骤降，倒地不起。』 “所以说，你是女孩子，对吧，”云雀大概还没注意到她的心情变化，反而挑到重点问了出来。 “……对吧，”她沮丧地答道。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点难以想象。” “呃？” 纲吉呆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视线往下移。 与此同时，她感觉腿上哗地一凉。 “……唔。” 在纲吉呆滞的目光下，云雀松开了手，撇开视线，仿佛若有所思。 “等、等等！” 纲吉后知后觉地用力按住裙摆，一脸震惊地连连后退。 “突然、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变态吗？！” “啧……所以说，会负责的。” “那种事才不要啊！你到底是哪里逃出来的深井冰啊？！” “什么深井冰？” 突然插入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显得特别突兀，以至于瞬间把房间里两个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然后，纲吉对上了山本的目光，后者一手还按在门把上，眨着眼睛，脸上只差写着毫不知情几个字了。而他的肩膀上，坐着里包恩。 “山本？还有里包恩！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哦，小婴儿。” “日安，云雀。” “嗨，日安。来这里的路上正好碰到了里包恩，就跟他一起过来了，”山本向纲吉简单解释了一番，又重新提出自己的问题，“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总是冷场……她也想知道。 里包恩似乎觉得很有趣，笑了笑，从山本肩膀上跳了下去，回头对纲吉说，“看样子云雀有事找我，你们先聊吧。” “诶，等——” “那么，下次见。” 云雀一个转身跃上窗台，里包恩说了声“回头再问你，给我等着吧”——尾音莫名其妙地降了八度，令人不安——就跳上了云雀的肩上。两人以神奇的速度消失在窗口，看得房间里另外两人一愣一愣的。 好半天，纲吉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老实说，不想再见到你了……” “嗯，什么？”山本紧追着问。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纲吉扔掉鸡毛掸子，捂住头，用力地揉了揉头发，“我只是觉得……我遇到的人一定都在什么地方有点问题。比如，脑子进水了啊，或者被砸了个坑诸如此类的。” “问题？”山本茫然。 “唔，好吧，不说这个了，”她摇摇头，决定把先前那令她过度震惊的事抛开，“说起这个，山本，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这个啊，差点忘了呢，”山本被提醒后恍然回神，赶紧拎起手上的袋子递给她，“上次在学校附近看到跳马迪诺，他说他赶时间，来不及找你了，所以就拜托我转交这东西，不过因为一直放在房间的角落里，结果被我遗忘了，哈哈，真是抱歉啊……” “一直忘了？到底有多久啊，”这么想着，纲吉依然向他道了谢，接过袋子。 看上去是个很精致的礼品袋，一般是在精品店才会有的吧。 “我还是不打扰你了，也该回去帮老爸的忙了，”山本看着她打开袋子想看里面是什么东西，笑了笑，出声告辞，“那么，学校再见啦。” 他打开门，正欲跨出房间，却听到纲吉倒吸一口冷气，急忙叫住他的声音。 “等一下！山本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个礼物的？” “嗯？” 山本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眨了眨眼，试图回想当时的日期。 “好像是，唔，上个月……去动物园之后没多久吧？” 纲吉便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和大家一起去动物园，按照里包恩的吩咐找所谓的宠物那一天，是三月十号，在那之后，是…… “是什么时候啊？” 纲吉还在回想，山本已经放弃想这么遥远的事情了，说了声“再见”，顺手关上门，给她留下了安静的空间。 “好漂亮的兔毛发圈……而且还有兔耳装饰！”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一时间难以接受。 “突然送这样的礼物，完全没想过啊……” “是回礼吧。” “这样吗？” 嗯？ 纲吉猛地转头，瞪着窗台上的黑西装小婴儿。 “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这个等会再说，”里包恩跳下窗台，慢吞吞地走过来，“那是迪诺送的礼物吧。” “嗯，对。” “是情人节的回礼吧？”里包恩漫不经心地问。 “诶？情人节？” 被里包恩这么一提醒，纲吉想起来，确实之前有通过里包恩给迪诺先生转送过自制的巧克力，但…… 她没想过有回礼啊？又不是本命巧克力…… “嘛，这些你就不要管了，”里包恩清了清嗓子，“意大利的男人可是很浪漫的，给心仪的、可爱的女孩子送礼物也是常见的事，不用那么放在心上。” “常见吗？” 纲吉对意大利人没什么了解，不过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有点道理的样子，稍稍松一口气，“太好了呢，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感谢迪诺先生……” “你好像很在意啊。” 纲吉收好礼物，在床边坐下，耸耸肩。 “可能吧，说起这个，我就会想到——” “想到什么？” “‘糖果和花，亲爱的，也许一本诗集，或是相册，亦或是一小瓶香水，’”她努力地回想着，一边字正腔圆地将脑海里的句子读出来，“‘这些才是一个’……呃，‘能从一个绅士手里接受的礼物，绝不能接受任何贵重的——’” “打住，”里包恩命令道，“现在不是背书的时候。” “……好吧，我就是开个玩笑。” 可能是气氛不对，纲吉觉得脸有点发烫，赶紧正色道，“总之，请记得帮我向迪诺先生道谢就对了。” “嗯，会的。” 他答应着，在她对面坐下，“那么，现在该是我提问的时间了。” “？？” “之前，你和云雀两个人，在做什么呢？在你的房间里，”他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目光如炬，“我提醒过你的吧，不要这么松懈。” “……诶？” “万一发生什么，你想过吗？……现在就算了，”里包恩轻哼一声，“但是，以你这种性格，要是等以后——虽然我很怀疑，但毕竟有些事是说不准的——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那可就糟了呢。” 回应他的话的，是纲吉迷茫的表情。 “你是指——” 第36章 .Mafia乐园漫游仙境 “那么，按标题的意思来看的话，我是兔子吗？KORA！” 看着坐在身旁、一头金发的军装小婴儿，纲吉觉得，这个世界果然不是自己能够轻易识清的。 “没必要这么死抠细节吧？” 于是，她这样答道。 一声长鸣，海鸥法路歌张开翅膀在上空滑翔而过。 ××× 几日前，因为奈奈抽中了头等奖——实际上是里包恩暗箱操作——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有着黑手党乐园的南国岛屿度假。 在这里，纲吉认识了和里包恩同为婴儿、却也十分厉害的可乐尼洛。当然，与里包恩不同的是，他胸口戴着的奶嘴是蓝色的，以及后来遇到的，戴着头盔和紫色奶嘴、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却很弱，领着军队来攻打黑手党乐园却秒败的史卡鲁。 “我觉得，”看着他们坐成一排，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你们或许可以凑齐七个（小矮）人表演话剧呢。” 三个小婴儿一同朝她投来古怪的目光。 “……” “呃，”她咽了咽口水，“不行吗？” “很可惜，凑齐是不可能的，”里包恩干脆地答道。 “诶？真的有那么多？！” 原来她误入的不是爱丽丝漫游仙境而是白雪公主吗？纲吉这样想着，不禁陷入沉思。 “喂，里包恩，”可乐尼洛悄悄戳了戳故友的手肘，“你的学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啊。” 里包恩面无表情，安之泰然，“我以为你早看出来了。” “不如让史卡鲁陪她去玩玩吧，小鬼头和女孩子一般都能玩得来，”军装小婴儿提议，“反正难得见一次面，我们去后面比试比试？” 里包恩没出声，但看起来是统一了。 两人同时看向第三个小婴儿，那无声的目光下直直的压迫感让后者打了个寒噤，连连后退几步。 “前辈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我知道啦！我会去做的，会的啦！这还不行吗？” 然而，等史卡鲁转头一看，却发现陪玩的人早就不见了。 “诶？人呢！” “那就交给你了，跑腿的家伙，”里包恩慢吞吞地擦拭着枪身，“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们就直接找你算账。” “没错，KORA！” “呜哇别这样啊！” 看着纷纷上膛后对准自己的枪口，史卡鲁冷汗直冒，挥舞着手脚一步一步往后退去，直到他们收起各自的武器，闪身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 “所以说，那个小丫头到底跑哪里去啦！” 该不会，真的追着什么兔子掉进哪个洞里了吧？ 虽然可能性不高，但这么一想，史卡鲁还是觉得有些不妙，决心动用现有的所有武力——搜遍整座岛屿上的树洞。 …… 而另一边，被龙祥少年拉着一直往大海奔跑的纲吉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反手一把扯住对方，停下脚步，连连喘气。 “我知道啦，龙祥！被欺骗、想去找新女朋友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能够稍微体谅一下我的体力吗？” “啊！抱歉啊沢田，一不小心就太激动了，哈哈……” “说起来，你刚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嗯？哦，之前不是有人要攻击这座游乐园嘛，”内藤龙祥抓了抓头发，嘿嘿一笑，“曼格斯塔说他们断后路，让我先跑，于是我就一路狂奔，太着急了，没注意方向，结果就迷了路……沢田，你呢？” “我追着兔子——啊不，被小婴儿追着逃跑的时候迷了路。”纲吉答道。 “……” “哈哈，不愧是沢田！我们真有缘分，”他大笑起来，拍着她的肩膀。 “要不，”纲吉干干地扯了扯嘴角，“你不用等我了？” “嗯？那么，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就先走一步啦！” “那就待会见……” 纲吉目送他远去的身影，正想着是回去找里包恩他们，还是去和家里人会合的时候，不远处的另一头响起了激动人心的呼唤声。 “十代目！” 这个声音是—— 纲吉愣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久违的狱寺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臂朝他们这边跑来。 “十代目！我在这里！” 银发少年噌噌噌跑到跟前，一点都不嫌累似的，立马双手奉上怀里捧着的纸袋，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殷勤：“我买了章鱼烧，十代目要尝尝看吗？” “狱寺君？！——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啊？” “唔啊，其实……在船上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尽办法混上来了。” 狱寺一脸抱歉，沉重地揉着额头，开始叙说他那忍辱负重的经历。 “为了十代目，无论什么事我都能做到的！但是，有大姐她在……” 说着说着，他便面露痛苦，声音慢慢消失了。 结果还是不能做任何事嘛。 不过，尽管如此，纲吉还是对他千里迢迢而来的举动表示很感动。 “辛苦你了，混上船应该很不容易吧？” “是、是的！”狱寺立马恢复精神，感到受宠若惊一般，“但是一想到有十代目在，这些小事都算不上什么！” “呃，那……那就好。” 纲吉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里的纸袋。 “这里人这么多，能遇到真是不容易啊——不管怎么说，谢谢了，我很喜欢这个。” “这是我的荣幸！” 少年高兴得仿佛连背景都变成了幸福的粉红色，充满了四处旋转飞散的小花。 “实际上，我之前在沙滩那边看到伯母他们，才知道十代目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和里包恩先生到岛屿的后面去了……” “哦，是啊，”纲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因为当时进入的时候需要办理手续，里包恩为了看戏就把我一个人扔去了前台。他们告诉我，没有邀请函的话就需要测试黑手党的资格……” “可是，如果是十代目的话，这种肯定不算什么问题的吧！” “呃，这个——” 狱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握紧了拳头，暗暗咬牙，“可恶，难道那些家伙敢对十代目不敬……我现在就去炸了他们！” “不是这样的啦！”纲吉赶忙拦下他准备掏炸弹的手，“其实，虽然我有点害怕，但还是挺好奇的，就答应了测试。” 在笑盈盈的服务生小姐的指路下，她被领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然后得知，要想通过测试，就需要成功贿赂那个坐在里面的人。 服务生小姐给了她厚厚一踏钱，跟她简单说明了情况，就催她快点去完成。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纲吉说着，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狱寺关切地问。 “哦，她临走前跟我提醒说，既然是女人，就要好好利用女人有的优势用特定的手段通过测试……” 她干巴巴地说，犹豫了一下，看着狱寺慢慢张大了嘴，继续说下去，“然后，当我走进去看到那个又高又大、凶悍的、模样大约是个黑手党的男人的时候，就认为自己肯定办不到。” “十、十代目……” 狱寺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被她打断了。 “于是，我觉得很可怕，忍不住就朝他的要害用力踹了一脚，结果立马被宣布失去资格，扔进了地下列车，送到后面无人的荒地去了……” “……” 狱寺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看着他这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纲吉闭上嘴后想，这绝对不是因为他见识太少的关系。 ……要怪，就只能怪服务生给了错误的提示。 吧？ ××× 等里包恩和可乐尼洛尽兴地打了一场，回去找人的时候，史卡鲁也已经没了踪影。 但是，他们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发现，整座岛屿上都是他手下那些人，翻遍每个角落包括垃圾桶进行着地毯式搜索，不知道在找什么…… “喂，史卡鲁，你还没找到人？”可乐尼洛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还有，你这阵势看上去不想在找人啊。” “可乐尼洛前辈，其实——” 里包恩直接举枪上膛，“说。” “啊、是是这样的，”被指着的手下甲慌慌张张地举起双手，“老大命令我们寻找一个神秘的树洞！” “树洞？” “什么意思？KORA！” “好像说，里面、里面会有，”手下乙结结巴巴地说下去，“一只兔子和一个……呃，兔子？” “一群蠢货。” “……啧。”里包恩算是听明白了，但还是忍不住就按下了扳机。 砰！—— 枪声响彻天空。 而下一刻，四周突然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一旁的房屋、支架上纷纷掉落下灰尘。 “发生什么了？”可乐尼洛警惕地举起来福枪，慢慢扫过。 “在那边。”里包恩转身看向不远处路中央的小山丘，微微皱眉，“喂，你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又是我？” 史卡鲁哀叹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枪口的胁迫下，小心翼翼地朝那边走去。 他并没有发现什么。 不过是个普通的用土和石子堆积起来的山丘而已，他左看右看都没找到里包恩他们发现的不对劲之处，正想回头说句什么，脚下一滑，踉跄了几步，被一块砖头绊倒了。 “呜哇！” 然而，并没有传来他一头栽倒的声音，反而是他的惨叫声一下子变得遥远起来。 “塌方了？” 可乐尼洛一愣。 他们这才走上前去，在他消失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一个还在不断扩大下漏的洞口。 两人交换了个目光。 “下去看看？” “去吧，”里包恩收起枪，压住帽沿，率先跳了下去。 …… “里包恩？” “啊，是里包恩先生！” “……” 里包恩忍了又忍，终于冷静下来，问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在巨大的钟乳石山洞中，纲吉和狱寺并排坐在突起的、没有漏水漏沙的石头上，津津有味地吃着仍有余温的章鱼烧。 “啊，是这样的，”狱寺含糊不清地解释起来，“我和十代目本来打算去找你们，但是跟着十代目走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迷了路。” “我陷进了路上被掩盖起来的陷阱里，狱寺君为了救我，一不小心也一起掉进来了，”纲吉接着补充说，“那边都是水和流沙，我们就顺着有光线的方向走过来，最后决定就在这边等待救援。” “在等待的时候，我们决定先吃点东西填肚子。” 最后，狱寺这样说道。 “……” 谁来砍死这两个愚蠢的家伙？ 里包恩转向一旁无辜的史卡鲁，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压下怒火，抬手就是一枪。 “给我去死吧！” “里包恩前辈呜哇、啊！——” 就这样，纲吉的黑手党乐园漫游仙境，终于到此结束了。 第37章 .来说说择偶标准吧 经历了一番混乱的南岛之旅，伴随着雨季，陷入无间歇而繁忙的学习之际，六月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到来。 说起六月，女孩子们一定会想到点什么，比如—— 『六月新娘。』 ××× “结果，第一次穿得这么正式……” 纲吉觉得很不自在，不时拉扯一下领子或裙摆。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会啊，纲君这样穿很漂亮，”奈奈笑得很开心，“这条裙子很适合你哦——不愧是迪诺先生，眼光真好呢。” “迪、迪诺先生？！” “对啊，你不知道吗？”奈奈有些疑惑，歪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啊啊，妈妈可能忘记告诉你了。收到婚礼请柬后，迪诺先生就让人送来了礼服，说是考虑到纲君可能没有这样的衣服，就帮你订了一件……” “诶？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种事啦！” “抱歉啦，”奈奈摸摸她的头发，“总之，今天这种喜庆的日子，就高兴一点吧。” “嗯……” 礼服什么的，一定很贵吧？就算还不起，也一定要找个机会，和他当面好好道谢才行呢。 过了好一会儿，纲吉才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可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他也会知道尺寸大小？” “一定是里包恩先生告诉他的吧，”小春这么说着，觉得很有道理一样郑重地点点头。 “……”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碧洋琪小姐还真是漂亮呢，”京子轻声感叹，“能够当六月新娘，可是女孩子们向往已久的事啊。” “对啊对啊，碧洋琪小姐真幸福呢！” “谢谢你们，”碧洋琪轻轻撩起未束起的长发，面颊微红，“我很高兴。” 『老实说，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高兴的。』 “这件婚纱也很漂亮呢！好羡慕哦……” “啊，这其实是妈妈的哦，”碧洋琪抚过婚纱的表面，“因为这个重要的日子，她就主动说要借给我穿了。” “哇，真的吗！” 『和一个小婴儿结婚到底有什么浪漫的呀！——什么事都做不了不是吗？』 京子眨了眨眼。 “诶？纲吉君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不，什么都没有。”她坚决否认。 “是的哦，”那边，面对小春的惊讶，奈奈忍不住微笑起来，“这件礼服啊，实际上是我准备留给纲君以后穿的呢。” “哈咿？！” 小春连忙转头向纲吉求证，“这、这是真的吗？” “呃，等等，我没听过有这种事啊——妈妈！” “啊拉，因为原本想留着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出来，”就像是感受到久违的少女心一般，奈奈抚着脸颊，一脸憧憬，“想想都觉得很期待呢！” 纲吉放弃了埋怨她的想法，叹了一口气，干巴巴地回应道：“不过，就算有，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吧，” “听伯母这么一说，小春也觉得激动起来了呢！”说着这样的话，少女同时握紧了手，背后仿佛冒出了炙热的火焰，“好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呀。” 京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么想，感觉还真是奇怪呢。——但是，能够穿婚纱的话，一定是非常美好的时刻吧。” “小春我的话，更喜欢日本的白无垢哦！” “为什么突然说起那么遥远的事情啊！首先，举办婚礼的前提不应该是，”纲吉顿了一顿，才说下去，“有一个交往的对象吗？” “哈咿、说的也是呢？” 小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托起腮。 “说实话，虽然一直有幻想过未来的真命天子，但认真想想的话，似乎并不清楚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嗯，我似乎也……”京子伸出食指点着下颔，“纲吉君呢？” “我吗？”她眨了眨眼，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说喜欢的类型，首先会想到——嗯，呃、好听的声音吧？” 当然，她一直是黑发控，眼睛的话，黑色或者绿色都很好看。东方面孔要优先于西方…… 性格要温柔，清爽干净的类型也很喜欢……不过，请等一下，与其说喜欢的类型，这更像是喜欢的角色的类型啊！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纲吉垂下头，有些悲伤地掩住眼睛。 看着她们，奈奈愉快地笑了起来。 “如果不考虑理想类型的话，就现实一点的择偶标准来看呢？” “嗯，也对呢，”小春表示认同，“果然结婚这种事，还是要结合更实际的东西来考虑。——小春的话，喜欢又温柔又厉害的男生！” “这算是结合实际吗？”纲吉怀疑地问。 “性格温柔……算是实际吧，”京子不太确定地说，“然后要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这个，算不算呢？” “小纲怎么看？” 听到碧洋琪又如此温柔的声音和称呼问自己，纲吉不由打了个寒噤。 “我的话？考虑实际……这样？” “嗯，对。” “我倒是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啦，就算这样突然问我，也、唔……” 在几个女孩的注视下，纲吉苦思冥想着，终于有了一丝头绪。 “啊，我知道了！” “是什么？”小春睁大眼睛。 “大概是——用认识的人来形容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干脆了断地说出来，“像迪诺先生那样的吧？” “迪诺先生？！”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一时间，新娘休息室里充满了嗡嗡作响的回音。 “为、为什么这么说呢？”可能是吃惊过度，小春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 “哦，其实很简单啊，”纲吉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不是说现实一点的考虑吗？要脸有脸，要钱有钱……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Bingo！』 “性格也很好嘛，”想到了点别的什么，她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 好半天，小春才呆呆地点了一下头。 “是呢，这么一想，似乎挺靠谱的。” 而且，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完全无法反驳！ “不愧是纲吉君，”京子郑重地点头。 “哼哼，年轻人啊，对爱还是不够了解呢，”碧洋琪垂下眼睑，轻叹一口气，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拿出了过来人加年长者的气势。“不，你忘了一点——” “诶？” “还有身高啊！” “啊、对呢！” …… 砰！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从外面栽进来几个人。 “什么人？” “啊，京子啊！”了平最先爬起来，连忙向妹妹打招呼，“我听他们说你在这儿，所以——” “哥哥！” “混蛋、你们压住我了——十代目！”狱寺挣脱山本，冲到纲吉面前，紧紧地按住她的肩膀，一脸悲痛，“请你一定要慎重考虑！这可是人生大事啊！为什么要选择那种白痴……” “啊拉，隼人在做什么啊，太激动了哦，”碧洋琪一脸温柔地将他的手扳开，然后双手握住，面含微笑，“那么，你是来为姐姐贺喜的吗？” “老姐！呜哇——” 狱寺瞬间脸色惨白，捂着腹部倒了下去。 “十、十代目，请……” “啊哈哈，这里很热闹呢，”山本抓着头发站了起来，有些抱歉，“一不小心弄成这样，对不起啦！——不过，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 “不，你什么都没听到。” “诶？可是——” “阿纲姐姐！” 风太撞开他们，抱着他的排名大全冲过来，神色焦急。 “我刚刚听说……啊，需要我来做一个最适合阿纲姐姐结婚对象的排名吗？！” “不、不用了！” “哎哎，你们这些小鬼头啊，真是太天真了，”夏马尔斜靠在门口，望着他们直摇头，“爱情当然是需要成熟度的啊！” 说着，他故作潇洒地一甩头发，“所以，首先当然要找我这样的成熟大叔，你说对吧？碧洋琪——” “给我去死！” 回应他的，是碧洋琪暴怒的有毒料理攻击。 “大家，今天都穿得很帅气呢。”京子笑容浅浅。 “是啊，因为是结婚典礼，所以都换上了正装……” “哈咿？”小春注意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半蹲下来，戳了戳方才压在最下面的那人，“迪诺先生吗？还、还好吗？” “我，我没事。” 这时候，金发青年才摆了摆手，费力地爬起来，一边解释，“只是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脚了，哈、哈哈……” “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纲吉在一旁看着他，表情微妙。 “哈哈，真狼狈呢，”迪诺揉了揉头发，自嘲地笑笑。 “对吧，”山本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所以，阿纲你不再考虑一下吗？肯定还有更好的选择啊。” “其实……” 『有些话不用那么当真吧。』 “不，其实……我刚才都听到了。” 迪诺拍拍身上的灰，慢慢走过来。 “听到、了？”纲吉一愣。 “是的，”他这么说的同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非常正式地托起她的手，然后单膝跪下，在她完全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轻轻落下一吻，“那么，我都明白了，婚礼就选在能看到海的教堂举行——” “喂！跳马你这个混蛋给我住手！” “等一下、打住！” “阿纲姐姐！” …… 砰！ 一片混乱中，突兀的枪声响彻教堂，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窗口边，姗姗来迟的准新郎先生黑着脸吹掉枪口的烟，放下枪。 “看来，我似乎错过什么了，嗯？” 第38章 .因为你太弱了 结婚仪式乱成了一团，碧洋琪大姐向往已久的婚礼最终没能办成。不过，说到底，这只是里包恩为了让她练成有毒料理的最高境界——千紫毒万红这项新技能，才默许了这一天的发生，虽然对碧洋琪来说有些抱歉，不过看她那么高兴的样子，大概也无所谓了吧。 至于前期出的一些意外嘛……自然被这位家庭教师大人以武力的手段强行镇压，“和平”解决了。 对此，目睹了全过程的纲吉表示—— “别对我开枪啊、里包恩！我纯粹是被牵扯进去的！” “算了，今天就暂时放过你。” 枪口下移，它那高冷的主人压低帽檐，冷哼一声，“给我吸取教训，下次再敢乱说话，我就直接清理门户。” “我……我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当一个缄默人的。”纲吉保持双手举高的姿势，结结巴巴地应道。 “哈？你以为你要去神秘事务司上班吗？都说了捏他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砰！ …… 就这样，混乱的婚礼仪式终于落下帷幕。 ……大概？ ××× “四分三十秒。” 里包恩卡掉秒表，往本子上记录时间，气定神闲。 “至今为止，死气时间基本很稳定，保持在平均时间，能力爆发也还说得过去。” 而他的学生瘫坐在地上，身上裹着黑色的斗篷披风，手撑着地面，还在不断喘气。 “我说、够了吧，每天都以这种方式进行‘锻炼’，会出人命的啊！你是在报复婚礼上的事情吗？突然加倍训练什么的、都说了那是意外……” “到现在你不还是好好的么，别乱想有的没的，”里包恩啪地收起本子，瞅了她一眼，语气刻薄，“才不是报复，完全是因为你太弱了。体能太差，实力又不行，再不好好锻炼提升的话，我真担心哪天突然就被干掉了。” “被干掉？！” “嗯？你不知道吗？”里包恩故意表现得很惊讶，“哦，忘了告诉你，最近有个专门针对各家族首领候选人下手的暗杀活动，所以才让人安排强尼二来日本一趟。” “不……我不懂让他来有什么用。” 歇了口气，纲吉尽量冷静地指出。 “除了让他把客厅弄得一团糟、把大家的武器都弄坏，还让狱寺君变小了……甚至让死气弹的威力变小，等等以外，我看不出他对阻止暗杀有什么帮助。” 想起家里那还未收拾的烂摊子，她便觉得一阵头痛。 更不用说还要被这样一个可怕的小婴儿管教、训练、指责了。 “哼，”里包恩弯起嘴角，意味不明，“总会有用的。” “我不管啦，今天的份结束了吗？” 纲吉一手束紧领口，一手撑地，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确认斗篷的系带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那么，我还是赶紧回家吧，让狱寺君保持着那副样子留在家里，我怎么都觉得很不安……” “那就快回去吧，你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 里包恩没有阻拦，目送着她一路向家的方向狂奔而去，抚摸着枪身，陷入沉默。 …… 先前中了死气弹奔波了好一番，体力消耗过多，纲吉很快就没力气了，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在路边慢慢地走着。 也好，她想，趁这机会理一下思绪。 嗯，目前家里的情况是，妈妈和碧洋琪去参加社区活动，风太带着一平去公园玩，剩下蓝波一个，变得和蓝波差不多大小的狱寺一个，被里包恩修理后躺尸的强尼二一个……而到了下午三点，京子会拿着作文到她家来完成小组活动。 虽说大家的武器因为强尼二的改造失去了原有的威力，但感觉还是有点…… “我回来了。” 然后得到了奄奄一息的回应：“十代目欢迎回来……” 已经认识到自己变小的狱寺少年蹲在角落里种蘑菇，头上顶着一个叹息小人，浑身散发出了幽怨的黑气，没眼力的蓝波不但没认出他是谁，还不断转来转去缠着他当自己的部下，另一个角落里，强尼二继续躺尸……呃。 “嗨，日安，纲吉君，”京子端正地坐在矮桌旁，扭过头冲她微笑问好，“你回来啦。” “……” 如此微妙，以至于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 “啊，终于找到了，三年级的时候写的东西……” 虽然自己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纲吉看着看着，实在不忍直视，不由得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这时候，京子念出了自己国小二年级写的关于梦想的作文： “希望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当上主角，能够在法国的歌剧院表演演天鹅湖——啊哈、当时的想法真可爱呢——如果不行的话，就想成为一名警察。” “警察么？这是很了不起的职业啊。” 然后，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 『很想和咪路一样能够使用魔法！如果不行的话，能够幸福躺在巧克力云里头也很棒。』 ……之类的。 有点悲伤。 “叮咚。” 正说着，屋外响起了门铃声。京子放下作文本，转头望向玄关的方向。 “是不是有人来了？” “啊，我去看一下。” 门外站着的是山本，笑容满面地向她打招呼。 “嗨，作业写完了吗？” “一来就问作业的事情？！” “哈啊，因为我们组的同学想侦察一下你们这边的情况，”山本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笑得灿烂，“就把我派过来啦。” “哦，是这样啊，你们速度真快啊。”纲吉有些羡慕。 “等等，”山本指了指她披着的斗篷，“这个，是——” 纲吉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换回衣服实在有点不妥。 “啊，是很久之前买的披风啊，我没说过吗？里包恩进行的死气弹训练要用到的，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 因为没人提醒，她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山本眨了眨眼，突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肩膀部分的缀饰部分。 “这个、里面……是，真空的吗？” “……” 纲吉微微张开嘴。 ——砰！ 下意识抡了一拳之后，她闭上眼睛冲脚下大喊： “我有穿内衣的啊混蛋！” …… 进了客厅，山本一眼就认出了角落里的小号狱寺，该说，不愧是山本吗？天然程度依旧令人啧啧称奇。 “诶，狱寺也在吗？” 而且好像没发觉他的变化！ 狱寺表示太受打击，所以不想理会这个棒球笨蛋。 “那么，就一起坐下来吧，”纲吉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种气氛，想来想去，只好继续作业的话题，“我们刚刚说完小时候的梦想，嗯，然后是要做——” “感想交流，对吧？”京子微微一笑。 “对，感想交流，”纲吉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重复了一遍，“那么，谁先来……” “十代目小心！” “什么？” 她条件反射地转头，突然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似乎擦着什么过去了。正疑惑，狱寺已经神情紧张地跳了起来，抬手一挥就是一把炸弹。 砰！ 彩带与鸽子四处乱飞。 “呀，是宴会举办用的魔术表演吗？”京子睁大眼睛，一脸惊喜，“好厉害！” “啊哈哈哈！魔术吗？蓝波大人也要来玩！” “蠢牛别捣乱啊喂！” “对了，被强尼二改造过的炸药……”已经不能用了。 屋子免于被毁的灾难，纲吉不知道是否该觉得高兴。 莫名地，狱寺这种奇怪表现让她有点不安——是因为变小的关系吗？ “狱寺，怎么了吗？”山本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你还是不要拿出那些烟火比较好哦，这里是客厅，万一伤到人的话……” “啊、可恶，你这家伙给我闭嘴啦！” 狱寺一脸焦急，抓满炸药的手抬起又放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十代目！难道你们都没看见——” “看见什么？”山本问。 “天花板上的那两个人！” “那里没有人啊，”山本特意看了看天花板，十分认真地回答，“你是不是看错了？” “啊啊你果然是个棒球笨蛋！” 京子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孩子一个人可能会觉得无聊呢，”她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猜测，“山本君陪他玩一玩？” “唔！你这家伙、说谁是小孩子啊！”狱寺勃然大怒，“小心我把你们两个都炸了！” “够了，”纲吉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一把按住他的头，“冷静一点，好好说话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他变得奇怪了，还是自己变得奇怪了？ 纲吉疑惑着心里出现那份奇妙的违和感，这阻拦他的动作就变得迟钝了，一松手，就让他躲开了。 “十代目……” 狱寺刚想说什么，突然睁大眼睛，脸色一白。 “糟糕！” “狱——” 『啧，你没发现吗？』 “棒球笨蛋！十代目有危险了啊！” “诶？”山本下意识地站起身，却又无所适从，东张西望，仍一脸茫然，“什么危险？在哪里？” 『危险，就在你身旁啊。』 …… 咦？ 她倏地睁大眼睛，一不小心就“啊”地叫了出来。 狱寺攥紧手心，正暗恨自己的无力，却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狱寺？” 他猛地一转身，朝屋子另一头跑去。 “喂，山本，我们来玩接球游戏吧！” 纲吉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被他从旁边跑过的时候撞了一下，身子晃了晃，扑通一声顺势坐到了地上，与此同时，山本的棒球本能发挥作用，距离身边最近、放在沙发上的毛线团也嗖地从身旁擦过，然后—— 砰！ 随着与肉体重重的碰撞声，有什么东西搅乱了空气，咚地掉落在地板上。 “这是？！” 轻啧一声，狱寺转身又往另一边跑，“还有这边！” 砰！——噗咚！ “成功了！” “哇啊？！” “出现了两个人！”京子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就是他们！”狱寺终于松了口气，“这两人就是别的家族派来的杀手吧。” “杀手？”大家都呆住了。 “没错，你干得很好哦，狱寺。” “里包恩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随着里包恩的出现，狱寺如释重负，又因为得到了赞赏而满心喜悦。 大概明白了情况，又看到了里包恩，纲吉也终于松了口气。也许是错觉，但先前察觉到的些许不安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那么，这就是之前提到的暗杀活动？” “是那家伙派来的杀手，利用光学迷彩原理制成的隐形衣，唔，看起来效果还不错么，”里包恩扫了一眼地上的两人，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因为他们的老大不允许自己被背叛，所以特意设定这种衣服只能被孩子看到……对吧，威尔帝的手下？” 两个身穿奇怪装束的人相视一眼，垂头丧气。 威尔帝？ 纲吉思索了一会儿，举手提问，“难道是第四个小矮……小婴儿吗？” “……” 面对一个死不悔改的学生，里包恩哑然无言。 他默默地擦了擦枪口，决心继续增加训练强度。 第39章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 看着写有“写下你的愿望吧”的诗笺，纲吉陷入沉思。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七夕啊。” 可是，愿望有好多啊，该写哪个好呢？ “你能不要那么磨磨唧唧的吗？”里包恩等得不耐烦了，“这样想下去一天都想不出结果。给我快点，十秒钟内写一个上去。” “十秒钟？”她吓了一大跳。 “说了，快写。” 咔哒一声，上膛后的枪口对准了纲吉。在这样可怕的武力胁迫下，纲吉只得抓起笔，在来不及多想的情况下，唰唰几笔写上了愿望。 『希望以后遇到的都是容易驯化的宠物。』 里包恩扫了一眼，不由皱起眉。 “这算什么？” “那个，就是周日的打工啊，不是要帮忙溜犬吗？虽说接触多了就习惯了，但其实还是挺怕的，特别是有时候会遇到很凶的……” “我先走一步，你跟上。” “听我把话说完啊！” 里包恩才不管这些，直接从她手里夺过诗笺，转身跳下地，几步跨出玄关，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喂，等我一下啊！” 追着他消失的方向，纲吉一路跑进了并盛居民活动中心，气喘吁吁地拉开大门，却看到了一群熟悉的身影。 “嗨，阿纲，早上好啊！” “大家都在？” 小春放下茶壶，见她来了，露出一个笑容，“要喝点什么吗？” “啊、谢谢。” 山本立马从橱柜里拿出新的杯子，“用这个吧。” “哟哦，极限地做准备！”了平大哥冲上来抓住她的手，热血满满，“一起来吧，沢田！” “等等，这是怎么了？” 纲吉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明白这气氛会这么奇怪。 一平一脸紧张，头上直冒冷汗，而蓝波做着鬼脸，吊儿郎当地跑来跑去，笑得十分嚣张。山本和小春也明显一副刚做完什么事情的样子，坐在旁边喝茶，狱寺则在角落里捣鼓着什么东西，还在不断碎碎念…… “因为，今天是彭格列式的镇上交流会兼七夕大赛。” 里包恩举起竹节，伸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长条黑板——这东西很眼熟，纲吉确定自己在之前的彭格列式生日会上见过——为新来的她作解释。 “各自表演与七夕有关的节目，由评委作出评价，分数高的得胜。第一名可以实现他许下的愿望。” “果然又是这样！” 纲吉忍住内心油然而生的腹诽，心平气和地问他评委是谁。 “看，就在那边。” 随着他伸手一指，大家纷纷扭头望过去。 原来，是镇上的老人家们。 “这次是学会如何讨好长辈吗？” 纲吉无力地叹了口气，顿时兴味索然。 “对于黑手党来说，和老年人交流是必不可少的，”里包恩果不其然又拿出了他常见的那套理论，义正言辞地说，“不管在哪个国家，老人的支持都是非常重要的，没有他们，是无法构建权力的。” “……嗯，不明觉厉。” “那么，”里包恩向他们点头示意，“马上就要开始了，都准备好了吧。” “诶、等一下，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纲吉慌忙举手。 “请放心吧，十代目！” 狱寺很有把握地拍了拍胸，向她保证。 “上次因为老姐的关系没能参加，但这一次就不会了……请把比赛交给我吧！” 每次你这么说的时候我都更不放心了啊。 不过，为了大家的情绪着想，纲吉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总之，我们一定会赢得比赛的，”他满怀憧憬地说，“愿望一定能够实现的！” “那么，狱寺君的愿望是——” “虽然现在还不能说，”狱寺说着，脸上显露出几分迟疑，随即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过我的心愿绝对是对十代目有所帮助的！呃，提示是，十代目的左右……咳咳，不能再说更多了！” 已经等于全部说出来了！ 虽然无法理解狱寺对左右手为什么这么执着，但看到他这副只差要化身成为怀有梦想的有志少年的样子，纲吉就不好意思给他泼一盆冷水，只好假装不知道地呵呵傻笑了。 “那么，现在开始！” 主持人三浦春少女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 …… 就这样，比赛开始了。 大家一个接一个上场，看起来都踌躇满志、势在必得。 第一个表演的山本虽然因为狱寺的捣乱破坏了公共场地，但还是凭借着寿司和老爸的人情力获得了七十分。 接着，是这一次新加入的了平与蓝波搭档，然而，他们不幸地继承了后者上一场比赛的悲催命运，以最冷场的方式……拿到了两分同情分。 最出人意料的是一平，精心的准备抵不过上场时的巨大压力，化身为筒子炸弹，被纲吉及时扔出窗外。因为堪比烟火的爆炸，她反而拿到了极高的分数。 …… 这样一惊一乍地，到了上场之前，狱寺的心情愈发得澎湃起来，一把夺过诗笺，阻止了小春当众念出愿望的举动，并郑重地解释这是为了夺冠之后给某个人的惊喜。 而被套上“某个人”名号的纲吉则表示： “……呵呵。”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积极，她也不能表现太违和，就当做是陪家里养的小狗狗玩游戏吧。 …… 而事实证明，上帝果然在玩她。 还好，有里包恩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存在，他及时打了死气弹，让她在死气化的模式下穿着武士服，用山本的球棒变成的武士刀挡下了狱寺的七十七把飞刀攻击。 歪打正着，这个年纪的评委们都喜欢看时代剧，他们顺利地获得压倒性胜利。 到了颁奖的时候，狱寺被象征着左右手的睡袋打击倒地，纲吉来不及安慰他，就看到里包恩转向自己，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等等，我有不好的预感。”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是这样的，因为彭格列内部讨论后觉得你的愿望实在太抽象了，所以允许你重新许一个。” “可以这样吗？”纲吉半信半疑，“那我希望——” 『可以养一只名叫海德薇的雪枭。』 “……” “早就知道你会这样，”里包恩了然在心般地，弯起嘴角，“所以，九代目就帮你许了一个。” “不会是、成为彭格列十代目这种——” “答对了。”里包恩满意地点头，“九代目表示喜极而泣，说一定会让它实现的。高兴吧？” 高兴？ ……呵呵。 ××× “以上，就是我今年的七夕活动。” 诉说完全部过程，纲吉用力地吸了一口饮料，仿佛这样就能够发泄出所有的郁气。而对面的银发少年半是怜悯半是兴味地看着她，不明意味地叹了口气。 “你的经历还真是坎坷多舛啊，”他这样评价道，“哎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好了。” “不用安慰，仁王君只要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噗哩，”他好像吓了一跳，“你对我的人品认知就是这样的吗？” “差不了多少吧。” “这种说法好差劲啊！” “彼此彼此。” “……” “是不是冷场了？” “我觉得应该是。” “你快点想点其他话题，”他催促。 纲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坦诚地摇摇头：“想不到。” “算了，”他撇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只要呵呵就好了。” “有道理。” “……” 两人互相看了看，一同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啦。” 这位每天都要参加社团活动的网球少年耸了耸肩。 “七夕的时候明明是周末，还要回学校连续，正遇上副部长心情不好，被安排去和部长打比赛……我觉得回到家后眼睛还在失明状态呢。” “啊，这个我知道，”听了这话，纲吉精神为之一振，“柳生君之前告诉我说，他被你死缠烂打地拉进了网球部，据说，跟进了火坑一样。” “……噗哩。” “所以，你也是故意的吧。” “嘛，这是天意啊。”他把脑后的小辫子绕过来，在食指上转圈，表情似有几分得意，“对了，暑假有什么安排吗？” “嗯？好像约好了月底要去海边玩，然后再过几天是祭典，应该会一起去看庙会吧……嗯，现在已知的差不多就是这样吧。你们呢？” 对方回以干干的一笑。 “暑期训练，合宿，然后是正式比赛。” “……” 最后，两人怀着“大家活着都很不容易呢”戚戚心思，惺惺相惜地安慰了几句，在车站的月台上互相告别。 “下次来看我们的比赛吧？关东大会后就是全国大赛了。” 在电车开动前，仁王拍了拍车窗，向她发出邀约，并信誓旦旦地说——“在部长的带领下，立海大全国制霸绝无死角。” 难得见到他这样性格的人露出这样愉快的笑容，表现出了超越一切的执着，纲吉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这是仁王君的七夕愿望么？” 随着广播声响起，电车门关上，开始缓缓启动。 “是喔。”他回以肯定的答案。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的。” 隔着一道玻璃窗，她用力地挥挥手。 『愿望什么的，一定都会实现的。』 电车逐渐加速，喧嚣的车站很快被远远地抛在了后头。 到了这时候，纲吉才收回视线，转身靠在窗玻璃上。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低下头，抬手拉出外套下戴在胸口的挂坠，小心翼翼地双手握住，搁在手心，靠近唇边，闭上眼睛，不自觉地露出喜悦的笑容。 『你的礼物……我收到了。』 然后，她无声地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谢谢。』 第40章 .风纪委员长的奇怪理论 说到暑假，最令人期待自然是一年一度的夏日祭典了。 女孩子们可以穿着漂亮清爽的浴衣，拿着做工精致的扇子，和朋友一起逛庙会，玩游戏，吃小食，看烟火。 不过对于纲吉来说，却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了。 在妈妈的说服下，她终于放弃穿常服的打算，翻出前不久新买的浴衣。看着是鲜嫩的黄色碎花，还挺好的，但是真正穿起来的话就麻烦了，折腾了很久，才弄清楚正确的穿法。 到了领着孩子们出门的时候，纲吉的积极性已经被打消了不少。 “蓝波，一平，不要到处乱跑啊！” “哈哈哈哈，蓝波大人要那边的棉花糖！” 莫名地变成了追逐两个孩子的打闹，偏偏穿着限制的关系，走路很不方便，纲吉一个不留神，就跟丢了人，只得挨个去寻找。 路过的打靶摊铺里，里包恩兼神枪手先生大展身手，赢得一片叫好声，反观摊主痛哭流涕地诉说着钱也被劫匪抢走的事实，让人心生怜悯。 不，她当然不能插手这种事情，趁里包恩还没发现，还是赶紧溜走吧。 绕开人群，纲吉终于看见了一平的身影，蓝波也许是被教训了一顿，老老实实地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 她不由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去。 “怎么了吗，一平，看到想吃的东西了？” 一平望着另一头，呱啦呱啦地说着什么，伸手指去。 纲吉抬头一看，在簇拥的人头之间看清了挂在上方的招牌。 “嗯？巧克力香蕉吗？好，等我一下。” 牵着蓝波和一平，费力地绕过人群挤到最前面，她正想招呼店员，却认出了里面的身影，不由吓了一跳。 “麻烦来一根……欸，是你们？！” “来了——十代目！” 狱寺一转身，正欲递上巧克力香蕉的手就停在了半空。山本也闻声走过来，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嗨，阿纲，你也来啦。” “太好了，十代目，这就是茫茫人群中的缘分啊！”狱寺把巧克力香蕉塞进她的手里，一边喜极而泣。 纲吉无言以对，看着手里的香蕉串发愣，直到一平拉了拉她的袖子，才回过神，把东西给了她。 “都来了么？晚上好啊，各位。” 在里包恩的解释下，纲吉才明白，他们是为了赔偿之前七夕大会上破坏公物的损失，在祭典上摆摊卖东西。 “只要卖出五百根香蕉就能达成目标了，”狱寺顺手拎起装着香蕉的箱子，手一松就砸在了台面上。 “好，那我们也来帮忙吧！” 一平早就热心地挽起了袖子，蓝波虽然嫌麻烦，但是爱凑热闹，让他在旁边看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山本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操作，顿了顿，又笑着说，“阿纲今天穿得很漂亮啊。” “诶，是吗？谢谢，”纲吉下意识地把耳旁的碎发拨到耳后，“你们也很不赖啊。” 他们两人都是清凉帅气的夏装打扮，本身又长得人模……呃，人样的，难怪这边这么多人气。 “哼，你懂什么啊，”狱寺没好气地瞪了山本一眼，然后又突然换上了热切的语气，眼睛仿佛都在发光，“十代目的话，穿什么都很好看！” “谢、谢谢，”纲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不过我觉得我们该开始了吧？” “是，没问题！” 正说着，道路的那头传来了一些不和氛围的声音。 “来了、是他们……” 人群自觉地向两旁退去，让出一条空路，底下的人也开始交头接耳。 好心的路人见他们一头雾水的，便提醒了一声，“为了安全着想，你们最好还是先准备好保护费吧。” “保护费？” “嗯，好像说，交钱给这里的负责人是并盛的传统吧，”狱寺不太确定地说。 “放心吧，”看纲吉有些不安的样子，山本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我们已经准备好这笔钱了。” “等一下，如果是并盛的传统的话，”她用力地咳了几声，声音还是干巴巴的，“说到保护费，我只能想到一个——” “哟，草食动物。” “……云雀学长。” 云雀气定神闲地扫过他们一群人，然后帅气凛然地抛下一句话：“五万。” 啊，精短有力。 狱寺当场就揭竿而起，啊不，是当场就不干了。 “你这混蛋来做什么！” 山本及时拦下他，疑惑地问对方：“不是吧？保护费要交给风纪委员吗？” “是活动费，”云雀纠正。 纲吉冷汗直冒：“好像没什么差别。” “如果不交的话，就拆台，仅此而已，”他淡定地弯唇一笑，与此同时，旁边也非常应景地传来店主的惨叫声。 “别啊、别！我会交的！我给钱就是了！” “……” 几个人望着隔壁风纪委员大动手脚的场景，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直到云雀去确认金额数走开了，纲吉才放松下来，吁出一口气：“不愧是不良少年组成的风纪委员，根本就是并盛最凶狠的存在啊。” 狱寺依然气哼哼地，“十代目别管他！我们继续吧。” “哦，哦好……” 纲吉望着风纪委员离去的方向，慢慢点头，收起目光，转头跟着他们去迎接新客人。 嗯？ 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忘掉了？ “那个——” 她看看狱寺，又看看山本，因为两个人都专心地干着活，她一时不好意思去打扰，只好把心里面“咦，我们刚才到底交了保护费没有啊”的疑问暗暗收了回去。 …… 慢慢地，路上的人多了起来。 在碧洋琪的光顾差点让他们失去最重要的劳动力之一之后，京子和小春也出现了。作出了卖完香蕉就一起去看烟火大会的约定，纲吉决心振作起来，更加卖力地投入到贩卖中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箱香蕉了，山本却突然提出要离开五分钟，去玩丢球游戏的请求： “因为每年都会玩，这次也不想错过呢，抱歉了。” 纲吉在心里为那个素不相识的摊贩老板小小地默哀了一下，然后说：“没关系的，大家都去神社了，现在人比较少，你就去吧。” “好，我会带奖品回来的！” 山本前脚刚走，狱寺也跑过来，一脸抱歉地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十代目，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本来她不觉得有什么，然而在他走后没多久，却看到里包恩也特意来打招呼说要去玩跳舞机，然后告辞了。 这样一来，反而产生了一种被单独剩下来的……苍凉感。 不过，就算只有一个人，还是得好好把剩下的工作干完呢。 这样想着，纲吉一边为自己打气，一边抱起了最后一箱香蕉，然而，目光一转，却看到一个身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 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孩，看不清脸，扛起他们装着钱的箱子拔腿就跑。 “呜哇，有抢匪！” 扭头一看，纲吉突然想起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暗叹一声糟糕，只好提起衣摆，磕磕绊绊地追了上去。 “站住！” ××× 抢劫的男孩一路沿着台阶跑上了神社附近，在一个拐弯处，把战利品交给了小混混模样的人。 纲吉今天的装扮实在不方便运动，好不容易爬上了台阶，见到是这样一群模样可怕的家伙，不由退缩了。 啊，糟了。 “果然，还是找山本他们来……” “喂，那边的丫头，给我站住！” 纲吉抱紧手里的东西，只想低头快点走开，却发现去路被人挡下了。她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小妹妹，一个人的，想去哪里啊？”为首的不良青年露出一个实在算不得友好的笑容，“你是为了这钱来的吧，这就要走了？” “不、那个，对不起，我……” 心跳瞬间加快。 余光可以看到，周围没有其他人。里包恩也不在，她自己一个人，实在无法从这些人手中逃脱啊…… “喂，来陪学长们玩玩呗？” “请不要这么做——” “想逃的话，”那人一把拽住她的衣袖，顺势紧紧地握住了手腕不放，“可没那么简单喔？” 看着身后的跟班们手里拿着的木棍、小刀，以及抓着自己怎么都挣脱不开的手，纲吉咽了咽口水，双腿开始发软。 大脑仿佛被浆糊黏住了，怎么都转动不起来，在眼下这种人生大危机的时刻，居然想不出一个有用的主意，急得她都有点想哭了。 “放、起放手啦！” “哈啊？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 “哇哦，不错嘛，我可是高兴得全身发抖呢。” 出现了！这个声音！ 她突然看到了一线希望。 随着几声惨叫和肉体间无情的撞击声，严密的包围圈一角多出了一个豁口。 “胆敢在风纪委员的眼皮底下动手，真不赖呢。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却意外发现了追查中的劫匪，你们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这个令人听了就会全身发抖的—— 银光闪过，又是几个人影的惨烈倒下。 双拐轻轻一扫，就轻松干掉了身侧的袭击者。有着这样强悍武力值的，也只有他了—— 站在那儿，胸前的黑色领带迎着晚风吹拂的，正是令全体并盛人闻风丧胆的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 “这家伙！” “是那个可怕的云雀！” 混混们惊呼起来，领头者也吓了一跳，松开了抓着纲吉的手，她赶紧低头一闪，往旁边躲开了。 “而且，节省了收钱的时间，”云雀弯唇一笑，“那么，你们抢来的钱我都收下了。” “……喂！” 会对这种可怕的家伙抱有期待的她一定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嗯，是你啊。” 云雀似乎这才注意到她，又扫了一眼领头者，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今天的样子还不错么。不过，还是让一边去吧，不要碍着我。” “哼，太嚣张了，”那人双手叉腰，一脸恼怒，“就算是你，打得过这里这么多人吗？”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四周涌出了更多的跟班，在昏暗的光线下，视野里一片全是他们的人。 “呜哇，太乱来了吧！” 遇上这种架势，就算对方是鬼之委员长，她也不禁感到担心。 而云雀只是轻哼一声，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别动，给我乖乖待在那里。” “担心的话，你也去帮忙吧，顺便看看这段日子的训练成果。” 里包恩的声音突然在嘈杂的环境中响起。 纲吉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脚旁的他已经举起枪，对准了她。 “那个，等一下——” 她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同一时刻，银色的浮萍拐挡在了自己身前。 “喂。” 纲吉一愣，里包恩也停止了发射死气弹的动作，挑眉回以疑问。 “要在这些人面前脱掉衣服吗？这可是有违风纪的。” 云雀一顿，又继续说，“如果是其他时候，我倒很期待，现在……还是算了吧。” 纲吉：“……” 完全没有感动。 『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再走啊喂!』 里包恩收起枪顶了顶帽檐，不知道是笑还是轻哼了一声，“那么，就算了。” “可是，里包恩——”她扭头，有些着急。 “那么，上了。” “可恶，大家给我上，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别担心，”里包恩云淡风轻地答道，“不会只有一个人的。” 轰隆隆！ 他的话音刚落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另一头响起，眨眼间，一拨人就哀号着倒了下去。在那浓浓烟雾之下，出现的是——熟悉的好友身影。 “十代目，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帮手到场咯！” 狱寺，山本少年及时赶到，前来救场。 …… “喂，你这个样子，”看着他们那边打起来了，里包恩提醒纲吉，“打起架来确实太不方便了，快点躲开吧，不然会被——” 话还没说完，一个高高举起的木刀就气势汹汹地朝她挥来了。 “我知道了。” 因为有里包恩在，纲吉反而不觉得害怕了。 也许是死气弹用多了带来了一些后遗的效果，她觉得头脑此刻无比清晰，身体也极快地作出了机智反应。 唔，虽然有点可惜，不过在这种时候，也没必要有多顾虑了吧—— “嘿，少年，要来一根香蕉么？” …… “呜哇！” “居然不按剧本来！” “救命，这里有人使诈啊！” 回应她的，是无数脚滑摔倒在地的重重声响。 …… 就这样，人数众多的混混们，在几分钟内就被少年们全部打倒在地，溃败而逃。 尘埃落定。 ××× 在云雀提起钱的事情之前，纲吉已经找回了他们的箱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哦，那个装着香蕉的箱子已经没用，就扔掉了——如临大敌地瞪着他。 “……” 于是，云雀默默地放下了拐子。 “别这么紧张，那个我就不要了。”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收起武器。 “欸？” “我可没兴趣和女人抢，”他像是解释一般说着，转身迈开步子，正欲离开，却也不忘了补充一句。 “还有就是……反正你也需要存嫁妆的么。” “……”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纲吉木然着脸，彻底没有反应了。一旁的狱寺默默地挽起袖子，二话不说就要追上去再干一架，被山本死死地抓住不放手。 “虽然不是很懂，”山本笑得干巴巴的，“但云雀一定是在开玩笑呢，幽默感出人意料呢、哈……” 里包恩：“呵呵。” …… 不过，打完一场，几个人确实都累了。 云雀一走，他们就放松下来，坐到了草地上。望着寂静无人的树林，纲吉搓了搓酸掉的手臂。 “你好像没做什么吧？”里包恩不咸不淡地问。 “别这么说啊，我也是忙了一个晚上的，”她下意识地就张口反驳，“而且剥香蕉皮和扔出去也是很累的啦！” “……也是呢。” “嗯——” 不过干劲一消失，整个人就没什么力气了。 她撇开头，叹了口气。 “不过，这下子就赶不上烟火大会了。” ××× 有那么一会儿，无人出声。 四周都静悄悄的，只剩下夜晚的风呼呼刮过。 先前那种奇怪的失落感又笼罩上心头，也许是因为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山本敏锐地注意到了，突然就站起了身。 “山本？”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 “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他说着，放下方才使用的球棒，又像变魔术一般地，从身后抱出了一个大型玩偶。 “丢球游戏的老板给了我一等奖的奖品——看，阿纲，这是你一直以来都很想要的长颈鹿，对吧？” 手里突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纲吉完全没转过脑筋来，只是因为惊讶过度，慢慢睁大了眼睛。 “可恶，被你这个棒球笨蛋抢先了，”狱寺心有不甘地在地上捶了一拳，也跟着举起手中的纸袋，像献贡品一样双手奉送到她眼前，“十代目，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我买了很多吃的！请不要客气地享用吧！” 纲吉倒吸一口冷气，完全愣住了。过了许久，她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嘴唇颤抖起来。 “非常、非常感谢！我……” 那一刻，喜悦与感动的多重情绪挤去无用的感伤，充满了心间。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嗓子也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说不下去了，只能紧紧地握住狱寺的手，露出一个实在算不上样子的惨兮兮的笑容。 “不，不用、这是我的荣幸！” 见到这种与平时不太一样的表情，狱寺不免有些慌，便转头责备另一个人。 “山本也是，你在干嘛啊！” 山本抓了抓头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抱歉啊，阿纲，其实，本来是想当做惊喜的，没想到会遇上刚才那种事……” “这不是挺好的嘛。” 里包恩坐在一旁，拉低了帽沿，慢慢弯起嘴角。 “不过，你可别搞错了，这里才是最佳的观赏位置哦。” “各位！抱歉来迟了！” 不远处，轻快明亮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出现在眼前的是女生和孩子们灿烂的笑容。 …… 转变好像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一扫先前的疲惫困顿，在空旷的草地上，大家一起迎来了期待已久、万众瞩目的绚烂烟火。 原本漆黑的夜色被照得通红明亮，烟花洒下的光芒在每个人的脸上闪烁着余光，映出了他们的笑颜。 那一个夜晚，纲吉看到了有生以来最漂亮的烟火。 …… 『希望、以后的每年，都能这样一起度过。』 于是，许下了这样的心愿。 第41章 .试胆大会吓得我都逃到十年后了 “天好热啊。” 尽管喝了冷饮，吃了冰镇西瓜，纲吉还是觉得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躺在凉席上动都不想动，就像中暑了一样。 “感觉自己热得都快要质壁分离了……”她叹气。 “有这么夸张吗？”里包恩不以为然。 “你自己不都穿成那样了！” 纲吉指着他头上的草帽，身上套着的救生圈，以及手里的鱼竿，一副受不了他的表情。 “还有，这副打扮又是要怎样啊？！” “嘛，别管这个，”里包恩不在一地挥挥手，举起一个木签，“来，拿好，这是最后一支了，也是你的分组。” 她眨了眨眼，一头雾水：“什么？” 里包恩把签条塞进她手里，“你自己看吧。” “F组？这是什么啊？” “阿武和隼人也会来哦，”他故意用超可爱的语气说道，歪着头看她，弯唇笑得愉快，“这是今晚在墓地里举办的试胆大会的分组用签，很遗憾，因为你是最后一个，所以没得选择了。” “试胆大会？！” 她吓得立马坐了起来，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这种听起来就很恐怖的事情？居然会举办…… “今天不是盂兰盆节吗？”碧洋琪掩着唇哧哧一笑，“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东西呢？那种真实存在的……” “够了！”为什么碧洋琪也在啊！ 在她说出幽灵啊、鬼怪啊之类的词汇之前，纲吉坚决而果断地打断她的话。 “我怕鬼，怕黑，也怕被吓，我老实承认可以了吧！” “就算承认也要去，”里包恩板着脸教训她，“就因为这样才要你参加试胆大会——这可是锻炼啊，蠢纲，身为黑手党首领居然还会怕鬼，这种事传出去，可是会被人笑死的哦。” “让他们笑去吧，反正也不少一个两个了，”纲吉扭头，“再说了，谁说我要当黑手党的！” “谁管你，”里包恩轻哼一声，“晚上九点钟在墓园门口集合，到时候会宣布分组情况。” “诶？自己去吗？” “对呀。” “我，不能和大家一起……或者，和谁结伴？” “很遗憾，我都是这么通知的。”里包恩摇摇头，但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纲吉仍然在争取空间，怀着一线希望问，“难道不可以找个人陪我去吗？大半夜的去墓地那种地方，很可怕耶！” “你很怕？”里包恩反问，嘴角的笑意却渐渐加深了。 “当、当然啊，”她赶紧点头，结结巴巴地解释，“谁知道一个人走夜路会不会撞上什么……呃，可怕的东西，再说了，是墓地耶！万一、万一有什么怪人在里面放着一个大锅煮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办！万一有深井冰埋伏在死去的恋人墓前找人殉情怎么办！万一……” “够了。” 里包恩听不下去了，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 “你没有乱入什么魔法世界的剧场，也没有乱入什么乙女番的剧场，所以把那些不着边的念头都给我掐断——不然，我不介意亲手送你进墓地。” 他一边说，一边威胁似的把玩着手枪，看得纲吉一阵寒栗，生生把未说完的话和反驳都咽了回去。 “我、我知道啦……” 她退缩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就算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也没用，”里包恩漫不经心地收起枪，把草帽摘下，换回自己的黑色礼帽，“这是身为家庭教师的我，给你的锻炼。给我心怀感恩地好好接受吧，我愚蠢的学生。” “好了，里包恩，我们先下去吧，还有其他事情要准备呢，”碧洋琪微笑着开口。 在离开房间之前，里包恩回头补充了一句。 “你可以试试找人陪你去，不过我很怀疑是否能找到。” 啪，门关上。 …… 第一个念头肯定是要找狱寺君，或者山本，但是里包恩都那样说了，肯定是有什么打算的，纲吉也觉得希望渺茫。 那就问问小春她们吧。 她一边想一边发邮件过去，收到了意外得快的回复——答案是，里包恩也跟她们说过了，会分开过去。 “那，一平……？” 啊，先前追着蓝波出去玩了。蓝波那小鬼绝对不可靠，排除。 这样一来…… 纲吉有些不死心，翻出手机的通讯录。 『被通知今晚要去墓地参加试胆大会，求助！紧急求助！』 不一会儿，她就收到了柳生君的回复。 『试胆大会？对了，今天是盂兰盆节……那么，恕我抱歉，这里无能为力，实在不能帮上什么忙，很遗憾。』 呃，好像意外地发现了另外一个怕鬼的人呢。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纲吉摇摇头，慢慢放下手机，又躺了下去，倒在地上做昏死状。 “我是说真的，会吓出人命的啊……里包恩！” ××× 结果，纲吉还是认命地独自出发，前往并盛墓园。 临近夜深，商业街还好，越往郊区走，路上的行人就越少，走着走着，自己就先被脑海里想到的一些古怪故事吓得毛骨悚然了。 然而，千辛万苦，最终还是到达了目的地。 一个人都没有。 纲吉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里包恩坑了，然后，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怪叫声吓了一跳。 “里包恩！” 他却只是把蓝波的手塞给她，一脸遗憾地说，“计划临时改变了。” “临时、改变？” 这句话效果堪比惊天霹雳。 里包恩便解释，本来应该分组走完墓园的，但因为大家都想扮鬼吓人，所以就分头去做准备了……于是，就这样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 她无言以对。 所以说，遇到组队活动的这种事，一定要抢先一步，不然轮到自己的都是最差的签了。 “嘛，你也别这么灰心，不是还有组员吗？” 看着蓝波咬着手指，一副随时都可能吓得哭出来的表情，纲吉实在无法产生一丁点安慰。 “把你的牛角扶一下好吗？它都要掉下来了！” “呜呜……” 纲吉转身看里包恩，面色阴沉。 “耍我也该有个限度啊。” “嘛，你就顺着路径往前走吧，有箭头标示的，”里包恩当做没听到，自顾自说了下去，“来，给你一根蜡烛。” 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纲吉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了一箭，血值狂掉。 “这算什么啊，人工点蜡吗？！” 然而，里包恩交代完该说的事情就闪得不见人影了。 她牵着蓝波呆呆地站在那儿，四下里一片黑暗，蜡烛点燃发出的昏黄微弱的光线，不断闪动，四周的墓碑阴影也随之摇晃不定。 这下子更恐怖了！ 突如其来的寂静之后，又传出了夜里冷风呼呼刮过的声音，在幢幢墓碑中穿梭，变成了尖锐的呼啸声。 两个人都被吓得厉害，紧紧地握住彼此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一想到前方漆黑的道路上潜伏着想要吓唬自己的人，纲吉觉得更心塞了。 “那个，蓝波，你还好吗？” “呜呜呜……”看样子是吓得说不出话了。 “那么，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跑，一口气跑完全程，怎么样？” 蓝波咽了咽口水，终于点点头，“好！” “……开始！” 风声在耳边响起，吹得手上的烛光愈发得摇曳、微弱了。 但纲吉已经顾不得管这么多了，一旦跑起来，就根本不想停下来，往旁边多看一眼。 啊、出现了！前面有人！ 那个身影是…… “狱寺君？一平！” 纲吉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狱寺的头突然高高飞起，扭过来正对着他，露出了一张空白的脸。 “你在，叫我吗？” “出现了呜哇啊啊！” 蓝波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疼，但她现在根本没资格指责他，因为这尖叫声里头也有一半是属于她的。 因为惊吓过度，纲吉直接闭上眼睛，拔腿就跑，完全罔顾了身后的呼唤声。 “十、十代目！等一下、不是那边啊！走错方向了！” “阿纲！” “纲吉君！” 呼哈、呼哈啊……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停了下来，看看周围的景象。 到处都是墓碑，没有熟悉的身影，蓝波——也不见了。 “得回去找他，”但是只要往后面漆黑黑的地方一看，纲吉就想退缩了，“好可怕……” 不行，不能丢下蓝波不管。 这样想着，她握紧蜡烛，沿着原先的方向慢跑起来。 呼、呼哈…… 蓝波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这里这么大？”纲吉咽了咽口水，四处张望，“该不会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吧？迷路了？还是说，这个墓园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呀！” 站在那边，靠在树干上的，不就是大人蓝波么！ “我在这里啦，年轻的彭格列。” 打扮成熟的他，还是一直以来那副懒洋洋的语气，闭着左眼，双手环胸，好像一点都不畏惧这块地方。 “大人蓝波！难道说，因为十年后火箭筒……抱歉！刚才太害怕了，一不小心把你弄丢了。” “好啦，我们快点走吧，”他说着，走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往另一头走去，“大家都在等你呢。” “诶诶？是那边吗？原来是我走错方向了呀。” 纲吉抱歉地揉了揉头发，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嗯，十年后的他好像可靠了一些？ 但是，是不是有点…… “咦，这扇门是？” “就在门的后面，”他微微一笑。 她迟疑了一下，正准备追问他，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极其相似的声音。 “哎呀，原来你们在玩墓地的试胆大会吗？” 纲吉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果真是大人蓝波……不，应该说，是穿着奶牛花纹衬衫的大人蓝波。 见到这种情形，她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难道说——” “哎呀，那个家伙是谁啊？冒充我的家伙吗？”新来的蓝波一脸疑惑，“我才是蓝波哦，你是谁？” “少来碍事，波维诺的小鬼，”原先的蓝波终于露出了可怕的面目，抓紧了纲吉的手腕，“待会再把你杀了。” “欸？”她下意识地反抗起来，“杀了他？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带他去死后的世界啊。” 纲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往下一看——果然，他没有脚。 “你、该不会是——” “很遗憾，虽然我和你无冤无仇，但对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却十分仇恨，趁着今天灵力强，我会把你们都带下去的。”这么说着，他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仇恨，怨恨……这个人，果然是—— “罗密欧？！” “没错，那么，跟我来吧！” 施加在手腕上的力气变大了，纲吉挣脱不能，被动地拖向那扇古怪的大门，“放、放手！救命！” “哈哈哈哈，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罗密欧的冤魂大声笑了起来，“放弃这个念头，死心跟我一起来吧！” “……” “……” “喂，你怎么不按剧本说好的来啊？”罗密欧突然停下，皱着眉头问她，“这种时候不都该喊破喉咙救命的吗？” “呃——” 纲吉干巴巴地扭开头。 “我一点都不想喊啊……已经用过的梗我不想再用第二遍了。” “算了，不管了，反正没差，”罗密欧不耐烦地扭过头，拽了她一把，“总之，跟我一起到了那边的世界再说吧。” “等、等一下！”纲吉回过神来，慌忙地冲蓝波大喊，“蓝波！救我啦！” “诶？我吗？！” 大人蓝波退缩了。 “我可对这些幽灵什么的，一直都很……” “蓝波！” “哎呀，”他振作起来，大义凛然地说，“既然年轻的彭格列都这么有诚意地拜托了，受过那么多照顾、又是女孩子提出的请求，我是不会拒绝的！” “不要那么罗里吧嗦的好吗！” 大人蓝波把牛角戴好，非常有气势喊出了“闪电装置”的招式名，朝他们这边冲来。 “雷击角！” 啊，这个—— “我从来没看到他成功过耶？” 带着绿光的牛角戳进了罗密欧冤魂的身体里，他不由发出了惨叫声。然而，没等他们松一口气，就看到他浑身闪着电光，大笑起来。 “力量都涌上来了！” “连脚也出来了！”纲吉面无血色。 蓝波也吓得够呛，“看、看来，电力和灵力很契合……” “呜哈哈哈哈哈——”罗密欧一伸手，抓住了蓝波的胳膊，“这样一来，就把你们两个一起带下去吧！” “不、不会吧！” “力气好大——”蓝波脸色惨白，吓得哇哇大叫，“彭格列快救我！” “喂！” “啊、没办法了，”眼看着那扇门渐渐逼近，蓝波咬住嘴唇，沉下声音，“只能用这招了。彭格列，如果是十年后的你、的话，肯定可以解决的、吧……” “等、等等？” 看着他从身后不知何处抽出了粉红色火箭筒，一用力，就朝自己抛了过来。纲吉被罗密欧抓着，完全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直直砸来，发出“轰”的声响。 哗—— 烟雾四起，她再次被无形的力量拉起身子，向上飞去。 …… 砰！ ××× “哎哟！” 带动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在一阵坠落后，纲吉一头砸进了……呃？还算软绵绵的地方？ 咦？ 她慌忙爬起来，环顾四周。 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虽然光线有点暗，但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面积大得吓人的房间——感觉比她家还要大一些——尽管看不真切，一种高级而又上档次的气息扑面而来。 “呃，该不会闯进了奇怪的地方吧？” 纲吉下意识地往身下看了一眼，发现接住自己的，果然是一张柔软的大床。 “呜哇！” 她赶紧坐起来，跳下了床，生怕自己穿着鞋弄脏了哪里。 脚下是光亮的大理石地面，干净整洁，令她觉得更加不自在了。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十年后的我，住在这样的地方吗？”纲吉有些怀疑地望着房间里的装饰，“还是说，这里是……” 房间很空旷，转了一圈，她也没看到什么眼熟、或者有标志性的物品，倒是拉着窗帘的落地窗给了她一些时间上的信息——外面还没天黑。 “也就是说，是国外？” 屋外的景象看上去有些怪异，有点……阴森森的？天色也阴沉沉的，让人觉得很压抑。 虽然说只要等五分钟过去，一切就会恢复了，但纲吉却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去一探究竟。绕过门廊，她试着拉开厚重的大门，向外张望了一下。 没有人？ “请问——有人吗？” 她小心翼翼地提高声音，重复了几遍都没听到有回应。就像是在原先的墓地里一样，阴冷，寂静。 “该不会是鬼屋吧？或者、吸血鬼住的地方？” 一不小心想到了魔鬼恋人之类的剧情，纲吉赶紧摇摇头，松开握住门把的手，合上那个房间的门，转身面向通往光亮处的走廊。 好，深吸一口气—— 她鼓起勇气，大胆走了上去。 走廊很长，很阴暗，墙上只亮了几盏灯，清冷得完全看不出有人住的气息，但也不像是荒废了很久的庄园，也许，因为房子太大了，才会这样吧。 纲吉无意识地绞紧手指，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凭着直觉转了几个弯，终于看到了尽头。 那扇门看起来很大，大约后面是大厅之类的吧。 嗯？门没关上，而且后边有光线！ 被这一个晚上的经历吓得够多了，纲吉一时间忘了要小心行事，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好重？” 她用力，吱呀一声推开了右侧的门，光线顿时一股脑儿涌进来，将她照亮了。 “……啊。” 里头确实是有人的。 围坐在桌子旁的那群人，原先似乎在说话，听到动静，全部停了下来，转头望过来。随后，最靠近的那个人哗地起身，一甩头发，没好气地走了过来。 “喂！搞什么鬼啊，你不是说为了倒时差要好好休息，不让人吵你的吗？睡好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出——” 刹那间，他的声音消失了，脚步也停在面前。因为身高差过大，她不得不抬起头才能望见他。 有那么片刻，他们只是愣愣地互看着对方，“啊”地长大嘴巴。 “你……”他欲言又止，只是迟钝地伸出手，在她的头顶位置，慢慢地比划了一下，声音僵硬，“是不是不太——” “哇！”后面的人也夸张叫了出来，随后，他身后两侧纷纷冒出了几个人头。 “小好多呢，”一个声音笑嘻嘻地说。 “真的呢，”另一个声音，“果然是——” “等等，”最前面的那个人一挥手，打断了他们杂七杂八的声音，但是他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惊慌，“这个时间，该不会……”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啊，糟了。” “怎、怎么办？” “果然，只能这样了吧，”左边的那位竖起食指，“趁她跑掉之前，赶紧念一忘皆空——”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狠狠地砸了一拳。 随即吼声喷了他满脸：“喂！别给我乱说话啊混蛋！” “那现在怎么办？”右边的那个问。 “唔、”他烦恼地扯了扯头发，突然转过头去，张口欲问，“喂、要怎么——” 砰！ 迎面飞来的桌子打断了他的声音，也把几个人都推到了一旁。 “吵死了。” 始作俑者冷冰冰地说。 纲吉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望向声源处，却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扑到了她的脸上，将她整个人盖住。 她感觉自己被成熟而又危险的气息紧紧裹住，差点呼吸不过来了。还没回过神，又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拦腰扛了起来，吓得“呜哇”地叫起来。 “闭嘴，”那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安静点。” 纲吉顿时就闭上嘴，也不敢动了，僵硬着身子，任由他的手牢牢地禁锢着她的腰。 脚步声响起，随后发出了门重重合上的声音。 大约是、又回到了先前的走廊里？ 哒、哒。 …… ××× 砰！ 等烟雾散去，再次回到墓地的时候，大人蓝波已经不在了，还是小孩子的蓝波靠在一旁的碑石上，睡得正香。 纲吉扭头一看，罗密欧的冤魂正面朝下地瘫倒在地，从脸下流淌出了可怕的紫色液体…… “呃。” “啊啦，被你抢先解决了？”碧洋琪现身，撩起长发，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亏我还特意找来除魔师……” 里包恩看看地上，嘴角半抽不抽，“干得不错嘛，蠢纲。” 他的身后，不仅有狱寺、一平，山本，京子，小春和了平，大家都在。他们分别打扮成了奇怪的怪物，一边笑，一边说着什么，似乎有些可惜没能吓到人。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家吧。” “哦哦！” 在回家的路上，碧洋琪突然伸手搭在她的肩膀。 “碧洋琪？” “嗯？”她微微低下头，嗅了嗅，一皱眉头，“你跑去哪里了？居然一身酒味……等等、还有，这是香水？” 纲吉一愣，连忙把她推开。 “好啦，反正回去要洗澡的。” 她歪头看着她，似乎有些疑惑。 “嗯……不过，盂兰盆节真好啊，愉快地解决了一直以来的怨念呢。” 一点都不好，纲吉埋头往前走，心下有些凄然。 “我都快被吓得质壁复原了好吗？” 第42章 .快结束的暑假令人心烦意乱 有那么几天，纲吉一直心神不宁的。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可是到了后来，她觉得……嗯，果然不是错觉。 不过，也许这不算什么，她努力说服自己，有些事情是难以预料的，既然现在自己还不清楚具体情况，那么还是先放一边为好。 希望…… “十代目！” 然而，现实总是如此残酷。 她自己决心振作起来了，别人却开始不得安分。比如说，某位忠心耿耿、以左右手自居的同班同学。 一大早不知道又怎么了，大张旗鼓地拦在家门口，眼睛闪亮闪亮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得纲吉嘴角直抽。 “那个、不管怎么说，先进来吧？”她硬着头皮提出。 “没问题！” 纲吉摆好饮料，打开风扇，示意狱寺坐下来。 然后，找点话题聊聊吧。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暑假就快结束了呢。” “十代目，最近心情不好吗？”狱寺不自觉地向前倾身，关心地望着她，“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忙的地方，请一定要提——” “也不算不好啦，”纲吉一手托起腮，撑着桌子，“好像没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啊，可能是没睡好？老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白天也会下意识地胡思乱想，唔，大概就这样吧。” “那个，如果和做梦有关的话，可以说出来看看？解梦什么的我曾粗略地了解过——”狱寺眼睛一亮，正要说些什么，又被她打断了。 “没那么夸张啦，”她胡乱地挥挥手，“小时候不经常这样吗？狱寺君也有这样的回忆吧？一醒来就忘了，很常见的啦……现在，可能是因为天气关系吧，我想。” 银发少年听了，有些失望，“也是，毕竟是夏末啊，总会让人心烦意乱的。” 从今天出现的时候，就一副急于做什么事情的样子。 纲吉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疑心，正想问问他，突然睁大眼睛，指着他背后叫起来，“哇啊，有蟑螂！” 狱寺扭头一看，便见到墙上的蜚蠊目昆虫快速爬向书桌的上方，顿时觉得机会来了，随手抓起一把炸药，就等着十代目一句话了。 可惜纲吉没领情，一见到他这种要炸了整栋房子的汹汹气势，哪敢说什么，抓起手边的暑假作业就朝墙上丢了过去。 啪—— 当然，没扔准，但蟑螂受到冲击，机智地展翅飞走了。 狱寺：“……十代目好身手！” “哪里好了？完全偏离了！” 见纲吉跑去关窗户了，狱寺垂头丧气地放下炸药，闷闷地喝饮料。 “纲君！”奈奈在楼下喊话，“可以帮忙把客厅的沙发移开吗？” “什么？”她又打开窗户，往下探，“我一个人力气不够，把风太和一平他们也叫来嘛。” “诶？风太君，”奈奈停下来想了想，皱起眉，“这么说来，好像没看到他…… “出去玩了吗？” “但是蓝波和一平在哦，我去问问他们。” 过了一会儿，奈奈又在楼下叫唤了。 “不好了！他们打起来了，纲君快点下来——” 纲吉只得叹了口气，回头对狱寺道歉，“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一会儿。” “十代目……” 想到蓝波那个熊孩子，纲吉就感到格外伤脑筋，揉着额头走下楼梯，快步跑向屋外。 ××× “我回来了。” 纲吉重新坐下，拿起饮料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安稳地坐好，终于决定向狱寺问清情况。 “我说，狱寺君，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诶？不愧是、十代目，居然看出来了。”狱寺吓了一跳，变得结结巴巴的，“那、那个，其实就是这样的……” “晋升？” 纲吉惊讶地看着他，“意思是说，你要回意大利了？” “不、还没决定，”狱寺烦恼地抓抓头发，“我本来想——” “这样你就可以摆脱一个麻烦啦，”里包恩突然插嘴——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而他若无其事地喝着茶，表现得非常自然。 “你到底——难道是时间转换器？”纲吉沉思，“这样似乎就可以说得通了。” “闭嘴，重点不是这件事。” 被他飞了一记眼刀，纲吉忙收起不找边际的想法，点点头，“嗯、对，狱寺的话……” “什么？”狱寺眼巴巴地望着她。 “恭喜你啦！”纲吉一拍手，露出笑容，“虽然不是很懂黑手党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这应该是好事吧？” 狱寺愣了愣，仿佛受了感动一样，说不出话来，“十、十代……” “既然要回意大利，什么时候出发？” 他猛地回过神来，神色肃然，“应该是明天吧。” “明天？好快，”纲吉倒吸一口冷气，“那，那我们得赶紧举办欢送会才行！” 她唰地站起身来，拉开门往外跑。 “等一下、其实我还没决定——” “妈妈！今天晚上要为狱寺君办一个欢送会！” “诶？这么突然？”奈奈听了，也很惊讶，不过还是很快就答应下来，笑容满面，“好的，没问题，放心地交给我吧！”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能够大吃一顿，蓝波和一平都很高兴，狱寺也难得有耐心地陪着他们玩了一阵子。 等到晚饭吃完，时间已经不早了。刚把狱寺送出家门，他就握紧拳头，下定决心地回身作道别：“感谢招待！” “没什么啦，”纲吉还有些在意着他的异常表现，小心地问，“真的不用通知其他人来告别吗？” “不用，见了面反而很难说再见，”狱寺说着，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么，就这样，十代目——我走咯！” “啊、再见！” 纲吉愣愣地看着他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好半天才收回视线。 “狱寺君……” 回到屋子里头，里包恩正坐在走廊上，翘着腿吃过片。纲吉跟着在他旁边坐下来，仍心有疑虑：“他这个样子，真的不要紧吗？” “嗯？你在担心他吗？”里包恩漫不经心地，“我还以为你还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顾不来呢。” “没那么夸张啦，”她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还好，偶尔遇到情绪不好的时候，过段时间自然就没事了，倒是他……” “走了会感到寂寞？” “也不是啦，其实还是清静很多的，”纲吉抬头望着夜空，若有所思，“那样一个可怕又会惹麻烦的家伙，我很不擅长应对，老实说。” “嗯，看得出来，”里包恩淡淡地一笑，“可是，虽然你总是说着什么‘这种人很麻烦’、‘这种类型我不擅长应付’的话，实际上，你还是能做得很好啊。” “欸？”纲吉睁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你是认真的吗？……这算是、夸奖？” 里包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应该说，你就是这种适合对付各种奇奇怪怪的类型的人吧，是天生的么？” “嗯……” 纲吉不太听得懂，便收回视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好吧，我不是很明白，”她说，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狱寺君坚持把我当成十代目来尊敬，但我一直都……为什么不能是普通的朋友呢？这种说法我更能接受吧。” 和大家——这些因为各种巧合奇遇而认识的朋友一起出去玩，打雪仗，吃蛋糕，到公园里赏樱花，在海边堆沙子，晚上去逛庙会，看烟火……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令人愉快，令人想念，渴盼着能够一直维持下去。 虽然总是吵吵闹闹的，做着各种无意义的事情，却能一起畅快地大笑——这就是同伴吧。 一直以来孤单一人，眨眼间拥有了这么多亲密的同伴，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 所以…… 所以，从朋友的立场来看，狱寺要以黑手党的身份回意大利这件事……她不希望发生。 不希望分别，不希望他离开。 但除此之外，她没有资格说什么。 纲吉说完这些，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里包恩侧过脸，静静地注视着她，没有说话。许久，他微微弯起唇畔，露出一个算得上柔和的微笑。 ××× 翌日早上。 “十代目！” 狱寺精神满满地站在玄关处，笑容灿烂。 “狱寺君？你不是——”纲吉愕然。 “我决定了！还是要留在十代目身边，”他坚定地作出保证，“无论什么事都不能让我离开十代目，就是这样！以后请多多指教，我会帮您解决一切麻烦的！” 纲吉看着他，却慌了手脚。 “……先把炸药给我放下来！再好好说话！” “嘛，还是这么热闹啊，”里包恩将帽沿压下，撇开头。 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两下，纲吉说了声抱歉，低头翻收件箱。 是山本？ 『抱歉啦，阿纲，迪诺说带我去意大利玩呢，实在拒绝不了这个诱惑……我已经出发啦！放心吧，一定会带足手信回去的！』 抬起头，狱寺依然笑容满面。 “真是太好了呢，十代目，”他表现得格外精神亢奋，“碍事的家伙都走了，我就可以和十代目独处啦！” “……呃？” 收好手机，纲吉无言望天。 “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外，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少有云朵。麻雀叽叽喳喳地雀跃着，在天线杆上飞窜。进入夏末，树上聒噪的知了声差不多都消失了，别有几分宁静。 然而，这种宁静，本该让人心情平和，她却觉得心里愈发得不安稳了。被奇怪的情绪笼罩着，她忍不住露出茫然的表情。 楼下，蓝波和一平的追逐打闹声，妈妈的呼唤声，面前的狱寺还在热切地说着什么……然而这一切，仿佛突然离她远去了。 空白的世界里，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 似曾相识的熟悉画面……小时候吗？同样是夏天，不知疲倦的蝉鸣，雀鸟轻快扑闪着的翅膀，屋外妈妈忙活的身影，隔着一道墙外，孩子们欢呼着奔跑而过。 而屋内，自己还是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望着天空发呆。 没有人。 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是…… “来了，又是这种感觉，”纲吉低声喃喃，伸手按在了胸口，隔着衣服，摸索到了那枚挂坠，似乎这样能令人稍稍安心一些，“那种奇怪的、说不清的……” “十代目？”身旁的银发少年有些担心地按住她的肩膀，小声询问，“感觉不舒服吗？” “有什么要出现了。” 她不自觉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自己却更加迷茫了。 不过，不管怎样—— 纲吉心想着，突然一把握住狱寺的手，把后者吓了一跳。 “你能留下来，真的是太好了。”她真心实意地说着，然后微笑起来。 这样子，再怎么不安，也没关系。 因为——还有大家在陪伴着啊。 第43章 .一百年份番茄是什么鬼 开学没多久后，不安的预感得到了验证。 并盛町接二连三发生了袭击事件，目前为止，已经有多名风纪委员被袭击，被人拔掉了牙齿。虽说看上去像是不良少年之间的暴力冲突，但奈奈还是有些担心，问纲吉要不要去学点防身术。 里包恩点头表示赞同：“女孩子不学点防身术的话，这种时候出门太危险了。” “说得好像我一上街就会被卷入暴力事件里一样，”纲吉不满，愤愤地放下牛奶，“而且，又不是我不愿意学，只是实在没能力掌握而已……” “说的也是呢，”奈奈叹了口气。 “真可怜呢，”里包恩装模作样地附和。 纲吉被戳中痛脚，无话可说，拎起书包就出门了。 “那么，妈妈，我也走了。” 里包恩见状，也放下了餐具，拾起餐巾纸擦擦嘴角，向奈奈告别。 “好的，纲君就麻烦你照顾了。” 里包恩快步跟上纲吉，将一打传单递给她，“拿好，这是妈妈说要给你看的。” 她兴致缺缺地接下来，扫了一眼，发现全部是格斗术的宣传单，顿时就挎下了脸。 “虽然我对你没抱有太大期望，”里包恩慢吞吞地说，“但是，我们的训练也持续了这么久，别的不说，你的体能也算有点进步了，该对自己有点信心。” “那也只能算达标了而已。” “达标对于你来说不是已经很了不起了吗？”他假装惊讶。 “喂！——好啦，我知道，”纲吉沮丧地叹了口气，“我会继续努力的。” 有这种危险的人逼着，想停下来也知道不可能啊。 正被里包恩打击到情绪低落，抬头一看，发现校门口已近在眼前，只是—— “怎么突然间多了这么多风纪委员？”她有些惊讶，停下脚步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连路口都有！” “毕竟最近事出突然，又连着发生好几起，大家都很不安呢。” “应该只是不良少年打架吧？”被这种凝重的气氛所感染，纲吉渐渐觉得头皮发麻，试图安慰自己，“只要小心点，不被牵连进去的话……” “不对。” 听到这熟悉的清冷的声音，纲吉不用转头就能作出正确判断——“云雀学长！” “早，”他停下来，淡淡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那只是恶作剧。” “恶作剧？” “当然了，既然胆敢惹到我的头上，”云雀将视线落向远方，随即露出冰冷的笑意，“就要做好被咬死的准备。” 纲吉微微僵住，而云雀却撇开头，看样子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乖乖进学校去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歌声——“并盛、校歌？” 她下意识地扭头张望，却发现云雀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不由一头黑线：“爱校爱到这种程度也是挺拼的……” 总之，还是趁着这机会赶紧进学校——“喂，等一下。” 云雀挂了电话，回头喊住她，微微皱眉，“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吧。” “谁？” “笹川了平，就在刚才，他也被人袭击了。” 纲吉倏地睁大了眼睛。这回，就连里包恩也收起了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脸色微沉。 ××× 纲吉当即赶到医院探望了平，听他说断了多少根骨头，多少地方撕裂，到最后被敲断了多少颗牙齿，她吓得直抽冷气，倒是里包恩依然十分镇定，仔细地询问当时的具体情况。 了平虽然受了伤，精神却依然很好，乐观地安慰她说以前练拳击时就打断了牙齿，所以这次只不过是假牙受损而已，这让纲吉不知道是继续心惊，还是松一口气好。 里包恩没去听了平嚷嚷着要招揽新成员进拳击社的事，就着听来的信息进行分析。 “黑曜中学的学生么？唔，这倒是……” “怎么样？”纲吉急切地问，“你知道什么吗？” “不，现在还未了解更多的情况，”他摇摇头，陷入沉思。 “啊，对了，沢田！”了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差点坐起来，赶紧被纲吉拦下，“待会儿京子要来，她还不知道事情经过，我们得先串通好说辞——”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哗地打开了，金发女孩冲了进来，一脸焦急：“哥哥！为什么会去爬澡堂烟囱结果摔下来啊！” …… 趁着兄妹俩还在交流感情，纲吉带着里包恩悄悄离开了病房。一抬头，到处都是眼熟的并盛学生。 她很快从一个同班生那儿得知了其他学生受到攻击的消息，又看到了包括草壁在内的几个风纪委员穿行而过，听到他们交谈说委员长已经找到蛛丝马迹去追查犯人了，这才放心了。 “和云雀学长在同一个学校真是太好了。”纲吉呼出一口气，感觉已经看到了希望，却很快被里包恩浇了一头冷水。 “先别高兴太早，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他指向地上——半截尾巴在那儿弹跳着。 “列恩的尾巴断了。” 纲吉看向他的帽沿上方，果然看到列恩无精打采地趴在那儿，少了根尾巴，忍不住问：“变色龙也会自己断尾吗？” “这表示即将发生什么事，而且很不吉利。” 看到里包恩这么严肃的表情，纲吉不免有些心慌，又突然看到列恩开始发光，不断地变形成各种各样的物品，更加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里包恩解释因为尾巴断了后就没办法控制变形记忆，顿了一会儿，又说：“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在我的学生遇到了极大危机的时候……” “听起来好可怕！”纲吉按住胸口，顿了顿，还心存侥幸地问，“这种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里包恩只是淡淡反问：“我有在这种时候开过玩笑吗？” 正说着，医院门口又传来一阵喧哗声，原来是担架送着草壁进来了。听周围的人说，是刚出医院没多久就被袭击了。 里包恩把列恩丢给她，自己跑过去看情况，回来的时候，神情更加凝重了。 “四颗牙齿么，看来，不会有错了。” 见纲吉一脸疑惑，他便提醒她，“你还记得其他人被拔了多少颗牙吗？” 她稍微回想了一下，顿时愣住了，“这是——” “倒数，”里包恩压了压帽沿，声音低沉，“犯人利用牙齿倒数……这个顺序，让我想起了风太之前做的一个排名，关于并盛中学打架厉害程度的排名。” 说着，他从身上翻出一张名单，递给她，“你自己看吧。根据黑手党的保密协议，犯人应该是黑手党内部的人——以及，他们的目标，就是你。” 纲吉已经顾不得听他说的话了，顺着排名逐一对照往上看去，看到顶部，直直吸了口冷气：“糟了！” 里包恩说还有事要去做，纲吉匆匆和他道了别，一边跑出医院，一边拿出手机翻通信录。 按下通话，却无人应答。 还好学校离这儿并不远，她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班里乱糟糟的，没有狱寺的身影，倒是山本发现了她，跑出来问她怎么了。 “狱寺刚走了？”纲吉一听急了，转身就跑，头也不回地朝身后询问着“发生什么事”的山本回了一句：“我去找他，山本你也别离开学校！现在有危险！” “阿纲，等等！” 再次跑出校门，纲吉却陷入了迷茫。 虽然是关键时刻，本来不该胡思乱想，但眼前这种情况确实有点像AVG游戏的某类选项，要想在几个选择中找到正确的那一个，并顺利遇到剧情人物触发剧情，实在很有难度。 没时间犹豫，她在“回家”，“去狱寺家”和“去商业街”中一狠心，选择了最后一个，沿着街道飞奔起来。 “阿纲！你要去哪里？” 小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纲吉扭头一看，发现她带着蓝波和一平，刚从隔壁街拐过来，也跟着跑起来，想要追上她。 “现在外面很危险呐——你不赶紧回家吗？” “不用跟过来！”纲吉回头冲她喊，“我有事要做，小春拜托你赶紧带他们回家！麻烦了！” “啊、好，我知道了！……” 女孩的声音渐渐落在了后头，纲吉便集中精神，全力往前跑去。 ××× “狱寺君！” 烟雾滚滚，随着灰蒙蒙的尘埃散去，纲吉终于看见了坐在那儿的熟悉人影。 “十代目！”狱寺吃了一惊，快速爬起来，“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吧？”纲吉冲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把他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个黑曜中学的……你打败他了？” “啊、是啊，刚才——”狱寺说着，望向方才爆炸的中心点，却突然脸色一变，“不见了？” “这样就省事多了，”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随之出现的身影是—— “哇啊！” 纲吉捂住嘴，无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那个衣服烧焦、依稀可辨认出穿着黑曜制服的男生，正朝他们一步步走来。虽然是夏天，他却戴着白色针织帽——虽然也被弄黑了——几乎遮住了眼睛，周身散发着无形的杀气。 “小心，他使用的武器是溜溜球！” 虽然吓得够呛，听了狱寺的话，纲吉却分心了，“什么？溜溜球？” 她一脸怀疑，扭头又朝那人望去。 “哪个深井冰以为自己是从隔壁家的片场里跑出来的？” “不对！”狱寺急了，“十代目危险！” 那人二话不说，一甩手，快得看不清的黑影猛然一闪，朝纲吉直逼而来。完全来不及反应，脑海一片空白，直到她看见另一个身影冲上来挡在了她面前，才猛然惊醒。 “狱寺君！” “请、快逃……” 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随后又倏地加快了流转速度。 鲜血从数根银针扎下的伤口中迸出，清晰地映入眼中，洒了一地。银发少年费力地挣扎了一下，呛出几口血，无力地一歪身，倒了下去。 “？！” 无法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纲吉脸色唰地白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失去力量滑坐在地上。 “狱、狱寺……” 袭击者依然一脸淡漠，摸了摸脸上的灰，轻呼一口气。 “既然他倒下了，我就带你回去吧。”他神情平静无波，伸出手，溜溜球沿着细线哗哗地落下去，滚动着，“那么，要快一点结束了。” 不行，无法动弹。 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翻滚着，头晕，太阳穴突突跳着，口干舌燥，很难受，好想吐出来……就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对方可没什么好心给她缓过气的时间。 咻咻—— 来了！ 纲吉下意识地闭上眼，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同时，突然觉得身子一轻，被一股外来的力量险险地带开了。 “滑垒成功！” 纲吉抬头，山本的笑容撞进眼里，让她一下子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山本！你怎么在这里？！” “你刚才那么急地跑出去，说有危险，我想想觉得不安心，就赶紧跟过来了，”山本轻轻将她放下，又看向狱寺，“看来，果然来对了。” “狱寺君他——”纲吉一张口，喉咙就塞住了，眼眶微微湿润，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他收敛起笑容，面色沉下来，抬头望向对面的袭击者，“这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山本极少这么生气。他放下书包，郑重地取出了球棒。 “山本？”她愣住，“什么时候，开始随身携带——” “来了！” 袭击者的第三发攻击被化为剑身的球棒挡了下来。 然而，他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拾起眼镜戴好，连名带姓……甚至细心到包括学校班级学号都帮山本说了出来。 “你有什么事？”山本沉声应下，一边伸手示意纲吉到他身后去。 “你是阿犬的猎物，我不想和你起冲突，”对方一边说，一边朝远处跑来的人群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纲吉，“算了，今天没办法……” 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就这样走掉了。 “他——”山本刚想问清情况，被纲吉打断。 “得赶紧送狱寺去医院！” …… 因为里包恩说医院有危险，他们便把狱寺送到了校医室，在纲吉的请求下，夏马尔勉强答应给他包扎好伤口，让他在床上躺着。 碧洋琪得知消息赶了过来，问清事情经过，脸也黑了，“居然敢对隼人下手……” 山本在那边劝说着她要冷静，夏马尔却仍不嫌事烦凑上去添乱。 “闭嘴，吵死了！” “碧洋琪，别——” “都给我安静啦，混蛋！” …… 纲吉看看他们，又回头看了看在氧气罩下安静睡着的狱寺苍白的脸庞，转身出了房间，关上门，重重地靠在墙上。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去的话，反而不会……”她把脸埋进手心，心里一阵难过，“都怪我太没用了！” “现在可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蠢纲。” 从头顶上传来了里包恩的声音，她猛地抬头，意外地看到，他坐在一个奇怪形状的物体上方，一晃一晃的。 “里包恩？——那是什么？” “列恩终于稳定下来变成茧了，”他的神情并不轻松，一边说着，跳了下来，“现在，我来跟你说明一下情况吧，关于前不久意大利发生的逃狱案……” …… “被黑手党驱逐的逃狱犯？”纲吉好不容易听明白，倒吸一口冷气，“为什么那种人会找上我？” “因为你是彭格列的候补继承人，多的是人想找你呢，”里包恩耸耸肩，“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你必须把那个叫六道骸的家伙打败。” “可是，我怎么做得到？”纲吉下意识地摇头，脱口而出，“他们那么厉害——” “没有办法也得想办法出来，”里包恩摇摇头，拿出一封信，“这是九代目写来的，虽然是第一次写信，不过既然是这种时候，也就不奇怪了。” “信上写了什么？” 他粗略地看了一眼，“九代目向你问好，并说，为了你的进一步成长，他下达指令，要在十二小时内逮捕六道骸等逃犯，并解救人质。” “诶？！我？——开什么玩笑？！” “成功的话，将会送上一百年份的番茄作为奖励。” “那种东西谁要啊！一百年份、都发酵成果酒和果醋了吧？！” “如果拒绝，就会视为背叛者给予处刑。”里包恩不紧不慢地补充。 这话一说出来，仿佛晴空霹雳，将她的大脑炸得轰轰作响。 “……” 有那么一会儿，纲吉只是茫然地看着他，微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如何，明白了吗？”里包恩慢慢折起信封，收好，轻轻问道。 “我……” 纲吉无助地摇摇头，突然按住太阳穴，慢慢地蹲下身去。 “阿纲，你知道情况有多严峻的吧？”里包恩脸色平静，走近一步，手里把弄着惯用枪，“我知道你不想和黑手党扯上关系，但现在已经没用了。对方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很快就会找上门来。逃也没用。” “我、我不知道……”她紧紧地闭上眼睛，一脸挣扎。 “已经有很多人受到伤害，你迟疑不决，只会让更多人牵连进来——想想他们，想想你重视的同伴，你觉得这样可以吗？如果，光在这里只说不做，再怎么自责，又有什么用呢？” “……” “快点下决定吧。”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便闭口不语。 “我……我明白了，”纲吉攥紧手心，咬住嘴唇，倏地抬起头，豁出去了一般，“我会去找他们。但是，只有一件事——我可以申请换成新鲜的番茄吗？” 看出了那双眼睛里的坚定，也感受到语气中的那份郑重，这足以让人满意。 既然接受了…… 手枪在主人的手中调转了个头，然后顶住帽沿。只见里包恩微微勾唇，“没问题。” 第44章 .运动系少年的执着 “我不能接受他们的做法，竟然、竟然把那么多人牵连进来，”纲吉停下脚步，看着近在眼前的家门口，深吸一口气，“但是，如果连云雀学长都没有回来，我这样的、要怎么才能……” “你觉得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里包恩还能这么轻松，“不过，别人可不这么想。” 话音刚落下，狱寺就出现在视野里。 “十代目，请务必带上我一起！” 他已经换了件衣服，可以看见衣领里面还裹着纱布。明明刚才还躺在病床上，现在却显得十分精神，很有活力，完全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纲吉有些担心，但他却摆摆手说只是小伤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她只得作罢。 接着，碧洋琪和背着球袋的山本陆续赶来——后者好像被里包恩误导，以为这是一场校际对抗的黑手党游戏，纲吉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费力气作无用解释的念头。 里包恩说，要反守为攻，前往敌人所在的黑曜基地打败他们，并救出人质。 “人质？”狱寺有些惊讶。 “是啊，是你们都认识的人，”里包恩压下帽沿。 风太。 …… 约好了三十分钟后集合，纲吉便回到房间，整理该带的东西，换上方便行动的运动服，安抚下吵吵闹闹的两个孩子，和妈妈说了一声——奈奈还有些担心，但她解释说和大家一起出去，所以不会有问题的——再次跨出玄关。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本热闹的生活再怎么样，好歹都是和平的，没想到眨眼间，就遇到了不得不战斗的时刻……一想到未知的敌人，她就有些心慌意乱。 “所以，一定要打败敌人才行，”里包恩抱着球形的茧走出来，“你看，它已经变成这样了。看来你很快就会命悬一线了。” “……喂！怎么在出发前就这么说啦？就算迪诺先生之前也——” “顺便一提，我是不会参与作战的。” “那你拿出机关枪是闹哪样啊？！” “指令是针对你下的，除了发死气弹，我不会做出其他行为，”里包恩说着，放下枪，向她伸出手，“你看，连死气弹也只剩下最后一颗了。” 纲吉已经没心思听他解释列恩和死气弹产生的种种了，抱着头跑出了家门，而里包恩还在后面淡定地说什么“看来你还是别想着靠死气弹”之类的话，那平静的样子看着就令人气恼。 刚出了门口，纲吉差点和山本撞上，只见他一手领着保温瓶，一手领着便当袋，笑容满面：“我把茶和寿司带来了！” “你以为是去郊游野餐吗！” 结果，他这样的举动被碧洋琪视为了挑衅，后者拿着散发着危险紫气的有毒料理，气势汹汹地，只差要当场和他一决胜负了。 “我说你们……” 有点要去开拓新地图触发战斗推BOSS的氛围好不好？这样一来，和平时出门玩没什么两样啊！ “你应该习惯，”里包恩煞有介事地说。 “这是两码子事！” …… 吵吵嚷嚷间，大家都到齐了——纲吉不得不让碧洋琪戴上护目镜，狱寺才能靠近——于是，一声令下，正式出发。 “去收拾六道骸吧！” “哦！” 话说六道骸这个名字，还真是非主流啊，其可见的中二程度堪比……隔壁某家给自己取一个飞离死亡的外文名还自以为很拉风、非要吓死一群小孩不可的黑魔王。 …… 从新国道的路口走上弃用的旧国道，一路上人烟稀少，安静异常。走了没多久，他们就看见了黑曜相关的指示牌，沿路找到了废弃很久的黑曜乐园。 山本感叹：“还真是荒山野岭的地方呢。” “以前是名为黑曜中心的综合娱乐场所，也就是黑曜乐园。” 被里包恩这么一提醒，纲吉隐约想起了什么。 很小的时候，在阳光的夏日午后，父母欢快的笑颜，热热闹闹的公园…… “以前我好像来过这里，”她努力回忆着，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这里有卡拉OK和电影院，还有一个植物园……本来有改建计划的，但是发生了泥石流，就歇业了。” “现在这一带都变成废墟了，”狱寺嫌弃地皱起眉，指着那扇铁栏大门，“我们要怎么进去？” 门口的锁已经生锈了，没有动过的痕迹，显然，敌人不是从这里出入的。但碧洋琪才不管这么多，一个溶解樱花饭团上去，轻轻松松就踹开了大门：“好，进去吧。” 里包恩以既然来过就前面带路的理由把纲吉赶到了前面。她反抗无效，只好硬着头皮，边走边看，免得走错路逛进深林里去了。 “我记得，进门后会有个玻璃做的生物园，就在路边吧。”然而，她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有类似生物园的痕迹。 山本绕过她走向前面的土丘，蹲下来查看地上的情况，指出有动物新留下的足迹。 “狗？不，还要更大一些……难道是野兽？”他的猜测让纲吉倒抽一口冷气，不安地看看四周，“不会吧？那岂不是很危险……说不定我们进来的时候它们就在窥伺着了。” “而且，爪子上有血，”碧洋琪补充，“是体型很大的动物，要么受了伤，要么——” 她又抬起头，望向一旁的树木，“看，那边的树干都被掏空了。” “是齿痕。”山本判断道。一旁的狱寺也发现了点新线索，指给纲吉看，“那边是动物园留下来的笼子吧？铁栏都被咬断了！” “大家当心，那东西还在这里！”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灌木丛发出了嗖嗖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极快地跑过。 “在后面！” 狱寺飞快地转身，纲吉咽了咽口水，又望向山本，突然在他身后看见了—— “出现了！” 是野狗。还不止一只，朝着他们凶恶地奔来，扑向最近的山本。山本及时挡下，被溅了一脸血，才发现这不过是个被掏空的身体。 “这边也是！”狱寺矮身躲过下一只的攻击，咒骂了一声。 “这种攻击——” “到那边去！” 里包恩正欲跟上去，突然敏锐地将视线投向另一处。那边，也恰好响起了人的声音：“你们上当了！” 隐藏在暗处的身影骤然跳起，冲向山本，他虽然及时躲开，却被冲击撞倒在地，紧跟着身下一空。哗啦啦，土地凹陷下去，整个人也随之栽进了里面。 “哇啊！” “山本！” 山本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个洞口，其他人匆匆围上去，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到了落在底部的山本。 “阿纲没记错，这是被埋在土石下的生物园，”里包恩冷静地给出判断，“山本麻烦了。” 他说的没错。在洞里面，先前那个袭击者显露出了他的面目——原先以为是野兽，结果是身穿黑曜制服的金发少年。 一番“寒暄”下来，山本居然还以为先前的死狗都是布偶做的，完全把整件事当成了游戏。 “原来是粗神经么……”不知名的敌人摇摇头，“算了，无所谓——总之，我要开始了！” 他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身手敏捷得完全不像一个人类，在几次闪避之后，直接迎着山本的球棒扑了上去。而难以想象的是——他居然直接把球棒咬断了！ 上面的观众终于意识到，刚才看到的那些痕迹都是谁弄出来的了。 “这、这根本不是人嘛！”狱寺扯住头发，“诅咒，一定是诅咒！”然后被碧洋琪敲了一下头“给我安静点！” 山本看着断掉的剩下半截，慢慢收起笑容，变得认真起来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黑手党游戏的规则啊——将对方毫不留情地击垮，对吗？” 是逞强吗？球棒都被弄断了，这个时候，他居然没有慌乱，反而还…… “在那之前，我想问一件事，”山本抬起头望向敌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变装啊？” 遇到这样少根筋的对手，城岛犬也有些脱力，叹了口气，干脆就明说了。一边解释这卡匣的功能，一边相应地换成金刚模式，整个人变成了大猩猩。 “为什么会有这么神奇的……”纲吉觉得如果不捂住嘴的话，下巴都要砸到地上了，扭头望向自己的家庭教师，“里包恩，你有听说过这种事吗？” 里包恩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下面的战况。 山本还认为那是最新式的兴奋剂，被发怒的对手一击打中，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玻璃墙壁上——所幸没受什么伤。 眼看着敌人攻势越来越猛，山本渐渐落于下风，狱寺看不下去了，拿起炸药正打算帮忙，被里包恩及时拦下。 “如果你不想他被埋在下面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 碧洋琪叹了口气，开始分析他的行动，“没有武器，没有平手的规则，如果不能靠近对手，就不能获胜。” 而他们都能看出，山本在努力地回避着对方的攻击，谨慎地保护着自己的身体。 “是秋季大赛，山本还有棒球比赛，所以不能受伤！” 纲吉意识到这点，顿时慌张地跳了起来。 “糟了、都怪我！我不应该让他跟过来的……” 里包恩不耐烦地打断她的声音，“既然这么担心，你就下去陪他呗。” 他一伸脚，绊倒了她。 失去平衡的纲吉挣扎了一下，便朝洞里倒了下去。 “呜哇！” “十代目！”狱寺大惊失色。 久违的失重感让她一下子回想起和山本相熟起来的那次事件，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些片段。 那个时候，出现的是…… “唔呀！” 在即将落地之前，她停了下来，鞋子悬悬地擦过地面，手腕上缠着从洞口垂落下来的树藤，将她牢牢地拉住了。碧洋琪愣了愣，顺着树藤的方向往一旁的灌木丛望去，“什么时候——” 不知是否早有所料，里包恩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另外两人安静地看着。 松开藤蔓，纲吉跳下地，揉着被掐疼的手臂，又伸手抹去冷汗，“得救了，吓我一跳……” 原来就在下面的两人都因为她的出现停了下来，愣了一下。 “嗯，这家伙是谁？”城岛犬歪头看了看，“你的朋友吗？” 山本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他跃跃欲试地活动着手腕走过去，“正好，反正一直躲来躲去的很无趣，就先猎兔子来练练手吧。” “诶咿咿？！”纲吉呆住，指着自己，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吃了一惊，“兔子……我吗？” “那么，我要开动咯！” 换上新的卡匣，在山本的愕然注视下，他一跃而上。 “呜哇要被吃掉了！” ——啪！ 城岛犬翻了个身，落下地，“什么？” 纲吉还一愣一愣的，山本已经拾起了石块，放在手里掂量着，出人意料地笑起来，“你的对手不是我吗？那么，我就用这个来对付你。” 被如此挑衅了，城岛犬自然不愿再理会纲吉，转身就换上猎豹攻击模式，龇牙一笑。 “我也要认真了！” 纲吉只看到眼前的身影飞快地闪过去，不由惊呼：“好快！” 山本扔出的石块被躲开了，对手飞身一个弹跳，再次扑了上去，张口就向他的手腕咬下。 “山本！！” 手腕被狠狠咬下，山本却依然神色不变，扯起一个笑容，“这一次，应该是平手吧？” 话音未落，右手握着的半截球棒就向对手用力击去——“呜！” 城岛犬措不及防，脸部正中了攻击，松开口，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一动不动了。山本这才送出一口气，随即按住受伤的手臂，微微抽气。 “山本……” 一开始就打算牺牲一只手来达成这个目的吗？为了救她…… 纲吉快步跑上前去，这回也不管自己是否晕血了，小心翼翼地帮他把护腕脱下来，歉疚地无地自容。 “对不起，山本，因为我、害得你受伤了，结果棒球的事情——” “嘿，别挖苦我啦。” “诶？” 山本就像是毫发无伤一样，脸上还挂着笑容，定定地注视着她，“把棒球看得比同伴还要重要，那是在跳楼之前的事情吧。” “……” 山本？ 纲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也许得庆幸，洞里的光线很暗，她不用担心别人看到自己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只是努力地挤出笑容，用力地点点头。 “放心吧，”说着这样的话，他的声音慢慢沉下去，变得郑重起来，未受伤的手也伸过来，紧紧地握住了纲吉的手。 “无论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第45章 .得罪错人的话，会死 回到地面上，里包恩给他们看了他拿到的资料。 “刚才被打败的是主要成员之一，城岛犬，”里包恩顿了顿，向纲吉示意，“看这张照片。” “就是这三个人？” “没错。” “那，这中间的……”纲吉看向那个凶神恶煞的黑发男人——脸上还有狰狞的伤疤，“就是六道骸？” ——骗鬼啊！反派BOSS怎么可以长得这么老成！说出去谁会认为是中学生啊！复读生吗？！不对呀，和前面的剧本矛盾了啊，说好的【少年】呢？！ 也许是因为内心的咆哮被一群狂奔而过的棕色羊驼踩踏成了西西伯利亚平原，因此，纲吉的表情除了刚开始的受惊之外，没有太多变化。 “OK了，”碧洋琪满意地拍拍手，“这样就没问题了。” “谢啦，”山本试着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手臂，又想起什么，转向里包恩，“啊，抱歉，小鬼，我把球棒弄断了。” “别在意，”里包恩很淡定地拿出另外一根全新的球棒，“我还有备用的。” “哦，太感谢了！” 狱寺希望满满，活动着肩膀，“那个眼镜猴还倒地不起，这边这个也搞定了，看来，我们很快就可以解决掉六道骸了。” “噗哈——你们太天真了！” 他一惊，连忙回身，发现那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还在不断地嚣张大笑。 原来，城岛犬刚才为了不泄露秘密，用负鼠模式装死，不过似乎有些得意过了头，干脆就告诉他们，“反正你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啦，而且，在见到之前就会死掉的哟！” “什么？”狱寺气得握紧拳头，朝洞里喊，“小心我泼你沙子！” “你太善良了，隼人，”碧洋琪毫不犹豫地抱起一大块石头就扔了进去，抬头一看，纲吉正微微呆滞地看着自己，不悦地扬起眉毛，“看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啊、是！” …… “他好像在抽搐，”碧洋琪打量着，“不过那大概也是装死吧。” 狱寺：“……” “总算搞定一个，”纲吉吁出一口气。 “不过，他说的没错，我们是要小心，”里包恩不忘了提醒他们，“六道骸的确很危险。” “总之，继续往前走吧。” …… 听了城岛犬的话，在接下来遇到新的袭击时，他们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新出现的敌人是穿着黑曜校服的女生，因为其过于明显的爱钱宣言激怒了碧洋琪——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避免午睡的里包恩被打扰——后者便以“爱的战士”为名，气冲冲地捧着有毒料理走上前去。 战斗开始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虽然对方的单簧管有着骇人的音波攻击，却还是被碧洋琪的千紫毒万红瞬间逆转形势，一头栽倒在地上，被有毒料理覆盖了。 对此，纲吉表示：“虽然赢了是很好，但这种视觉上的恶心攻击未免也太……不分敌我了吧？” “说起来，刚才那女的到底是谁啊？资料里没有提到啊，”狱寺皱起眉。 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是紧跟而来的敌人。 “那个爱慕虚荣的MM被打败，我倒是觉得很过瘾呢。”伴随着这个声音，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个戴着帽子和眼镜的古怪老头。 “谁？！” “别紧张，”他一边举起手中的手提电脑，将屏幕展示给他们看，“先看看这个再说话吧。” 纲吉倒抽了口冷气：“京子和……小春？！” 他们很快就弄清，这个叫做巴兹的家伙利用养的鸟携带小型摄像机，把拍摄到的画面传回来，同时，还派出了一对双生子杀手，潜伏到两个女孩的身边，随时准备动手。 狱寺气不过，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子就要动手，被对方威胁了一番话，被迫松开。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嗯，那么，开始吧——只要你们把彭格列那个十代首领揍一顿的话。”巴兹露出一个极其不友好的笑容，“如何？” 几个人都是一愣。 纲吉怀着自我安慰的心思劝说自己，对方也许还不知道她是谁，结果巴兹就直截了当地指向自己——“动手吧！” “诶？！” “开什么玩笑……”狱寺咬紧牙关。 “你们想让她们平安回家的吧？”巴兹继续鼓动，“想的话就快点照做！” 危急时刻，纲吉下意识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里包恩，居然发现他还在一旁悠闲地午睡，才意识到这次是不可能依靠他的了。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见他们还愣着犹豫不决，巴兹不慌不忙地说下去，腔调圆滑而狡黠，“我的乐趣是吓人，一看到人类那受到惊吓时毫无防备又无知无能的表情，就会因为激动而流鼻血……” “好恶心，” 碧洋琪毫不犹豫地斥责道。 巴兹也不在乎她的看法，拿出棉花塞住鼻子，“比如说，头发突然燃烧起来？那表情该多棒！” “简直变态……”纲吉攥紧手心。 “哈哈哈哈——那么，快来决定吧！” 屏幕上的画面，双生子杀手已经分别靠近了京子和小春，举起手中的打火机，眼看就要点燃，纲吉深吸一口气，喊出声：“等一下！” “十代目！” “阿纲……” 狱寺和山本都吓了一跳，碧洋琪则慢慢皱起眉头。 “我知道了，要动手就快点来吧，”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豁出去了一般地闭上眼。 “那么，请在五秒钟内作出决定吧。”巴兹慢吞吞地说。 纲吉咽了咽口水：“谁都好，请动手吧。” “等等，别胡说啊，”山本后退了一步，额头沁出了冷汗。 狱寺也咬住下唇，“攻击十代目……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 “嗯？”巴兹歪头。 “隼人，你们都让开！”粉色的身影大步冲上前去，抬手就是一拳。 “唔……” 被碧洋琪的力气掀倒在地，纲吉捂着脸慢慢坐起来，倒抽了口冷气，却发现没有想象中的疼。 “老姐！你——”狱寺呆住了。 “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小鬼头不要管，”碧洋琪哼了一声，双手环臂，“再说了，让你们男人下手，怎么都过意不去吧？那么，当然是由我来做。” “碧洋琪……”山本愣愣地看着她，又回头看看纲吉，面露迟疑。 不过，巴兹并没有就这样作罢，反而得寸进尺提出了新的要求。 “最后一项，用这把刀，刺过去吧——要到刀柄的位置哦！” 短暂的怔然之后，狱寺激烈地反对：“开什么玩笑！” 山本也皱起眉，沉下了脸，“你不要太过分了。” “不管做，还是不做，快点决定吧。”巴兹清了清嗓子，咧着嘴笑。 “不可能！”碧洋琪断然拒绝。 “嗯？那么，就先从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开始下手吧。” 巴兹转向屏幕的方向。在清晰的画面中，那个长相和骷髅有得一比的杀手拿出了装有硫酸的瓶子，打开盖子就准备向京子倒去。 “等一下！”纲吉倏地站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嗯？硫酸除了用来泼人之外，还能有别的什么用途吗？”巴兹哧哧笑着，“哎呀，真令人期待啊，看到那又惊又痛的表情，随着身体的腐蚀……” “别开玩笑了！”纲吉大声斥止，用尽全力喊道。 “不要看不起硫酸啊！它也是重要的实验室用品啊！炼钢炼铁炼石油都缺不了啊！你以为你用的肥皂是怎样来的啊？！硫酸很吊的你怎么可以歧视它！” “……” 有那么一会儿，时间仿佛静止了。 山本轻咳了几声，小心地拉了拉她的手臂，“虽然不是时候，但是阿纲，你好像搞错重点了……” “什么？” “搞什么鬼！”巴兹在一愣神后，也逐渐反应过来，啐了一声，“想拖延时间吗？这是没用的，只要我一声令下，那女孩就会——” “慢着！我是说……”纲吉停下来喘了口气。所有人都看着她，神情各异，“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就是用刀刺一下、而已……” 虽然这样坚决地说出看似英勇无比、大义凛然的话语，但实际上，她并不是真正地视死如归，看着那把白晃晃的锋利刀刃，她的内心已经在动摇了，甚至光抬起头来就费尽了全身力气。 巴兹顿时露出了失望表情，嘀嘀咕咕起来。 “我可是在刀子上涂了足够立即致死的毒药……还没尽兴就要结束了吗……” “不管怎么说，我不想再让其他人受到牵连了！” 纲吉咬咬牙，迫使自己自己冷静一些。 然而，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前不久狱寺和山本为她受伤的情形，心里顿时翻搅成一团，难过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因此，这回她很快下定了决心。 “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我不会退缩的！” “哦，那么，”巴兹索然无味地说，“请开始吧，时间限制是十秒。” “喂！你……” “十代目！请重新考虑一下！” 纲吉没去看他们，一言不发地捡起被丢到地上的刀子，手微微颤抖起来。她对尖锐物品和鲜血一向感到十分恐惧，但也非常清楚，到了这种时候，必须得狠心一些。 见状，碧洋琪轻轻呼出一口气，走上前来，沉声道：“我会立马叫救护车来的。把它给我。” 纲吉握着刀柄，手发抖得更加厉害了，终于还是迟疑着，把刀递给她，“麻烦你了，碧洋琪……” “老姐！” “等——” 碧洋琪没有理会狱寺和山本两人的呼声，慢慢握住刀柄，高高举起，落下——“结束了！” 一旁，里包恩的鼻涕泡泡终于破了。 哗…… ××× 当屏幕另一头的夏马尔医生还在不停地向这边抛媚眼、碧洋琪忍无可忍地端出有毒料理打算激活新技能比如隔空传物之类的时候，纲吉捂着先前被碧洋琪刺过去的腹部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时，呆愣了很久的两个人总算回过神来，连忙冲到她面前。 “没事吧？十代目！有没有受伤？”狱寺一脸焦急地打量着，只想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遍，不知道的人看到这架势还会以为他是在妇产科手术室门外等了多久、签了多少个文件只差被问保大还是保小要不要切除子宫这种愚蠢问题的准父亲。 “冷静点，狱寺，”山本还算好一些，拉了狱寺一把，又伸手扶住纲吉，关切地问，“怎样，还好吗？” 纲吉稍稍喘过气来，慢慢站直身。红色的液体染上了衣服，溅了几滴落在地面上。狱寺的脸顿时就白了，指向腹部右侧，手抖得厉害——如果是他罹患了夏马尔医生刚刚使用过的震动症候群，绝对比刚才倒在镜头前面的双生子之一还要惨烈——“十十十代目！” “别吵，”纲吉揉着额头，感觉有点头疼，“好烦，衣服被弄脏了……番茄也被打烂了。” “……” “……” “……” 巴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抱头惨呼：“怎么会这样？” 碧洋琪回过身来，看了看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没办法了，看来原本打算的沙拉野餐不得不搁下了。” 狱寺一下子就绷不住脸了：“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为什么会带番茄来啊？”山本也感到不可置信，“午餐不是交给我——” “住嘴，负责人明明是我！”碧洋琪厉声斥责。 “你们的重点呢？！” 眼看着两人又要陷入出发之前的无谓争吵，狱寺差点就要抓狂了。突然，他愣了一下，感觉肩膀被熟悉的力量按住，一回头，看到纲吉歉意地向他微笑。 “别在意这些，”她尽量用随意的口吻说道，试着让他冷静下来，“之所以带番茄，是出门的时候，里包恩收到了九代目空运过来及时送达的新鲜番茄，我想着既然你们都把它当做郊游，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带就出门，不是吗？” “十代目……”狱寺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可惜了九代目的好意了，”纲吉低头看了看衣服，突然觉得有些痛心，“说好的任务完成后的奖励提前送过来，居然被弄成了这样……多好的番茄啊，居然就浪费了……” “没事哦，”里包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慢慢踱步走到一边，一脸轻松，“结束后我会向九代目提出申请的，反正不费钱，再送点过来就好了。” “那就太好了，”碧洋琪开心地赞叹道，“不愧是里包恩！” 小婴儿弯起唇角笑得愉快。 纲吉也感激地看着他，“幸亏里包恩你提前安排了这么多，不然，刚才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在危难时还能想着家族成员，这才像我的学生嘛。”里包恩理所当然地答道。 “家族什么的，才不是那种东西呢……” 一旁的巴兹露出了哭丧脸，正想逃走，却看到黑着脸的几人朝他逼近。 “想逃吗？”狱寺活动着手腕，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几声。 “这边禁止同行哦，”山本拦住他的去路，呵呵一笑。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纲吉伸出手，指向——空中扇动着翅膀，打算逃走的黄色小鸟，然后用力地将先前那把刀扔了过去。 “鸟还算可爱，但是不够抵罪，所以……先给我好好地向硫酸和番茄道歉然后切腹谢罪啊！” …… “呜哇啊啊啊啊啊——” 那个下午，惨叫声响彻黑曜，惊动了无数的巴兹鸟。 第46章 .如同宿命般坑爹的邂逅 “呼哈、呼哈……” 纲吉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了，才慢慢站起来，迟疑着再度迈出脚步。 为什么会出现在无人而陌生的树林里狂奔这种不正常现象，纲吉自己也搞不清了。 先是从里包恩那里得知了后来那几个杀手的身份，又发现风太躲在一旁，居然说出“要跟着骸先生一起”这种话来，看表情也不像那些持有少女情怀的斯德哥尔摩症患者——只是眼神空洞，神情似有几分不忍——纲吉一着急，就追着他跑进了树林。 按理说，刚才狱寺他们应该也会追上来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出现，纲吉跑着跑着，追丢了风太，又没听到同伴的声音，这才感到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进入了奇怪的结界？还是误打误撞触发了隐藏剧情被传送入了新地图？” 纲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小心地环视着四周，然而，除了空旷的树林，安静的阳光和偶尔从树梢上飞起的无名小鸟，再无其他动静。 风太不见了踪影，一起来的大家也不知道被抛在后面的什么地方，自己一个人在树林里乱走，无论如何都让人不安。 纲吉踌躇着，不由放慢了脚步，不知道现在是继续往风太消失的方向追去，还是先回头和大家会合。 显然，这样三心两意地走着，对于她这种体质的人来说，就是吃再多堑也没长一智的典型范例。 跨过一块凸起的石块，踩下几根断枝，本来还好端端的，却因为湿润的泥土和树叶，脚下没站稳，“咻刺——”地向前滑去，踉踉跄跄地冲过一道灌木丛，差点直接从斜坡上栽下去。 哗哗—— “哇啊！”勉勉强强安全着地停下，纲吉小心翼翼地站稳了，抬起头，却吓了一跳。 倒不是真的闯入某个特殊结界内目睹了躺在树上不知是人是鬼的巫女那安详的睡脸，只是—— 卧槽？！那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差点撞上了！ 纲吉后退了一步，错开距离，又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 “哦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年也有些惊讶地抬高了眉毛。 接着，她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熟悉的黑曜制服，外套敞开，里面套着一件类似迷彩的T恤，身材修长，比自己高出不少，大约和山本相仿吧。蓝色的刘海遮住了一边的眼睛，容貌俊美，只是，那个发型好像有点…… “呃？” 难道是新出现的敌人？！ 纲吉的脑海中浮现出这种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去，却见他眼睛一亮，快速朝自己接近，俯身凑上前来，随之露出了惊喜般的笑容。 “你是来救我的吗？”少年的脸颊微微浮现出些许红色，充满希望地，“太好了，终于得救了！” 啊，靠得好近……唔、到底…… “那、那个，”纲吉有些僵硬，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看着他，又好像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你、难道你是——？” “能有人来救我真是太好了，”他感激地说，“非常感谢你！” “不、那个……”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像是为了阻止他继续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边绞尽脑汁试图说点什么，但无奈，此时此刻，她的大脑里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这种奇怪的感觉？ 在哪里遇到过？就好像是…… 纲吉缩了缩手，不自觉地攥住链子，表情变得空白了。 与此同时，对方仍然兴致冲冲地、自顾自地讲下去，“你们能到这里来，一定有很厉害的同伴吧？” “诶？厉害的……大概吧？”她有些茫然。 “可以详细跟我说说吗？”黑曜少年微笑着，专注地望着她。 “没那么夸张啦。其实，只是普通人……”不自觉地说出这些话，纲吉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往后一闪，避开了他过于炽热的视线，脱口而出： ——“牛奶巧克力！” “欸？” 纲吉不说话，只是保持着呆滞、吃惊过度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 “虽然我是挺喜欢的，”对方感到疑惑，歪了歪头，碎发散开，露出了底下遮住的部分，“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 纲吉微微张开嘴，又咬住下唇，一下子找回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和行动力。 “我、我也喜欢！可是、那个——哎呀，我想我得去找我的朋友们了！对不起！”她慌慌张张地，道了个歉转头就跑，眨眼间冲出了他所在的那片林子。 “……” 那人愣了一下，欲言又止，并没有追上去的意图，静静地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树干之后。 接着，另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后。 “骸大人？” “唔……”他若有所思，“这倒有趣了。” …… ××× 还好纲吉还记得方向，加上受到惊吓的关系，肾上腺素分泌旺盛，她就这样一口气跑回了树林外和大家分开的地方，结果因为太过激动又差点摔了一跤。 踩着半截树枝滑出了小土丘，一抬头，刚想喊出的话只喊出了“里包恩！”就硬生生地卡住了。 最先落入眼中的，是靠着树干失去知觉的山本，而碧洋琪挡在前面想要保护他，狱寺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以及，在他们对面，手持连着链条的钢球的凶恶男人。 ？！ 那个模样分明就是…… “阿纲！”碧洋琪看到她出现，惊讶地叫出了声。 而那人也看了看她，声音沉郁：“彭格列么？等我杀掉这个女人，就来对付你——” 听到这里，纲吉立马扭开头跑向另一边，边跑边喊：“里包恩！我看到六道骸了！” “你在说什么？”碧洋琪听她这么说，又气又好笑，“我们都看见了！” “不是这个，”又回头看了看那个明显不是国中生的男人，纲吉干脆了当地说，“我说的是真正的六道骸。” 那人正扯起铁链准备动手，听到这话，明显一愕，居然停下了动作。 “什么？！” “那这个人是谁？”碧洋琪用端着有毒料理的手朝他那边示意着，质问道。 “……呃，”纲吉转过头去，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干巴巴地挤出一个词：“狒狒。” “……” 碧洋琪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些许恼意：“哈？你说什么？”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蠢纲，”里包恩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枪。 明白大概只有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纲吉便咳了几声，用手比划了一下开始解释，“比方说奈落，大家都以为那只狒狒就是他，实际上城主才是……” “……” 在场还有活动能力的人几乎都摆出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鬼”的表情。 “原来如此，”看起来是唯一听明白了的里包恩压了压帽沿——也许他并没有真的听懂这话的意思，但至少，他对自己的学生是了解的——沉声问道，“那么，你刚才说看到了真正的六道骸，是怎么回事？” “啊——是说，我刚才、在树林里遇到了……那个人。” 纲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试图平静地表述经过。 “就像是各种漫画里的经典邂逅一样。虽然他似乎打算把自己伪装成人质，但因为他实在太古怪了，我知道肯定不对……他才是六道骸——绝对！” 见她用这么坚定的语气说出这话，里包恩抿了抿唇角，追问，“理由呢？” “呃？长得帅？”纲吉歪头想了想，竖起食指点着下颏，“一般来说这比较符合剧情的标准，还有那引人注目的凤梨叶子……” “我是说理由，是能使所有人包括读者观众信服的理由！” 看到即便是里包恩也快要生气了，她当即答道：“因为他一出场背景音乐就改变了，这种人只可能是反派大BOSS。” “……” 咔哒一声，里包恩把枪口对准了她。 “给我认真一点！” “哦、哦……好吧，其实我记得他啊，”她忙抬起手摆了摆，一边小小声地嘀嘀咕咕，“那种感觉，绝对不会有错的，十年后的那个……” “你在说什么？”里包恩问。 “啊，就是——其实，我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纲吉立马摆正态度，无比严肃地回答道。 “眼睛？”其他几人都是一愣，里包恩也流露出几分疑惑，微微皱眉，“难道，这就是所谓超直——” “哦，我们的敌人不是六道骸吗，”纲吉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右眼，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眼睛里就光明正大地写着一个‘六’字，所以肯定是他没跑了……” “……” “……” “你还是去死吧。” 砰！—— …… 随着毫不留情的枪声响起，还有一件被里包恩扔过来的黑色斗篷。措手不及的纲吉中了死气弹，开始了和刚刚被鉴定为伪六道骸的虽然不情不愿但实在是迫不得已的战斗。 多亏了至今为止的训练，总算在弄得全身是伤之前，解决了那个可怕的钢球。 到这里，纲吉缓了口气，看向那个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的男人，忍不住皱起眉头，“不，你不可能是坏人。” “什么？”对方稍稍停下了动作，神色一变。 “你的内心在犹豫，”她坦诚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你不是一个能够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的人。” “别开玩笑了！”回应她的是激烈的怒吼，“别再以为是了，小鬼！杀戮，才是我的心！不要以为我只会玩玩球，肉搏战才是我擅长的！” 他确实赤手空拳地袭来，只一击就证实了他所言无虚。 “唔！” “唔哦哦哦——” …… 即便是死气状态下，纲吉也只能勉强通过闪避来避免自己遭到正面攻击——以这种力量来看，现在的她要是正中了，绝对会受到极大的伤害——却也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感觉手臂都要断掉了。 “不、不对……” 她咬咬牙，很快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住口！马上就会结果掉你的，彭格列！”他握紧拳头，大步冲上前去，双眼充满了怒火。 这种不被打醒就会一直欺骗自己、狡辩到底的人么…… 那么——“不管怎样，我会拼死打败你！” …… 肉体相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随着火焰的消失，纲吉渐渐回到了正常状态，却依然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似乎还没真切地意识到，刚才那一拳居然就是凭着自己的意愿打出的。 然而，指关节因为痛楚而麻木，证明了这一切确实发生过。 而随着最后一击的落下，这场战斗结束了。 鲜血从那人的口中吐出，那场面显得有些可怖。纲吉扭开了头。 “我知道，是因为，你每次的攻击都避开了要害，也不会直视自己杀人的那一幕……你的眼神是这么说的。怀着罪恶感，你为此感到悲伤和迷惑。” “什、什么……”伪六道骸错愕了。 她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反正是黑色的，看不出颜色——咳了几下，觉得胸口稍微好受了一些，这才将目光投向对方。 “事实上，”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说下去，“我见到你的一眼就觉得奇怪，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我家的小孩一样，很温暖，并不像外表那样的可怕。所以，我觉得，你并不是心甘情愿做这种事的……对吗？不过，你一直在否认，为了弄明白事情真相，我还是得打败你……” 沉默着，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从惊愕慢慢转变成了了然和放松。 “这就是彭格列的血统吗，”他喃喃道，嘴角却露出释然的笑意，“我明白了……我认输。难怪六道骸会对你这么在意。” 纲吉下意识地攥紧手心，“那么，那家伙果然……” …… 听到这位冒牌的先生诉说着当年的罪过，她和碧洋琪都陷入了沉默，里包恩也把弄着手枪，不发一言。 尽管之前对六道骸的罪行已经有所听闻，但现在，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眼前之人的巨大悲伤与绝望，纲吉才更清楚地意识到，那家伙是有多么的可恶。 简单一句话可概括为——“人干事？！” 狱寺不知道什么时候忍下了副作用的伤痛，爬起身来，喊出了她内心的想法——“十代目，我们去消灭他吧！” “狱寺君！你、你没事了吗？” “看来副作用消退了，”碧洋琪微微松了口气。 “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能做得到，”伪六道骸慢慢抬起头，握紧拳头撑在地面上，“听好了，六道骸的真正目的是——” 然而，他没能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危险！” 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纲吉被一把推开，再抬起头的时候，便看到他胸口插上了一排银针，倒在地上。 “呜啊！” “是那个四眼仔！”狱寺追了几步，见人影消失了，恨恨地啧了一声。 “目的是灭口吗？”里包恩慢慢走到他们身边，“情况看起来不妙啊。” 纲吉匆匆弯下腰查看他的情况，“你还好吗？请振作一下！” “我实在，活得太狼狈了，”他勉强勾起一丝微笑。 “请别这么说，”纲吉下意识地张嘴，正要说什么，又停了下来，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那个——请问，你的名字是？就算变成这个样子，总会有自己的名字吧？” “我叫……兰兹亚。” “那么，请振作起来，兰兹亚先生！”看着他一副临终嘱托的表情，纲吉有些慌神。 “你这样叫我，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兄弟……终于，要去见他们了……” 他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兰兹亚先生！” “肆意利用他人，失去价值后就抛弃，”狱寺咬牙切齿地，“这种做法真是太差劲了！” 碧洋琪也沉下了脸，“六道骸那家伙，到底把人当成什么了？！” “他还没有死，”里包恩冷静地说，“针上有毒，不过，刚才那家伙的手里应该会有解药。” 狱寺立马自告奋勇，“十代目！那个四眼仔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狱寺君……” “怎么样，你决定好了吗？”里包恩注视着纲吉。 她保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势，渐渐收手成拳。 “决定了，”她定定地注视着某处，慢慢站起来，“我不会原谅他的……那个骸，我们去找他。” “但是，已经没有死气弹了，”他平静地提醒。 纲吉咬住下唇，又松开，“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找到其他办法的。” 里包恩弯起嘴角：“很好。” “山本虽然没有大碍，但现在不能参战了，”碧洋琪小心地扶起靠在树上的山本，“把它挪到安全的位置吧。” 纲吉歉疚地看着他，只能轻声说一句：“抱歉，山本，我们会马上回来的。” 狱寺揉了揉手腕，表情变得严肃了。 “也就是说，战斗现在才真正开始呢。” 就在此时，树林里飞出了一只黄色小鸟——那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有点眼熟。它扇动着翅膀，叫着“巴兹输了”，一边朝远处飞去。而那儿，坐落着黑曜乐园的最后一座建筑物。 “六道骸就在那里。” 纲吉将双手合于胸前，慢慢握住挂坠，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不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把它弄清楚的。 绝对。 『虽然没有听得很清楚，但我一直很在意……那时候，你所说的话，和流露出来的感情。』 在十年后。 第47章 .像是夺魂咒呢 换上了碧洋琪带的备用衣服，一行人再次出发了。 在那最后的建筑中，四处破烂不堪，通往二楼的楼梯也都被毁了。里包恩判断这是敌人为了限制他们的路线而动的手脚，因此，在整一层楼中，肯定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往上走。 “这样就没有退路了，他们倒是很有自信嘛。”里包恩轻哼一声。 “嗯？这里有一部手机，”狱寺弯腰捡起，随手摆弄了一下，“不过坏掉了。” “诶？”纲吉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手机似乎在哪里见过？啊！——“会不会是云雀学长的？果然、他来过这里！被打败了吗……” “看来是这样了，”碧洋琪微微皱眉，微微呼出一口气，“没想到，那么强的家伙都会被人打败么。” “那他现在——” 纲吉欲言又止，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可怕的委员长输在别人手中还被拔掉牙齿的醉人画面。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地开动脑筋想着有什么话可以说服自己，顺便转移注意力。然而，别的没想到，倒是记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啊，我那天听到，云雀学长的手机铃声是校歌呢！” 狱寺毫不客气地皱起鼻子：“好老土！” “我倒觉得很适合他——但是，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纲吉环视着无人的走廊，很是担忧。 “这件事，只有我们找到六道骸才能知道了，”里包恩神色淡然，“继续走吧。” 几乎绕着一楼全走了一遍，他们才看到一个紧急逃生用的梯子，正准备走上前去，却听到“啪地”一声，最早见过的眼镜男生带着他的溜溜球挡住了唯一的去路。 纲吉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狱寺受的伤有多重。 尽管因为夏马尔的治疗才挺了下来，但药效的副作用随时可能发作，使得全身剧痛。然而，即便如此，狱寺也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来拖住敌人，让其他人去找六道骸。 “你真的要留下来战斗？”碧洋琪很不忍心，“要知道——” “当然，我正是为此才来到这里的，”狱寺口吻坚决，转向纲吉，目光真切，“请快走吧，十代目，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但是，我……” “等这事结束后，我们再一起去真正的野餐吧！” 在哪浓浓硝烟中，她看清了狱寺露出的灿烂笑容，终于不再犹豫，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么，我们走了。” 与狱寺分开后，剩下的人来到了二楼的保龄球场，那儿空无一人，他们便继续寻找上行的楼梯，这回还算容易，在一片碎石之后找到了它。 “三楼原来是影院啊，”纲吉不算费力地推开了门，小心翼翼地向里头望去，“唔，感觉好阴森啊……” 咿？！ 是那个人！ “哦呀，再次见到你真高兴。” 在空旷的影厅尽头，六道骸就坐在那儿的沙发上，唇角挂着不明的笑意。 “到这里来真是难为你了。” “就是这个家伙吗……”碧洋琪走到纲吉身边，警惕地望着骸，“我们要对付的人。” “慢慢来吧，”他加深了笑意，语气轻松，“我和你还会交往很长一段时间呢，彭格列的十代首领。” “你这说法很有歧义，”纲吉一愣，下意识地指出，“还有，为什么非得把那些奇怪的称号塞到我头上？” “因为你就是啊，”骸轻嗤一声，“到这种时候还在狡辩么？倒很像是黑手党的作风呢。” “我不明白，”纲吉还想再和他争辩一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 是风太，他把那扇门关上了，然后一声不吭地朝他们走来，眼神……如果不是错觉，那肯定是比上次看到时变得更加空洞、无神。 “风太！你、你没事吗？”纲吉一下子忘掉了骸的存在，焦急地向他跨出了一步，“我们到处在找你啊。” “这边很危险，你先到旁边去，”碧洋琪也伸出手，打算拉开他。风太没说话，只是从身后拿出了模样奇怪的尖锐武器……这是，鱼叉吗？ 趁他们还在发愣的时候，他猛地把它捅向了碧洋琪，直接没入了把柄处。 刹那间，鲜血飞溅。 “风……” 碧洋琪措手不及，看着尖锐的顶端刺入腹部，血从伤口和口中喷溅出来，整个人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碧洋琪！” 纲吉一惊，冲过去察看她的受伤情况，还未接近，却感觉耳边有风声袭来，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去，正好看到风太拿着那个鱼叉朝她挥来，十分惊险。 “呜……风太！你在做什么？很危险啊！” 风太抓紧了鱼叉的把柄处，整个人微微抖着，咬着嘴唇不说话，却没有把它放下。 “难道……”纲吉似乎明白了什么。 里包恩从碧洋琪身边站起，神情严肃，“看来，他被人控制了意识。” 她连连后退，错开几步，刚好来得及躲开他接下来的几轮攻击，冲他喊道，“请快点清醒过来，风太！是我啊！” 她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好不容易平衡了身体，手臂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对方一拉，她就被带了过去。 “里包恩？” “这是迪诺送给你的鞭子，”里包恩松开缠绕的鞭子，“我把它带来了，你好好使用吧。” “诶？可是我又不会用！” “不知道，但如果你不动手的话，就会死。”里包恩的语气倒是很平淡，让纲吉都恨不得抓起他用力摇几下了。 “他是风太啊！叫我怎么……” 意识控制，这个概念在各种作品里并不少见，一般都是用来虐主角的……但她从未想过会在现实中遇到。 该怎么办？ 不能伤害风太，也不能被他伤害到…… 纲吉转过头望向戴着围巾的男孩，面露迟疑。对上那双浅褐色的、熟悉的、大大的眼睛，她突然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即视感，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 当风太再一次举起鱼叉的时候，她终于喊了出来： “住手！琥珀！” “？！” 风太一怔，手停在了半空中。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没有关系的，没有人会因为这种事情责备你……不会有事的，这不是你的错！相信我，好吗？……不管怎样，快回来吧！大家都在等你啊！” 她一边说，一边朝他伸出手，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 “回到姐姐身边，好吗？” “……！” 当啷一声，鱼叉掉到了地上，风太先是睁大了眼睛，然后眼泪便哗啦啦地涌了出来，“阿纲姐姐……” 骸的笑容褪去了。 里包恩却似乎安心了不少，居然有心思说风凉话：“总算有当姐姐的自我认知了么，蠢纲。” “喂！”纲吉分出一点心思瞪了他一眼，回过头就看到似乎恢复了意识的风太突然一头倒了下去，吓了一跳，弯下腰想去扶他，“风太？啊、流血了……” “因为你的多嘴，他大概是崩溃了，”骸语气淡淡，“他这十多天都没怎么睡觉，回想一下，倒是个棘手的孩子呢。” 接着，他似乎很有心情地向他们分享了自己的计划： 在找不到彭格列首领的情况下，他们劫走了风太，却因为保密协议没法得知更多的情况，风太甚至封闭自己的内心失去了排名能力，只能通过之前所做的排名一个个找人下手，把彭格列相关的人员找出来。 “计划很成功，”骸轻松地弯起唇角，手臂搭在沙发上，显得游刃有余，“看，彭格列现在就在这里。” “为了这种事……把这么多人牵扯进来，风太……”纲吉担忧地注视着失去知觉的男孩，怒气油然而生，转身站了起来，“骸，你到底把人当成了什么？！” “嗯？玩具……吧，”蓝发少年轻巧地答道，那种腔调着实令人看不惯。 纲吉被他的话气得够呛，“开什么玩笑！把人当成玩具、什么的，迟早有一天……” ……等等，她是否应该告诉他，有这种程度的颜值、还说着如此拉仇恨的宣言的家伙很容易吸引一大堆反派粉，然后很快就会沦落为各种性质为女票的作品里的牺牲品？ “把人当成玩物的家伙，肯定有一天也会被人玩弄于鼓掌中吧。”这么想着，她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仔被玩弄感情，被抓住把柄、三番两次地利用、身陷囹圄却无法逃离……按一般的剧情走向来看，发生的几率一定很高。 如果真是那样，还是挺带感的。所以，还是不说了吧。“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骸完全不会认为她所说的事情会成真——当然，纲吉确实只是说说而已——他挑了挑眉，站了起来，双手环于胸前，向她跨出一步，“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情。” 对此，纲吉回以一脸的警惕。 “刚才，你为什么叫他……琥珀？” “欸？” “还有姐姐什么的，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骸向她投去怪异的目光，语气有些轻蔑，“我了解日本这个国家，在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容易被什么样的事物吸引——不过，如果，彭格列，你也是这样的人，那还真够可笑的。” “什、什么啊，连载了十二年的犬夜叉是你可以随便轻视的么？！”纲吉很生气，举起迪诺的旧鞭子指向他，“而且，都说了我不是什么鬼黑手党！” “Kufufu……这么容易被激怒，真是可悲啊。” 骸轻笑着，下一刻却突然沉下脸，语气阴郁。 “我说你啊，到底想用‘鱼叉’这个可笑的词语用到什么时候？身为敌人，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那是三叉戟。” “……” “……” 里包恩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倒是不错嘛，阿纲，任何和你对战的敌人都瞬间被拉低了几个层次，这样一来，你就可以用你最熟悉的方式轻松击败他们了。” “又关我什么事！”纲吉回头瞪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膝盖中了一箭，“那个如果再长一点的话分明就是鱼叉！” 嗯？这么一想，原来她的敌人还可以有“捉猹少年六道骸”这样的称呼吗？ “……我说了，是三叉戟，”少年的头上已经散发出了几乎可以实质化的黑气，“你没听懂吗？” 纲吉依然坚持己见，刚张嘴就被里包恩飞了一记眼刀，才明白过来，这时候不该无意义地激怒这位反派先生，便闭上嘴，保持沉默不予作答。 “不管怎么说，彭格列，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对付呢，”看她不吭声了，骸轻叹一口气，慢慢朝她走近，抬起手中的长棒，“虽然没想到要我亲自出手——不过，这样一来，也就毫无悬念了吧。” “……”纲吉握紧了鞭子，本能地想后退，但还是努力地忍住了，“你看嘛，那个和鱼叉头接上之后摆明就是鱼叉！” “所以说是三叉戟！” “……哦。” 随着他一步步靠近，走进较亮的光线之下，纲吉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异色的，左蓝右红——没错，就是那个含有“六”的汉字的眼睛，居然是血红色的！——等等、现在变成了“四”！ 先前在树林里意外撞见的时候，一定是因为太过紧张了，她完全没注意到。 原来这玩意儿还可以转换的吗？那现在是怎样？——四道骸？还是另外一个人格？ 纲吉惊讶地睁大眼睛。 “骸，难道……你跟洛山高校的某位队长一样，把美瞳弄丢了吗？” 第48章 .这次的破喉咙应该是哈利 那好像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纲吉唯一来得及作出的反应是睁大眼睛，嘴唇微微张开，一副无法相信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而骸只是轻轻竖起他的武器，好整以暇地自上而下望着她，弯起唇角微微一笑。 里包恩无声地叹了口气。 迟钝地感觉到脸颊上的痛感，纲吉用手试探地碰了碰，感觉到一些湿意，便放下了手。 手臂，肩膀，腹部，运动服都被划破了不少，全身上下一片刺痛。嘶嘶地倒抽着冷气，她没有低头去看具体的受伤情况——考虑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看一眼并不会让她好受多少——反而抬起头，直直地迎上了对方的目光，咬紧嘴唇。 实力差距是很明显，可是，他刚才、那一瞬间……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看上去没做什么，但实际上他刚才对你进行了凌厉的攻击，”里包恩冷静地解释，“别太松懈了，阿纲。” “呜……” 骸轻笑一声，弯腰捡起了被风太丢落在一旁的鱼叉头……呃，好吧，现在开始还是称呼它为三叉戟吧，“真不愧是阿尔柯巴雷诺，你说对了。” “阿尔柯巴雷诺？”纲吉重复了一遍，面露疑惑。 啪嗒一声，两截武器被合在一起，变成了真正的鱼叉。 ——“所以说是三叉戟！” 纲吉不管那么多，按住手臂上的伤处，慢慢站了起来，在里包恩的提醒下，注意到了某些变化。 “眼睛里、冒出了死气之火？” “哦？你能看见啊，”骸扯起嘴角，毫不讳言，“没错，这种力量，是我从修罗道习得的格斗能力的斗气。” “修罗道？”纲吉本来不打算理会脸上的伤口，但感觉血好像还在不断留下来，只得用袖子擦了一把，“还有格斗能力？” 里包恩看了她一眼，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六道轮回的概念。然后，骸凭着几分得意，摊开手表示自己拥有千生轮回六道的记忆，也掌握有六种战斗能力…… “嗯，不明觉厉。” “如果真是这样，”里包恩应该是听懂了，神色微沉，“那么，你还真是个怪物呢。” “你可没资格说我，被诅咒的阿尔柯巴雷诺。”骸轻瞥一眼，又将视线投向纲吉，莞尔一笑，“就让你见识一下吧，我的下一种能力。” 几乎悄声无息的，那双红眸中的数字变成了“一”。 “那么，我要开始了。” 三叉戟的底端敲在地板上，明显是轻轻的碰击，地板却惊人地破裂出一个口子，还在不断扩大……下一刻，仿佛发生了山崩地裂。 “诶？！” 在这浩大声势下，纲吉不得不地眯起眼睛，看着骸踩着破碎的地板，一跃而起。整个楼层开始剧烈地摇晃，伴随着攻击中心的不断升高，而快速倾斜着裂开。 “建筑物、怎么了……” 她向两旁望去，原先躺在地板上的风太和碧洋琪开始往下掉去，里包恩则按住帽子，轻啧一声。 在自己都还未意识到的时候，纲吉双手攀住剧烈摇晃、突起的木板，屏住了呼吸，努力地分辨出突然涌上心头的那股熟悉感。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 在什么时候，她亲眼、见过的…… “不对！”纲吉脱口而出，“这不是真的！” 同一时刻，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只差一点，她就可以弄个明白了。 然而，伴随着这句话的出口，所有的声势都瞬间消失了。地板恢复成原状，其他人都好好地待在原地……安然无恙。 “哦呀？” “是幻觉，”里包恩走近一步，“看来，不需要我提醒你什么了。” “不愧是阿尔柯巴雷诺，一眼就看穿了，真不简单呢，”骸“kufufu”地笑了几声，眼眸深处却暗了下来，“不过，我倒是奇怪，彭格列你……似乎也对幻术有所了解？” “幻术？” “嗯？怎么，你自己也没意识到吗……”骸微微挑眉，似乎有些讶然，随即若有所思，“这倒是有趣了，是特殊的精神体质吗，天生的？很罕见，我还是第一次……” “你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啊？”纲吉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插嘴。 “算了，”他不再多言，合上左眼，“这是第一道的地狱道，通过永远的噩梦，破坏掉对手精神的能力。看来，不太适合用在这里呢。” 她小声说：“听上去倒是很可怕。” “Kufufufu……经过这段时间的细心观察，我倒是清楚了你们的关系，”骸看了看里包恩——后者神色不变，只是似乎低低地说了句“观察了这么久结果却还没发现最重要的东西么”——又看看她，慢条斯理地说道，“阿尔柯巴雷诺是彭格列的保镖，没错吧。” “错了。” 黑西装小婴儿摇摇头，往前跨出一步，站在纲吉前面，平静地回答，“我是家庭教师。” “嗯？很独特，不过，老师不参与攻击吗？”蓝发少年微微偏头，显得自信十足，“我可以以一敌二的喔？” 里包恩也说得毫不犹豫：“我不会插手，这是规则。” “规则？还真是传统的黑手党作风。”他不以为然。 “而且，我的学生能够对付你，不需要我动手。” “等等？”纲吉忙伸手打断，“里包恩你在说什么啊？” “哦，美妙的信任关系呢，”骸听了，倒是自己得出了一番理解，点点头，眼中的数字再次改变了，“很有趣，那么……” 咦，这次是三？ 纲吉咽了咽口水。虽然她是很想做好准备……但是，在这种完全不熟悉敌人底细的情况下，根本无法预测会出现什么啊？ 不过，很快就不需要预测了。 “哇啊！蛇？！” 一会儿工夫，纲吉就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头部明显是三角形的蛇类突然出现在地板上，盘旋着、吐着信子不断靠近，连忙紧紧捂住嘴，以免发出不受控制的尖叫。 “这也是幻觉？不对……” “是真正的毒蛇，”骸很好心地为她说明，“不信的话，你可以被咬一口试试看。” “开什么玩笑啊？！” “第三道畜生道的能力是，召唤能置人于死地的生物，”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像是走投无路的猎物，觉得很受用，“学生有危险了，老师还是袖手旁观吗？” “呀啊？！” 最近的毒蛇张开大口就要扑上来，纲吉本能地连连后退，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并没有退路……她被包围了。 “我现在申请努力学习成为一个蛇佬腔还来得及吗？”她绝望地想道。 “别得意忘形了，骸，”里包恩倒是依然面不改色，“我可是超一流的家庭教师啊。” 在他说完这话的下一刻，呼啸着的利器卷动起旋风直冲而来——然后，铛地一声，骸及时挡下。被打飞、旋转着落到地上的银色拐子反射出微光，照亮了直直注视着的那双褐色眼睛。 “……浮萍拐？！” 被蛇头威胁着的纲吉来不及往那边望去一眼，就听到一声大喊：“十代目，快趴下！” 轰！ …… 她咳嗽着，从爆炸的冲击下跑开，硝烟散去，映入眼中的，果然是——“狱寺君！还有云雀学长？！” “抱歉，我来迟了！” 两个人也都伤痕累累，浑身是血迹、烟灰，大概是靠着相互支撑才走到这里来的。但纲吉终于见到他们，忍不住大大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 “明白了吗？”里包恩看向骸，看起来对这一切的发生早有把握，“我并不只是在教育阿纲。” “……” 云雀注意到纲吉的视线，很快地撇开了头，右手中剩下的那根拐子一挥，把狱寺推开了，“我是来算账的。” 骸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会有外人来打扰，千种在干什么啊。” “那两个混蛋正躺在楼下睡觉呢，”狱寺被推开后，索性靠在墙上坐了下来，轻嗤一声，“也不过如此而已。” “哼，原来如此。” “真的吗？狱寺君……好厉害！你身体没事吗？” 见纲吉眼睛亮亮的，狱寺脸色一僵，随即又暗了下来，“没、没事，他们都不是被我击败的。” 听到他这么说，她条件反射地看向了云雀——他就像没听到一样，勉强站直身体，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一边抬起拐子，眼神冰冷而凌厉，“做好受死的准备了吗？” “真可畏啊，”骸忍不住露出了嘲弄的笑容，“不过，现在请别打扰我和彭格列好吗？再说，你连站起来都很吃力吧，毕竟好几根肋骨都断了。” 纲吉倒抽了口冷气，无法想象断了几根肋骨还勉强支撑着走路会是个什么情形……她着急地望向云雀，他却不为所动。 “要说的遗言，就这些吗？” “Kufufu……有趣，早知道应该先和你签下契约。”红眸中的数字再度换成了四，燃起了死气之火，“没办法了，只能先收拾掉你。” 不是吧？云雀学长受了重伤，怎么能…… 纲吉咬住嘴唇，用力一撑，从地上爬起来，又注意到了里包恩的目光——他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用着急。 “可是……” 当她将目光投向那两人的战场时，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了极大的有形风旋，各自的武器交叉相对，连续不断地发出尖利而重的撞击——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铛！ 直到云雀再次用浮萍拐挡下骸的猛烈攻势，两人才再度分开，回到原先的位置。 “好厉害，不愧是云雀学长……”纲吉喃喃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失神。 “看到了吧，骸，他们都在成长呢。”里包恩轻笑了一声，“不要太小看他们了。” “也许是吧，”骸瞅了一眼云雀左肩上多出来的新伤口，垂下眼睑，“如果不是他有伤在身，我们大概还能势均力敌……太浪费时间了，快点做个了结吧。” 随后，樱花盛放。粉红色的花瓣铺满了整个空间的上半部分，簇拥着、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但纲吉却没有因此联想起数月前的赏樱之行，反倒心一紧，条件反射地用手揪住了胸口。 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出现了，也就是说……是幻觉？ 可是……在某个眼花之际，她分明看到，记忆深处，某个画面从脑海中浮起，呈现在眼前。迷蒙间，和眼前的身影重合了。 那人轻轻弯下腰来，向她递出右手，弯起唇畔，笑得温和而迷人。 “来吧，我亲爱的……大小姐。” 第49章 .魔法少女那就是一个悲剧 直到这时候，纲吉才记起云雀曾经中了樱晕症——也就是说，他之前正是因为中了骸的幻觉才会输的——而这一次，骸不知道，狱寺已经带来了解药，这就给了云雀趁其不备的袭击机会。 当啷！ 随着三叉戟的落下，满天……天花板的樱花随之消失了。 狱寺撇了撇嘴，似乎因为云雀出尽了风头感到不满，但不管怎么说，能够解决掉骸，都是大家所盼望的。 “结束了……也就是说，可以回家了？” 任何时候都不愿意错过打击她的机会的里包恩给纲吉泼了盆冷水，“虽然是这样，但果然阿纲你还是完全派不上用场呢。” “喂！” 现在还不是说笑的时候吧？纲吉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又想到云雀的身体状况，连忙跑了过去。 “云雀学长，你还……还好吗？”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在结束攻击后就一动不动站在那儿的云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睑，将目光移向她，狭长的丹凤眼依然显得平淡冷漠，却什么都没说，倏地倒了下去。 “没事吧？！——云雀学长！” 里包恩检查了一下，作出判断：“这家伙在战斗时似乎是无意识地凭着本能来的。看来，输了一次以后相当不甘心呢。” “好厉害……”纲吉愣了愣，又用力地摇了摇头，“不对，现在得赶紧送大家去医院才行！” “这你可以放心，彭格列的医疗队正在赶来——他们的水平毋庸置疑。”里包恩早有准备似的，示意她冷静下来，“你还是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就算医疗队来了也没有用。” 骸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举起枪对准他们，残留着血迹的唇角还在微笑着。 “因为，不会有生还者的。” “什么？”狱寺赶紧上前一步将纲吉挡在身后，警惕地握紧拳头，“你这混蛋——” “Kufufu……” 看着他紧张的表情，骸只是轻笑着，抬高了枪口，然后慢慢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Arrivederci.” 砰！ …… “他死了，”看着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狱寺哑声说道。 “不、不会吧……为什么，会这么做？”纲吉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声音微微颤抖。 “可能是宁死也不愿意被抓走吧，”里包恩注视着地上的“尸体”，神情没有多少变化。 “唔……”狱寺托住下巴，不由皱起了眉头，“真受不了。” 纲吉转过身去，不忍看那幅景象。但转开之后，她的心情依然沉甸甸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预示着不祥。 “这又是……什么感觉？”她捂住嘴，视线在房间内徘徊，希望能找到一些能劝服自己心安的迹象，但只觉得越来越不安，下意识地环抱住手臂，搓了搓，以驱走寒意。 “终于，打败了骸……” 身后传来了其他动静，原来是碧洋琪勉强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老姐？” “啊、碧洋琪你醒了？”纲吉正欲迈出一步，但那种越发强烈的征兆却让她硬生生地停止了脚步，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只隐约听到里包恩说了一声“别太勉强”。 “能扶我一下吗？”碧洋琪歉意地笑了笑。狱寺嘀咕了一声，还是走上前去，“只有今天是例外喔。” “等一下！狱寺君不要过去！” “欸？” 狱寺一愣停住了动作，里包恩则将目光转向她，回以疑问，“怎么了？” “阿纲，你怎么了？”碧洋琪也有些奇怪，歪头看她，“来扶我一把吧。” “我……”纲吉自己也茫然了，像是要回避什么似的，不由自主地撇开视线。 奇怪，为什么会……？ 狱寺冲她安慰地一笑，“不要紧，这点伤我能坚持的，十代目。” “麻烦了，隼人。” 然而，在狱寺伸出手的那一瞬间，陡变突生。 尖锐的三叉戟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划出了一道血痕。狱寺一惊，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到了地上，“什……你在干什么？！” 看到那柄标志性的武器，纲吉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这种不自然的感觉意味着什么——“是六道骸！” “什么？！” “Kufufu……”碧洋琪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抬起头，露出了护目镜下突然呈现出“六”字的右眼，“又见面了，彭格列。” “呜哇！” 纲吉想也没想把他当成了鬼，往狱寺身后躲去，“出现了！鬼魂！” 而狱寺也吓得够呛，“居然、居然出现在老姐身上……” “不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里包恩冷声道，“你们冷静点。” “可他确实是死了呀！”她指着那边地上的“尸体”，却看到他摇摇头，“不，还有一种可能。” “交给我吧，十代目，”狱寺咽了咽口水，似乎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请让我来对付他！” “可是他——” 纲吉想说对方可是骸啊，还是别太勉强了，却看到狱寺挡在她前面，有板有眼地摆着手势喊出了…… 驱妖咒？！难道这里真的是驱魔师的剧场？纲吉还不太敢相信，却看到碧洋琪面露痛苦地松开了三叉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动静。 “生效了？” “这……”纲吉不知所措地看看碧洋琪，又看看里包恩，“现在该怎么办？” “也许是在演戏，”他淡淡地提醒道，“别放松警惕。” 她咽了咽口水。 “那个，碧洋琪？你还……”她猛地停止了靠近碧洋琪的动作，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立马转过头去。 “让我来吧，”狱寺笑了笑，却没能得到她的信任。 纲吉眼尖地看到他手中三叉戟闪过的白光，“骸！” 利刃划破地板的同时，她及时一个翻滚离开了攻击范围，喘了口气，赶紧爬了起来，如临大敌看着熟悉的好友。 “狱寺……” “哦呀，真不巧啊，”右眼出现了“六”字的狱寺扯起唇角一笑，“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够一眼看穿我的人，你果然很有趣呢。” “怎、怎么会……”弄不懂这是怎么了，纲吉连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而里包恩却由此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原来如此，你刚才用来自杀的，其实是名为‘附身弹’的禁弹吧？你从哪里弄来的？” “禁弹？” “Kufufu……你察觉到了啊，特殊弹带来的俯身能力……” “附身弹？”纲吉听到这个熟悉的词汇，想起了什么，“像死气弹、叹息弹那样的东西？” “没错。” 里包恩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了这个由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研发出来的特殊弹。而骸操控着狱寺的身体，露出的微笑证实了他所言无虚。 “没错，这个身体……现在是属于我的。”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里包恩还没放弃先前的疑问，骸却模模糊糊地一概而过，“我只能说，这是我的东西……好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了，彭格列十代目。” “这么说来，”里包恩了然，“你的目的就是……” 得到年轻的黑手党首领的身体，从而开始他的复仇。 “我的身体？！” 纲吉虽然不太明白，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嚷嚷出声，一脸惊吓。 “你的眼光未免也太偏门了吧！” 里包恩横了她一眼，放弃了跟她说个清楚的想法，“总之，现在不是你妄自菲薄的时候。小心他的三叉戟，被划破的话，你的身体就会被他占据。” “哎哎？是我搞错了吗？……这么简单？” “哼，阿尔柯巴雷诺倒是很清楚呢，”三叉戟从狱寺的手中转移到了碧洋琪的手中，后者用它在云雀身上划了一道，“我把它称之为——签订契约。” “……” 纲吉无言——尽管很小心了，她还是必不可免地被他用浮萍拐击中了，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击倒在地。 她终于能体会被云雀咬杀的人是什么感受了——尽管云雀总把这个词挂在嘴边，她并没有真正地受到过浮萍拐的攻击，唯一算得上的，是最早在接待室遇到，云雀没收住力祸及到她的那一次。 但这两者根本是天壤之别——而骸当然不可能会对她放水。以至于，在云雀的身体倒下去的时候，她还因为集中注意忍着疼痛而差点忽略了骸的气息的消失。 “阿纲，”里包恩低声提醒了她一句。 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岛犬和柿本千种进入了这个房间，而那边，被占据身体的狱寺和碧洋琪也站了起来。 “同时俯身在……四个人的身上？！” “没这么简单，”眼中的数字瞬间变换成了“二”，“还有这个呢。” 砰！—— 躲过狱寺的炸药攻击，纲吉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里包恩的声音，“他还能使用宿主的能力，要小心了，阿纲。”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纲吉费力地抬起头，望向朝自己迫近的四个人，倒抽了口冷气。 “情况很不利呢。”里包恩躲开发射毒针的溜溜球攻击，不得不把戳破了的西装外套脱下。 “没错，这就是第二道——饿鬼道能够夺取他人招式的能力。” 伴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冲天的火柱从脚边蹿出，挡住了她的去路。 “可以的话，我想要毫发无伤的你，”城岛犬慢慢走过来，用着循循善诱的语气，“如果你乖乖的投降，那是再好不过了。” 没希望了。 纲吉想，自己完全没有抵御他们的能力，里包恩又不会出手——在四个人的围攻下，他倒是能够躲开，但神情看起来并不轻松。 把损坏的帽子摘掉，里包恩轻叹一口气，“好久没遇到这种实战氛围了。” “里包恩……” “我不会出手的，你快点想办法。”他沉声催促。 “别乱来了！这根本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啊！” “我的学生一定能够克服的，”里包恩再次跳起，躲开碧洋琪的有毒料理，“你的师兄，迪诺也是这样过来的。” 克服困难的那一刻，从软弱的迪诺，变成了跳马迪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比得上迪诺先生？” 纲吉矮身躲开炸药的攻击，抬头便看到柿本千种握着三叉戟朝自己冲来，第四道的斗气再次点燃。她本以为这次死定了，却意外地看到他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随后，三叉戟被城岛犬接过。 “这是常见的情况，”他语气轻松，“虽然我可以任意控制宿主身体，但如果他本身已经筋疲力尽，那也就无法移动了。” “所以，刚才云雀学长……” 纲吉愣神间，柿本千种已经又一次爬了起来。 “你是在强行使用受了伤的身体吗？！” “因为，我感觉不到，”骸用千种的声音说道，“所以没有关系。” “可那是你的同伴！”纲吉震惊地瞪着他，“难道你完全不在意吗？！” “错了，被我占据的身体就是我的，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都是我的自由。” 哒哒的脚步声在纲吉身后响起，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碧洋琪和狱寺。 她也不敢回头去看他们……先前受过多少伤她记得清清楚楚，如果回头见到那鲜血不断涌出的场景，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崩溃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果然，你很软弱呢，”骸嗤嗤地笑出了声，“既然是这样，就老老实实地把身体交给我吧——如果你不愿意同伴再受到伤害，就照做吧，不再逃避，接受和我的契约。” 纲吉咬住嘴唇，连连摇头。 “哼，不愿意么？……算了，像你这种人，是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也没有资格成为黑手党首领，”他轻嘲着，握紧三叉戟，一步步走来。 她求助地望向唯一可能有办法的人：“里包恩……” “我说了，我什么也不会做，”她的家庭教师毫不动摇，“你自己想办法。” “可是，别开玩笑了！到现在为止——除了接受他的邀请签下契约成为魔法少女之外我想不出有别的逃过可能性啊！” “……” 他忍不住又一次叹气了。 “他在你眼中是丘比吗？” “不……”她下意识地摇摇头。 “那你想答应他吗？”里包恩追问。 纲吉迷茫地望着他。 “我说过了吧？你是彭格列的首领，你的话，就是彭格列的回答，”里包恩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听到了吗？” “我的……” “你想要，让那边那个人得逞吗？” “……” “放弃吧，阿尔柯巴雷诺，”骸用城岛犬的声音发出嘲弄，“这种软弱的人，不是在想着要逃出去，就是为了同伴而留下，除此之外，我看不出——” “当然不要！” 纲吉咬紧牙关，大声喊了出来。 “什么……”城岛犬停下，神情一怔。 “骸——这种人，我想打败他！” “无论如何，这种冷酷无情的家伙，无法原谅！” 终于把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纲吉顿时觉得自己豁然开朗。 “不管是魔法少女也好，还是黑手党首领……这种只可能通往无穷无尽的悲剧和绝望的身份，我一点都不想当！” 第50章 .燃烧的死气之火 突然迸发的光芒，四处飞散的半透明粘稠物…… 列恩羽化了。 听了里包恩的解释，纲吉开始对自己的新武器满怀期待。 “就算不是安翠欧，来个哥玛兽也不错啊……” 啊对了，最好是已经开通进化技能的哥玛兽。 而作为标准的反派，骸显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对手这么顺利地得到武器，果断地出声打断两人之间的教学式对话，抓起三叉戟再次发动攻势。 “小心。”里包恩推开纲吉，然而，他却倏然跃起，将目标确定为鼓鼓囊囊的列恩，一鼓作气劈成了两半。 “列恩！” 对于自己的记忆型变色龙宠物，里包恩一点都不担心，只是提醒纲吉注意上方出现的那团阴影。 “看到了吗？那就是——你的新武器。” “……诶？” 软趴趴的毛线手套落在脸上，纲吉一把扯下来，确认是手套无误后，顿时感觉自己落入了类似“看到许久未填的大坑更新后兴高采烈地跑去看结果发现是作者的弃文公告”的天坑中，脑袋被坑里的石头砸了个正着，一下子变得晕晕乎乎的。 “等等这是什么啊？这对战斗有个毛线帮助啊？！” ——等等，仔细一想，还真是【毛线意义】上的帮助呢，呵呵。纲吉心底里的悲伤简直要呼啸而出了。 “促进双手血液循环、什么的？到底有什么用啦！” “不知道，”里包恩双手环抱，回答得干脆，“戴上看看吧。” “哦。”她依言照做。但骸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纲吉察觉到不对时，只来得及本能地抬手挡住三叉戟的直接攻击。 “呀啊！” 被凶猛的冲击一撞，她被扔到了几米远的地板上，吃痛一声，弯下了腰。 “嗯？攻击被弹开了？” “唔、啊，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纲吉张开手套口，往下抖了抖，里面滑出了一块半透明的晶体片。她小心翼翼地捏起来打量了一下，“这是什么？” 如果进行某种不靠谱的联想的话，它看起来确实有点眼熟。 咦！该不会是进化钥匙之类的什么吧？和徽章配套使用数码兽就能超进化了……不过说到底有什么用啊？！难道和手套一起就能合成什么超稀有橙色武器吗？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蠢纲！”里包恩的声音将她一把拉回现实，“快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啊、抱歉！” 手套里面确实还有别的东西——一颗从未见过的子弹。 “特殊弹？” 骸皱起眉头，里包恩却满意地一笑，“就是它了。把它给我，阿纲。” 话音未落，他就遭到了城岛犬和碧洋琪的夹击。轻轻松松地闪开，里包恩落到纲吉身边，夺走了那枚子弹。 “没见过的新子弹呢，只有试试看了。” “试试看？！”纲吉吃了一惊，很快听到了狱寺的声音——“不会有机会的！” 她抬起头，便看到铺天盖地的炸药飞来，不远处，骸用自己好友的声音说出了冷酷的话语：“我已经决定，不要毫无损伤的你了。” “不、不是吧？！” 里包恩快速上膛，枪口下压。狱寺则在骸的控制下露出一个冷笑：“没用的，太迟了。” 轰！ 巨大的黑烟与爆炸迅速席卷了一切，热辣辣的气流扑面而来。 …… “击中了，大概已经重伤了吧。” 随着硝烟慢慢散去，攻击中心的情况显现在他们眼前——纲吉闭着眼倒在地上，眉头微微蹙起，又好像陷入了昏迷，一动不动，手套虽然还戴着，但看上去并没有起到什么保护作用。她全身上下被烟熏得厉害，衣服也烧焦了。 “没有任何改变呢，”骸扯起嘴角轻笑，“特殊弹没打中吗？” 里包恩抬起枪，没有说话。 骸用千种的身体拾起三叉戟，朝纲吉走去，“好了，一切结束，我要来接收这个奄奄一息的身体了。” 然而，下一刻，他迈出的步子突然停下了。 “那是什么……有亮光？” 在黑漆漆的地板上，有什么东西隐隐绰绰地焕发着微光。骸仔细一看，发现光源来自纲吉身上戴着的一枚毫不起眼的挂坠，大概是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倒下去的时候，链子从领子里滑了出来，垂落在地板上。 ……不，不仅仅是这样。 那不仅仅是反光造成的。 它的本身，确实在发光。 “和那个配套的，原来是这个挂坠么，”里包恩抬手压低帽沿，遮住了自己的表情，“虽然不是什么进化钥匙，但看起来……” 也未必毫无用处。 …… 好痛。 身体、全身都痛得厉害。这大概是，快要死了的缘故吧。 就像是失去控制身体的能力一样，纲吉甚至无法挪动自己的手指，也睁不开眼睛，哪怕只朝里包恩那儿看一眼。 算了，就这样结束吧，已经、已经尽力了…… 虽然很对不起大家，但是，她…… 该到此为止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抛掉这一切，好好地睡一觉，就算任由自己的意识，被拉入黑暗…… 已经很累了，这一切，都受够了。 所以，快点结束吧…… “纲君也真是的！” 咦、妈妈？那是妈妈的声音……？ “我说了多少遍了，内衣不要和其他衣服混在一起乱放啊……手办也是，不放进柜子里的话，灰尘都积满了……又忘记打扫卫生了吗？”奈奈叹了口气，“真是的，没几天房间就乱成这样，哪像个女孩子嘛！真令人担忧啊，以后……” 这是……做梦吗？她费力地想睁开眼睛看个清楚，但视野里的景象始终是模模糊糊的，只看到隐约有零碎的光不断闪动。 “讨厌蠢纲啦！”这回，是蓝波的大声嚷嚷，好像还在上窜下跳，“为什么不陪蓝波大人玩！蓝波大人才不要和蠢女人在一起啦！” “哈咿？！”小春生气了，“居然说小春是蠢女人？太没礼貌了！——蓝波你什么都不知道，阿纲可是为了大家跑去了敌人的大本营的呀！那么危险的举动、居然……她居然……” “咦？小春哭了！” “才没有！” …… 为什么会听到大家的声音？他们都在做什么？还好吗…… “是批评，”里包恩一贯冷静沉稳的声音传入了她耳中，“这一刻，大家对你的怨言，以及……你听到的这些，就是批评弹的效用。” 纲吉懵懵懂懂的，不很明白地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 临死前还要听大家的怨言？这可真是……有够恶趣味的，但是…… “哥哥！” “京子，请冷静一点。” “但是纲吉君他们、夏马尔医生说——” “不会有事的，”印象中，了平大哥第一次用这么稳重的口吻说话，令人安心，“因为，是他们啊，可不只有一个人，大家、同伴们都在啊……为了各位，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对手，一定都能打败的吧！” 京子低低地抽噎了一声。 “说得对，会没事的。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到底在搞什么啦，邮件和短信都不回，推特也没有动态……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请不要随便诅咒别人，很没礼貌。” “唔，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原本懒洋洋的声音变得有些无奈，“我上次说过的呀，一起来看比赛，结果现在却突然闹失踪了，结合之前的一些事情，很难让人不担心的吧……” …… 对了，比赛。 就在不久之前，仁王君说过的——“来看我们的比赛吧，会在全国大赛上赢得胜利的”…… 这是约定好了、答应好了的事情，不可以、不可以毁约…… “不要犯了和我同样的错误。” 兰兹亚的声音也随之出现了。 “要保护同伴啊……自己的同伴，一定要亲手保护好啊，沢田纲吉！” ——！ 纲吉终于咬紧了牙关，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她准确无误地对上了里包恩的视线。 “不需要我的怨言了吧，”这位家庭教师只是微微一笑。 她抬起手腕，压住沾染了灰尘的挂坠，握在左手手心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哦呀，这个时候还能露出这样的眼神吗，”骸挑起一边的眉毛，似有几分惊讶，却不以为意，举起三叉戟，“不过，已经结束了。当然，我也不会让你死去，只是成为你身体的接管者而已——” 咻—— 他的动作被生生阻止了。那紧紧抓住尖锐的利器的手套，开始毫无征兆地发光了……很快，一阵强光过后，它的形态改变了，变得更冰冷、有力而……强大。 “什、什么？” “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用力一扯，连带着的尖头破碎了，随后，她用空余的一手撑住地板，慢慢爬了起来，屈膝跪在地板上，连在链子上的挂坠随之落在胸口，发出零碎的声响。它不再闪烁，反而以相当稳定的方式持续地向外扩大发光范围，耀眼的金色几乎刺亮了敌人的眼睛。 “骸，不打败你的话……” 纲吉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随着这个动作，被刘海遮住的半张脸与那充满信念的金红色眼眸完全显露出来。而在那一瞬间，褐色的额发上也蹿出了一团橙色火焰，明亮而清晰，使得整个阴暗的房间一下子有了别样的光彩。 “就算死也不会瞑目的！” 第51章 .攻克BOSS的正确方法是糊脸 『这双手套的使用方法，我已经明白了。』 …… 点燃的死气之火，和斗气不同的，是有温度的。这种本身具有破坏力的超压缩能量，几乎一下子扭转了形势。原先嘲弄她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咪的那家伙立马得到了自讨苦吃的验证，受到狠狠一击，整个人都被撞飞，在滑出好一段距离后，堪堪停在墙壁跟前。 纲吉站在那里，身后不远处是被放倒在地的狱寺和碧洋琪，面前则是浑身散发着可怖的黑色斗气、脸上流淌着鲜血以及右眼中浮现着“五”的六道骸。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引发黑手党之间的动乱，控制各国政界的重要任务，从而引起世界大战，毁掉这个丑恶的世界…… “不过，一开始还是要从黑手党下手，所以，就从毁灭黑手党开始吧。”面容俊美的少年微微垂下眼睑，勾起一抹微笑。 “为什么一定要针对黑手党？”里包恩面无表情地问他，“是仇恨吗？” “哦呀，我可不打算再说下去了，”骸再次扬起头，好像找回了游刃有余的状态，显得十分有自信，“我会以最强的形态将你纳为己有……彭格列。” 被那双充满灼热情绪的眼眸注视着，纲吉即便在超死气的状态下，心里也觉得微微发凉。有种感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对于他所说的事情，她虽然感到悲哀，却没有什么立场多做评论。 但唯一、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无论怎样，都必须亲手击败这个人。 “唔……” 因为被藏在幻觉中的石子划伤，脸上火辣辣的，但纲吉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在本人的攻击逼近之前，再次通过火炎推动的高速移动闪开，控制身体在他的背后停下，在对方能够及时作出反应之前，握拳挥出毫不留情的一击。 砰！ 重重落在地上，产生的冲力甚至粉碎了地板表层。她没敢放松下来，目光还是直直地盯着他。 “这就是彭格列的十代首领么、将我打败的……” 不知道为什么，骸没有尝试着爬起身，反而低下头让刘海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杀了我吧，与其落在你们这些黑手党的手里，还不如死掉。” 纲吉一愣，手无意识地握紧，又很快松开。她后退了一步，撇开了视线，“这种事，我做不到。” 只是转身的一瞬间，一股寒意沿着神经末梢直蹿上后脑。下一刻，她被极大的力道往后拽了一把，回过神来之时，手腕已经被牢牢握住，压在身后无法挣脱。几乎同一时间，她绷紧了神经。 “骸！你……” “我知道你那些奇怪的招式是靠手上的火焰才做到的，”少年轻笑着，一边加大控制的力量，“所以，只要这样，就可以对付你了。” “呜……” 也许是对方的说话声，吐气的暖意……纲吉却感到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冰冷、古怪的异样感从被紧紧抓牢的手上传入全身，令她微微颤抖着，身体深处噌地腾起强烈的排斥感。 难受，难受得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知道吗？为什么让你接二连三地遇到那些杀手？”他压低了嗓音，让人有一瞬间产生了轻柔的错觉，“那是因为，我想充分地激发出你的能力……然后，再得到占据你的身体。” 不、不要。 快点放手…… “真是辛苦你了，”脖颈后传来了轻轻摩挲并抵住的触感，伴随着低笑声，“现在，你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桎梏终于消失的同时，她整个人都被用力扔了出去。而正对着的身后，深嵌在墙壁上的三叉戟闪过一道白光。 在空中无法改变方向，也无法防御。但是，她还没那么容易就这么被击溃。 哗地一声，手套上的火焰猛然增强，形成了足以抵抗运动趋势的逆向喷射气流，在即将撞上三叉戟的前一刻将她及时拦停。不做任何歇息，她加大了火焰喷发的力度，反向冲出，抬头直直迎上那仍保留着错愕的视线。她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手，竭尽全力—— “……唔！” 砰！ 巨大的冲力在撞上墙壁后才终于停下，呼啦呼啦的火焰伴随着轻烟散去。在确认骸失去意识后，纲吉才松开手，慢慢站了起来。 “死气之火将斗气净化了，”里包恩抬起头注视着她，看着她头上的火焰渐渐熄灭，胸口的亮光也倏然消失，语气似乎变得轻松起来，“做到了啊，阿纲。” “嗯……” 不适感已经消失，纲吉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 “医疗队已经赶到了，听说可以为兰兹亚解毒，你不用太担心。” “太好了……” 她点点头，神情缓和下来。又想到什么，她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骸的身上，“他……他应该没死吧？” “你未免善良过头了，”里包恩冷冷地提醒道，“那种人可不是你该关心的。” “不要靠近他！” 她吓了一跳，迅速扭过头，看到骸的两个手下正吃力地朝她爬过来。 “你们这些黑手党不要碰他！” 纲吉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语气冷了下来：“说得好像我很乐意碰他一样。” “你们不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么，”里包恩轻嗤一声，“倒是挺忠心的嘛。” “而且，明明被他利用了身体——”她还想说什么，却被柿本千种打断了。 “别说的好像自己很懂一样，你们根本不了解，当初我们所受到的痛苦……” “当初？”因为疑惑，纲吉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们，“什么意思？” …… 六道骸对黑手党如此执念的原因，从他们的口中，纲吉终于知道了。 被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当做小白鼠，进行人体开发的实验，饱受痛苦与非人道的折磨……而在那个无比绝望的时候，是骸一个人毁灭了那个家族，把他们解救出来。 骸给了他们容身之处，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宁死也愿意跟从、追随他……“我不允许，你们把他毁了！” 城岛犬喊出这话之后，咬咬牙伸出了手——似乎这样做能从她手中把六道骸夺回去一样。 纲吉只是退后了一步，摇摇头。 “不对……” “什么？” 也许，因为这些黑暗的过去……他们有做出这些事情的理由。但是不对，这不足以成为“理由”。不足以成为伤害他人，伤害更多的、无辜的人的理由。 既然活下来，为什么还要仇恨着这个世界？ 为什么还要…… “我无法接受你们伤害人的理由，也无法接受你们伤害我的同伴。” 纲吉抬起头，缓缓呼出一口气。 “因为，这里也是我的容身之处啊。” …… 在那之后，复仇者登场了。 在他们用锁链拉走三人之时，里包恩反应极快地制止了纲吉可能有的动作。 “别和他们作对，”他沉着声音说，“那可不是好惹的家伙。” 罪孽深重的人，理当受到制裁。 所以，别随便散发同情心了。 很快，彭格列的医疗队也赶到了。看着受伤的各位被一个个送上担架，纲吉才真正地安心了。 她低头看了看胸前，将挂链塞回衣服里面，叹了口气。 “结果，还是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有什么关系，以后总会知道的，”里包恩瞥了她一眼，语气中似乎包含着什么不明的意味。 “不过，我——” 下一句话，纲吉没办法完整地说出来了。就像是电池耗尽了最后的电力，她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被火焰的使用抽走了，身子晃了晃，艰难地维持平衡不成功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在肌肉抽搐，剧烈疼痛的同一时间，她眼前一黑，身体完全地放松下来，陷入了昏迷。 “……” 里包恩走到她跟前，注视着那张毫无防备、柔和的面庞，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过了片刻，他伸出手，轻轻揩去脸上最明显的一道残留的血迹。 “虽然还有一点疑惑，”他压低声音，沉稳得完全不像一个婴儿，“但现在，就算了。” 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吧。 等你愿意的时候。 ××× …… 『这不是做得很好么，以你现在的能力。』 黑暗的深处，耳旁回荡着这样一个声音，飘渺而虚无，但又仿佛近在眼前。 『……沢田纲吉君。』 …… 一片漆黑中，渐渐有光束洒下。 “唔……？” 纲吉挣扎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从模糊一片到清晰，不过一会儿工夫。没有力气，身上又疼痛得厉害，以至于她费劲地翻了个身，转向另一边，看了一眼时钟后，就不想再动弹了。 仰面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单卷得乱七八糟，缠在腰上和腿上，睡裙也再次卷到了胸口。她往下瞅一眼，还能看到身上到处包裹着的纱布，重重地叹了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结束了吗？ 嗯，都结束了。 ——终于。 因为批评弹的使用带来了强烈反应的后遗症，纲吉花了差不多两周时间在家里休养，才逐渐恢复了。 这期间，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礼物和慰问品——包括，迪诺先生大老远跑来却被不领情的里包恩拦在屋外，只得通过奈奈传达了自己的心意——满满一箱的各种品牌的巧克力，以及，每天一束粉红色玫瑰，被奈奈摆放在她的窗台上。 …… 等到纲吉有心情打开手机时，信箱里已经塞满了邮件。 用了很多时间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她才解释清楚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当然，是以尽量轻描淡写的方式。即便是在网球场上拿起球拍可以炮轰整个世界的他们，大概也不适合接触太多黑手党的事情吧。 只是，得到了那样的关心，她还是非常感动。 “肌肉酸痛吗？”电话那头，柳生沉吟片刻，“这也说得过去，我刚入部的时候，每天训练下来也是很累的。” “是说我锻炼得还不够多吗？”这个时候，纲吉还抱着长颈鹿毛绒玩偶靠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听了他的话，幽幽地叹了口气，“光这样就腰酸背痛地躺了两周，好悲伤……” “确实有点过头，”柳生觉得光凭描述，自己是无法揣测死气模式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只能语焉不详地撇开了话题，“嗯，就算放在那种小说里，也未免太夸张了。” “……” “……” “等等？你说了什么？” 纲吉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对方口中说出了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算是那种……” “等一下！”她大声喊停，还因此差点拉伤腹部，“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柳生君！其实你是仁王君假扮的，对吧？对吧！” “……我是真的。” 他申明了一遍，然后道歉：“对不起，失礼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 心情微妙地结束了通话，纲吉呼出一口气，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别人当然无法理解她现在的情况。 毕竟，她自己也无法相信——那个家伙，那个名为六道骸的家伙，直到最后，好像还没意识到她是个女孩的事实，还口口声声说着“占据身体”的话。 当时，她只觉得心里再次被高原跑来的万头羊驼重重地踩了一遍，差点没气得拿有毒料理糊他熊脸了——看上去倒是个彬彬有礼、有绅士风度、人模人样的家伙，结果居然是个……啊，当然，最后她也确实用火焰糊了他一脸，各种意义上，也算是达到了效果。 只是…… 纲吉叹了口气，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哀。 不过，她没有很久地沉浸在这种情绪中。 尽管家里没人，但她还是听到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房间门口。 叩叩地几声，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非常轻，柔和，带着几分试探。 “纲吉君……我可以进来吗？” _ 第52章 .我不是骗子啦！ 在听到那样的话之后……在听到京子那么认真、诚恳地说出那样的话之后，纲吉根本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 然而，换个角度说，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她们。 “虽然看哥哥的样子，大概也不太清楚详情……但我知道，居然需要让纲君那么长时间养伤，绝对不是什么小事。校际比赛之类的，这种借口，我不会就这样被瞒过去的。” 纲吉所注视的那双橙色偏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可以看出里面充满了多少焦虑和不安，但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更多的是坚决。 “京子……” “很抱歉、一直以来，我对纲君的事情都不是特别了解，请不要认为我没把大家放在心上，”京子垂下眼睑，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攥紧了，语气中所透露出来的是真心的歉意。“我很高兴认识纲君还有大家，只是，有时候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我们隔开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人告诉我。但是，现在——” 她抬起头，对上了纲吉的目光。 “我想知道真相。我不想被排除在外……我们是朋友，对吧？” “……是的。” 纲吉深吸了一口气，给予了确定的回答。 “很早就是了。” “对吧，”京子似乎稍稍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我也是这么想的。起先，我觉得小春可能知道什么，所以我先去找她问，但她却不肯告诉我，只说还是直接来找纲君比较合适，因为，这是纲君的事情……”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纲吉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些歉意，不敢和对方的目光接触。不过京子没有想那么多，调整好心情后，便再度开口。 “所以，我希望纲君能告诉我，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拜托了。” 说完，京子郑重地鞠了一躬。 …… 男孩子就是这样啊。他们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有着不允许退让的底线，他们有想守护的人，不想让她担心害怕，不愿让她参与到危险的事情中。他们会非常乐意将所有的事情都扛下来，在转身面对的时候，笑着说没事。 但纲吉自己也是女孩子。她说不清楚自己是否能理解笹川了平的想法，但处在同样的立场上，她愿意向京子坦白。 不，不是乐意把其他人都牵扯进黑手党的事件里。只是忍不住会想到，如果以后还会遇到类似的事情……如果，因为她的身份，还会不断地引来各种麻烦，什么都不说就让同伴们陷入未知的危险，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在她们的立场上，最害怕的并不是自己会陷入危险，而是自己关心的人什么都瞒着自己，把自己隔离无形的圈子之外。 如果能共同分担，即便会遇到很可怕的事情，也一定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得多。 所以—— “那个，京子……”纲吉觉得喉咙有点发干，咳了几声，才恢复过来，“呃，也许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会、呃，很难让人接受，但请相信我，这些都是真的。我想，你是不是要再好好想一下，如果不行的话……” “没关系的，纲君，”京子很快地打断她的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语气肯定，“没有关系的。如果是和纲君有关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看着对方，她咽了咽口水，下定决心地呼出一口气。 “其实，是这样的……” …… “都是因为我。我被告知要成为一个黑手党的首领，所以，才会给大家带来这么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京子，把了平大哥也牵连到那样的事件里……” 但是京子伸出手覆上她的手背，用眼神阻止了她的道歉。 “京子？” 她松开手，另一只手按了按胸口，放松地吁了口气。 “太好了……” “什么？” “嗯，没什么，”京子摇摇头，忍不住微笑起来，“只是觉得，终于明白了……忍不住就松了口气。” “可是，这种事，听上去不会觉得很……很吓人吗？”纲吉小声问。 听到这话，她也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脸颊，然后才回答：“也许吧，但一想到大家都在，就觉得不需要担心了呢。” 仿佛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她加深了笑容，整个人看上去也变得愉快了起来。 “纲君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吗？” 在那样的注视下，纲吉不受控制地点点头：“没错。” …… 就这样，自从里包恩出现以后带来的、不敢向其他人倾诉的糟糕情况，以意外得简单的方式解决了。无论如何，说出来之后，两个人都确实松了口气，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不过，了平大哥那边……”纲吉讪讪地，想起那位对妹妹爱护得不得了的学长——从讲出最蹩脚的借口中可以看出——又有些担心。 “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不希望京子知道这些吧。” 说是说出来了，就像是泼出盆的水，已经无法挽回，一口气坦白，也已经成为注定的事实。但不可否认，某种包袱卸下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种新的愧疚感。两种矛盾的情绪糅合在一起，让她有一点不安。 自己是否算故意推卸责任呢？把无关的东西硬塞给别人，以另一种间接的方式强迫对方接受，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理由为自己辩解开脱…… “没关系的，哥哥那边，我会处理好的。毕竟，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啊，如果能够出力，我也想……”京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我也知道那是不切实际的。只是不想单纯地躲在哥哥身后接受保护，显得那么弱小又无能……” 『所以啊，我很羡慕纲君，能够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呢。』 “羡慕什么的、我根本没有那么厉害……” 察觉到对方眼中隐约的落寞，纲吉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安慰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垂下眼睑，咬住下唇。“明明我才是给你们带来麻烦的人，却没有保护大家的力量，反而让你们反过来保护我、谅解我，真的很抱歉……” “不是的，”京子急切地打断她的话，双手握住她的手，一脸的认真，“我并不这么认为。虽然以前一直没有发觉，但最近我越来越认识到了——纲君真的很了不起，能够承受这些、坚持过来，而且，用自己的力量打败了那个、唔，是叫六道骸吗？那样可怕的人，真的、真的很厉害。” 她特意用重音强调了最后一句话，以证明自己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这让纲吉有些不知所措，脸都无意识地变红了。 因为清楚自己根本不像京子所说的那样，但却感到愧疚而无法说出口。她再三地犹豫，最后还是呼出一口气，低下头，小声地说：“谢谢你，京子。” 『因为，我们是同伴啊。』 因为是同伴，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毫无怨言，都能一起勇敢地面对。也因为，和大家在一起度过的日子，是最好的，所以才要努力地守护这一切，守护这份和平，守护那烟花下的笑颜。 因为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绝对不可以退让。 不管京子是否真的弄明白黑手党及其这个词背后涵盖的意义，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那份认真与坚决，让纲吉产生了一种念头——就算会有人说天真过了头也好，她也坚持不变——如果这种想法，这种信念能够一直维持下去，即便真的会成为黑手党，好像也不要紧了。 窗外的阳光倾洒在少女金棕色的短发上，仿佛有细碎的光芒不断跳跃。看着那无比温柔、美好的笑容，在黑曜事件发生以来，纲吉第一次感觉到心里面变得这么温暖，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能够认识大家，一定是她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 结束了有些沉重的话题，在短暂的沉默中，纲吉给两人的杯子续了橘子汁，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做了个随意的手势示意她慢用。 “可惜这几天家里的食材不够了，没办法做蛋糕，不能好好招待真是抱歉啊。” “没关系的啦，”京子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纲君也喜欢橘子汁吗？” 见对方点点头，她也感到很高兴。“我也很喜欢，每次去果子屋或者饮品店之类的地方都会点呢。” “啊，我也是。” 纲吉摇晃了一下，终于坐直了身体，眼睛微微发亮，双手按住矮桌的边角——从这样的神态和动作来看，她已经完全把先前的事情放下了。 “在目前尝过的饮品中，我最喜欢橘果子呢。虽然那家店有点远，但是有多出的预算的时候都会特意去那边转转。” “诶，真的吗？下次请务必带上我一起！” …… 果然，女孩子就适合这种轻松愉快的话题，不管说什么，都能让人的心情好起来，和面对男生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特别是当其中一方是纲吉的时候，没有太多和人面对面对交谈的经验，造成的结果就是经常冷场，不管是哪一方，都尴尬得找不到话说。 另一方面，虽然是校内风云人物，但京子其实非常好相处，两个人性子也都很好，不用担心找不到适合的话题，可以尽情地从甜品讨论到季节性的新衣服，无休无止。 恰好，家里又没人，便给了两个女孩充足的时间和空间自由相处，直到奈奈他们回到家来，邀请她们下楼去吃刚买的新鲜和果子。 由于一直窝在房间里，又“有伤在身”，即便已经接待了京子，纲吉还没有换上比较能够见人的衣服，只能抱歉地让京子先下楼，自己换下睡衣再过去。 当她再次跨出房间的大门时，走廊里那个身穿黑西装的小婴儿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就像早有预料般，看到她脸上轻松的笑意，他也慢慢弯起唇角，转身走向楼梯口。 “快点吧，妈妈还做了你喜欢的水果班戟喔。” ××× 黑曜，戴针织帽和会变身的两个家伙，骸和他的六道轮回……这些事物，终于和纲吉彻底告别。在复仇者离开的一个月后，大家的伤势都已经完全恢复了，秋季的棒球大赛也随之到来。 接连一段时间心情太过放松，纲吉起床的时候已经迟了不少，里包恩留下的字条表明他和其他人已经先行一步出发了，让她自己稍后赶过去。 “真是的，为什么今天不来叫我啊！以前整天拿着那可怕的电钻……” 匆匆忙忙整理好自己，纲吉扯下衣帽架上的小包就朝玄关冲去，一边自然而然地说出了抱怨之词。奈奈推着吸尘器停了下来，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里包恩说，纲君前不久也辛苦了，偶尔放松一下也没关系喔。” “他哪里会那么好心啊！” 然后，砰的一声，门关上了。透过落地窗，奈奈望着消失在院门口的女儿的身影，笑得很开心，不自觉地抚摸起脸颊来。 “果然，认真起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话，纲君也还是可爱的女孩子啊……跟妈妈年轻时比，也毫不逊色呢。” …… 大概是秋季大赛的关系吧，即便是周末的学校，在通往比赛场地的路上，也十分热闹。纲吉走得太急，在两个球场之前的岔路口间差点搞错了方向，毛毛躁躁地一转身，结果和一边跑过的小孩子撞了个正着。 ……啊！ 纲吉被撞得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虽然并没有伤到哪里，也很快就站稳了，她却被吓得够呛。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接触，却让她毛骨悚然，那股怪异而不自然的感觉又出现了。因此，当她看清眼前的那个小孩时——当然，对方也看清了她——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后一退，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诶？！” “骸？！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彭格列你……原来有这种癖好吗！？” 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凭依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小男孩的身上，乍然出现在眼前，纲吉手脚都发颤了，听到他那句话，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反驳了回去：“你在说什么啊？我本来就是女生好嘛！” 货真价实的呀！ 她拍了拍胸口，大声辩解着，一边瞪着对方。 然后，轮到骸颤抖了。 在纲吉眼中，那男孩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表情呆滞而怪异，无法说出一个词。好半天，他才似乎回过神来，有了其他动作。 “为什么……原来一直瞒着我吗……”男孩用双手遮住了脸，肩膀抖动着，慢慢蹲了下去，“真是、用心险恶……” “呃，那个，我没有瞒着你什么呀……？” “居然、居然……” “呃——骸？” 男孩跪倒在地上，仍然死死地遮着脸。 “那我为何还要那么愚蠢……当初直接换另一种方式接近不就好了吗……该死的、彭格列……” “喂喂？骸！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可恶、不要理我，你这个骗子……” “……” 到底谁是骗子啊？！ …… 所以说—— 纲吉忍不住想要捶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番外：（伪）二十字微小说 说是二十字微小说，其实是不可能的OTL（但既然是第二次尝试，还是会努力向二十字靠拢的。 和正篇有无联系有无剧透可自行脑补，CP随意猜。 PS：真人同人基本取材于家教会。 ××× Adventure（冒险） 跟着迪诺先生一起走进古墓探险。 Angst（焦虑） 每次穿越到十年后都发现自己在即将遇到的敌人的床上。 Crackfic（片段） 新年必做事是陪斯库瓦罗给他的暴雨鲛刷牙。 Crime（背德） 纲吉放下枪，辩解：“我真的有认真瞄准他的头部。” “是啊，”里包恩冷冷地说，“结果呢？中了蛋蛋。” Crossover（混合同人） “槙岛圣护？！为什么你还活着！”常守朱下意识地拎起头盔。 白兰也大惊失色：“纲吉君你改行去做警察了？” Death（死亡） “沢田纲吉，你只有两个选择，赢我，或死路一条。” “我选死路一条。” Episode Related（剧情透露） 照片上十年后的自己右手中指上带着一枚小小的黑戒。 Fantasy（幻想） 纳兹超进化～ 贝斯塔！ Fetish（恋物癖） 纲吉真的很喜欢Xanxus……脖子上那串毛。 First Time（第一次）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包里被塞了这么多套套，真的。”纲吉手足无措地解释道。 Fluff（轻松） “咦？瓦利亚的厨师都挂掉啦？那……今晚我来给大家做饭吧。要好好给我吃完别浪费啊。” Future Fic（未来） “首领大人又在纠结下午茶宴会的穿着搭配了。” “搞不懂，反正都会脱……” “喂！” Horror（惊栗） 睡觉时偷偷把里包恩的鬓角绑在一起了。 Humor（幽默） “云雀学长和骸打架，我站那边？……废话，当然是站旁边啊。” Hurt/Comfort（伤害／慰藉） 斯佩多隔着手套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唇畔挂着的笑意一点点褪去。 “好吧，我输了……十世，彭格列就交给你了。” Kinky（变态／怪癖） “骸，请收好你的触手唔咕——” Parody（仿效） “纲君……我们私奔吧？”炎真终于下定决心提出。 “请允许我郑重地拒绝。” Poetry（诗歌／韵文） 放火烧你的头发～哦～蠢蠢的死法 嗑药烧他们的脸～哦～酷酷的死气 Romance（浪漫） “纲吉君，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就是陪你蹲在猎人坑里一起等更。” “正一君，我们还是组队去寄刀子吧。” Sci-Fi（科幻） “报告十代目！白兰那货又来恶意撞我们的飞船了！” “哦。开门——云雀学长去放小卷。” Smut（情/色） 被打败过的敌人都一口咬定：死气弹比批评弹好。 Spiritual（心灵） 说给树洞：身边的人都长得很好看，但自带的弹幕把脸都遮住了怎么办？ Suspense（悬念） 全员大集结！ 纲吉双手环胸，脸色阴沉。 “昨天谁买了咸豆腐花回来？” Time Travel（时空旅行） 被情报局首席大人拷住关进了小黑屋，初代在外面大喊“你有种干我孙女有种开门啊”绝对是火上添油。 Tragedy（悲剧） 粉红色烟雾散开，她摸索了一下，触及到身下沙发上的一片粘稠湿意。 Western（西部风格） 菜鸟的牛仔姑娘第一次出门不小心套中了一只跳马。 Gary Stu（大众情人（男性） 自从迪诺来当英语老师后，纲吉决定对他避而远之。 Mary Sue（大众情人（女性） 在寄往“天野明”的信上，纲吉写道： “感谢连载！” AU（Alternate Universe,平行宇宙剧情） 拉尔看着修行后被大人云雀扛走的纲吉，环起双臂，扬起一边的眉毛。 “男孩子的精力就是好啊。” OOC（Out of Character,角色个性偏差） “来吧，彭格列，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马猴烧酒吧！” OFC（Original Female Character,原创女性角色） “秋名白夜大神给我寄来了签名明信片！” OMC（Original Male Character,原创男性角色） “首领，请跟我来，”家继托起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细碎的黑发遮住了他那漂亮却过分显眼的眼睛。 UST（Unresolved Sexual Tension，未解决情欲） 听着球针态里的喘气声，云雀发觉很耳熟。 PWP（Plot, What Plot 无剧情。在此狭义为“上床”） “等等啊我送的缎带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吧？！” RPS（Real Person Slash,真人同人） （抱歉这个比较好玩想多写一点） 《云纲》 “看着近藤先生一人饰三角感觉好……好厉害呢。” “躲在后面偷笑太过分了吧喂！” 《骸纲》 “骸，来展现我们的秘技吧。” 说完，国分快步跑向弯下腰的饭田，为观众现场表演了跳山羊。 “Jumping-Into-The-Love！” 《X→纲←白》 “看，尤尼，三个BOSS聚在一起了呢。” “诶诶？我也是吗？”还未说完，一手搭在大山肩上的池田已经不由分说把国分捞了过去，“我不要啊！” 《骸纲》 “接下来是，以敌方身份出场的骸——”国分作出请的手势。 “敌方还是友方，都没有关系，”饭田将视线从观众移向旁边，“你不过是我的猎物而已，沢田纲吉。” “我吗？！” 《X纲》 “让你久等了，为了你们而来到这里的……沢田纲吉。” “咦又是我？！” “做好觉悟吧。” 《白纲》 第一次唱白兰的Perfect world，国分戴上X手套，压力有点大。 “各位，和我一起进入完美世界吧。” 电视机前的大山看完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打败了。 《骸纲》 收到礼物很感动的饭田在留言上写道： 虽然很想大喊“真不愧是BOSS！”“十代目！！”不过不行呢，因为我饰演的是骸。就用会被当做是闹别扭的话来表扬一下好了——“这不是做得不错嘛……国分优香里！！” END. 第53章 .蠢蠢的死法 哗—— 眼前一片白光闪过，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那一幕。凌厉的剑锋划过，电线杆顿时出现了巨大的豁口，摇晃着倒了下来，砸在对面的墙上，发出轰的声响。 “……” “……” “喂！！！！——” 执剑的银发男子一挥，剑刃没入了墙缝，而他对面那个差点砸中垃圾桶的少年只是挣扎了一下，反应很迅速地重新站了起来，转身一跃，借助地上堆弃的木箱跳上了围墙。 他的敌人见状，也毫不犹豫地起身跟了上去。他身后那飘逸的长发因为太过显眼，给两位旁观者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在本人离开好一会儿之后，眼前仿佛还是白花花的一片。 “……” “……” 许久，目睹了全部过程的两个人才慢慢有了反应。胆子大一点的那位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提问：“呐，刚才，我们是不是，不小心撞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我想，”纲吉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但依然表情呆滞，“也许吧。” “……” “……” 她稍微定了定神。 “呃，说不定他们是在拍摄真人版的《蠢蠢的死法》？”她指了指额头，努力地寻找合理的解释，“那什么……头发上点燃了火焰……” “而且是蓝色的，”仁王补充。 “是啊……” “……” “……” 他们大眼瞪着小眼。 “大概吧？” “是说，这附近连摄像头都没有哪来的拍摄……” “对喔。” “……” “……” 于是，两个人相视而再次沉默了。 在准备去车站坐车回家的路上遇到这种不用多想都知道很可怕的事情，实在是太倒霉了。 “不过，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呢，”过了一会儿，纲吉重新调动组织语言的能力，试图说点安慰的话，“所以，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就算是仇杀也好，黑道也好……他们没被看到的话，应该没事……吧？ “大——大概。” 两人再次望向前面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一阵沉默。 ××× 在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后，纲吉回到家时还心有余悸，走进厨房，却看到奈奈心情极好地一边哼歌一边忙活，再一看饭桌，吓了一跳。 “妈妈，发生了什么吗？怎么做了那么多菜？而且还在……” 奈奈没有回应，家里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不解。 “难道是阿纲姐姐考了一百分吗？”风太眨巴着眼睛问。 “不——” “不可能，”在纲吉来得及说完之前，碧洋琪已经擅作主张地替她回答了，“我昨天才看到那张鲜红的写着十八分的小测卷。” “没必要直接说出来吧！” 碧洋琪耸耸肩，拿起餐盘上的花卷往嘴里塞。 “妈妈？妈——妈！”在纲吉不得不提高声音之后，奈奈才恍然惊醒般，回过头来，“啊呀，纲君回来啦？” “别乱挥菜刀啊！”她小心地避远一些，咽了咽口水，再次问，“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噢，对了，还没和纲君说呢，”应该是遇到了特别好的事情，奈奈笑得十分灿烂，“时隔两年，爸爸要回家了喔？” “……” “诶？！” “怎么了，”碧洋琪咽下嘴里的食物，慢条斯理地问，“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风太也露出疑惑的神情，歪头望着纲吉，“姐姐？” 她已经渐渐消化了方才奈奈说的话的意思，脸上的表情从呆愣转变为震惊，然后磕磕绊绊地问，“那、那个人……要回来了？他——妈妈你找到他了？” “嗯？你在说什么呀，”奈奈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一直、一直以为老爸他……人间蒸发了，”纲吉干巴巴地说，“从来都没有过通讯……” “哎呀，其实爸爸和我有通联络的，”她语气轻快，把菜刀放下后，洗干净手，回过身来向他们解释，“爸爸他啊，一直外出工作，是个在国外挖石油的工人喔！” 说好的黑手党·特别吊炸天·门外顾问呢？！ 纲吉正瞠目结舌，奈奈还在继续往下说：“出发前，爸爸还特意让我转告纲君，说他变成星星消失了……啊，真是浪漫呢！” “一点都不啊！” 虽然之前半信半疑地接受了里包恩的说辞，但是在一直杳无音讯的情况下，纲吉还是忍不住怀疑，要么不是他在工作中出了什么意外，就是把她们母女两人忘得干干净净了。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她会被告知：这位不负责任的老爸就要回家了。 要回家了。 回家了。 家了。 了。 …… 无！法！接！受！ “伯父还真有趣呢，”碧洋琪若有所思，“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就快到了，”奈奈情绪高涨，“对了，还寄了明信片过来呢！” 还在愣神的纲吉感觉手中被塞进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明信片的正面是一张照片。在遍地冰川与企鹅的正中央，用黑色油性笔写着几个大字：我马上就回家。——父 那种地方会出产石油吗？明显是骗人的吧！ 所以果然还是黑手党吧？！对吧！ …… 回到房间，纲吉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状态——虽然已经把先前在阴暗角落目睹的事情忘得干净了，却又被紧跟着出现的新消息弄得够呛——里包恩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出声将她唤醒：“怎么了，阿纲？” “妈妈说，那个家伙要回来了……”纲吉刚坐下，猛然想起什么，调转过去望向吊床上的他，目光灼热，“里包恩，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句。 “那么，到底、为什么会——” “爸爸难得回来一趟，难道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吗？”他打断她的话，皱起眉问，“可是，我看你好像……” 与其说不开心，还不如说在生气。 “当然生气啦！”纲吉忍不住又站爬了起来，扯住他的吊床边角，一脸愤然，“你能想象吗？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几乎从来都不在家，现在干脆整整两年不见人影，连电话和通信都没一个！简直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死了的话你们就没生活费了。” “那现在算什么？离婚之后的抚养费？” 里包恩难得看到她用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说话，起先有点惊奇——但一想，作为女儿的立场，在这种事情上较真也是很正常的，便提醒她：“你别忘了，家光是黑手党。” “你的意思我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试着平静下来，却不太成功，依然气呼呼的。 “也许他这么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那么，不出现也就罢了，既然一直有和妈妈联络，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一声？从来没有打过电话，没有写过信，没有寄过明信片……也不让妈妈告诉我？” 里包恩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松开手，慢慢滑坐下去，靠着床，咬住嘴唇不说话了。 “……” 许久，他才轻出了一口气。 ××× “经常不在家，每次回来也只住几天，骗我说自己在世界各地指挥交通，离开前又说会很快回来，会给我寄明信片和礼物……结果，一下子就是两年的消失，现在又突然回来。” 纲吉停下脚步，忍不住垂下头，情绪低落。 “这种人……又不顾家，又任性，还那么乱来，我实在，实在是……” 这时，狱寺小声地、带有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十代目”，突然让她惊醒了。 “啊，对不起，”她赶紧道歉，又慌张地摆摆手，“一不小心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我自己的一些抱怨而已，也许老爸他确实有很多我不知道的苦衷……” “别在意啊，我们可以理解的，”山本挠了挠脸颊，突然打了个响指，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样，“啊，不如我们翘课去玩吧？” “难得说出了点好话嘛，棒球笨蛋，”狱寺也非常配合地接下了话头，握紧拳头兴致冲冲地说，“十代目，就这么办吧！” “诶？” “十代目不必总想着家里的事情，”他摆出一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笑脸，“我家更是乱七八糟呢——所以啊，做点别的事情来转换心情就好。” “可是，学校那边——”纲吉没回过神来，有些怔然。 “只是周日的课业辅导嘛，”山本也无所谓地笑笑，“就听狱寺的，偶尔去放松一下吧。——对了，既然这样，我去把大家也一起叫来吧！” “喂，可别把麻烦的家伙带过来咯……” 两个人吵吵嚷嚷的，但是总算打消了先前的低沉情绪，纲吉望着他们，慢慢地放松了。 谢谢了……各位。 于是，接下来，就变成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走进购物街的发展。 不知道为什么，小春和狱寺一直对付不来，两个人互看不顺眼，又吵了起来。京子帮纲吉分担了照顾小孩子的工作，两个人走在中间，小声讨论着去哪家店转转。 里包恩可能心情不错，坐在山本的肩头上，悠哉地告诉她，今天偷懒没参加辅导就原谅她了，不过回去之后要双倍补回。 “双、双倍？” “那也不错啊，”京子笑吟吟的，“回去之后一起努力吧，纲君？” “呃……呃，好吧。” 看她摆出沮丧的表情，京子忍不住扑哧地笑出声来，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呀，蓝波呢？” 两个人忙停下来四处张望。 “又跑到哪里去了？——啊，那里！” 那一排排宠物箱看过去，其中一个，懒洋洋地躺在垫子上睡着大觉的奶牛，不就是蓝波吗？！ ——居然毫无违和感！ 纲吉不得不向宠物店的店员道歉，把自家的小孩子领了回来——好在丢脸的事情做多了，也算是习惯了——接着，为了不让他大吵大闹，她只好答应去给他买饮料喝。 “你们先走吧，我们会很快跟上去的。” 跟山本和里包恩告知之后，她非常强硬地把蓝波手上的女士内衣塞回店员手上，拉起他走向对面的冷饮店。 “耶！蓝波大人喜欢的草莓牛奶！” 把蓝波安置在店外的露天餐桌旁，纲吉一手撑着头，头疼地叹气。似乎看到她一个人很困扰的样子，京子带着一平折了回来，在她旁边坐下。 “啊，京子抱歉，让你也……” “没关系喔，蓝波不是很高兴吗？我们待会再赶上去就好啦，”她拍拍蓝波的头，微微一笑。 “我讨厌小孩子，”纲吉看了看专注地喝着牛奶的蓝波，坦白地说。 “哈哈……”见她一脸抱怨，京子不以为然，“但是纲君很会照顾人啊，蓝波也很黏你呢。——对吧？” 她歪头，笑着问蓝波，而后者只是放下饮料瓶，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绿眼睛。 “阿勒？你要陪我去玩游戏吗？——啊，烟火！” 纲吉刚想说“不是玩游戏啦”，又看到他突然睁大眼睛指着远处，不由疑惑地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 “那、那是——” 轰隆隆—— 从大厦楼顶上狠狠地砸下的物体很快击中了数米远之外的车站站台，发出巨大的声响，也带起滚滚浓烟。在那团混乱的烟尘之中，几道耀眼的白光猛然闪过，还没让人看清，就紧跟着听到几声不妙的物体撞击声。随后，有什么东西朝他们这边直直飞来。 在几个人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那东西已经飞速从他们眼前闪过，惨烈地撞上了桌子，然后重重落到地上。纲吉隐约听到了吃痛的呼声。 “哇，小心！” 她一手抱起蓝波，一手掩住被风浪吹起的裙摆，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体，她小心翼翼地望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位少年。 呃？他头上的是……蓝色的死气之火？！ 茶色头发的少年皱着眉头，艰难地爬起来，回过头，正好对上了她惊讶的视线，不一会儿，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也睁大了。 “大小姐？！” 大小姐？这是……什么称呼啊？ 纲吉愣愣地指着自己，迟疑地问他：“是说……我吗？” “对、对不起失礼了！”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鞠了一躬，却一脸焦急，“糟糕，为什么大小姐也会在这里——” “哈啊？” 纲吉和京子面面相觑，一头雾水，随后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呼喊声。 “十代目！” “阿纲，没事吧？” “各位……” 随着少年们的现身，里包恩也出现在她身旁，拿着他常喝的大号特浓咖啡，神色有些严肃，“为什么那个家伙，他会在这里？” 巴吉尔看到他，眼睛一亮，但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阵“喂喂——”的凶狠吼声打断了。 陌生的人影快速落地，手中的利剑一挥，划开弥漫的硝烟，银色的长发随着风浪高高扬起。 充满煞气的黑色制服，长靴踏在断裂的椅背上，他扬起气势汹汹而又肆意张狂的笑容。 “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谁敢阻拦我的话，就宰了他！” 那一瞬间，狱寺和山本的脸色都变了。纲吉也吓得抱紧了蓝波，心惊胆颤地抬起头。而随着这一幕落入眼中，她惊讶地瞪大眼睛，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这个人？！ 简直眼熟极了！ 不就是—— “萨菲罗斯！？！” 第54章 .萨菲罗斯和克劳德？ “……” “糟了呢，”里包恩冷静地说，“暴风雨来临的预兆啊。” “确实糟了呢，”纲吉表情空白，语气惊恐，“反派BOSS居然跨越了次元之壁跑到现实中来了！” 『不对！』 “喂，”里包恩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着女生和小孩们去避难，你们在这里也只是碍事。” “啊啊？” 纲吉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听他的话是肯定没错的。她用手背按住裙子，刚站起来，却被那燃着蓝色火焰的少年突然拉住了。 “非常抱歉，大小姐，”他一脸歉疚，仿佛无地自容，“好不容易见到面，却让您陷入了这样危险的境地！” “到底——” “总之，请快跟我来！”他握紧她的手腕，加快了语速，“先到安全的地方，我有重要的事情转告！” “喂？！” 他转身就跑，纲吉跟不上他的思路，但被这样一拉，也只能跟着跑了起来，绕过纷纷逃散避难的人群，拐进另一条岔路。 但没跑多久，他们就遇到了阻拦。 追杀少年的银发男人从上方跳下，挥剑挡下，抬眼并恶狠狠地抛下一句：“玩够捉迷藏了吗？” 那凌厉的瞪眼把纲吉吓得浑身一颤，“出、出现了！” “嗯？”那人瞥了她一眼，扬起眉毛，“对了，莫名其妙出来的，是谁啊？……啧，你差不多也该跟我招了吧？” 话音刚落，没等对方有所反应，他已经直接挥剑劈来。后者赶紧把纲吉挡在身后，抬起自己的武器，生生挡下一击，“……唔！” 只看到银光一闪，血光飞溅，随后，在强大的冲击之下，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上，光听那可怕的声音，就让纲吉一阵心惊肉跳。 她看了看那巨大的豁口和动弹不得的少年，努力压住心中的恐惧，僵硬地抬起头，迎上了银发男人的目光。 那一瞬间，背景中仿佛闪过“哗嚓——”的惊悚音效。 咦咿咿，这个家伙一定打通了霸王色霸气的技能！ “喂，小丫头，”杀手先生不耐烦地拨开耳边的碎发，“你跟这家伙有什么关系？不说实话的话，我就把你也宰了。” 因为对方气势太过逼人，纲吉小心地把“这种事我怎么知道”咽了回去，只是抿紧嘴唇猛摇头。 “嗯？”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凶狠，却突然腾身跃起。下一刻，原来的落地点出被轰鸣的爆炸席卷。 “怎么回事？” 当硝烟散去，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 “你要是敢碰她，”狱寺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着还未点燃的炸药，冷声道，“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没错，”山本扛着化为刀形的球棒，走上前一步，沉稳地应下同伴的话，“就让我们来对付你吧。” “狱寺君！——还有山本！” 看到好友的出现，纲吉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感到高兴，还是更加提心吊胆了。 而在这种本该好好感动一下的时刻，山本却自己毁了气氛，抓了抓头发，嘿嘿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没把球棒带过来的，却看到它靠在一旁的墙上呢，哈哈……” “请认真一点行吗？！” 看到新出现的帮手，银发男人明显看不上眼，只是冷笑了一声。 “你们几个也和他有关系吗？虽然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敢和我作对的话，下场就是死！” 面对气场逼人的敌人，狱寺毫不示弱，“那么，我要说的是，原话奉还！” “他拿的是剑吧，”山本也收敛起笑容，做好了拔刀的准备，“那我先上吧。” “等一下！”那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挣扎着站了起来，焦急地冲他们大喊，“快住手！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几个人都是一怔。 他说的没错。 山本虽然得到了那把球棒，但终究没有系统地学过剑术，敌人又明显是经验丰富的职业杀手，虽然挡下了他的直接攻击，剑上却冷不防地飞出了火药。山本来不及防备，被爆炸击倒在地，而狱寺的炸药在那柄长剑的挥动下，眨眼间被齐齐削断，然后他也被一脚踹倒。 只是一会儿工夫，两个人就被他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喂喂喂——真是不中用的家伙啊！”银发男人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又将视线转向他最初的对象，“去死吧！” 茶发少年不顾身上已经沾满的血迹，艰难地挡下他的劈砍，“没那么容易！” “喂！不过是个废物而已，也该说出你的目的了吧！” 敌人的笑容愈发得狠厉，面对一边倒的局势，少年仍然死不松口。 “不可能！” “那么，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这种时候，里包恩到底去哪里了啊？！ 一旁的纲吉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的战斗——或者说单方面凶残的击杀会更准确一些——心惊胆战到了极点。 “我要逃吗？” 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个想法。 那男人的目标应该是只是少年。被牵扯进去的他们如果逃走的话，应该还是有逃生希望的吧……如果他追上来的话，那就往人多的地方跑，他总不会当众杀人吧？ 不过等等，说起来，那位少年似乎认识她的样子，而且里包恩也不在，那个银毛的家伙又是如此眼熟，似乎已经可以判定，又是和黑手党有关的…… 纲吉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看着少年即将被打倒，突然跳起来，转身就朝原先的方向跑去。 “喂！——搞什么鬼啊！” 银发男人正准备给对手最后一击，余光却注意到唯一幸存的人逃跑了，动作一滞，下意识地分出一些注意朝那边看去。 而趁这机会，少年翻了个身爬起来。在对方回头之前，爆炸再次笼罩了视野。 “唔哇——” 纲吉一个不稳，差点被身后巨大的冲击直接推倒，突然被拽住手臂，阻止了跌倒的趋势，但随后又很快被拉着往前跑去。 “小心，跟我来！” …… 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躲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巷子里，靠着贩卖机相对而坐。纲吉拍着胸口，还没缓过气来，突然看到少年一脸郑重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诶？” 她一愣，对方则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模样普通的盒子，递上来，打开盒盖，“在下名叫巴吉尔，受师傅之托，将这样东西交到大小姐手中。” “……” 虽然形势紧急，但纲吉看着眼前七枚明晃晃的戒指，还是觉得有些微妙。 “交给我？”她呆呆地看了看盒子，又看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置信，“这……这是什么？” “没时间多说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急切，“里包恩先生知道详情，请拿好。” “诶？！”装着指环的盒子被塞进手里，纲吉愣了愣，下意识地问：“你认识里包恩？” “是的，里包恩先生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作战……总之请快点逃吧！”名为巴吉尔的少年托住她的手把盒子握住，“这里就先让我来——” “喂！！——” 随着墙壁断裂的声音，先前的敌人从天而降，长发飘扬。 “那个指环——这就是你来日本的目的吗？！”他一步步走近，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意，“小鬼，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女朋友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啊。” 虽然有一种死期将近的感觉，纲吉还是忍不住发出茫然的疑问：“……哈？” “不、才不是女朋友！”巴吉尔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慌忙地摆摆手。 “哼，管你那么多，”他有些不耐地甩了甩左手的长剑——这时，纲吉才注意到，他并不是拿着剑的，而是直接把剑绑在了手臂上——嗓门大得吓人，“总之，这东西我得带回去。当然，你们就死在这儿吧！” “咦咿咿？！”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纲吉无意识地抓紧了盒子的边缘，身体发抖得厉害，只差快要哭出来了。无措之下，她把目光投向把灾难带给自己的少年：“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死之前也要让我明白吧？！” “对、对不起大小姐！”巴吉尔艰难地支撑住因受伤而摇摇欲坠的身体，坚持说下去，“但是，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把东西交出去！” “到底是——” “喂！”银发男人再一次吼了起来，“你们闲话说完了没？再不把东西拿出来，我可要把你们砍成三片了啊！——这么磨磨蹭蹭的，就从这个小丫头开始动手吧！” “不、不行！”见他威胁似的挥剑明晃晃地指向纲吉，巴吉尔咬咬牙，再次举起武器，“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但是纲吉看得出，他受的伤很严重，身体大概也快到极限了——就算没有，凭他现在的能力，也完全无法抵御下敌人的任何攻击了。 虽然心里急得要死，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只是无意识地把盒子紧紧抱在怀里，紧张地盯着对方的动作。 ——里包恩！这种时候你到底去了哪里啊？！ 不知道是梅林还是上帝终于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喊，派来了救兵。 然而，就在敌人磨刀霍霍般地朝自己逼近的这一时刻，现身于此地解救他们的，并不是里包恩，而是—— “你还是老样子啊，S.斯库瓦罗！” 这个熟悉的声音一响起，双方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朝声源处望去。 “迪诺先生！”她惊呼。 “对几个小孩子和女生这么粗暴，难道不觉得难为情吗？” 认识迪诺这么长时间以来，纲吉第一次觉得对方的存在有如光芒万丈的救世主。金光闪闪的头发，气势汹汹的部下，以及光拿在手里就足够震撼的长鞭…… 这样帅气逼人的登场，让她由衷地产生了“太好了！得救了！”的念头。 这一刻，就算勉为其难地把他当做克劳德也是完全可以的。 “跳马？”被称呼为斯库瓦罗的杀手见到熟人，微微眯眼，“居然是你。” “如果你执意要继续这种卑劣的游戏，”迪诺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手中的武器也慢慢握紧了，“就让我来奉陪吧——那边的女孩，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伤害她的。” 纲吉顿时睁大了眼睛。 “……” 沉默了一会儿——大约是在思索某些利弊关系——随后，斯库瓦罗忍不住皱起眉毛。 “喂，跳马，虽然让我在这里杀了你也无所谓……但因为是同盟家族，动手的话，上面那帮家伙可是会很啰嗦的。所以，我今天——” 他快速转身，杀气腾腾的目光落到纲吉身上，眸中寒光一闪。下一秒，她发觉眼前猛地晃过一道黑影，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眼中的世界顿时天翻地覆。 “哇啊——救命！” 也许是碍于女生的身份，斯库瓦罗没有直接去抢她怀里的指环盒，为了减少麻烦干脆一伸手将她扛在了肩上，听到迪诺提高声音的“快放手”，轻哼了一声，左手往后挥去。 剑刃上的火药飞出，在地上炸开。趁着烟雾滚滚之际，他轻松地踩上贩卖机，借力跃上了对面的楼房屋顶。 随着烟雾散去，斯库瓦罗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的人，张狂地一笑。 “喂！——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放过这些家伙了！不过，这个丫头拿着的东西我可不能不管，所以人我就先带走了！” “阿纲！” “大小姐！” 纲吉晕头转向的，好不容易从翻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视野里隐约看到熟悉而焦急的面孔，还未看清楚，就感到握在腰上的力道逐渐加大，然后又是再一次地起身飞跃。 …… “里包恩救命啊！” _ 第55章 .彭格列指环一斤值多少钱？ “砰！” …… 就在以为纲吉自己看到了通往天国的大门敞开之时，熟悉的枪声在耳旁响起，目标却不是自己。 也许突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可怕，大脑又太过混乱的缘故，接下来发生的事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只剩下隐约的一句话回荡在耳边。 『就算是家族里的人，敢对我的学生出手的话，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等纲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在往下坠落，一阵失重感之后，落到了温暖的怀抱里。 “迪诺先生？” “唔……” 迪诺望着远处——斯库瓦罗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眉毛紧皱，手里也不自主地用了力。 纲吉心里一颤一颤的，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服，他才恍然回过神来。她感觉手臂上的力量消失了，人也被他放了下来，才稍稍松一口气。 “哼，你们还是太弱了啊，”里包恩落地后，抬手压下纹丝不动的帽檐，冷冷地一哼。 迪诺没说话，巴吉尔又挣扎着要站起：“等、等一下……”话还没说完，他摇晃了一下，终归是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别逞强了，”里包恩瞥了他一眼，“不要再追了。” “可是——” 沉默间，纲吉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双手，张了张嘴，突然抬起头，睁大眼睛直直地望向迪诺。 “刚才、迪诺先生，都看到了吧。” “……” 迪诺愣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连摇头：“没有。” “看到了吧？” “没……没看到。” “看到了吧！” “不，不不，我没看到！”他慌慌张张地摆了一下手，“绝对没看到蓝白条纹！” “绝对有！”纲吉忍无可忍地握紧拳头，“还有都说了不是蓝白条纹！” 其实是圆点。 ……“唔！” 尽管部下就在身旁，迪诺还是措不及防地被一脚踹倒在地，一抬头，刚想说什么，却对上了里包恩冷冷的目光，顿时就噤声了。 同样也被里包恩飞了一记冷刀，纲吉也低下头，有些委屈地撇撇嘴。 “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他平静地说道，与此同时，远处响起了警铃声，“在警察来之前，先撤了。” ××× 受伤的巴吉尔被迪诺的手下送进了医院，接受治疗——所幸，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并没有生命危险。在这一期间，纲吉也从里包恩和迪诺的口中得知了实情。 那个追杀巴吉尔的斯库瓦罗也是彭格列家族的人，所以里包恩碍于身份无法出手，而确定为同伴的巴吉尔则是隶属于彭格列之外的门外顾问机构。 无视了中间纲吉对“咦咿这个名字我是不是有点印象”的疑问，里包恩继续解释指环的事情。 “彭格列指环？”纲吉心怀疑虑，“真的有这么珍贵吗？” “当然，其价值无法估量，在漫长的家族史中，为了它，不知道流了多少鲜血呢。”里包恩语气平淡，“就像是个诅咒。” “就像是全服唯一的绝版橙色武器，每个人都想抢到手吗？”稍微一这么设想，纲吉似乎能够想象那会是个怎样血腥可怕的情况了，不由打了个寒噤，“可是这种东西为什么非要给我啊？！” “因为你是彭格列未来的首领，”里包恩用不允许反驳的口吻述说着这一事实，“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也别想逃掉。” “可是！——啊，还好被萨菲罗斯抢走了。” “是斯库瓦罗。” “萨……哦。”纲吉眨了眨眼睛。 迪诺轻咳了几声，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那个，阿纲，其实——指环在我这里啦。” 当他拿着印有奇妙纹章的盒子递到纲吉面前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这个……” “啊，抱歉抱歉，”迪诺似乎也意识到这场景有些容易让人误会，手脚一下子忙乱起来，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不是那什么啦、该有的戒指我以后一定会认真地——”结果被里包恩残忍地踹了一脚。 “好、好啦！其实是这样子的。”迪诺稍稍冷静下来，继续解释，“这是别人托付给我，让我转交给阿纲的。我今天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虽然很抱歉，不过，巴吉尔手中的那个是假的。” “欸？！” …… 用尽全力逃出病房之后，纲吉在医院门口停下来，喘了口气，慢慢往前走去，突然想起了原先一起出来的同伴们。 山本和狱寺当时就被里包恩赶了回去，还说了相当无情而残酷的话语，两个人却没有反驳，默默地离开了。虽然里包恩说不用去担心他们——在今天之后，他们也意识到自己有多弱小，该去好好反省了——但是，真的不要紧吗？ 京子他们应该已经安全地回到家了，倒是不用紧张，到现在为止，最危险的人反而是她自己。 “那么凶残的东西，居然要给我……都说了，黑手党什么的，我一点都不想要啊！” 她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远处，忍不住哀叹一声，把脸埋进了手心里。 “为什么我非得遇上这么糟糕的事情呢？” 踏入家门，抬眼望见院子里那一排排工人装的同时，纲吉突然记起了被自己遗忘已久的事情。 “门外顾问。” “门外顾问……老爸吗？！” …… 在玄关脱了鞋，来不及理会碧洋琪的问候，及几个喝醉了的小鬼的胡言乱语，纲吉急冲冲地跑向客厅，用力地甩开拉门。 果不其然，落入眼中的，是倒了一地的啤酒瓶，隐约面熟的男人大喇喇地穿着白背心和花裤衩躺在矮桌旁，呼呼大睡。 哟呵，沢田家光。 “……” 纲吉表情空白，二话不说，反手就甩上拉门，转身蹬蹬蹬走上楼去了。 “你看上去不太对劲，到底怎么了，”纲吉走进房间时，里包恩已经坐在专属座位上等着了，虽然还是那副冷静的表情，但显然在留神她的举动。 “没……什么。” 纲吉坐下，闷闷地答道。 “你爸爸回来了，”他提醒道，“这不该是正常反应。” “我可没希望他回来，”她生硬地回答道。 里包恩注视着她的眼睛，叹了口气，再次问道：“怎么了？” “没……”纲吉想撇开头，但忍了又忍，心里的火气实在无法压住，反复了几次，终于还是决定一吐为快：“这种乱七八糟的人回来了到底有什么用？黑手党、那什么……一看就没什么好事啊！” “喂，冷静一点。” “怎么可能冷静啊！”她倏地站了起来，攥紧手心，鼓起脸，“一天到晚到处乱跑，一声招呼都不打，隔了这么久又突然回到家里——谁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啊！” “不管什么心思，至少你们是家人，”里包恩心平气和地说，“他可是你父亲，你是她女儿，这种态度可不太对劲——” “谁知道啊！”心里突然冒出的无名情绪让纲吉有些失控，一些不经大脑思考的话就脱口而出：“把妈妈和我抛在家里不管，自己在外面、又跟黑手党之类的鬼混，谁知道会不会在哪里有了什么私生子啊！” “私生……？”饶是里包恩，也愣了一下。 “对啊，所有的小说电视剧不都是这种发展吗？！” “……” 家庭教师沉默良久，才慢慢地问道：“你是这么看你父亲的？” “……” 虽然清楚自己说得很过分，但纲吉只是用力地咬住嘴唇，把头撇开了。看着她颤抖的手，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里包恩没再说话，陷入了沉默。 ××× 因为心里沉甸甸的，纲吉晚上睡得不太好，破天荒地一大早就醒了，居然也很快没了睡意。在床上无所事事地躺了一会儿，她干脆爬起床，换好衣服就下了楼。 走进客厅，站在那儿迎接她的，居然是沢田家光。 “老爸？” “啊，好久不见，小纲！” 光脚踏在门廊上，家光摆出大大的笑脸，张开双臂，表情十分夸张。 “来给爸爸一个温暖的拥抱吧！” 纲吉嘴角抽搐了，本能地连连后退：“不要，别过来！” “唉，离家那么久，我也很想念可爱的女儿啊，要是能够撒个娇什么的……” “搞什么啊，”她坚决地打断了他的话，“别说那么肉麻的话，我已经长大了好吗！” “好吧，”家光感到很可惜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但又很快眼睛一亮，兴冲冲地提议：“那么，和爸爸一起去钓虾吧！” 眼看着他神奇地拿出鱼竿和渔网，纲吉只是木然着回以白目脸，心里盘算着也许应该把这些东西送给六道骸——那个使用鱼叉的幻术师混蛋，没准儿还能凑成一件增益加成的套装。 虽然肯定比不上饥饿游戏的芬尼克，但说不定还能帮忙补回一点好感度。 “钓虾做什么？” 当决定把私生子之类的事情放下后——毕竟，如果有了私生子的话，被里包恩咬定血统的继承人头衔应该就不会只有自己了——她也稍微能够心平气和一些了。 为了缓和气氛，她这样问道。 家光咧嘴一笑：“当早餐怎么样？” “……算了吧，我们这些天的沙拉还没吃完呢，”纲吉面无表情地指向他身后，搁在院子里的那一摞凤梨，“里包恩说是九代目送来的。” 托它们的福，在黑曜事件后她的怒气轻而易举地就得到转移和发泄了——同时，也练就了一身空手或用水果刀给凤梨开膛剖腹的好本事。 “诶？”家光回头看了看，不由吃了一惊，“不是说奖品是番茄吗？！” “哦，我后来申请调换的，”纲吉干巴巴地答道，“不过之前还剩下很多番茄，都堆积在厨房里。” “……” 随后，客厅被诡异的沉默气氛笼罩。 纲吉慢慢环住手臂，抬起头审视着自己这位模样邋遢的父亲，而后者的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低下头注视着女儿。 “昨天巴吉尔找上我了。” “……” “里包恩说他是门外顾问的。” “……” “里包恩说你是门外顾问的首领。” “……” “所以，我想问的是——” 看着家光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而紧张——当然，也有可能在心里大吼“里包恩那混蛋怎么什么都说了啊！”“不对既然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干脆全部都说了啊！”——纲吉慢慢地停了下来。 她停顿了一会儿，手中摩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扣上链子和挂坠垂在一起的半截指环，却突然有了别的想法，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就算不能理解，也应该再包容一些。她这样想道。 于是，纲吉清了清嗓子，问出口的时候，就毫无征兆地变成了： “那位萨菲罗斯先生……呃，我是说，既然都和彭格列有关的话，爸爸能帮我要到他的邮箱地址吗？” …… 回应她的，是家光茫然的表情：“……谁？” “因为，难得有那么适合的cos……呃，我是说都出现在现实中了，”纲吉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果然还是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求嫁啊！” “……哈？！” _ 第56章 .又不是订婚戒指 “指环就是你身为彭格列下任首领的证明，虽然对你而言，戴上还太早了，不过事出紧急，也就没办法计较更多了。” 里包恩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在纲吉看来，却相当于打下死刑的一锤定音。 家光之前已经说了，前一日的大嗓门杀手就是要夺取指环的人之一，隶属于彭格列最强的独立暗杀部队瓦利亚。 “听上去就超级可怕啊！”纲吉忍不住按住太阳穴，“那什么最强的——呃，暗杀、瓦利亚……霍乱菌？” “没有霍乱菌，就是瓦利亚，”里包恩叹了口气，纠正，“没错，那个斯库瓦罗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所以啊，我已经果断地把到手的邮件地址删了。”纲吉有些伤心地说。 “……” ××× 被里包恩威胁了要进行十天的修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敌人，纲吉的心情愈发变得沉重，来到医院门口，看着眼前的大门一点都不想推开。 “把自己的女儿推到黑手党首领的位置上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啊！” 一边抱怨一边走进大厅，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呼唤声，转头一看，原来是狱寺和山本。 走到眼前时，两个人都精神抖擞的，好像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纲吉原本想说的道歉也说不出口了，于是赶紧换成了问候：“啊，早上好。” “早安，我正找你呢，阿纲，”山本挥了挥手，又伸进裤袋里摸索着什么，“今天早上在信箱里看到一样东西，感觉好神奇呢——看，就是这个！” “我也是，”狱寺也拿出了半截指环，“我想着会不会和昨天的家伙有关，结果跳马让我来这里找十代目……” 看清了那款式相同的指环，纲吉的脸都白了。 “你、你们怎么会有——” “因为他们是被选中的人。” 她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发现里包恩和迪诺也已经来了。 “彭格列指环有七枚，就是说，除了你之外还要有六个成员……当然，指环现在已经在他们的手上了。” “被选中的七个人……” 被选召的七个孩子？这是要做什么，前往数码世界干一番大事业吗？ 不管他接下去还说了些什么，纲吉只觉得一阵心塞。 还没等里包恩结束有关指环追溯初代家族的传统介绍，狱寺已经完全进入了迎战状态，“太好了，十代目！我居然能成为您重要的家族成员！我真是太幸福了！不不管怎样，我会全力以赴的！” “嗯……” 她实在看不出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高兴的，所以只能回以奇妙的表情和沉默。 “不过，狱寺的是岚之戒，山本的是雨之戒，”狱寺和山本两人低头看自己的戒指，里包恩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讲，“其他人也都是不同的。” 纲吉有些茫然：“岚，雨？怎么那么像天气预报？” “因为初代家族的七个成员都是性格迥然，风格强烈的人，他们各自的特征也刻在指环上，代代相传。其中，初代被认为是拥有包容一切现象犹如天空的首领，所以他的戒指是大空之戒。” 听里包恩这么一说，纲吉也有些好奇，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戒指，仔细地打量。 “而他的部下，则是影响着天空的六种气候。” 能洗净一切、带来恩惠的润雨，强劲而能席卷一切的暴风，不受任何事物束缚、独来独往的浮云，照亮天空的太阳，无法捕捉实体的幻影，蕴藏着无穷力量的雷电…… “能想出这么贴切又绕口的描述，初代家族也是蛮拼的嘛。”纲吉说。 她的目光和里包恩的交汇了，过了一会儿，她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放下戒指，“总之，你怎么说我不都想接受这种东西啦！” “啊，抱歉，”山本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举手示意，“因为我要打棒球，戴着这种东西恐怕不太方便呢。而且，我也听不明白……” 狱寺忍不住打断他：“喂喂，你这家伙——” “对吧对吧，”有人站在自己这边，纲吉稍微有些心安，“这种怎么看怎么像订婚戒指情侣款、还附带无间断吸引小怪拉仇恨的非绑定道具，还是交给那些想要的人比较适合嘛。” “？！” “？！” 刹那间，两个人的眼神都变了。 “怎、怎么了？” “阿纲……你说的是指？”山本试探地地问道。 纲吉下意识地看了看里包恩，而里包恩也在看着她。于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解释：“就是那天那个萨……长头发的家伙啊，他还会来抢这个指环的，还有其他很危险的人，十天后他们就到了。” “那家伙、还会来吗……”山本若有所思，“十天啊……” “唔，这样的话，”狱寺也微微皱眉，陷入了沉默。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纲吉有点担心，忍不住问：“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山本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举起指环，“这个是我的对吧？果然，我还是要收下呢。” “诶？” “我这个人啊，”他笑嘻嘻地说着，把书包拎起扣在肩上，“输了之后如果不能赢回来，我会很难受的。所以，请放心地交给我吧，阿纲！” “还有我，十代目！我会在十天内脱胎换骨的！”狱寺也踌躇满志地活动着关节，“绝对不会辜负这枚指环的深刻意义的……十代目，我这就去进行特训了！” “喂，等等！” 两个少年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医院，被落在后面的纲吉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有些迷茫。 “这不是很好嘛，阿纲，”迪诺欣慰地笑笑，“两个人都斗志高昂呢，有这样的部下真是幸福啊，我都有点羡慕他们了……” “哪里好了！会出人命的呀！”纲吉无法理解这些家伙好斗的思维，糟糕地揉乱了头发，“这样下去不就——” “还有四个人，”里包恩及时出声，“不接受训练的话，我们就无法打败敌人。” 她叹了口气，放弃挣扎，抬起头：“还有谁？” “都是你认识的人。顺带一提，戴着晴之戒的人就要来了。” “都是认识的？！晴——” “泡泡老师！”穿着运动衫的热血少年边喊边朝这边冲来，举起绑着绷带的拳头，金属的光泽在他手上一闪而过，“说要磨练我的事情是真的吗？！” ……果然是了平大哥。 这家伙真的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吗？纲吉持有一定的怀疑。 “当然明白，”了平大声说道，一脸严肃，“听说时间非常紧迫啊！泡泡老师跟我说了，昨天的事情，还有戒指和十天之后的……” 在纲吉来得及表示吃惊之前，他又紧跟着大吼：“但是我马上就全部忘掉了！因为这些事情都没有意义啊啊！！” “……” 呃，这才是情理之中。 看着站在一旁高举拳头大吼极限、背景相应地出现万丈光芒的少年，纲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靠谱。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看，”她思考了一下，又觉得很合理，“确实很符合太阳的属性呢，性格也超级迟钝……” “没错，而且，那家伙也差不多要到了，”里包恩语气轻松。 纲吉无需问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随着他胸口奶嘴上的发光，被法路歌带来的可乐尼洛也登场了。 “好见不见，KORA！过得还好吗！” 法路歌不断拍打着翅膀，也适时地发出一声长鸣。 听到这阳光而充满朝气的问候，纲吉隐约猜到里包恩为什么会找他来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KORA！”可乐尼洛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出声纠正，“是他哭着求我来的。” “谁哭了？” “你啊！” 砰！—— 两个小婴儿顶住了额头，砰砰地撞着，各不相让，几乎随时都会爆发一场恶战。还好，迪诺及时出来打岔。 “嘛嘛，就是这样的，因为时间紧迫，每个人都要有专属的家庭教师，进行各自的训练，所以，可乐尼洛就是笹川了平的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 “哈哈，差不多算是吧。” 解释听完，纲吉回头一看，那两个人正斗志满满地喊着“哦哦哦哦哦”往外冲——了平的头上还绑上了一模一样的迷彩发带。 “……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无缘无故地，她又叹气了。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心情，除了担心之外就是受怕，实在无法燃起战意。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家伙还可以这么轻松。 “嗯，没关系的，”迪诺似乎有所体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令人鼓舞的口吻安慰她，“你们肯定可以做到的——我嘛，也是时候去找我的学生了。” “咦咦？”纲吉吓了一跳，“难道迪诺先生也是——” “啊啊，因为是同盟家族，我不便于插手，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他有些遗憾，抬起手，见纲吉没有阻拦，就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抱歉啊，阿纲。” “……” 本来以为可靠的人居然不是指环的选中者，纲吉也感到有些沮丧。 “那么，”她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迪诺先生要训练的人是？” “唔？听说是个问题儿童呢，非常棘手啊，”迪诺边说边瞅了里包恩一眼，随后打了个哈哈，“不过安心啦，就算是为了阿纲我也会努力的！”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手背，露出明朗而可信的笑容。 “相信吧。” 随后，迪诺在嚷嚷着“等我找到最适合你的戒指时再回来找……”呃，不知道要干嘛的时候，被里包恩手段坚决而毫不客气地甩出了大门。 后者利落地干完这一切，飘飘然落地，头也不回地、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好了，别管那家伙。狱寺和山本也去找他们的家庭教师了，阿纲，你现在要考虑的是你自己。” 干脆地落下话音，他率先一步跨出了门口。 纲吉见状，抓紧书包的背带跟了上去，喊住他。 “等等啊，里包恩！你还没告诉我迪诺先生负责的是谁呢。” “你居然还没猜到吗？”里包恩一边等着她跟上，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是云雀喔。” “……云、云雀学长？” 问题儿童？ 虽然有一种微妙的契合感，但是—— 她起先以为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里包恩又在开玩笑。但是他十分坦然自若，怎么看也不像是在逗她玩，便咽了咽口水，颤颤地说：“我觉得，云雀学长怎么也不可能接受那个指环啊……” 那么讨厌群聚的人，就算确实是个战斗狂，也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除非—— 因为最近出场太少了所以作者打算响应读者的呼声来增加戏份吗？喂，这样很不靠谱耶！ “所以他很适合云之戒，不过你不用想那么多，”里包恩打量着她的表情，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虽然是那个家伙，但不要说是战斗的事了，光是为了……他也绝对不会拒绝的。” 纲吉消化了一会儿，觉得他含含糊糊的部分应该是在说“你”，便愈发地怀疑了。 “为什么？” “那种人啊，”里包恩停下脚步，语气意味深长，“就算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想搞懂，只要是认定属于自己的，就会捍卫到底……你会看到的。” “是说并盛的领属权？”她想了想，追问。 里包恩却不再多说，重新迈开脚步。 “该走了……你这次的对手比超死气模式下的你强太多了，不好好训练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纲吉心有不甘，此刻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加快速度追上去。 “真是的，搞那么浩大声势的，其实只不过是半截指环嘛，”她忍不住暗自抱怨，“又不是金银镀的，也没有什么钻石宝石，搞不好还是铁质的，这种东西……根本连最普通的订婚戒指都比不上嘛！” 第57章 .每个JUMP少年都该爬一次悬崖 在陡峭高耸的悬崖之下，他们的修行开始了。 无数次的掉落摔进瀑布下方的潭水中后，纲吉终于筋疲力尽地爬上岸。接过里包恩递来的斗篷，她尽快擦干水后就把自己包裹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在点燃的火堆旁瑟瑟发抖。 “无法相信，新买的泳衣居然用在这种场合……” 里包恩随意地拨拉着木柴：“为了锻炼你的基础体力，这是必须的，两天内如果爬不上去的话，你也别想能够胜过瓦利亚了。” “我觉得怎样都没办法赢的啦！”她忍不住抗议，“他们可是暗杀部队啊！最强的专业杀手啊！我只是个普通的国中生而已，好吗？” “别妄自菲薄，”他冷冷地说，“历代首领都是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考验熬过来的。” “没熬过来的不就死了然后湮没在历史中了吗！” 里包恩不作理会，继续往下说，“他们都有各自的作战模式，使用的武器也配合着自己的风格，有用刀的，也用枪的……甚至还有用叉子的。” “是打算给敌人来一场最后的午餐？” “而被称为大空、历代中最强的初代首领和你一样使用的是手套，所以我参考了他的经历，通过相同的方式来锻炼你。” “……你的目标是不是有点高啊，”纲吉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你确定要拿我和最强的初代首领比较？” “我认为很有希望。”他看上去把握十足。 “啊，还是让我选择死路一条吧。” 她歪了歪头，然后无力地耷拉下去，埋在斗篷里，又挪动了一下，翻了个身，本能地蜷缩起来变成最习惯的睡姿，然后干脆闭上眼睛。 里包恩倒是没有反对，喝着刚热好的茶，点点头：“拼死休息也是非常必要的一项。” 因为筋疲力尽，纲吉轻而易举地睡着了，还不小心做了梦。在这几天复杂的经历下，梦也是乱七八糟的，虽然醒来后不太记得清了，但大约就是一波三折、把人吓得够呛的噩梦了。 比如不断被人追杀、逃跑、跑着跑着落入了奇怪的迷宫里，阴森森的，找不到出路。然后莫名其妙地休战了，和同伴、以及那些看不清面孔的敌人围成一圈坐下来，打火锅取暖。结果却找不到火柴，干脆有人主动当了一回魔法师，气势汹汹地挥手，点燃了火焰——金红色的看起来有点熟悉呢——总算变得暖和了。 后来，一群人又不知道为了什么东西大吵大闹起来……啊啊，实在太可怕了，于是，纲吉就被惊醒了。 在现实中大呼小叫的原来是小春。她紧紧抓着绳子，停在悬崖接近底部的地方下不来了，又还穿着校服，裙子飘来飘去的，完全走光了。 “小春？！” “呜哇救命啦！” …… 好不容易把她弄了下来，她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早知道我就去换运动服了。” “嗯，”纲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心里却若有所思：原来还真有人穿蓝白条纹啊。 “事情我都已经知道啦，”小春在她旁边坐下，捧上热乎乎的便当盒，“我还没去看京子，因为想到阿纲这边肯定更辛苦，就先过来了……你还好吧？” 迎着对方关切的眼神，纲吉努力地打起精神，“嗯，没问题的。” “不行的话也不要勉强，”小春看了看里包恩，又有些犹豫，然后握紧拳头，“如果我们能帮上什么忙的话，请一定要说出来！……虽然，我想自己也只能做一些后勤的工作……” 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不能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真的很抱歉。” “啊啊，没关系的小春，”纲吉拍拍她的肩膀，郑重地点头，“很感谢你的便当，真的！我现在都没时间做其他事了，妈妈那边也因为爸爸回来的关系很忙碌，所以……就拜托你了！有你们在我很高兴！”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小春忍不住笑出来，很快又充满了精神，“我不会拉下阿纲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努力的，我也会加油做好应援的！不管是暗杀部队还是什么，只要打败就好了吧！” “呃，其实没有说的那么容易啦……” 里包恩抿了一口清茶，放下杯子：“你们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待会儿还要继续训练，抓紧时间吧。” “啊，对了，”小春突然一拍头，想起了什么，“我来的时候，看到了狱寺先生，就在桥对面，一个人浑身带伤的……他不会有事吧？” “一个人？”纲吉吓了一跳，赶紧追问，“旁边没有其他人吗？” “嗯，”她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摇头，“没有别人。” “看来，那个笨蛋应该是被夏马尔拒绝了，”里包恩并不意外。 “夏马尔医生？” “夏马尔不答应他，那他就是自己一个人在胡乱来了。” “这、这样怎么行！”纲吉立马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我得去看看狱寺君！” “站住，”里包恩喊住她，“现在可不是你做这种事的时候。” “不行，我不放着狱寺君不管，他一定又会逞强的！” 这样说着，纲吉刚迈出一步，结果又被叫住了。不过这一次，里包恩并不是为了阻止，只是声音多了些无奈。 “去就去吧，不过……你确定这样直接去没问题？”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里面的穿着，下意识地裹紧了外面的斗篷。 “……哦。” ××× “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去保护别人？” …… 纲吉很意外，自己那位看上去不咋样、一副农民工打扮的父亲，居然也会说出这样令人刮目相看的话来。 不过，如果狱寺真的能够听进去……那总归是好事。 “果然是个小鬼头，”夏马尔破天荒地没有表现出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从小就是这个样子，真让人不爽。” “诶？” “话说在前头，”他将注视着狱寺的目光收回，落在她身上，显得沉稳而严肃，“那小子会为了某个人、某件事做到这个份上，还是第一次吧。” 纲吉疑惑地歪头看他。 “但无论怎样，就算是值得托付的人，我也不会接受他白白浪费自己的生命——这样说，你懂吗？” “我……”慢慢地，她觉得自己似乎理解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微微睁大眼，“是说我吗？” “不用那么惊讶。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想法和行为，在我看来都是一目了然的。”夏马尔双手插入裤袋里，淡淡道，“而以他的性子来说，一旦认准了，是死也不会调头的。” “狱寺君他——”纲吉欲言又止。 “这种倔脾气也就罢了，而至于对方是否是值得他托付的人……”他没有把话说完。而那种摸不透的目光，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人的眼中看到。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他说话的对象肯定是她。 确实，仔细回想这一年半来的相处，狱寺几乎从来不为自己考虑，什么时候都只想着“十代目”“十代目”，就算遇到了比自己强得多的对手，也毫不退缩，更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受伤。 但是，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狱寺君对于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同伴。” 为了现在有的一切，为了所重视的同伴——她会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守护。 “如果他做出什么……我一定会阻止的。” 看着说完这话就朝先前的爆炸中心跑去的年轻首领候补，夏马尔轻轻叹了口气：“也许可以期待。” “狱寺君！你没事吧？” “十、十代目！”银发少年看到她，脸都唰地红了，“让您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实在太丢脸了！” “唔，”纲吉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说实话，“你现在确实够狼狈的。” “呃？！……” 不仅浑身都是烟熏的痕迹，衣服也皱巴巴的，还沾了不少血迹，即便原本是好好的一个美少年，现在也认不出来了。这样惨不忍睹的外表，光看着就觉得心疼。就算是修炼，弄到这个份上，也实在太拼命了——他自己却满不在乎，只是为没能进步而不断表示着歉意和不甘。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经过这一回，夏马尔终于答应指导狱寺进行修炼了。 看着远去的两人，纲吉松了口气，在原地、也就是家光刚刚挖出来的大洞边坐了下来。 “狱寺君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呢，但愿这之后会好起来……”她正想着，目光一瞥，看到里包恩还在旁边，突然记起了先前被自己不小心忽略的事情，“对了，里包恩你还没告诉我其他拿到指环的人呢。” “嗯？剩下的是雷之戒和雾之戒，”他顿了顿，慢吞吞地说道，“不用担心，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就好好期待吧。” “被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一点都不想期待啦，”纲吉抖了抖肩膀，觉得这是一种不详的预感。 想来想去，身边能够作战的，也没几个，迪诺先生不能参战，新出现的巴吉尔少年还受着伤，应该不会是他。而其他人的话…… 她毫无头绪，又清楚以里包恩的个性，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也好，还是为了她的心情着想也好，现在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只得放弃追究，把疑问埋在了心底。 “狱寺这边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了……”她揉揉头发，叹了口气。 “你现在可没有闲工夫去关心那些有的没的，”里包恩摘下帽子，掸去上面的烟灰，重新戴好，“大家都在为提高实力而努力，你也不能拉下。” “……我知道，”她圈住膝盖，闷闷地说，“只是完全无法想象……爬悬崖什么的，好歹也先从攀岩的基础知识开始学起吧。” “因为没那么多时间，”里包恩也不生气，继续调整着帽沿的位置，“为了活下来，就让我看看你的觉悟能够发挥到什么地步吧。” “嗯……” 如果幻想着山的那一边有什么——不，当然不是海——再来试着努力的话，会不会更有干劲？纲吉思索着。 但是悬崖上有什么？金鱼公主吗？ 于是，思索无果。 …… 不过，她当然不知道，现在为了获得和命名为瓦利亚的暗杀部队较量的能力而做点什么，总比不久的将来，一群少年为了打好网球去爬悬崖、还要小心飞禽的干扰要好得多了。 对吧？ 第58章 .当噩梦降临现实 第二天累死累活地爬上悬崖后，情况并没有多少好转。 实在出乎想象，悬崖上的不是金鱼公主，也不是金枪鱼公主……呃，那也就算了，可是，怎么会是——巴吉尔？！ “大小姐！”基本养好伤的少年精神极佳地冲她挥挥手，“让在下陪您训练吧！” 纲吉差点一口血梗在嗓子里，好不容易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按住额头，忍了一会儿，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拜托你了，什么都好，请放弃那个可怕的称呼行吗？” 巴吉尔有些茫然，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灵活地改口了。 “我知道了，公主殿下！” “……” “那、沢田殿下？”他试探地歪头。 “……” …… 就这样，开始了第二阶段控制死气的修炼。 由于过程实在惨不忍睹，纲吉根本不愿意再回顾一遍——只能说，在进行了这样以及那样训练的三天后，她终于被判定勉强合格了。 合格的方式说是要打倒巴吉尔，但这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轻松办到的。因此，当两个人都躺在地上晕乎乎地等自己头上的星星消失时，围观了好久的家光终于呼出一口气，感到放心了。 “你在担心？”里包恩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 “当然担心啊，怎么可能不担心啊，”家光长吁短叹地摇着头，“怎么说那也是我宝贝女儿，要不是遇上这种特殊情况，我怎么可能忍心让男人碰小纲一毫……” “说重点。” “万一哪里受了伤特别是脸刮花了留下疤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 两个人相视着，突然觉得风迎面吹过来有点发冷，一回头，发现那边纲吉已经坐了起来，收起腿环住膝盖，一动不动地盯着家光，显得死气沉沉。 “……” 沉默良久，在家光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之前，纲吉才开口说：“难道你就不担心其他事情吗？” “……诶？” “比如伤到重要的地方会影响生育之类的？” ……好吧，纲吉必须承认那只是她随口瞎说的。 但那着实把她老爸吓得够呛，整个人直接石化了，肉眼可见的白色烟雾体正晃晃悠悠从口中飘出——似乎就连里包恩也僵住了，按住帽沿的手停在半空中，保持着这个姿势。 其实之所以会有这种联想，是因为在进行修炼前，她也才刚结束生理期，结果就被拉去攀爬悬崖不断落水，训练强度也比以往增加了不少，下意识地开始担心会不会感冒发烧…… 但是，她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啊！ ——“你们倒是快回过神来啊！不是说肚子饿了要回家吃饭吗？！” …… 就这样，踏上了“因为家庭教师的肚子咕噜噜地表示饿了”而回家吃饭的归程。 夕阳西下——没有枯藤老树，也没有小桥流水，更没有古道西风——远远地拉长了四个人的影子。 一想到回到家后，一无所知的奈奈妈妈会走出来迎接他们，笑容满面地说晚饭做好了，纲吉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她不明白自己先前为什么答应了家光的请求——不要让妈妈知道——但是，巴吉尔是男生看上去伤痕累累就罢了，她也这样，妈妈肯定会担心啊，如果她怀疑起来，该怎么办？ 走着走着，她下意识地用余光看了看家光，又看看另一旁的里包恩，欲言又止。 换在平时，察觉到她的异样，里包恩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肯定会说点什么来打消她的念头。要么是隐晦的安慰，要么干脆是转移注意力。然而，在这件事上，也许是考虑到了它的特殊性，他始终保持沉默，没有插手。 巴吉尔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气氛，十分不自在，几次想开口，又被无形的压力堵住了话语，只好咽了咽口水，明智地闭上嘴。 最后，打破沉默的，出人意料地不再是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而是手机铃声。 家光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停下脚步，神色逐渐变得严肃了：“……我知道了，这边交给我……嗯，好，明白。” 等他结束了通话，里包恩便问：“出什么事了？” “瓦利亚那帮家伙，来的比想象中的早啊，”家光叹息一声，目光落在纲吉身上，脸上早已没了笑容，“他们已经到达日本了，我得尽快把消息去通知各位守护者，顺便确认他们的安全。” “诶？！” 这惊人的消息对于纲吉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还没等她来得及发表自己的感言，就看到巴吉尔抢先向前踏出一步：“请让我一起去吧，师傅！” “嗯，好，”家光点点头，“他们的先行部队是列维尔坦的雷击队，是来抢半彭格列指环的，但是雷之守护者还不够成熟，我很担心，现在去通知其他人可能赶不及，如果可以——小纲，你直接去他那里保护他吧。” …… 纲吉呆呆地看着师徒两人离开，好半天才“啊”了一声。 “等等，守护者是什么东西啊？”她回过头，茫然地对上了里包恩的视线。 “你是首领，其他持有指环的人就是守护者。”他答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公主殿下’的感觉？” “……” 她觉得，他一定是在利用先前巴吉尔的称呼梗来嘲讽她。 “都说了不要再让我听到那种奇怪的名词了！” ××× 在得知雷之指环在蓝波手里的时候，已经没有发表震惊感言的时间了。 在里包恩的引路下，纲吉以现在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奔跑在并盛的街道上。 蓝波才五岁，什么都不懂——这个被里包恩以“嘛，有些事情要说清楚很复杂也很麻烦”的理由混过去了。 蓝波是波维诺家族的——他直接用“初代首领什么人都敢揽入伪传销组织”打发了。 那位传闻中的波维诺首领听说这件事之后甚至喜极而泣……总之，里包恩说的话似乎都很有道理，纲吉竟然无言以对。 回过神来时，危险已近在咫尺。 “风太、一平！还有蓝波！” 蒙面的黑衣人举起闪着电光的武器，挥手往下砍去的瞬间，形势突然发生了改变。眼前白光一闪，速度惊人，袭击者来不及惊呼便直接飞了出去，化作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最后，他重重地落在不远处的水泥坝上，失去了知觉。 “彭格列家族晴之守护者，”完成这一击，笹川了平收起仿佛还在冒烟的左拳摆在胸前，郑重地宣示，“可乐尼洛首席弟子——笹川了平，参上！” “了平大哥？！” 里包恩将迈出一步的纲吉拦下，示意她还没结束，直到山本和狱寺也分别出现，将剩下两名袭击者击败，才放下手，“看来，家光赶上了啊。” “切，”狱寺收手，有些不满地瞥了蓝波一眼，“为什么蠢牛也会拿到指环啊。” “嘛嘛，总之大家没事就好，”山本用没拿刀的手拍了拍风太的头。 “太好了，大家都来了！” 看到完好无事的友人，纲吉由衷地感到了喜悦。 “十代目！” “嗯，这么一想，好久不见了呢。”山本哈哈笑了起来。 “晚上好啊，”了平一边打招呼，一边弯腰抱起了一平，“这孩子好像受了点伤啊，没事吧？” “那我们得赶紧回去了，”纲吉话还没说完，就感到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裤脚，原来是蓝波躺在地上打滚，“蓝波大人好饿啦，阿纲来抱我！” “别躺在那么脏的地方啊！” 纲吉刚伸出手，突然注意到他头上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仔细一看，原来是那半枚雷之指环，顿时心情复杂：“居然把这种东西到处乱放？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才不会被人盯上的呀！刚才可真的好险——” “有什么关系呢，”山本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笑容，“已经没事了嘛。” “不过，那些家伙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厉害，轻轻松松就解决了，”了平活动着手腕，“这样看来，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别太天真了，”里包恩摇头，“那些只是瓦利亚里的小角色而已，真正厉害的是——” 就在大家都等着听他讲下去的时候，树林里的飕飕风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头望去，神色一凝：“来了。” 夜色下，一道黑影从树梢蹿出，落在高高的水泥坝上，随后慢慢站起。他快速地扫了一眼下方，将目光落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 “是你们干的吗？” 没等到回答，他又被蓝波头上的发光点吸引了注意，顿时了然，“这个卷毛的小鬼就是我的对手？” 蓝波早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只是呆呆地望着他。而另外几位守护者则沉下脸色，纷纷做出应战的准备。 等纲吉看清了这位凶神恶煞的男人的面目，也就明白了里包恩所说的意思了——气场完全不一样啊！很明显和刚才的那些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未知的敌人正准备拔出身后背着的武器，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了：“慢着，列维。” 随后，又是嗖嗖几声，他身旁就多出了几个人影。 “不可以一个人独享哦！” “其他的指环持有者似乎也在场啊。” 巨型的机器人，斗篷小婴儿，发型奇怪的外国人…… 出、出现了！！瓦利亚、就是这些人……吗？！ 冒着冷汗的同时，纲吉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里产生了些许困惑。 “喂！！——” 就在这时，一声长吼划破天际。紧跟着出现的是银发飘飘的剑士。 “垃圾们，竟然敢骗我啊！” “是那个混蛋，”狱寺立马上前一步，挡在纲吉面前，山本也下意识地按住了刀柄。 斯库瓦罗随意地扫了几眼，眉毛一挑，“拿着雨之指环的是哪个？” “是我，”山本沉声应道。 “什么啊，原来是你这小子，”他看着他，很快笑了出来，“三秒——我只需要三秒就能把你干掉！” 在他们对峙的时候，纲吉想起什么，突然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往后退，顺理成章地让狱寺挡住自己，听到他这话，本能地抖了抖，表情却变得微妙起来。 斯库瓦罗却注意到了这边的小动静，目标越过狱寺的肩膀落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狱寺很快察觉到他的注视，暗暗握紧拳，“混蛋，有我在，不会让你再伤害十代目的！” ……等等，这不是暴露了吗狱寺君！ 等明白那话代表的意思后，斯库瓦罗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手中的剑抬起对准了这边，标志性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什、什么？——你、你就是那个传闻中在日本的……？！怎、怎么会是……怎么可能会是一个——”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噤声了，只是保持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纲吉。 “退下，”打断斯库瓦罗说话的人，不耐烦地扳过他的肩膀，随手把他甩到了一边，而自己则向前迈出一步，肆意地暴露在光线之下。 瓦利亚其他几人也都是一惊。 “来了，”里包恩压低声音，神情凝重，“没想到，还能再一次看见那家伙……” 随着阴影下的那人走出来，几个人都不由呼吸一窒。 那是怎样可怕的气场？纲吉说不清。 而那双阴鸷而猩红的眼眸几乎是同一时间对上了她怔然的视线，狠决的一瞪顿时让她动弹不得，甚至腿软得都要站不稳了。 “Xanxus……” 没错，是那个人！ 第59章 .脑子有病 瞬间的沉默，陡然改变的BGM，纲吉在不由自主地滑坐到地上的同时，也十分清楚地明白，这是瓦利亚的BOSS来了。 他那可怕的眼神，脸上残留着的狰狞伤痕，无一不向纲吉展示着……呃，不说上级，至少中级以上的霸王色的威力吧。 除了里包恩看上去毫无影响之外，山本他们也都脸色发白，无法动弹。 “沢田纲吉……”Xanxus用低沉得可怕的声音慢慢地念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她的名字，随之举起的左手半握起，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一用力，手心中发出了金黄色的光，一圈圈不断向外扩张。 呜哇，这家伙真的是人吗？！其实是魔法师吧、是吧是吧！不然怎么会发光发热啊？！等等好像还有火焰啊！ ……冷静，要冷静啊，纲君。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地劝说自己不要发抖。 这种时候、在这种两方对峙、核心人物起到关键作用的时刻，绝对不能退缩啊——至少，要想办法勇敢地硬伤对方的目光——或者说怒视更准确一些。 冷静、冷静！之前看过的冷读术怎么说来着？对了，在遇到难对付的家伙的时候，为了处理好关系、融洽相处……没错，要想办法做点愉快有趣的想象。 嗯，Xanxus虽然很可怕，但是呢，说不定是和兰兹亚先生一种类型的人……完全不对啦！不用眼睛看都知道不对！ 还有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愉快有趣得起来？！ …… 那么，试试转移注意力？ 纲吉很快就发现这个办法很有用。 或者说有用过了头。因为没一会儿，她就盯着对方后领上的红色羽毛和那团毛茸茸的尾巴类似物挪不开眼了。 但这显然是不适时宜的。 作为察言观色的内行，里包恩很快就注意到了她过于奇怪的目光，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她回神。 这时候，纲吉才发现，Xanxus已经放下了手——一个突然砸入土中的铁锹打断了他的攻击意图。 而与此同时，出现在另一边高处的，是她的父亲沢田家光，以及巴吉尔在内的几名部下。 当纲吉意识到这件事时，他们已经结束了一次简短的交流，巴吉尔正把来自九代目的敕令送到她手中。 “死气炎？” 她试图说服自己暂时把“怎么给自己也弄一个毛茸茸的尾巴”的问题抛开，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份看起来很重要实际上也很重要的敕令上，但很快失败了——它是全意大利语的，她完全看不懂。 还好，家光当然知道他们这些孩子看不懂，便用日语尽可能简单地翻译了一遍。 不过这么说来，不免有些奇怪了，为什么那些瓦利亚一个两个都是满口流利且标准的日语呢？——不，先别说他们，像里包恩、巴吉尔这些从意大利来的家伙都很擅长日语。 开通多门语言技能的家伙……啊，真是羡慕。 还是说，因为这里是日本，所以可以使用主场优势？但是观众是王耀家的吧？——这样乱来真的没关系吗？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纲吉总算头脑清醒了，不由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重复着警告自己：在这种关键时刻不要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能做这么没眼色、不识时务的蠢事。 就算自己脑子有病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暴露给敌人看吧。 …… 总之，集中精神，留意眼前发生的事吧。 ——咦咿咿什么时候有奇怪的女人冒出来了？！ ××× 在一句“那么，明晚十一点在并盛中集合，再会”的宣告以及几乎一整晚的浑浑噩噩之后，第二天的早晨到来了。 “一定是噩梦，”纲吉说。 她确实做了很可怕的噩梦，而且仔细回忆一下，居然还可以和之前做过的联系上。 继上次的魔法师点燃火锅之后，一群人（当然不包括她）在篝火旁争执起来，然后干脆刀枪上阵、直接干架了。纲吉孤孤单单地坐在旁边，小心地控制着火候，等到火锅底煮的差不多的时候，那场莫名其妙的打架也落下了帷幕——毕竟，梦总是毫无逻辑的嘛。 紧接着，模糊的人影纷纷从迷宫深处走出来。回到歇脚点的时候，这些看不清面目的家伙们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食材，上到天上会飞的有翅膀的鸟人——等等？！——下到海里会游泳的鲨鱼——日本再这样下去会被动物保护协会干掉的吧？！——中间还有各种本该在森林草原乱跑的凶猛肉食动物…… 身形看上去是女孩子的人影走到纲吉身边，把怀里捧着的一堆菠萝撒到锅里，没等纲吉表示感谢，就看到它们一个个弹起来在水面上跳起了踢踏舞。紧接着，一只挣扎的兔子被递到她面前，她刚想抬起头，就听到来人阴森森地开口，声音微微沙哑：喂，这是手信…… 真是一场乱七八糟的梦啊。 …… 于是，纲吉又被惊醒了，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 “哦，你醒啦，”里包恩拉出了裱过的敕令，摆放在书桌正中央，“今天起得很早嘛，我还以为你又会睡到很晚呢。” “……怎么可能嘛！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恐怖的家伙耶！”纲吉眼睛一闭，把被子一卷，重新滚进被窝里瑟瑟发抖，“看眼神就知道我们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啊！为什么非要把我拉进这种奇怪的争夺战中啊？！” 渐渐回忆起昨晚听到的话，她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盛开的彼岸花在风中微微摇曳，就像在冲自己招手…… 打断了这种幻觉的，是里包恩冷静而严肃的声音。 “我也觉得很奇怪，以我所熟悉的九代目的性格来看，他不会是做出这种决定的人，弄出这么疯狂的决斗……怎么想都很可疑。” “哦，是吗？”纲吉翻了个身，以世界旋转九十度的视角看着他，眨眨眼睛，似乎并不太相信他的话，然后用古怪的语气答道，“那确实很可疑。嗯，说不准他是假的呢——冒牌货啊，被掉包啊什么的，谁说的准呢？” 然后她又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了。 里包恩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居然附和了：“你说得似乎有道理。” “诶，是吗——”她拖长了声音，但并没有多想，只是随口说道，“确实，以各种电影小说的经验来看，是很有可能的吧？也许他被夺魂咒控制了，也许被外星人洗脑了，又或者，被同卵双胞胎调换了……甚至是双重人格？啊，总之，黑手党就是一个充满了各种阴谋诡计的世界吧？” “……” 里包恩有好一会儿没有答话。 纲吉以为他又看不过去自己了，然而，等她坐起身来，重新看向他的时候，才发现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还有一点，我在怀疑，”他慢慢地开口，“就是昨天九代目的敕令上所说的‘一直以来，我认为家光的儿子是合适的继承人’。关于在日本的继承候补人的信息一直是严格保密的，没有多少人知道实情，所以他在敕令中这么说，也可以理解，但后来再想想，却觉得有些可疑，特别是在这种形势下，九代目不可能这么做……” “嗯？”纲吉歪头。 里包恩没说话，再次陷入沉思。 “哦，‘也许是因为死期将至的缘故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纲吉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头发，“事实上，年纪大了的人，又‘死期将至’，‘越来越冷静’怎么可能呢？——抱歉，也许这样很不礼貌——但是，一般来说都是脑子越来越糊涂的吧。” 在背后说长者的坏话当然很不好，可是，居然让他们这些十几岁的少年和暗杀部队的人“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怎么想都是——失礼了，但在这种严重干扰到她的正常生活、以及威胁生命安全的特殊情况下，她真的很想说——脑子有病。 “还有，”越想越觉得不合理，纲吉忍不住按住太阳穴，感到头疼而费解，“既然Xanxus是他的儿子，那为什么之前不让他当首领候选人？既然有这么适合的首领候补，干嘛还要让里包恩你来日本找——找我……” 话说到一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停了下来，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里包恩也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等等？ “……欸？” 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情，纲吉立马挣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几乎是扑到了里包恩面前，语气急切：“里包恩，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之前跟我说过，有血统的、能够成为继承人的……不是只有我了吗？” “……” “那Xanxus和他的瓦利亚是怎么回事？” “……” 面对她几乎是咄咄逼人的追问，家庭教师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许久，才开口回答：“这件事说来话长……” ××× 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里包恩不愿说。因此，在三言两语把纲吉糊弄过去后，他干脆打发她到学校去。 在途中，她遇到了山本和狱寺，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有精神，似乎并没有被昨天那群人吓到，影响了心情。在这种“大家在一起，一定会没事的”暗示下，纲吉也渐渐地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不再那么担心受怕了。 “里包恩先生没有说雾之守护者是谁吗？”狱寺有些惊讶，随即皱起眉头，“到底在搞什么，那么重要的时候不在场……拜托了，一定要是个比蠢牛可靠的家伙啊。” “云雀也不在呢，”山本提醒他们，“他应该还不知道要和那些人比赛吧。” “肯定在接待室里睡觉吧，”狱寺不抱希望地答道，一脸不屑。 纲吉这才想起云雀也收到指环的事，挠了挠脸颊：“呃，云雀学长的话，应该还在和迪诺先生修炼吧？” “对啊，”里包恩适时地插入他们的谈话中，“阿纲，你要不要去问候一下他们？好歹云雀也是你的守护者啊，看到你去也会很高兴的吧？” 另外两个少年都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地转头看向纲吉。后者则打了个寒噤。 他这个时候这么说，一定是故意调侃她之前去找狱寺的事情，所以她没有多想就拒绝了。 “不用了吧，毕竟是云雀学长啊……他应该没有问题的，而且，”纲吉顿了顿，显得有些犹豫，“也肯定不愿意有人去打搅他的。” 更不可能高兴。 事实上，迪诺先到底怎样说服云雀收下指环，纲吉到现在还持有极大的怀疑。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很快振作起来，与继续前往修炼地点的狱寺告别，然后跟着山本朝学校进发。 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情，也许会很麻烦、但一定要做好的事情在等着她。 比如，怎么和京子解释这次的事件……同时，了平大哥那边，又该怎么说明。 以及，最后的——今晚开始的指环争夺战。 “Xanxus……”纲吉默念着这个有些绕口的名字，心情平静下来，又变得有些复杂。 “嗯，怎么了吗，阿纲？”山本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落后的她，声音关切。 “没事，”她摇摇头，很快跟了上去。 印象中那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可不如前一日所听到的那般充满杀意。 “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60章 .笨蛋笨蛋笨蛋 “真的要把蓝波也带上吗？”纲吉头疼地看着在她心爱的抱枕上翻滚的奶牛小鬼，“明明他什么都不懂……” “没办法，谁让他也是守护者呢，”里包恩轻描淡写地说。 “要去！蓝波大人要去！” 他又一次在完全没弄清状况的时候耍起性子来，纲吉只得叹了口气。 “我还是搞不懂老爸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答应让我们参加这种——” 没等她说出“毫无胜算”这个词，里包恩就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别搞错了，家光不是为了阻止Xanxus他们才把指环托付给你的，而是因为，你才是最适合的继承人啊。” “无法理解。” “嘛……” 抬头看了眼时间，纲吉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战斗，愈发忧心忡忡了。但无论有多么不想，该来的还是会来，现在能够做的，就是接受命运。 规定的时间已经临近。 赶到并盛中学门口时，三个守护者少年已经等候在那儿了。 “抱歉来晚了，”她赶紧道歉，同时握紧蓝波的牛角，以免他挣脱掉下去，“临走的时候蓝波躲起来，为了找他耽搁了些时间。” “这蠢牛净给十代目添麻烦！”狱寺忍不住瞪了蓝波一眼，看到他一脸的毫无自知就更是火大。 “不过，那些家伙好像也还没来嘛，”了平双手环胸，望向漆黑一片的教学楼，“雾之守护者也没看到影子。” “早就在这里了。” “等候多时。” 平板没有起伏的女声突兀地响起，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在上面！” 纲吉扬起头向屋顶望去，果然看到了几个人的身影，有点眼熟。背光下，制服外套迎风拂动。 “好高！” “呜嘻嘻嘻……”乍一听到这种不正常的笑声，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狱寺则看不过眼地啧了一声，“这算什么啊，耍帅吗？” “怎么，有意见？”金发杀手咧嘴一笑，露出了晃晃的一口白牙。 “当然没有，”纲吉在狱寺可能激怒对方之前抢先答道，然后又放轻了声音，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只不过……” 如果不是气氛不对，她一定会把那句话说出来的——“据说笨蛋和烟都喜欢高处呢。” 不过，她又暗自想，头发长到遮住眼睛的还似乎引以为傲的家伙，确实不太可能不是笨蛋啊。 “混蛋你分明就说出来了啊！” …… 在纲吉迅速往狱寺身后闪去、斯库瓦罗和路斯利亚费了不少功夫才阻止同伴一边嚷嚷“砍了你啊”一边就要打破规矩动手的同时，两位切尔贝罗向双方宣告了本日争夺的对象。 “第一战是——晴之守护者的对决！” 探照灯哗地打开，照亮了不知何时立于操场中央的拳击场。 听着切尔贝罗讲解比赛规则，明明即将上场的不是自己，纲吉却无可避免地感到紧张起来，手脚发抖，忍不住蹲下身，狠狠揉乱了头发。余光无意间一瞄，却看到蓝波懒洋洋地靠在脚边，她不禁有些羡慕。 “什么都不懂的家伙真是好啊。” “啊啊，蓝波大人困了……” “别在这里睡觉啊，喂！” 等纲吉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了平已经活动完手脚，准备上场了。 “我要去了，交给我吧！”虽然他看上去斗志满满、信心十足，纲吉仍然不能放下心来。转头看看对方那边，要上场的是发型相当朋克、戴着墨镜的路斯利亚，他的同伴们都摆出一副对他的实力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啊，不如我们来给前辈围圆阵加油吧？”山本突然的提议，让了平停下了脚步。 他飞快地转身，握起拳头，附带着瞬间涌出了炙热火焰的背景，“哦哦哦！那真是让我热血沸腾啊！早就想这么试试了！” “诶？！” 纲吉和狱寺都吓了一跳，在肩膀被硬拉过去之前，她赶紧伸手挡在胸前，错开几步，连连喊停。 “等、等一下？那个，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吗？”她咽了咽口水，伸直右手手臂，作了个简单的比划，“能不能不要搭肩膀？伸手……可以吗？” “唔……”了平摸摸下巴，爽快地答应了，“既然沢田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于是，四个人围成圆阵，向中间伸出手，相互搭住。 “了平——FIGHT！噢！！” 然后，就这样，拳击社主将怀着一腔热血和极限的心情，昂首挺胸，大步走上了赛场。 “但愿、不要有事啊。”注视着走上台前的少年，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 用自己的肉体粉碎袭击家族的逆境，化身为普照大地的太阳，这就是彭格列家族晴之守护者的使命。因此，历代的晴守都是拳脚强力的格斗家。 ——里包恩是这么说的。 了平擅长的是拳击，而那个路斯利亚则是泰拳家，对于纲吉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来说，似乎差不了多少。 但是聚光灯一打开，情形就立马不一样了。 “怎、怎么会这样！” 即便是在场外的他们也需要墨镜才能看清景象，更不用说被环绕在中间的了平了，偏偏路斯利亚本身就戴着墨镜，切尔贝罗也声明比赛开始后不准接触守护者……不管怎么看，都糟糕到了极点，绝对会变成一边倒的局势啊。 对手路斯利亚貌似很中意了平——进一步说，是他充满力量的身体，同时也对这种可以尽情享受的比赛充满兴趣，在了平无法睁眼的情况下，也能丝毫不留情地施展攻击。 “唔！” “糟糕了，那家伙是个变态啊……”狱寺暗自握拳，捏了一把汗。 “前辈……” “太棒了，离我理想中的完美肉体越来越接近了哦，”路斯利亚舔舔嘴唇，跃跃欲试着，“我想要的，是腐朽冰冷、完全不能动的肉体～” “可恶，”拳击少年从炙热的钢绳上挣扎着起来，咬紧牙关，用力出拳，“别开玩笑了！” 本以为绝对击中的一击，在对方看来却只是小打小闹。了平朝空中的路斯利亚，再次挥出一击，后者却早有准备，轻松地抬起膝盖挡下。 砰！ 硬邦邦的撞击不期然响起——听上去仿佛是骨头断裂、肉体破碎的声音，虽然无法想象实际感觉如何，但那画面落入眼中的瞬间，心跳仿佛都要停止了。 尽管在墨镜的遮挡下看不真切，但确实是鲜血飞溅……破碎的拳套上染满了鲜血，拳击台上也响起了倒地声。 “呜……啊！” “这可是用钢铁填满的金属膝盖啊，你的拳头已经不能用了喔～” 逆境持续。 因为灼热的光照，了平也在面临着脱水的危机。再这样下去…… 再这样下去，会被杀掉的。 里包恩看出了纲吉迫切喊停的心情，及时伸手扯住她的领子，阻止了她的动作，声音依旧沉稳：“别打断。” “可是——！” “快站起来，KORA！” 法路歌带着迟来的可乐尼洛从上空降下。 敌对的阵营认出了这位强大的阿尔柯巴雷诺，都有些惊讶。而金发的小婴儿也不理会其他细碎的声音，只是双手环胸，冲台上喊道：“是时候展现你的真正实力了，了平！” “一直在等这句话啊！” 在师傅的激励下，闭着眼的了平勉强支撑住了身体，缓缓站起，然后举起了保留实力的右拳。 然而……尽管令人振奋，但眼前这样残酷的景象也几乎让人无法忍受。 强光还在，带来的汗水蒸发几乎肉眼可见。 呼吸间可以嗅到血腥弥漫的味道，残忍的敌人和无法想象的强大，受到重伤的友人……纲吉本能地后退几步，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倒海。 不，够了，快点停下吧！不要再打了！ “你还好吧？”里包恩问。她把脸埋进手心，摇了摇头，却觉得愈发得难受，慢慢地蹲了下去，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大吼大叫，抑制不住地想要阻止这场比赛，想要离开这里，想要…… “阿纲？”山本弯下腰，声音中多了几分关切和担忧，“你没事吗？是不是不舒服？” “没……” 纲吉不想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了。脑海里乱哄哄的，各种零碎的片段浮现在眼前，又很快闪过。 这个白天，就在这个白日里，了平对她信誓旦旦地做的保证仿佛还停留在耳边没有散去，京子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 “京子她，一直到现在，还认为那是自己的错。那时候，我和她约定过，不会再打架了……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情。” “我不想再看到哥哥为我受伤了，我不想再看到他因为打架而受伤……！”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啊，如果遇到怎样也无法避免的战斗，我也不会退却的……” 当了平深深地叹息时，纲吉咬住下唇，终于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其实、大哥没有必要为我——” 她迟疑了一下，又说：“我也一点都不想和瓦利亚战斗，这种事一点都不想！而且、这件事本来就和了平大哥没有关系，是里包恩和我爸爸他们擅自决定的，所以——” “我不希望发生无谓的打架……但是，有时候，事情根本不是我们能够预想到的，不是吗？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京子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目光真挚。 “我为了哥哥好，哥哥也是为了我好，我能够理解。而且，如果是为了大家——为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放弃的同伴，是没办法拒绝的吧！” “不可以这么说啊，沢田！” 纲吉吓了一跳，没想到了平会突然大声打断了她的话，听语气好像还有些生气。 “我们不是同伴吗？难道现在不是遇到了绝对不能逃避的事情吗？——因为是你啊，沢田，为了你，也是为了大家，我才要战斗，难道不是这样吗？！” “所以我没有任何立场来阻止。我也不想阻止，只要大家都能够平安……只要，最后大家都能好好的，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放心吧，我绝对——绝对会赢的！” “大哥……” …… 再次睁开眼睛，视野里还有些模糊，但是心情却不再混乱，甚至奇异地平静下来。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清脆的女声，那一刻，纲吉顿时拥有了重新站起来、直视赛场的力量。 “哥哥？！” “京子危险，别靠太近！” ……“所以，不可能输的啊，”用沾满鲜血的拳头撑住台面，了平抬起头，露出了坚定而必胜的笑容，“看着吧，这才是真正的——” 极限太阳！ …… 物体破碎的声音，哗然而又迅速寂静的场地，正中央、在灯光照耀下仿佛闪着金光的晴空标志。 结束了。 在那个时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里包恩压低帽檐，嘴角隐约翘起。 “真是一群……笨蛋。” 第61章 .另一个未来 在路斯利亚被哥拉莫斯卡处罚之后，年轻的国中生们都陷入了沉默，直到切尔贝罗开始宣布隔天晚上的比赛名单，这过于安静的气氛才被打破。 “明晚要对战的是——雷之守护者。” 随后，了平将合成的指环郑重其事地交到她手上。 “接下来，大家继续加油吧！”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泡在浴缸里，透过朦胧的水雾看着小黄鸭咕噜咕噜地从眼前滑过，纲吉浮出水面，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就在前不久，里包恩说过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蓝波明明那么小，却不得不和那么可怕的人交战，甚至还无法弃权……思绪已经乱成一团，他还生怕纲吉忘了一般，提醒她要专注于即将开始的第三阶段修炼。 “……啊、不行了！” 她哗地从热水里站了起来，用力地甩了甩头上的水珠，跨出浴缸。 从浴室里出来，擦着未干的头发，纲吉虽然感到疲倦，却还没有一丝睡意。一边想着蓝波的事情，一边端起杯子准备去厨房里倒杯水喝，却意外地发现灯还亮着。 “是……谁？” “噢，晚上好啊，”身穿黑白花纹衬衣的少年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年轻的彭格列，你穿的睡衣未免太宽松了吧。” “别管我穿什么啦！”她本能地抓紧领口，“倒是你怎么又——” “哎呀，睡不着觉的时候起来喝杯牛奶，”大人蓝波举起手中的杯子示意，“结果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十年前。” “……” 一定是因为太常见了所以一点都不奇怪吧。 纲吉见惯不怪地叹了口气，打开冰箱，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直直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蓝波很少见到她这么看着自己，疑惑地歪头，“该不会是、突然发觉蓝波大人我如此帅气的一面——” “十年后火箭筒！”没等他说完，纲吉就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可以办到的！如果让十年后的大人蓝波参加指环争夺战……那不就可以了嘛！” “呃……” 出乎意料，蓝波知道指环的事情，说是上一次来的时候收到了相关的纸条和指环——大概是家光干的吧——还拿出了一副破旧不堪的牛角。 “总、总之，这样就可以避免十年前的你被杀掉，不是很好吗？”纲吉满怀希望地望着他，他却只是叹了口气。 “亲爱的彭格列，你要知道，如果十年前的我被杀掉了，现在我就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诶？对喔，意思是……小孩蓝波不会有事？” “也不一定啦，”大人蓝波仿佛事不关己一样地摇着头，语气散漫，“事实上，我完全没有指环争夺战的记忆，也从未从首领那儿听说过，”看着纲吉一愣一愣的，他又补充道，“意思是说，我应该是从没有发生过争夺战的十年后，也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过来的。” “哈？” 平行世界的概念，纲吉模模糊糊地知道一些，现在又听他简单地解释了一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居然会有没发生过这种事情的未来？” “未来是有无数种可能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未来的发生，”蓝波耸耸肩，随口举例，“假如明天，年幼的我被杀了，那么也就不会再有十年后的我。或者说，被召唤过来的十年后的我会死，从而影响另一个十年后的未来……” 他破天荒地浪费口舌，balabala地讲了一大堆。然而，说到底，其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话，那就是： ——拜托了，千万不要让十年前的我使用火箭筒啊！ “唔……”纲吉皱眉思考着，努力地试图想清这些复杂的关系，可遗憾地，它超出了她的能力所及。 她摇摇头，但仍然没有放弃追究：“那在你所经历过的世界，瓦利亚那边是怎么解决的？” 问出这个问题的下一秒，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些画面。隐约意识到那些可能意味着什么，她不禁心跳加速，心中一阵惶恐，对于对方的回答，既有期待，又非常不安。 “瓦利亚？”蓝波拨弄着自己的卷发，漫不经心地回想，“哦，那些确实是很可怕的家伙啊，不过对于首领来说，也不算什么问题吧，据我所有的印象——” “什么？”纲吉受不了他的语速，按着桌子边沿向前倾身，只差要站起来揪住他的衣领用力摇晃了，“发生了什么？” “哎呀，其实，我记得……一开始见到他们的时候，”他皱起眉，托起下巴，“好像关系并不算特别差啊……” “真、真的吗？那到底——” 她还想再追问一些细节，却听到“砰”地一声响，伴随着粉红色烟雾，大人蓝波消失了。随后，眼前出现的是熟睡中的小孩蓝波。 “啊……” 纲吉有些失落，看着那副被十年后的他遗留下来的所谓“不详的角”，不自觉地发起了呆。 ××× 隔日，从早上起就开始下小雨，不但没有停的趋势，随着时间的过去还越来越大了。里包恩看出纲吉心神不宁，便放弃了更高要求的训练，把她赶了回去。 下山的时候，因为泥泞多，纲吉走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雨衣绊倒，或者踩进水坑里，又或者一不小心滑倒直接滚下山。好不容易回到镇上，即便没怎么训练，也累得够呛了。 想想现在回到家也没事好干、甚至可能更加焦虑，她觉得还不如四处逛逛散心，说不定有所帮助。 临近中午，雨下得愈发得大了，所幸，转了个弯之后，山本家的寿司店已经近在眼前，纲吉不由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跨过一个水洼，直接跳到了门边。 “抱歉，打扰了——” 哗啦地拉开大门，问候的话还没说完，等她看清眼前的景象，声音顿时卡住了，然后慢慢睁大眼睛。 这……这是怎么回事？ 山本刚在寿司料理上能力出色她是知道的，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他一边哼歌，一边挥舞着菜刀，手法华丽地完成一道刺身。 堪称完美。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旁边那个模仿着同样操作的金发少年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而且小春也在？！ “啊，阿纲也来了？”小春看得出神，但还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转头一看，眼睛亮了起来，赶紧挥手打招呼，“外面还在下雨吧？快进来快进来。” “小春……”纲吉不太自然地挪动脚步走到她身旁，在空位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对面无比投入的两个人，“这是在做什么？” “哦哦，那个外国人好像想学习日本的厨艺呢，所以我就把他带到这里来啦，”小春毫无危机感地开朗笑着，“怎么样，伯父确实很厉害吧？” “是、是啊。” 纲吉慢慢地转头，望向那边，正好目睹一条飞跃的金枪鱼从砧板上弹起，然后在唰唰和嗖嗖的白光飞舞下，化成干净利落的生鱼片落在菜盘里的场景，一时间，失去了说话能力。 “……” 在一老一少如火如荼的刺身制作比赛后，山本大叔抹去头上的一把汗，笑着拍拍少年的肩膀，连连称赞他有潜力，而后者也十分得意，嘴角都快咧到耳边了。 “王子是绝对不会输的。” “不过，这还不算完成呢，”山本刚话锋一转，突然抬起头，将目光对准店里的两位顾客，“就让顾客们来尝尝味道，分出胜负吧！” “呜嘻嘻嘻……王子的话，怎样都没问题，”他的对手信心十足地答道。 “……” 在这样两股灼热的目光的聚焦下，纲吉忍不住抖了抖，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如果可以把目光具象化，那应该是——“别废话，快吃！” …… 即便有小春的鼎力相助，要把所有的生鱼片吃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被小刀威胁着咽下最后一口章鱼片，小春终于坚持不住，趴到桌面上，然后一点点滑了下去。 “我……我也饱了，”纲吉胆战心惊地看着两位厨师，把清空的盘子从自己面前推开，硬着头皮说，“真的、很美味……呃，非常感谢招待！” “嘻嘻，因为我是王子啊！” 贝尔菲戈尔终于心满意足，捧着山本大叔送给他的奖励，轻飘飘地离开了寿司店——在此期间，完全没有对身为敌人的纲吉表示任何看法。 也许是头发太长，遮住了视线，再加上晚上光线暗，所以……没有认出她？ 无论怎样，纲吉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很快，杀手的身影消失在雨帘中，山本刚也挽起袖子，准备收拾残局。 纲吉没看到山本的身影。 他大概还在道馆里一个人练习吧。要是他在，一定会来店里帮忙……那样的话，肯定会和贝尔菲戈尔发生冲突的。 这么一想，纲吉觉得自己需要更振作一些。毕竟，大家都还在努力，自己也不能落下啊。 打定主意，她立马站了起来，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唔……该不会是淋了雨着凉了吧。”她揉了揉鼻子，困扰地想。 “没事吧？”小春关心地问，“隔壁街有个澡堂，要不去洗个热水澡再回家？” “嗯，也好。” 等雨稍微小一些后，两个女孩和山本大叔告辞后，共用一把伞离开了寿司店。 ××× 『很不妙啊，今天。』 纲吉沉思着，接二连三遇到可怕的人，该不会是对晚上比赛的不详预示吧？ 小春却没想那么多，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从“男汤”里走出来的银发男人，一脸羡慕。 “哈咿～头发好长，发质也好好喔！” 纲吉回过神来，欣然表示认同：“对啊，很漂亮的头发呢。” 大约是听到了她们的声音，穿着浴衣、手里抱着木盆的斯库瓦罗疑惑地扭过头来，恰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了。 “……” “……” 银发杀手把湿漉漉的长发往身后一甩，然后超大嗓门地吼了起来：“喂！！！——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果然，他还认得她啊！ 小春感到昏头涨脑、耳鸣直响，不由得按住了太阳穴：“这位先生，阿纲认识吗？” 情况差不多的纲吉意识到此时无法回避，只能沉重地点点头，然后说：“其实是漫展上认识的coser啦……” “噢，原来如此！” 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又没得到直接的回答，斯库瓦罗有些不耐烦。 “喂！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吗，臭丫头！” “哈咿，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小春听了，很是生气，“既然来到这里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泡澡啊！——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总不会想跟着一起来吧？！” …… 纲吉惊讶地看到小春就这样用几句话轻而易举地堵住了对方，然后，又看着本该凶狠的杀手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支支吾吾地扭开头，头发又甩到了前面，挡住被热气熏红的脸颊，恼火地啐了一声，然后直接转头跑掉了。 “……” “真是奇怪的人，”小春嘀咕道。 当两个女孩放下先前的一切，泡在热气翻滚的浴池里享受的时候，门口那边又传来几声尖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一转头，她们就看到了浑身僵硬地站在“女汤”的帷幔下的金发杀手。 “因、因为……我是王子啊。” 面对误闯者结结巴巴的辩解，澡堂里的大妈们忍无可忍地咆哮回去：“王子百分之百是男人吧！快滚！！” “哈咿、今天真不走运呢。”小春干巴巴地说。 “可能是隔壁世界来的问题儿童吧。”思考良久，纲吉答道。 虽然不是很明白到底是什么状况，她还是擅自作出了判断： 瓦利亚的暗杀者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冷酷炫，而且恰恰相反，都是一群逗比。 于是，那持续已久的不安心情，在夜晚降临之前，好像终于烟消云散了。 第62章 .二十年后的讯息 “真是令人怀念啊，看到这样的你们……” 轰鸣而刺眼的莹绿色雷电，从遍布在地上的电线上散发的浓浓硝烟，面熟却又有几分陌生的身影以那样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在雷之指环的争夺战场。 那种似乎可以称得上怀念甚至感伤的目光——按以往的认知，这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人身上的——悄然越过空间，落在纲吉的身上。而其主人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仿佛既没看到凶神恶煞的敌人，也没发现当下形势的严峻。 “蓝波？……” 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的瞬间，纲吉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光是身处在那种程度的威压之下，就几乎无法动弹，更别提对方正用一种无法让她拒绝的眼神注视着她——怀念，难过，还是感叹？她不知道，也无从得知。 “纲吉，”二十年后的蓝波隐约弯起唇角，露出复杂的柔和笑容，却又很快垂下眼睑，恢复了平静与淡然，然后望向敌人所在的方向。 随后，她相信自己听到了他那接近于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话语：“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所以，愿为你成为闪耀的雷电，迎击一切。 …… 纲吉被那个久别重逢似的的微笑弄得有些发怔，晃神间，眼前的画面扭曲了，浮现出Xanxus冷淡的、无所顾忌的笑容，有那么一刻，像极了云雀遇到令人兴奋或是浑身热血沸腾想要咬杀猎物时的模样，然而更甚，神情中充满了血腥的侵略性和压迫性，令她不寒而栗。 也许是被真真切切地吓到了，她猛地睁开眼睛，在逐渐清晰起来的视野中看见了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 窗帘透进来的光线并不强烈，约莫现在还是比较早的时候。但既然被噩梦惊醒了，纲吉也就失去了困意。很快，脑海中又浮现出前一个晚上所发生的种种画面，一时间，她感到十分头痛。 挣扎了一下，她还是慢慢从被窝里爬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抬眼，正巧看到吊床上的小婴儿也同时将目光准确无误地定位在她的身上。 “醒了？” 里包恩没什么表情，不过他一贯如此，所以，纲吉看不出也猜不出，在这种时候她这位无所不能的家庭教师心里可能会在想些什么。 于是，她只是点点头：“嗯。” 沢田家光已经连夜离开了日本，去确认九代目的安危。从昨晚所见来看，似乎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譬如说，那位没见过面的彭格列首领极有可能出了事…… 在昨晚之前，纲吉还比较偏向出事的是大脑部分的猜想，但是听了Xanxus的话，她又立马否决了自己的判断。 虽然还没什么头绪，但事情肯定没有自己原先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不用担心那边的事，家光会处理好的，”也许是她的忧心忡忡表现得太明显了，里包恩很快出声安慰她——唔，从内容上看，大概算是安慰吧。 “意思是说，我现在只要担心如何应付瓦利亚吗？”纲吉一边说，脸上流露出几分心灰意冷，“可是，不管怎样我还是觉得我们毫无胜算。你都看到了，蓝波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我的戒指也被抢走了……” “无须担心，”里包恩语气没有变，却突然换上了一副古怪的表情，意味不明，“虽然很棘手，但力的作用总是相互的。因此，我十分有把握能够判断，瓦利亚那边也遇到了一些干扰战斗意志的事情。” “……诶？” 看着学生迷茫的脸，家庭教师在心中感慨了几句，然后继续一本正经地说下去。 “自从你昨天晚上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从快递箱里拿出雷神的锤子给蓝波当武器、打算教他在那样一个充满危险的赛场上玩打地鼠游戏的时候，我就能够肯定，他们绝对不是你……你们的对手了。” “……” …… 纲吉并没有从里包恩的话中得到多少切实的安慰。 然而，无论如何，决意已下。 想要变得更强。 为了重伤不醒的蓝波，为了其他还可能受到伤害的家人和同伴，也为了……如果非要自毁气氛的话，也是为了敌对头儿那句充满挑衅意味的“如果你输了，我会把你最宝贵的东西全部毁灭”。 用俏皮点的方式来表达的话，可以说，怀着对“他居然要炸了JUMP编辑部然后派手下暗杀漫画家”的不安与愤怒，第三阶段的训练开始了。 目标毫无疑问——打败Xanxus。 和大家一起。 ××× 『当十代目陷入困境的时候，身为左右手的他……必须扭转局面！』 虽然前一个晚上信誓旦旦地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 银发少年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头看向夏马尔，眼中充满了怀疑和迷惑不解。 “我已经做完了，夏马尔，现在要做什么？” 而躺在病床上翘着腿的意大利医生只是懒洋洋地翻开了眼皮，“啊？全部都折成纸飞机了啊，你居然在做这种事？” “你……这不是修行吗？！”狱寺差点没被一口血梗住了喉咙，咳了几声才喘过气来，然后用力拍桌，“新的招数都还没完成啊！” 说出不用再折纸飞机这话后，夏马尔几乎快被学生的不满情绪给埋没了。 “唉，你这家伙真是搞不懂状况诶，”邋遢的医生大叔故作夸张地摇头叹气，然后作谆谆教导状道，“接下来，已经不是靠努力就能够成功的世界了——就和泡妞一样。” “哈？” 那双猫咪般的绿眼睛里流露出极大的疑问。 “那么，”夏马尔说着，从床上坐起来，漫不经心地撩了撩头发，“你知道泡妞时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狱寺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有些不太确定地答道，“长相？” 这个回答让夏马尔看着他的脸一边翻了个白眼。 “果然还是个毛头小子啊，”他啧啧道，“真拿你没办法——看好了，是这里，重要的地方是这里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继续向狱寺传授自己泡妞的毕生绝学。 但不顺利的是，很显然，狱寺一点都没有领情。 换句话说，他完全无法理解，所谓战斗，到底是怎么和“泡妞”扯上关系的。与此同时，他对恋爱这种事，不仅毫无经验，也毫无意识。 因此，指望他在决定前往比赛前弄清楚夏马尔实际想传达的东西，还不如希望敌对的两方突然擦出爱情的火花、从而顺利解决继承问题来得靠谱一些。 当然，从最大的好处想——夏马尔认为，值得安慰的是，自己不需要担心这小子产生一些愚蠢不可终日的胡思乱想，不用担心自己以后还得去成为他的恋爱导师。 因为，从目前有的全部信息来看，他可以作出一个靠谱的判断：他这个不开窍的学生对爱情一点概念都没有。 这也就意味着，他所忠诚的对象是一位可爱可敬的女性这件既定事实并不会产生其他缠人的、可能令多方面感到困扰的问题。 夏马尔想，里包恩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守护者人选吧。 不过，不管里包恩的想法，作为一个看着那孩子长大的一个不尽职的指引者，他有着自己的偏心。 “听好了，小鬼，要是没有完成你的招数，就不要去送死。” 只有当你真正认清心中的觉悟的时候，才能成为攻击的核心，为心中的那人掀起永无止境的狂澜般的暴风雨。 想要以这个身份守护那个女孩，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 狱寺注视着手中的护身符，慢慢握紧，感觉自己的心跳砰砰地逐渐加快。 一定是因为比赛的时间逐渐迫近的缘故。他想。于是，那颗想要为十代目献上一切的心开始耐不住焦急的等待而变得激动而混乱。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他还能清晰地记得前一个夜晚纲吉把护身符交到他手中时的每个细节。 天知道那时候他有多么的受宠若惊，幸福得仿佛都要看见天堂的大门朝自己缓缓敞开了。尽管，那是纲吉抽空和其他女孩一起做的，尽管……其他人也收到了。 “希望大家不要有事，”有着狱寺这辈子所见过最吸引人的褐色眼睛的未来首领这样祈祷着，眉间充满了忧虑，“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受伤了。” 在那个时候，他运作有限的大脑中能够想到的，就是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为她达成这个祈愿。 “狱寺君，明天加油，然后……要小心啊。” 也许少年没有完全弄懂自家首领的意思。 此刻，他满心想着夺得那象征着左右手身份的岚之指环，同时忘却了可能会付出的代价。前一个晚上他们输掉了两枚指环，这已经没有退路了。 二十年后蓝波的眼神和表情令他心里很不舒服，不过那时候形势紧急，他并没有多花些功夫去进一步思考那背后无法言明的意味。 也不敢多想。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感受到了——用他们的直觉，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个他们不愿想象和无法接受的未来。 和那种没用的蠢牛不同，他是不会输的。 只有这个，狱寺是绝不会退让的。 “我会赢的，十代目。” 银发少年虔诚地、小心翼翼地收好护身符，抬起头，收起脸上的情绪，凝神望向远方的天空，仿佛在立下人生中最重要的誓言。 那片被黄昏染得通红的天空，就像是为接下来的岚之战拉开帷幕。 “让您久等了，十代目。” 第63章 .云之守护者强势登场 当屏幕里的画面被爆炸全部吞没的那一刻，纲吉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紧紧按住，但是，仅仅一会儿，那个力量就松开了。 在眼前那还未散去的硝烟之下，熟悉的身影踉跄着跌倒在地。 “对不起，十代目，指环还是被抢走了。” “因为还想和大家一起看烟火，所以回来了……” 如果不是看在他身受重伤的份上，纲吉简直都想揍他几拳了。 而实际上，她只是眨了眨发涩的眼睛，忍下眼泪，然后露出一个勉强称得上微笑的表情：“太好了，狱寺君……谢谢你。” 看着银发少年手足无措地挥舞着手臂，结结巴巴地说着什么，一旁的夏马尔叹息一声。 “狱寺那家伙，捡回了一条命呢，”离开山本的肩膀，里包恩语气轻松。 “到最后总算看到了他的成长，还算不赖，”夏马尔耸耸肩，“不过，没想到还是那孩子的功劳……” 里包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很自然地微微一笑。 “以首领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虽然不十分尽人意，但也算是有类似的效果了吧。” “喂。” 山本还没将视线从纲吉身上完全挪开，狱寺已经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因为伤势严重，这个动作做得有几分艰难，山本便顺从地迎了上去，以减轻对方的身体负担。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说出这样一句简单的话，狱寺仿佛用尽了剩余的全部力气，带着失败后的种种不甘，咬紧牙关。而在对方来得及作出回应之前，他又解释般地补充道：“别误会了，我才不想拜托你这种家伙呢，只是挑来挑去实在没人了，才不得不选你的。” 随后，狱寺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大家慌慌张张扶起他的同时，切尔贝罗也宣布了岚之争夺战的比赛结果和隔日的对阵安排。 “明天比赛的对象是——雨之守护者。” …… “喂！！我等这一刻好久了！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比一场了，”银发剑士扬起笑容，似有几分挑衅的目光落在山本身上，“可不要因为想起上次的差距落跑哦，耍刀的小鬼。”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山本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泄气和退缩，依旧笑容满面，“哈哈，放心吧，我会高兴到睡不着觉的。” “……呃，”纲吉不清楚好友说出这话的底气究竟在哪里，只是光看到斯库瓦罗越发兴味的笑容，就有不太好的预感，正想提醒他几句，陡变突生。 远处传来了物体撞击的声音，慌慌张张赶来的瓦利亚部下告知了列维尔坦一个信息：未知的袭击者侵入学校，击倒了领命守候在外的雷击部队。 “发、发生什么了？” “呜哇！” “有人过来了！” “哇啊啊——” 黑色的身影随着玻璃的破碎声响落入走廊中央的地板上，翻滚一周停下，正好横在双方之间。 “我说你们，”后一步迈入他们视线之中的，那名身穿并盛夏日制服、袖子上扣着鲜红袖章的黑发少年抬起冷冰冰的浮萍拐，“在我的学校里做什么？” …… 来了来了，等候已久的云之守护者终于强势登场。 “云雀学长！” 云雀很快对上了纲吉惊讶的目光，很快，后者在他注视下感觉到了久违的、寒流般的洗礼。 就像是没有看到在场其他人一般，他的视线只聚焦在一处，渐渐地，原本冷淡至极的表情有了细微的松动。 “你在这种地方啊，草食动物。” “我吗……” 看着那双看上去不含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眸，纲吉有些僵硬，呃呃啊啊了一阵子，还是说不出其他话来。 “虽然之前没来得及说……就算了，但现在，你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他慢慢放下拐子，空出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再次举起的时候，指尖扣住了那枚在场所有人都异常熟悉的半指环，明晃晃地亮在纲吉眼前。 “这种东西，我不需要。” “什么？！” 已确认的守护者候选人当着敌我双方说出这样拆台的话，现场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山本只是吓了一跳，而狱寺一听就火大地站了起来，虽然行动困难，还是忍不住要和他拼命。当然，这乱来的举动很快就被纲吉拦下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嘴唇微张，仿佛有了什么预感一般，脸上的表情从惊愕逐渐转变为—— “下一次，只有我给的戒指才能收下，明白吗？” 『绝望。』 明白你个大头鬼！ 这家伙根本没弄清楚戒指的含义就跑过来搅局了！！好想打他！ ××× 作为一个普通的中学生，纲吉弄不懂主权和领属意识极强的人的想法，正如她耶同样弄不明白，云雀对六道骸的执着战意。 纵使里包恩花了大半个早上“煞费苦心”地跟她解释“在被保护者对象的面前被仇恨的敌人击败”这件事是有多么的耻辱，纲吉也没能完全吸收领会。 “算了，”最后，他表示放弃，然后说，“你不如这样想吧，在辽阔的大草原上，身处食物链顶端的非洲狮，某一日，在为了狩猎而圈养的兔子面前——” “兔子？！” “好吧，羚羊、斑马，什么都可以，总之，简单来说就是被外来的亚马逊巨蟒卷起来花式吊打了……” “花式吊打又是什么啊？！” “你敢不计较细节吗？！”里包恩的耐心终于宣布告罄。 ……好吧，不管了。 总之，云雀没再弄出其他什么乱子，安安分分地等着比赛就好。毕竟，为了第三阶段的训练，纲吉已经很费神了，没法分出更多的心思去关注别的事情。 而据后来迟迟赶到的迪诺的说法，在经历了修行之旅后—— “恭弥究竟变强了多少，老实说我也说不清，这家伙的成长可是无止境的啊……” 一边这样说着，迪诺有几分感慨地笑了笑。纲吉听了，似懂非懂，“哦”了一声，却不由自主地——之所以说是不由自主，是因为在她自己都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话语已经脱口而出——重复了一遍：“恭弥？” “诶？” “……” “……” 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不一会儿，迪诺才“啊”地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边慌忙摆着手，“那个，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什么都没想象，”纲吉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打断，正直地申明自己的态度，“我只是……” “什么？” “唔——”她纠结了好久，才在对方紧张兮兮地注视下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感觉，你们关系很好、很亲密的样子？” “呃，是吗？”迪诺抓了抓头发，笑容有些微妙，“其实也没有啦，你不知道啊，见面的第一天就莫名其妙地打起来了——呜哇，那小子真的是超具有攻击性的，我都怀疑他能不能当好这个守护者呢。” 对此毫不意外的纲吉深有体会地点点头，答道：“我想，肯定是迪诺先生在说服工作中一不小心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诶诶？” “……” “……” “够了，”在迪诺即将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做一番回顾审视之前，里包恩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人之间饱含各种意味的对视，径直向曾经的学生抛出问题，“你本来是想说什么来着？” “啊啊、差点忘了！” 被这么一提醒，迪诺恍然回神，歉意地笑了笑，随后转向山本。 而纲吉神情凝重地收回视线，撇头看着某处角落，正准备对先前的问题进行进一步剖析，就被里包恩毫不客气地拉回了神。 “与其在想你师兄和学长之间绝对不可能产生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给我好好地休息养好精神，你忘记自己的任务了吗？” 然而，在那之后，迪诺所说的有关斯库瓦罗的事情却不容小觑，甚至可以用潜藏已久的深水鱼雷突然引爆来作比喻。以至于，在修炼的间歇，纲吉还是会下意识地回想起山本那心事重重地离开的身影。 她把九代目的照片收好，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在听了昨晚迪诺说的话之后，你今天还能保持专注，令我有些惊讶呢，”里包恩摘下帽子，调整了一下帽沿内侧，然后重新戴上，“我原本以为进度又会落后了。” “嗯……当然会担心啊，”纲吉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般地说出口，“但是我觉得，如果是山本的话，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一定会有办法的。 能将危机转换为机会的……雨之守护者。 “是这样么，”里包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这种信心的话，倒是不错。” “不过，具体还要看山本他自己的想法啦，”纲吉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我这里盲目地猜测，一点意义都没有。” “唔……” 他显然也在思考晚上的雨之战，因此，在回家前，他特意叫纲吉先去了一趟山本修行所在的道场。 “抱歉，打扰了。” 推门而入的时候，山本正躺在地上放空发呆，听到纲吉的声音，立马坐了起来。 “怎么样，能超越流派吗？”里包恩开门见山，直接进入正题，山本则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呜哇，感觉不妙啊。 纲吉这样想着，正巧遇上山本的父亲走进来，打算把代代相传的时雨金时拿去给山本比赛——就像之前的球棒一样，它看上去只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竹刀，但却意外得沉重，摆明了它不同寻常的实际身份。 “别小看它啊，”山本刚轻轻松松地单手举起时雨金时，给他们做示范，“平常使用的时候确实如外表所见一样，是一把普通的竹刀，连黄瓜都切不断，但是，如果用时雨苍燕流的方法来拔刀的话——” 他一把抛起食材，然后干脆利落地挥刀斩下。 刀身崩裂，刀锋显露之处，白光闪过。 “……” 看着被切得整整齐齐的黄瓜片落在手中，纲吉咽下口水，忍不住抖了抖，惊叹不止。 然后，她忍不住好奇，小声地问站在自己身旁，同样看着这一杰作完成的山本，“这种情况下，你有没有感受到某种怪异的危机？” 黑发少年迷茫地眨眨眼：“什么？” “……没什么。” 纲吉收起多余的想法，干脆地摇摇头，然后在山本父子俩为流派之事争执起来的时候，开始……嚼黄瓜片。 时雨金时出品，鸡肉味，嘎嘣脆！ …… 随后，夜幕降临，那位有着耀眼银发的男人也再次登场。 第64章 .就不能好好看比赛吗！ 说实话，在经历了前三场的争夺战之后，纲吉已经不认为Xanxus还会亲自来现场看比赛了——即便是雷之战，他也不过是出来露个脸，顶多起个恐吓作用罢了。潜意识中有了这个想法，因此，她在雨之战开始前看到敌方出场人物的时候，很自然地吓了一大跳。 不管怎么说，纲吉一点都不希望看到这家伙，真的。 “因为他的到场，我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看比赛了，”她在和魔术师甲久违后的通讯信息中如实反映了自己当时的心情体会，“这一定是气场问题。” “毕竟，我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她又补充道。 毕竟是正统继承人嘛，和她这种不知道从族谱的哪个角落拉来凑数的小人物简直不是同一个物种级别的。她悲伤地想道。 当然，纲吉仅仅是诉苦而已，并没有把全部实情告诉对方。 为了应付他对“你怎么神隐了这么久然后突然出现还换上了‘没错我就是死神系女子：（’的状态”的关心，她特意回忆了最近一段时间的悲惨经历，一边叹气，一边向他含糊地概括了一下事情经过——至于黑手党相关的部分，自然是直接省略了。 她相信以欺诈师自居的高智商水准，是绝对能明白的。 “怎么说？”很快，对话框显示出了对方的虚心请教。 “唔，”纲吉苦恼地想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怎样用语言准确地描述表达出那种强烈的主观印象，于是，她只得换个了角度重新组织语言，然后开始敲键盘： “我这么跟你说吧。X君脖子上有六根红羽毛，二十七根挂着红环的白毛，最大的那串尾巴毛色分三层，是褐色与米色相间的，衬衣上有五颗纽扣，外套上也是五颗，还有挂着戒指的链子有五十九个……” “等一下，”魔术师说，“你这么吊，赛场上辛苦打拼的队友知道么？！！” 那一刻，她看着特别放大的加粗字体，仿佛感受到了对方在屏幕另一端的咆哮。 ……当然是不知道的。 纲吉自己也觉得非常对不起山本，但还是下意识地辩解了几句：“不过，我也有关注比赛的。比方说萨菲罗斯先生笑的时候能看到十八颗牙……” 他很快追问过来：“难道你的关注点不应该在他们的剑法比试上吗？” “可是，我看不懂……” 纲吉认为她已经尽力了。 有内行人的现场解说，她自然知道那是多么的厉害，多么的高水平，多么的上档次，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然后她补充：“其实，之前我去看你们比赛的时候，也……” 聊天对象沉默良久。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对不起！” …… 从聊天中扯回思绪，纲吉瞅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再不睡，白天的训练肯定会受到影响，而惹恼里包恩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匆匆和魔术师甲告了别，关掉手机，她瞥了一眼黑暗中吹着鼻涕泡泡的小婴儿，快速而尽量无声地拉开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 本来，如果时间充裕，她还想和对方再聊聊的——能让自己尽量把心思从“那个人居然死了”的事情上转移开，怎样都好。 但是…… 没错，她不懂什么残酷的黑手党世界，也不懂什么剑士的尊严与荣耀，甚至，她也搞不懂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 说天真就天真吧，但作为一个自始至终过着普通生活的人（就算看了些三观不太正常的东西），她也一点都不希望看到有人受伤死掉。尽管是敌人……尽管，是输了就一定会死的战斗，她也只是抱着绝对不要死的信念在努力。 只要不死，只要活着，一定要活下去…… 怀着这样的想法，和大家一起不断地努力着，进行人生中所经历过的最高强度的修炼。有战斗就会有伤亡这种事，她下意识地回避了，但这一次，终于无可避免地遇上了。 隔着屏幕画面的死亡，就那么真切地发生在自己所接触的现实中…… 但是，没有时间再去想已经过去的事了。 紧接着就到了雾之守护者的争夺战，而指环持有者却还迟迟未露面，这不能不让人忧心忡忡。 里包恩一直保持的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让纲吉惴惴不安，却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不只是在装逼格，而是确实找到了合适而靠谱的人选。 不管怎样，至少应该需要比蓝波靠谱一些吧？ 她摸索着链子上的金属制品，握在手心里，闭上眼的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奇怪的是，明明焦虑得很，纲吉却还是很快地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想不起其他的事情，哪怕是刚刚还在为之焦虑不已的指环争夺，只在意识朦胧间感觉到了一种似曾相熟的气息。 脑海深处好像有人说着什么，轻声细语的。 是和她说话吗？她不清楚，却感觉自己在不断地坠入混沌的黑暗深处，头脑胀痛，无法分辨那个声音是否是自己所熟知的，直到……意识突然重新恢复，视野里再次充满光明。 淡蓝色的天空，少有云朵，所及之处的山丘上有一棵盛放的樱树，树下是长着茂盛的向日葵的绿草地……这种场景，让纲吉熟悉得甚至微微战栗了。 然后，那个肯定在哪里听过的声音也随之出现： “哦呀哦呀，这不是我们可爱的骗子小姐么……” ××× 到了比赛前的下午，里包恩还是不肯告诉纲吉雾之守护者的名字。在可乐尼罗断言他们肯定赢不了之后，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虽然没有直接透露，反而差遣纲吉去山下给他们买果汁——也许是一种迂回的方式，她猜想。 “要橙子味的，别搞错了。”他用他那一贯蛮横不讲理的婴儿音吩咐道，“快去快回。” “好啦，我知道！” 虽然对他的做法一头雾水，但深知其性格的纲吉也没敢反抗，乖乖地收好手套，认命地跑下山去。 一路上，她不断走神，心事重重地想着指环战，没注意看路，脚一滑直接从灌木丛中滚了下去。揉着胳膊爬起来的时候，她一抬头，正好撞见了面前树干上的可怖抓痕，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这种奇怪的感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 纲吉抓抓头发，总觉得自己好像把刚发生没多久的什么重要的事情忘掉了，一边疑惑，一边朝马路对面走去。 …… “一共是486日元。” 纲吉看了看自己带的钱，有些伤脑筋。前不久刚拿到了这个月的零花钱，因为瓦利亚来袭，一直忙于训练，没来得及把整钱拆开，而这家地处小镇边缘的商铺正巧也不够零钱了。 她和售货员隔着柜台大眼瞪着小眼，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哦，你可以多买些东西，”售货员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工作职责，语气并不强烈地建议道。 “不行啊，我还要存钱去买月底出的新画集，”纲吉坚决地摇头。 “……” “……” “总之你快想办法。”他催促。 “……” “……” “想不到。” “……” “为什么要我想？” “你是学生吧？学生思考多，脑子更加灵活啊。”对方干巴巴地答道。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我数学从没突破双位数。” “……” “……” 看到售货员的脸上充满了真实的蛋疼感和“你特么逗我呐”，纲吉诚实地回以“我真的是认真的”的认真表情。 如果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人在场，一定会以为他们在上演一场自由发挥的冷剧场表演。 正当两人面面相觑、琢磨着怎样挽回冷场局面的时候，一种怪异的感觉突兀地刺入了纲吉的后颈，引起一阵异样的发麻。她本能地打了个寒噤，还没来得及作出其他反应，另一道身影已经抢先一步越过自己的肩膀，将500元硬币搁在了柜台上：“我来吧。” 如同是狗血小说中某个特定场景转变成了现实，两位当事人先是一怔，下一刻，心中都都满了对这新来的顾客的感激之情。 这一定是猴……不，上帝搬来的救兵！ 怀着这样的想法，救兵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也瞬间变得高大起来。 尽管，实际上那不过是一个娇小且柔弱的少女。尽管，她身上穿着对纲吉来说十分有心理阴影的黑曜制服…… 不过那些都不是问题！重点是——这位小姑娘的发型怎么那么眼熟啊摔！ 纲吉呆若木鸡，而这位不知名的黑曜女生只是沉默而快速地看了她一眼，谨慎地抿起嘴唇，退开几步，然后抓紧书包掉头跑开了。 明明来了店铺，却什么都没买就走人，也没有提还钱的事情……甚至没等纲吉回过神来说一声谢谢。 ……“发生什么了？” 片刻后，售货员反应过来，指着她离去的方向，用不算惊讶的语气问道，“她暗恋你？” “不，我想不是，”纲吉一愣，也很谨慎地摇摇头。 “她哥哥暗恋你？” “这个……” 面对这种问题，纲吉感到尴尬极了，但很快，她的脑筋转过了弯，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一边思索着，她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里包恩的身影正沿着道路边界线朝自己走来，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而与此同时，没得到任何实际回应的售货员先生还在滔滔不绝：“如果是这样，我奉劝你务必要小心。啊。最好记得准备好零钱随身带着，尽早还了，免得日久生事……” ☆、番外：纲吉生贺 听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想象，埋没在平凡世界里的再普通不过的太阳花，当它远离故土，被簇拥在遥不可及的高坛上，为他人所仰望或倾慕，崇敬或敬畏，将成为……一株高岭之花。 那是，属于黑手党世界的高岭之花。 ××× 枯燥、无趣、激情极度匮乏的生活，令这儿的人们陷入了周期性的倦怠期。 我想，这日子也该是个头了。 四周都静悄悄的，却不是那种毫无活人生气的安静，而是明显暗藏杀机、危险四伏的寂静，就像是踏入了陌生的森林，被不知躲在何处的野物牢牢盯准了。 大厅里只点亮了一盏壁灯，暗黄色的光圈在窗户的框架上投下一层阴影，随着不知从何处吹拂而来的冷风不断晃荡。 这种一贯冷冰冰的、阴暗的氛围可能会令初来者或外来者感到很不适应，但对已经浸泡在这坛大染缸已久的生命来说，却是绝妙而舒适的环境。 “我敢打赌，”因为无所事事，走廊上任何角落里可能有的碎石块都被踢开了，看到现在眼前这一尘不染的假象，是个正常人都会感到无比的空虚，“那个人会在八点之前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首领注定要大失所望了？”遭人嫌弃的前辈用奇怪的嘲讽口吻询问道。 伴随而来的尖锐的利器擦肩而过，但这已经令人习以为常，所以没人因此发出多余的动静。 “谁知道呢，但今天肯定不是能够随心所欲的时候吧。” “赞同。”前辈二号虚假的声音响了起来。 仔细想想，虽然这段时间相当无聊，但也并不意味着什么事都没得干。甚至说是完全相反的——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太多太多了。 可还是感到无聊。这是我们共同的想法与感受，虽然没有和其他人直接交换过心得，但我敢保证，包括那个不负责任的首领在内。 无聊得都快发霉了啊。 鲨鱼如果停止游动，就会下沉，人也是如此。 但是，这儿的人们都充满了——唔，怎么说好呢？就像是不曾长大的少年孩童一样，充满了无法直视的自负与傲慢、天真而顽固的所谓的使命感——只有一类特定的事情和人才会激起自己的兴趣，其他则一屑不顾。 对此，我只想说——当然，是藏在心底里，暗暗地——毕竟，身为一个总会被压迫的、最底层的打工仔，总得和其他上司前辈好好相处，不是吗？有些事自然不能当面戳穿——“太天真了，太天真了。” 啊，差点跑题了。 我先前想说的是，这个月里虽然不断有杂七杂八的琐事骚扰着上至顶头上司，下至跑腿打酱油的小龙套，却不是大家所期待、渴望的工作。 我原本想，再这样下去，会发生暴动的吧。不过到了今天——就在前不久，发生了一个转机。就算我不详细去描述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你了解到，大家的情绪开始逐渐恢复稳定，这就足够了。 据说重大但实际上对于这儿的人来说都没啥真正意义的会议早在一个小时前就结束了，在那之后，成员们就无所事事一直等到现在。 静悄悄的，太不可思议了。 我说过，现在很安静，但我拿不准这是不是因为在那错综复杂的走廊深处的某个房间里正住着一位仿佛数百年未合过眼的睡美人。 不过，管他呢。这不是重点。 啊，稍等。 又一次避过了某位可怕人物的视线审问，我感到十分的庆幸。那个家伙是除了首领之外最不能惹的人，因为他几乎管着这儿的所有事。虽然并不怕他，但招来一顿絮絮叨叨的训话，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特别是，当你能够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并不算特别好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不太清楚，在那个人到来之后，应该就没有再收到其他消息了。 我不会感到不安。 但是，如果是和那有关的…… ××× 心事重重的人终于迈着重重的脚步走开了。 每当窥测到身旁他人的神情，我总在好奇他们过去所过的生活。 特别是在那件事刚刚发生之后。 我是前不久才到这儿来的，为了顶替某位并非坚守在自己岗位上的前辈。我不关心那是谁，也不关心这些变故是怎么发生的，正如先前所说——我也是这儿的一员。而有些特性，是在场所有人兼具的。 没有兴趣，所以不会关注。 不得不让人开始关注，那必定是发生了堪比世界末日的灾难性事件。——这个说法有点夸张，但随着时间的流动，我愈发觉得，也差不多接近了。 那是一场潜伏与预谋已久的灾难，哪怕是某些非常有归属感、荣耀感的自大狂们，也无法阻拦它的发生与接近。 所以，眼下，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得老老实实地去干活。 但你可以想象，这无法让我的脑筋停止转动。 我开始思考十年前的那一切。 十年前的现在发生着什么呢？ 如今那群披着鼹鼠毛的家伙们，在那么久远（或许并不真的很久）的岁月里，真的和一群小鬼头进行过你死我活的战斗吗？ 想想现在，真是微妙的可悲呢。 继续进行想象实在太困难了，所以我不得不停止对这件事的深入探寻。 不过，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和那个人的接触少得可怜，了解也仅限于从某个死不肯坦诚表达自己观点导致如今正在朝大魔法师的道路上狂奔不复回的老人家那儿得来的信息。 我所知道的，就和这个世界里任何一个普通而又不普通的人差不多。 在这些人的眼中，彭格列的首领是一个有着不可思议的、如同太阳花一般的温暖，同时也令人不自觉倾慕敬佩的女性。但是，和其他女性首领所不同的，这个人所有的身份、所处的地位决定了一个事实：那是旁人绝对难以达到、接近的……高高在上的、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现实世界的高岭之花。 就像是用笑容拒绝了一切——仅仅凭着家族的名声与个人的手段。毫无力量与充满力量，脆弱与强大，平凡与出众，无害、没有威慑力……又或者恰恰相反。 谁知道呢？我并不了解她。 迷雾重重，这本该是用来形容像我们这样属性的人的，我却觉得很适合用在这里。但我也知道，别人知道这种想法的话，一定会断然否定的。 可能是认知的问题，可能是认识时间的问题……毕竟，我只是初来乍到。 ××× 因为瓦利亚与彭格列本部那种微妙的关系，那个人总是在不引人注目的时候匆匆到来，也从不久留。 但这一次的出现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明明前不久才来过——为了一些可有可无（对彭格列来说当然是正好相反）的事情而来，然后匆匆离去。当然，我敢打赌，我们那位越长越小的首领并不真的会介意自己的房间被外来者短暂地“侵入”过，但他肯定会为了别的事大发雷霆。 他们总是这样，没人会觉得奇怪。和平的时间有，但也不算多，往往只有在真正紧急关头才能实现。 上一次毫无征兆的出现已经引起了不小的吃惊——据情报组提供的信息，她最近正在各地来回奔波，本不该有时间和精力做这一趟超出预定行程的安排的——而这一次，情况变得更加严峻了。 距离总部被毁才过了几个小时——我没有确切算过，但是应该差不多——我实在不明白她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原因。 此时正是一天里最沉寂的时候，出任务的出任务，睡觉的睡觉，就算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有着实在不够规律的生活习惯，也大多在休息了。 前辈难得没有将外套的四颗扣子系上，这说明他肯定是临时收到消息赶来的。他和那个人低语了几句，然后匆匆打开厚重的大门，走向走廊深处，留下那人在远处等待。 不用猜想，他一定是去通知坏脾气的首领了。那家伙被吵醒一定会很可怕的事情吧，我们只能祈祷他还没睡下。 可是外来者却并没有保持安分，反而转身，径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这不太符合她的风格，我有些惊讶，所以决定跟过去看看——毕竟，这儿是我们的领地，如果有些地方被不适合的人闯入了，身为知情者的我一定会被训一通的。 …… 那是首领办公室，而她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去了，门并没有关上，但我也无法靠得太近。 隐约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书柜门被打开，然后关上……最后是抽屉，但未关紧的窗户外吹来的风将门掩上了，过于出色的隔音效果阻拦了其他声音。 不出片刻，她出来了。 当我无声地走在阴影里，思索着不找边际的事情，她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脸，用并不意外的目光朝这边看来，在昏暗中，显得柔和而虚幻。 “好吧，”我只得走出去，板着脸说，“晚上好……你在干什么呢？” 问出这话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还是不能很好地藏住好奇心。 “嘘，”然后，她重新迈开步子向原来的大厅走去，但是放慢了脚步。 “既然有你在，那就省事多了，”她显得轻松多了，“我需要你帮我传个话。” “难道你上次带来的那些并不是全部任务吗？”我假装很惊讶。 没有答话，我等了一会儿，才问：“什么事？” “我不敢肯定他会不会留意到……唔，那种性子，不可预料性太大了，我不能保证自己的判断无误，所以，我想拜托你……” “什么时候？” 她没有很快回答，脸上浮现出那种坚决、却又充满忧虑的神情。前辈似乎说过他常常看到，但他不喜欢。 我想我也不喜欢。 不喜欢眼下这过于安静的环境，不喜欢过于拖拉的前辈，不喜欢…… “那是最后要做的事情，”她终于开口了，说得非常缓慢，“我想未必需要用到，但以防万一，谁知道呢……你会做到的，对吗，弗兰？” “……” 长久的沉默。脚步声也消失了，在这可怕的寂静之后，离开已久的前辈终于回来了。 他们交换了个无言的目光，她颔首，垂下眼睑，然后走进那扇大门的背后。远处传来的细微光线让我捕捉到了那个侧面可以看到的金褐色眸光。 就好像我们的交谈已经彻底结束。 这让我感觉到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沉入大海深处，沉甸甸的。 我知道今天我们不会再有见面机会了。前辈转头看过来的时候，视线中充满了疑惑，但他没有走过来，也没有过问。 也是，毕竟这是我的事。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那么，等下一次吧。 等下一次见面……等所有事情结束的时候。如果，有机会再次见到的时候，应该差不多到那个日子了。 那时候，我们可以说点别的事情，其他轻松一点、愉快一点的事情。 不再是灾难、危险与死亡。 而是—— 『生日快乐，纲吉。』 我们最亲爱的首领。 第65章 .超高校级的魔法师 “哼，你们的雾之守护者还没来么？” “……” 得到的是一片沉默。裹着斗篷的小婴儿虽然不意外，却也不由发出一声轻嗤。“得了吧，我知道也是个超能力者，就别藏着掖着了。” “什么？超能力者？”纲吉吃了一惊，立马扭头向里包恩讨说法，“里包恩，这个我怎么不知道？难道不是魔法师吗！” 里包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连正脸看她的心情都没有：“所以说是幻术师。” “……哦。” 纲吉点点头，但没过一会儿，又产生了疑惑：“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他冷冷地说，“你对一个男人说‘哇哦，原来你是大魔法师啊’试试看？” 对面那个小婴儿的斗篷以肉眼可见的频率抖动起来。 “……哦！” 纲吉倒是恍然大悟了，但其他人却完全没听懂。 狱寺显然认为这是因为自己智商不够用的问题，于是小心翼翼地请教：“十代目，里包恩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区别到底在哪里？” “唔，就是说……” 纲吉稍稍迟疑，一边对他不知道这种说法报以惊讶，一边努力用含蓄保守的方式跟他解释：“如果你对别人赞叹说他是个大魔法师的话，肯定会被打的。” “……” ××× 当然，不管是己方还是敌方，都一致认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对话不过是比赛开始前的一个小插曲罢了。至少，当雾之守护者本尊登场的时候，体育馆中的气氛对于战斗来说，还是十分应景的。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这个人……是一个女孩子。 “六道骸？！”看到几个熟悉的黑曜身影，曾经作为对手的几个人都顿时变了脸色。 “不，我的名字——是库洛姆。” 身穿绿装的单眼罩少女停下脚步，将长靴尖微微转向，手中的三叉戟也同时落向地上，发出轻轻的敲击声。她抬起头看着他们，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库洛姆·髑髅。” …… “看来也有可能是魔法少女啊，”纲吉还是满怀希望地说。 “和某人签订了契约吗？”里包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虽然清楚他用的是嘲讽口吻，但却被他所说的吸引了注意，脑海中浮现出带着不同颜色美瞳的丘比，表情也肃然了。 “有道理。那个人看上去就特别像热爱鼓动无知少女加入邪教的传销员，而且外表也超级有迷惑性的。” “……” “可恶，果然是那个家伙吗！”狱寺沉下脸，咬牙切齿地掏出了炸弹。 “虽然不是很清楚——这女孩是阿纲的朋友吗？” “嗯，这个嘛，”纲吉沉思片刻，然后回答山本，“是债主。” “……” 在里包恩决定和对面的Xanxus商量一下直接认输、让他想办法接手自己不想应付的烂摊子的可能性之前，库洛姆主动跨了一步，走上前来。 “等一下，十代目小心！”狱寺却反应很快地伸手挡在纲吉面前，神色警惕，“这家伙绝对和六道骸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这个女人就是被他附身的！” 女孩的神情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也有可能是纲吉的错觉，她觉得，她的态度看上去不像刚出场时那么强硬了，“你好像不相信我啊。” “当然了！”狱寺毫不犹豫地指向她，“看那个鱼叉！（“是三叉戟，”库洛姆无动于衷地说。）那个发型！——还有那个眼罩，说不定就是为了掩盖那个眼睛！” 纲吉没有很快做出回应。 “唔，你说的很有道理，”她顿了顿，然后愈发放慢了语速，“不过我觉得那也有可能是不让人注意到和恶魔签下契约后的眼睛吧？” 狱寺的表情有那么一会儿变得茫然——不过，多亏里包恩很快向他补充了一句“意思是六道骸那家伙就是个恶魔啦”这样的话——他虽然没真正明白，但好歹没有追究下去。 “对啊，就是这样！” 一旁的山本和了平始终迷惑地望着他们，甚至插不上话，但纲吉此时没精力去和他们解释，只是摇了摇头，反驳狱寺的说法：“不对，我觉得……” 她仔细分辨着几分钟前那瞬间出现的不自然的怪异感，表情从犹豫慢慢转变为肯定，“她不是骸。” “诶？！” 看着他们惊讶的目光，她又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城岛犬和柿本千种——很难弄清此刻他们有着什么样的表情——她很快明白自己没办法用语言解释清楚自己的感觉。 于是，她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可能是因为脸的关系吧。” 当大家的神情更加迷茫时，她补充道：“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嘛。” 虽然在场的多数人都没懂，但肯定有人懂了。 有一瞬间，库洛姆·髑髅的脸庞浮现出淡淡的红色：“谢谢你，首领，愿意相信我……” 然后，她快速靠近了。 …… ……“等等！” 山本和了平两个人联手才阻拦下即将暴走的狱寺，后者挥舞着手臂冲库洛姆怒目而视：“你在做什么？！” “这是打招呼。”当事人之一很平静。 “给我离十代目远——” “啊，”当事人之二则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对方，“近看才发现，眼罩上面居然是骷髅耶！感觉和狱寺君是同一个风格呢。” “这不是重点！”暴风雨飞弹没有停止，而且内心也因为“呜哇十代目居然记得我的喜好实在太感动了”而汹涌翻滚，“这家伙很危险！她居然敢——” “咳，”纲吉不得不打断了他的话，“狱寺君。” “……诶？” “你不用为这种事太过紧张的，”她微微皱起眉头，犹豫着，一边酝酿着说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也——” ……！！ 狱寺一下子就明白她指的是什么，眼睛睁大了，表情也变得十分紧张。 “狱寺？”山本有些生疑地打量着他。 银发少年握紧拳头，忍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憋出一句话：“没什么，不关你事。” 这种态度，就连了平都产生了怀疑。但狱寺不肯再多说一句，只是退开几步，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双手紧紧地握成拳，肩膀也生硬地耸着。 “章鱼头，你……” 解决了这边的问题，纲吉松了口气，重新看向库洛姆。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考虑到现在形势并不适合她们通过交流增进感情，也就暂时打消了进一步认识的打算。 用余光瞥了一眼毫无反对意思的里包恩，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开口道：“那么，拜托你了。” 库洛姆似乎也松了口气，还特意将目光投向身后的两个黑曜同伴，似乎在寻求着什么。城岛犬不屑地哼了一声，扭开头不理会他，而另一个针织帽少年则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不置一词。 拒绝了晴之守护者热血澎湃的对围圆阵的建议，库洛姆转身准备上场，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停下了脚步，扭头朝纲吉这边望过来。 双目对视的那一刹那，她隐约觉得对方试图想传达给自己某种信息。 “那个，有件事……” “什么？” 库洛姆犹豫着，慢慢说出来：“之前在商店里，钱的事情。” “啊、那个！”纲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刚想说“我会还的”，就看到对方摇了摇头，而那与头发同色的、漂亮得如同水晶般的眼眸中正清楚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如果我输了，就不用还了，”库洛姆说，与此同时，将三叉戟换了个手，握紧，神情逐渐变得坚决而肯定，“如果我赢了的话……” 听到她接下来说的话，纲吉微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 “那么，我上场了。” 如果眼前这个人的性别调换一下的话——看着对方转身后的背影，纲吉暗暗想道——她一定会以为小说中的恋爱剧情降临到自己头上来了。 ××× 无中生有，有中生无，以此迷惑敌人，使之无法抓住家族成员的实体，虚幻的幻影。这就是雾之守护者的使命。 如同一场盛大的魔法表演，令人头晕目眩。 …… 然而，无论是熟悉的六道轮回，还是被里包恩和可乐尼罗怀疑已久的彩虹之子，无论是否占优势，纲吉都没有特别关心。只有当库洛姆手中的武器被毁时，看着少女口中吐出鲜血、腹部一点点凹陷下去的时候，她才真正感到了真正的紧张。 伴随着紧张同时出现的，是仿佛久违了的异样之感。 那种十分不自在、让人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深刻，还有突然从女孩身侧浮出的如同舞台效果的白色雾气，令纲吉无法控制地打了个寒噤。 察觉到她的异常反应，里包恩冷静地问：“怎么了？” 沿着脊髓传来的战栗感让她颤抖着手按住太阳穴，咬紧牙关，仿佛这样才能减弱自己对某种事物的抗拒和恐惧感。 “阿纲？” “他来了……！” “他？”山本伸出手，试图扶住她的肩膀，问清楚事情，“他是谁？” 纲吉不明白自己的反应为何这么强烈，也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却截然相反，但压迫着神经的不适感让她顾不得这么多。 她下意识地推开山本的手，又后退一步远离了狱寺。 “是他啊——六道骸，他来了！” 她的预感又一次被证明了可怕的准确性。 “Kufufufu……” 白色的雾气旋转着靠近，渐渐形成一道小型暴风，随着某种敲击声，地板骤然破裂。 “——唔！” 玛蒙受到碎风的冲击，翻滚了几下落到地板上，而前方传来的笑声愈发清晰明显了。 “真是虚张声势啊，所谓的黑手党腔调。” 旋风渐渐消散，出现在中央的，赫然是有着显目的异色眼眸的通缉犯少年。 尽管背对着纲吉，但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唇角勾起露出的笑意——而她也相信，不用看，那个人也能够同样感受到自己的所在，想象出她此刻的心情，和无法控制流露出的表情。 “好久不见，我又回来了……从轮回的尽头。” 出来了，超高校级的魔法师。 纲吉在心里补充道。 第66章 .雾之守护者说 “快起床。” 里包恩不悦地注视着床上那团严严实实的被子，神色微沉。 “昨天说要去找迪诺的人到底是谁？” “你先把那个扔掉再说啦！” 纲吉没有被他帽子上吐着舌头发光的列恩吓到，反而裹紧了被子，神情紧张，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指向窗台边的花瓶。 那个花瓶原本是常年放在储物室的，不过，自从去年起——大约是某次悲伤的住院经历后——就被沢田奈奈拿出来，经过清洗后投入正常使用。在摆放了各种玫瑰、康乃馨等等花束后，它又迎来了历史中最预想不到的房客——两朵莲花。 虽然长得挺好看，水嫩又清新，但原谅昨晚上太过震撼的记忆，纲吉现在对这种触手类生物充满了恐惧感。 里包恩耸耸肩，没有取笑她，只是抿起唇角，露出一个隐约的、算得上高深莫测的微笑。 “这是你的雾之守护者送的，为了感谢你让她留宿这里并养好伤——我该对你说，做得不错吗？” 听说是库洛姆——她一大早就告辞离开了——纲吉的表情稍微缓和一些，却很快因为再次想起另一个人而沉下了脸，喃喃着“不可饶恕”，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被窝中。 狱寺他们的怀疑和敌对情绪并非是多余的，诚然，库洛姆有自己的意志，但毫无疑问，她的行动在很大程度上也受到了六道骸的影响。 对于她，纲吉需要更加小心、仔细地分辨，甚至还要靠直觉来猜测，那些事情到底是她自己本身想做的，还是被那个人要求去做的。 “哦，是吗？”里包恩假装惊讶地扬起一边的眉毛，“我还以为你很高兴呢。没记错的话，昨晚你可是既担忧又感激地对他道谢呢。” 几乎没有犹豫，纲吉矢口否认：“不，我只是感谢他曾经对我手下留情而已。” 这话根本没有什么可信度，也许只是她的潜意识作出的直接反应，以明确证实自己的态度。 但同时，她的脑海中很自然地浮现出六道骸在取得压倒性胜利后，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无奈而又好笑的那幅场景。 “事到如今还在同情敌人么，你确实是天真过头了，沢田纲吉。”如果不管别的，他念出她的名字时，那声音是非常迷人而性感的，“我是否该对你说，不必担心呢……？” “别犯傻，”里包恩忍不住哂笑，意味不明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确实，你昨天看到他展现出十分惊人的实力，但因此就怀疑自己实在太蠢了。暂且不管现在，至少，在对付你的那个时候，六道骸是绝对不可能放水的——只能说，在昨晚的战斗中，为了击溃玛蒙和赢取指环，他不遗余力。” 虽然很少真正夸奖，但纲吉听出了这是他对自己的肯定——她确实打败了骸，以自己的能力。当然，不排除有些别的因素，比如幸运，比如能力压制，比如……骸的一小部分轻敌，和为了目标没在最初的攻击中下狠手。 而这一次，从一开始，他就是认真的。 不遗余力，她想，里包恩说的一点都没错。 即便看上去一直游刃有余，然而在战斗结束后，身体上的虚弱也很快显现出来，在精力耗尽后才交还了库洛姆的身体，凭这一点，她可以猜想，这场比赛并非他们看上去的那么容易。 她因此而费解。 明明被关进复仇者监狱中连光也无法传达到的最深处，却还是借助库洛姆实体化出现——既然连里包恩也认为是相当乱来的举动，那就肯定是——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那垫付的五百日元？还是为了和她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谎言？ 此时，纲吉仍然能感受到那置身于冰冷的深水中，无尽的黑暗与无望笼罩着的恐惧感，比起这个，先前因两个幻术师较量而产生的精神污染都算不上什么了。 她无法忘记看到那些画面时的记忆，直到现在，身体都还像是浸泡在冰水中一样，隐约发冷而颤抖着。 『我对你们黑手党之间的斗争毫无兴趣，你想做什么都随意。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欺负比你弱小的另一个候补继承人……这个孩子，可是我看中的人。』 看到纲吉忧心忡忡而又迷茫的表情，里包恩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说什么。他昨天已经提醒过她别对那人产生多余的同情，此时也就不想再多说，抬手压了压帽沿：“我先下去了，你动作快点。” 里包恩走开了。 纲吉闭上眼，微微呼出一口气。听到他的话，她稍微回过神，想起了自己的首要而迫在眉睫的任务。 她下意识地抚过手背，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那时候，她着实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懵了，没有很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耳边只剩下一句对她来说充满了讽刺感的“大小姐”不断地徘徊着。 “所以啊，明白了吗？”终于，落到她耳中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我成为你的雾之守护者，是为了方便夺取你的身体啊，沢田纲吉。” 那双微微上挑的红色眼眸中定格着“六”的数字仿佛有一种奇异的、令人着迷的魔力，却令她有点害怕。 “……才、才不要呢！” 现在回忆起来，她似乎非常激烈地回应了那句类似宣告主权的话语，并快速甩开了他的手，那让她看上去显得惊慌失措。 而事实上，现在想起这些事的时候，她也依然无措。大脑乱成了一团，各种画面和声音不断的闪现，她试图弄清头绪，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几乎被自己遗忘的场景。 那是什么？ 对了，是那个时候的事情…… ××× “真没有礼貌。” 当意识到她所在何处后，不安感不再那么强烈了，纲吉渐渐冷静下来，定了定神，抬眼向前望去，义正言辞：“我不是骗子，你才是。” 面前的雾气渐渐散去，模糊的人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当然不可能是别人，只会是六道骸。 带着一贯轻佻的微笑，他对她的谴责相当不以为然，不过，争论到底谁骗谁的问题显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比起那些，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骸细细地打量着她，似乎在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方式评估着什么，“彭格列，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纲吉思索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难道是精神世界……你做了个梦，梦见我了？” 这话说出口她才发现有点口误，应该是她梦见他才对，但骸却露出兴味的笑容，肯定了这个答案：“虽然我并不喜欢擅闯者，但能遇到这种程度的精神契合度的人确实很罕见……看来，我之前的判断并没有出错，你的确很有趣，彭格列。” 他的表情和这个说法都令纲吉很不舒服。 “看起来你并没有打消那种念头，”她提高了警惕，眼里满是无声的谴责，“在被复仇者抓走以后？” “Kufufufu……难道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么，”看着她，骸的神情中多了几分愉快，“当然不，你还是我的目标，这是绝对不会变的事实。” 纲吉猜测他大概是指把自己当作男孩子来对待的事情。不过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她不认为她哪里有错，于是她撇撇嘴，说：“哦，好吧，可是你现在还能怎样呢？” “……” 从对方蒙上了一层阴影的表情来看，她似乎是抓到了重点。 虽然有些尴尬，但也有些好笑。 “你似乎还没弄清自己的处境啊，彭格列，还是那么的天真和愚蠢。”骸轻微地叹息出声，目光落向远处的那片洋溢的花丛上。 从一开始，纲吉就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大概是因为这些花和其他背景，与六道骸这个人实在太不相称了。如果说这是他的梦境，她很难相信会有这些漂亮又明媚的事物的存在。 她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一朵太阳花，又看看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居然会觉得骸凝视着花丛的眼神没有了那种常见的微嘲，变得柔和起来。 但那肯定是错觉。 “我没弄清……什么？”纲吉问。 骸没有说话。 连好歹的一句“我还会再回来的”这样的话都没有，这令她十分惊讶。在她的认知中，这个人应该是始终长满利刺，尖锐而刻薄的。 不过，也许是做梦的关系吧，人变得有些不同应该也是很自然的。纲吉这样想道，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觉得有些轻松，慢慢地微笑起来。 就算会被里包恩责备，但她并不打算隐瞒，在看到黑曜的几人被抓走后，她心里一直在担心着。 不是作为敌对的身份，也并非多余的同情心作怪。明明自己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想，但是在得知他们平安无事的时候，心里却会变得轻松。 或许是不希望看到有人因为自己而遭到不幸吧——尽管他们已经经历过足够的不幸了。 在其他时候，她一直努力地回避着这些想法，但可能是因为是在这里的关系，变得能够坦诚而直接地面对自己的心情和想法了。 “我想，他也是吧。”纲吉自言自语。 …… 奇怪，明明就在梦境中，她却感到不断袭来的困意。心里想着不如就睡一觉吧，周围的景象居然十分配合地变得模糊、暗淡起来。 在闭上眼睛之前，纲吉似乎看到那个人再次将目光投向自己。虽然看不清神情，但她觉得他似乎在说着什么。 『我居然会在期待着……你吗？……』 …… 那些画面消失之后，纲吉猛然惊醒，回过了神。困惑着自己的想法，也困惑着对方的态度，她掀开被子下了床，随手找了一套衣服换上。 刻意不再去想骸的事情是很难的，因为她骸清楚地记着骸最后对Xanxus所说的话，令她疑惑而不安。 他在警告他……警告什么？那个计划又是什么？ 想到后来Xanxus那种不正常的态度和表现，纲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敢肯定Xanxus对接下来的胜利是很有把握的，肯定到无论怎样，对手都不可能赢的程度。 可是怎么会呢？ 就算哥拉·莫斯卡再怎么强，也不该是…… 楼下的一声枪响打断了纲吉的思考。 这个声音让她立刻意识到里包恩有多么的不耐烦，只得匆匆掀开被子下了床，随意地套上衣服，抓起放在桌上的手套就往楼下冲去。 风从窗户外吹进来，缠在瓶口的藤蔓轻轻地浮动着。 『如果我赢了……请让我成为你的骑士，来守护你吧，公主殿下。』 …… 离开玄关朝大门口奔去的纲吉还在继续回忆着前一个晚上所听到的那些话，心里十分怀疑里包恩老早就背着自己和雾之守护者通气了——他似乎十分喜欢用巴吉尔的话对她开嘲讽。 她只得庆幸库洛姆的声音并不大，只足够她们两个人听到，不然如果被对手听去了的话，可是超级丢脸的。 但是，无论如何，雾战已经过去了。 “现在，还是尽快去找迪诺先生弄清云雀学长的事吧。” 第67章 .绝对不是亲生的 打扰别人叙旧是不对的。 打断别人联络感情也是不对的。 …… 虽然，以上都只是单方面进行的。 一边这么想着，纲吉一边摇头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再次抬眼，慢慢地、准确地对上病房内迪诺讶异的目光——他保持着门打开之前的动作，仍然握着病床上那人的手，只把头扭转向门口这边，因为没有预料到她的出现，脸上的沉重表情瞬间褪去，变得有些呆滞。 停顿片刻，纲吉挤出一个干巴巴、意味不明的微笑，然后鞠躬道歉，抽身撤出，关上房门。整个动作干脆利落，流畅连贯，甚至让当事人完全来不及作出解释的反应。 啪地一声，身后紧闭的病房内立马传来了惨呼声：“等等啊师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是那样还能是怎样的哦。 纲吉一边暗想，一边加快脚步准备尽早离开，结果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外力作用而被生生扯住了，差点没扑街。 “喂！迪诺先生你在做什么啊？快放手啦！” “不要！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毛线啦！” “不要！听我说——” “够了！明明学不来风太，就别假装自己是个卖花童了啊！这样子实在太丢脸了！” “……” 大厅正中央，刚进来的里包恩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们，神色莫测：“你们在干嘛？” “……” “……” 数分钟后，在迪诺解释清楚事情经过后，他们总算能坐在沙发上以正常而和平的方式相处并交流了。 ……唔，顶多还有点尴尬吧。 而里包恩就坐在两个人对面最远的位置上，一脸“我不认识这两个人”的木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咖啡。 “所以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得知了斯库瓦罗的最新情况，纲吉挠了挠脸颊，说不清心里是高兴更多还是放松更多，只是由衷地说道：“太好了，山本知道的话，也会松一口气的吧。” 听了她的话，迪诺毫不意外地微笑起来，“确实，虽然经历的是残酷的战斗，但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这样反而是更好的。” 纲吉也不在乎再在这种事情上被人说天真，向他露出一个充满真心实意的高兴的笑容。 “真的……太好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她也就这么说出来了。 注视着自己所喜爱的那个孩子飞快地跑出医院大门的身影，迪诺的脸上保持着先前的笑意，而且转变得更加温和。然后，他听到里包恩用那种慢吞吞的、深思熟虑般的语气说话了：“你觉得怎样？” “什么怎样？”迪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群孩子。” 里包恩抿了抿嘴唇，用余光示意着身后的那扇门——在那后面的休息室里，另外三个守护者正东倒西歪地睡得正香。 “我的感觉吗？”迪诺仍然注视着大门的方向，思考了片刻，说，“我对他们很有信心。” “哦，这么说，云雀那边完全没问题咯？” 想到那个令他感到非常棘手的问题儿童，就会联想起这段时间来横跨整个日本的凶残修炼，迪诺不由露出一个苦笑。 “算是吧。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天，但我可以肯定——恭弥他，可是个了不得的家伙啊。” “你是指哪方面？”他曾经的家庭教师不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脸上尚未消去的伤口，在他即将说出“各方面都是”的话之前，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是说战斗才能的话，当然，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一向如此。这总是让我很为阿纲感到担心。” “你是指什么？”里包恩敏锐地看着他。 而迪诺只是加深了苦笑。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你并没有放下心来，对吗？” 里包恩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是哪里出问题了？” “现在看来一切都很顺利，”里包恩谨慎地答道，“她的修炼也快走到了终点，在巴吉尔的帮助下能够完成那招的可能性很高。比赛那边，只要再赢一场就能胜利——而我们不约而同都对云之守护者抱有足够的信心——那时候，即便是Xanxus也不能再做什么，说什么，除非……” “除非，”他那已出师的学生模仿着他的语气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 “你肯定能察觉到的吧，”里包恩说，“这整件事都很不对劲，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对九代目所作出的指令的怀疑，虽然还没得到证实，但是……” 说到这里，他放慢了语速，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但是，家光到现在都还没消息，这就更可疑了。” 而他没有说的是，他相信纲吉的直觉。 也许是彭格列血统的超直感，也许是单纯的女性第六感，又或者纯粹是巧合，她的某些判断总是惊人的正确。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坐在那儿，静静地相视着，目光中传递着某些令人不安的信息。 “你好好看着斯库瓦罗吧，他那边你多注意一下。”里包恩沉思着说：“我要想一想……” ××× 那个晚上，不详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在被金红色的火焰点亮的黑夜，那双被照耀着的金褐色眼眸因为震惊而睁大了，明亮的光泽在慢慢褪去。 光线的阴影处，敌人或友人都讶然而沉默着。整个云之指环的争夺战场地陷入了死寂之中。 面对Xanxus明目张胆的更近似挑衅的质问，纲吉颤抖着嘴唇，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形成。 明明柔软的手套里还残存着火焰的温度，身体却仿佛比别人从头淋下一盆冰水还要冷得厉害。 明明清楚地明白对方的阴谋是什么，却…… “不，不是的……” 原以为没了气息的老人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却睁开了眼睛，艰难地呼出气息，一句话把纲吉拽回了现实。 “是我不好，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软弱，才让Xanxus从长眠中苏醒过来……” 尽管纲吉对“摇篮事件”一无所知，也无碍她从在场几人改变的脸色上发现出异样的情绪。她压下心中迅速扩增的疑惑，静静地听了下去。 “他就这样停在了八年前的状态，一直长眠着，他的愤怒和执念，却以恐怖的速度扩大了……”话说到这里，九代目口中呛出了鲜血，纲吉想要阻止他讲下去，却失败了，“没关系、纲吉君……我一直，一直从里包恩那儿听说了你的很多事情……” “请、请不要勉强——” “你喜欢的东西，学校里遇到的人，还有朋友的情况……” 就像是垂死之人固执地想要把心里所想全部道出一样，纲吉感到十分恐惧，却无法忍心打断他的话。 “你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九代目说着，勉力露出一丝柔和的微笑，“我很喜欢你，不管是作为首领继承人也好，还是一个普通的……” 看到纲吉露出的无措表情，他的目光愈发得柔和起来。他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尽管，作为黑手党首领，内心却是与这种身份完全不符的……可能、它并不真的适合你……” 说到这里，九代目抬起了手，纲吉下意识地想要扶住他，但却又似乎发现了他这么做的目的，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知道的，和他们都不同，你从来没有乐意过战斗一次，只是想要……不过，真是因为如此，我才要……选你为真正的彭格列十代目！” 他的手指终于接触到了她的额头，尽管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却立刻点燃了金橙色的火焰。 和战斗时的那种火焰不同，那是一种温暖的，令人怀念的感觉。 那一刻，在火焰的照耀下，纲吉的眼前浮现出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同时，她也隐约接收到了某种信息，某种对方想要传达给自己的…… 火焰渐渐微弱下去，消失了。 “对不起，”那个愈发显得苍老的声音说道，“但是，如果是纲吉君的话，我就放心了……” 九代目阖上了眼睛。 …… “不可饶恕。” 低沉沙哑的声音让纲吉微微颤抖起来。 “你对九代目的所作所为是对他的亲生儿子Xanxus以及崇高的彭格列精神的挑衅。”在战场上尚未消去的硝烟的背景下，瓦利亚首领肩上的外套扬起，飒飒拂动着，更加凸显了他眼中猩红色的冰冷恶意，“我父亲胸前的火焰烧痕就是证据，所以，指环争夺战的结果无效。” 他慢慢抬起了手，指间的戒指表面闪过同样冰冷的光芒。 “我要杀了你，为九代目报仇。” …… “也就是说，指环争夺战，不过是Xanxus为了把彭格列完全收为己有而精心策划出来的表演罢了。”里包恩一语道清了Xanxus的意图所在。 “请谨慎发表毫无根据的言论，”切尔贝罗出声警告，“所有的言论我们都将正式记录。” “可恶！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吧！”狱寺低咒了一声，正欲有所反应，突然发觉肩上一紧，回头便看到山本神色凝重的面孔。他向他幅度很轻地摇摇头，然后用目光向另一处示意。 狱寺下意识地顺着他所指望去，看到依旧保持着原先姿势一动不动的纲吉，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沉下脸色，停止了本想取出炸药的动作。 “随便你们吧，”里包恩压低的帽檐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出语气中的冷意，“我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 这句充满了杀手式威胁的话语让两个切尔贝罗本能地一惊，但他很快又申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是，我依然会遵守和九代目的约定，对于学生的战斗，我是不会出手的。” “虽然这么说，”里包恩放慢了语速，“我也不知道我这个讨厌战斗的学生打算怎么做……” “里包恩。” 他身旁沉默已久的学生低低地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虽然很小声，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听到，他还是很快地将目光投在她身上。尽管凭着熟悉度，他很敏锐地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什么，但面上仍波澜不惊。 所有视线凝聚在一处，那一刻，时间仿佛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Xanxus，”纲吉单膝撑地，慢慢站了起来的同时，也抬起头，直直地迎上了对方的目光，“把指环还给我。”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仿佛带有火焰温度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变得清晰起来： “竟然，就因为这种原因……彭格列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够让你连……” 看着Xanxus眼中愈发明显的轻蔑和不屑笑意，纲吉咬了咬嘴唇，努力地按捺下心中翻涌不止、几近迸发的怒意。 “明明九代目对你是那么地……你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想着首领的位子吗？！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哪有这样的人、为了夺位甚至不惜谋害父亲……居然、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你，其实根本就不是亲生的吧！” “你这种人……我绝对不会让你成为彭格列首领的！” 第68章 .不能让敌人知道的序幕 “十代目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 简简单单一句的话经过少年们之口，显得铿锵有力，充满气势。 直到第二天，纲吉回想起在昨晚上自己可以说是“一时冲昏了头”的做法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站在自己身旁的那些身影——虽然云雀的说辞是“自发的”——随后，受到挑战却不怒反笑的Xanxus将戒指重新分成两截抛回给自己——依然心跳不已。 而里包恩冷眼目睹着自己的学生抱着长颈鹿枕头在床上一边翻滚一边垂死挣扎，被单缠在身上卷得乱七八糟还毫不自知，只觉得她真是无药可救。 还不如在Xanxus亲自动手前自行了断算了——他忍不住这么想。 “你怎么又没穿睡衣！” …… 因为昨晚太累洗完澡就直接滚上床的纲吉在穿好衣服后老老实实地接受了里包恩一番关于“淑女素质养成”的教训——因为没完全睡醒，她听着听着，慢慢地耷拉下头，脑子里一片浆糊，慢慢沉入黑暗。 直到里包恩停下口舌，拿起刀叉时，她才稍微振作了一些，仿佛意识到自己该干什么了，赶紧用力摇摇头，迷迷糊糊地开始吃早餐。 接着，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盘子里少一个煎蛋。 要知道，平常会干这种事的人只有蓝波。而因为受伤的关系，他还住在医院里，大多时候保持着昏睡状态。碧洋琪有时候也会玩玩这种争食小游戏，但她这几天一直留在医院里守夜，而听说蓝波的情况有所好转之后，奈奈一大早就带着一平过去看望他了。 现在，家里就只剩下风太，里包恩和她。 尽管里包恩有时候（或者说是大多数时候）有些恶质，却也不屑于和一个女孩子抢东西吃——他反倒希望她多吃点，最好再长得结实一点。 一边缓慢地运转着大脑机制，纲吉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清醒过来。她抬起头看向对面，发现里包恩正一脸不悦地注视着自己的盘子，见她看着这边，便问：“你吃了我的煎蛋？” “……” 那剩下的早晨，他们的时间便在追寻“谁吃了我的煎蛋”的煎蛋神秘失踪事件的答案中度过，直到临近上学时间，纲吉才被里包恩一脚踹去了玄关。 她一边感叹着“好久没有注意，没想到风太的物体舞空术（或者叫无差别漂浮咒）居然已经可以自由选定对象了！”一边匆匆忙忙地穿上鞋子，拎起书包冲出门外。 …… 纲吉一边跑，一边留意里包恩有没有追上来。在发现没有之后，她很快就陷入了满腹心事中。 隔一天之后，当时再怎么混乱的心情都已经得到了平复。 她现在相信昨晚他们已经很幸运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生气，脑子有点糊涂，在完全没考虑敌我差距悬殊的情况下，她一时冲动居然对着红色敌对状态的高等级大BOSS放嘲讽技能拉仇恨——自己都觉得够丢脸的。 所幸Xanxus定力还不错，应该并没把她笨拙的表现放在心上，只是在被嘲讽了出生后才变了脸色，若不是被切尔贝罗叫住，差点就要酝酿发射大火球术——啊不对，是死气之火了。 不管怎么说，从先前对他的脾气的揣度中来看，他这种反应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决一死战惊险地推迟到了今天晚上，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死期延期一天”的预告。 一边担忧着同伴们的身体，在意着斯库瓦罗和九代目的伤势，纲吉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在战斗中保持注意力——偏偏刚领悟的技能也需要绝对集中的精神力。 ……然而，到了这种时候，哪怕再怎么没信心，再怎么担惊受怕也没有用了，事到临头来反悔简直不能更愚蠢。 想到这里，纲吉慢慢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并盛中学。 这里是她的学校。 道理很简单，赢，生活继续，如果输了，那她就真的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况且，不好好打起精神来迎接今晚的话，大概会更早一步被里包恩亲手了断吧。 纲吉闭上眼睛，那短暂的片刻，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熟悉而亲近的画面。她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微笑，然后她睁开眼，跨出一大步迈入了校门。 不管她是否知道，不远处的教学楼上，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她走进学校，而在学校四周的围墙外，也有不少陌生的人影尽可能隐蔽地注意着她的身影。 作为决战的大空指环战开始前，风雨欲来树欲静。 ××× 他们这段日子没来学校，班里的同学对此反应不一。女生们大多因为山本和狱寺不在而感到失望，而男生却很高兴——而一致的是，他们几乎都不相信学校给出的理由。 纲吉觉得，很可能是因为（不管是里包恩还是奈奈）向学校请假用的病假理由太不可靠了——她又不是戈薇！想象力丰富的死宅说不定会以为她在路上走着走着掉进某个古井里穿越到五百年去了好嘛！ 当然，并盛虽然有寺庙，但是可没有藏着神秘古井的神庙，与其说掉进古井里，根据她的废柴力，掉进下水道口还更有可能——想想看吧，差不多就在半年前，在那南国的黑手党乐园里，她就栽坑里去了，还牵连了狱寺一起。现在，如果按功力与时间成正比递增的相关性推断，再多带几个人一起掉坑也是完全合理的。 午餐是在几道灼热的视线下、十分不自在的状态中进行的。基本都是纲吉在讲，其他几个人在听——她们不是战斗人员，也不适合到现场看比赛，所以，“等事情告一段落后”得知全部经过是她们退步后的底线。 可惜，现在并没有真正到告一段落的时候。 为了尽可能不让京子担心她哥哥，也别让她们太担心自己，纲吉尽量把大事件轻描淡写地一笔盖过，倒是花了些时间去跟他们描述“暗杀部队大老爷们的时髦打扮”。 比如说路斯利亚的奇妙染发和他那夺人眼球的大红色毛绒披肩，比如说斯库瓦罗那头不知道用什么洗发露和护发素、每天花多久时间打理出来的银长直，再比如说贝尔菲戈尔每天都穿着的那件紫黑条纹衫、看不见眼睛的杀马特发型…… 显然，她成功把握住了同龄女孩子们的心理。没过一会儿，她们（包括她自己）的注意力都从战斗本身上转移到了别处。 剩下大半个午休时间都在良久的“用吹风机吹”和“自然晾干”两者哪个更好的问题争论中度过，在结束前，她们总算归纳出几条意见相同的结论： “路斯利亚先生肯定是自己染头发的时候没经验才不得不把失败的部分剃平了。” “贝尔先生大概和阿银一样有四件同样的衣服轮着穿吧——哎呀，做王子做到这个份上，我都觉得有点可怜了呢。” “深有同感。” …… 放学后，纲吉跟着里包恩去医院里探望了蓝波。听说他白天时醒过来了一阵子，情况好多了，这让她放心不少。 随后，里包恩拿出了用列恩吐出的丝制成的战斗用的衣服——虽说名义上是黑手党西装，但实际上跟并盛校服的款式一样。 “列恩肯定是八个物种混血出来的吧，”纲吉望着消瘦的绿色变色龙，心中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你问这个做什么？” “可能它才是真正的主角……我猜。” 里包恩对她的话不置一词。 “实际上，本来想做成裙子的，但是，为了看到Xanxus更加精彩的表情——啊不，我是说，为了让你们更能集中精神好好战斗，就还是用男生的款式的了。” 他煞有介事的解释只引来了学生既怀疑又困惑的目光。 “不过没关系，等你从库洛姆身上学到点东西的时候，就有机会穿裙子了。”最后他作出总结。 “我一点都不想在战斗的时候穿裙子！——不不不，应该是我一点都不想再战斗了好吗！” …… 托几经打岔的福，到了前往学校的时候，面临恶战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 就连Xanxus以无比酷炫拉风的方式登场都没能调动起纲吉的紧张情绪。 而因为没有进入状态，她的思绪有点分散。目光在从楼顶跳下来的切尔贝罗身上晃了一圈，最后落在贝尔菲戈尔的身上，定格不动了。 身为杀手感觉十分敏锐的贝尔很快注意到她的注视，歪了歪头，见她一眼不眨、仿佛苦思冥想的模样，下意识地回头看看Xanxus，又转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出声：“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纲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 这话可能稍稍吓到了贝尔——虽然谈不上不安，但他看起来有点不自在，几乎又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自家首领。 片刻后，他干巴巴地问：“你没搞错吗？你的对手是我们的BOSS耶？你这样子好吗……” “有什么问题吗？”纲吉也奇怪地看着他。 “这样……”贝尔面露豫色，仿佛第一次没有为自己“王子的魅力”感到高兴，“你这样做，考虑过我们BOSS的感受吗？” “哦，”她顺着他的目光向Xanxus看去，然后很快又收回视线，费解地问，“他能有什么感受？” “……” 王子大人一时语塞，纲吉却似乎突然被什么触发了灵感，做了个经典的恍然大悟的手势。 “我想起来了！是潘迪拉！” “哈？” “她是多玛佐家族的，你应该认识吧？”纲吉满怀期待地问，还用手比划着，“跟你一样的发型，武器是小风车……会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妹？” “……” 贝尔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语气也变得十分生硬：“我没有姐妹。” “哦，”纲吉有些失望，“那就只能是巧合了。” “……” 他们在这边大眼瞪小眼之际，双方的守护者们陆续出现。因为强制召集令，云雀和库洛姆自然也到场了。 如果不是地点和时间不适合，纲吉本来应该好好向云雀道歉的——在他的学校里弄出了那么多乱子，到现在为止他都还能忍住没发火可真是个奇迹。 但云雀一点都不在意她欲言又止的表现，目光随意地从他们几人身上扫过，就径直走到了边上，双手交叉环于胸前，冷冷地审视着敌人。 纲吉没有预料到的是，连受伤的蓝波都被带过来了——以差不多同样方式出现的还有被直立捆绑在病床上的路斯利亚。 “等一下，这样实在太乱来了！” “请注意你的行为，沢田纲吉。” 切尔贝罗不理会她的抗议，声音冷静地向双方解释大空战的具体内容，并严厉地警告他们，不遵从指令即等于直接认输。 不满的情绪生生被下压来，纲吉瞪着她们，胸口一起一伏的。了平十分轻松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顺带露出了振奋人心的笑容。 “好了，别管那么多啦，来围圆阵吧！” 不管纲吉如何反应，他非常强势、不容拒绝地拉过她的手腕站到中间，鼓励地看着她。 “来吧，泽田！为了明天发行的JUMP——” “FIGHT！” 第69章 .生气的人是我啊 “怎么了，冒牌货？你要是想的话，尽管把手套扔出去好了！” 屏幕上那个男人嚣张的大笑声并没有真正引起云雀的忧虑——如果说，有那么片刻，他确实有点担心他所认识的那个草食动物会在气急败坏下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比如说，真的把手套拖下来甩他一脸什么的——但那也完全称不上忧虑。 尽管，他所知道的沢田纲吉和“强大”无缘。 然而她本来也不需要强大。她是并盛的学生，她在他的领地里，她是属于并盛的，这样就足够了。 但自某一刻起——也许是因为看到了那惊人的、夺目的火炎——云雀开始对她的成长与变强有所期待。 “那样也不错，”怀着这样的想法，在这个晚上，他来到这里。 Xanxus有嚣张的资本，但纲吉也不会任由人欺负。如果要说她最明显的弱点，那就是处于各自场地中那些中毒的同伴。 不过那也无关紧要。 云雀是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的。他转动金属柄调整着手势，然后举起拐子，对着前方的金发少年冷淡地一笑。 “喂，听说你是天才。” 因为有他在。 随着浓浓硝烟散去，贝尔慢吞吞地站起身。他并没有因为行动受阻而感到不快，反倒觉得有趣起来，露出招牌性的笑容：“我也知道你，是王牌君吧？” “不是，一点都沾不上边，”云雀打量了一眼对手，发觉除了战意之外，这个人一点都没有令他感兴趣的地方，“比起这个，我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你和草食动物说什么呢。” “？” 贝尔脸上闪过一瞬的疑惑，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尽管觉得这个家伙很奇怪，但他情不自禁顺着对方的思路，用刻意的、沾沾自喜地的炫耀口吻答道：“呜嘻嘻嘻……因为王子的魅力无人能挡，怎么？” 刹那间，积攒起的杀意喷薄欲出。 ××× “死气的零地点突破·改。” 自真正站在战场上的这一刻起，纲吉心中早已无所畏惧。也许是因为处在超死气模式的状态下，火焰不仅照亮了视线，也照亮了意识中混沌的某部分——对于Xanxu这个人，有什么东西变得愈发清晰了。 对手的一举一动——从开始到拿出武器，再到愤怒之炎的惊人增长——落入眼中，在经过视觉神经上的一番复杂转换后，渐渐向一个结果上靠拢。 Xanxus的情绪中暴怒的那部分越来越强烈，最后脱离了自身的控制，那隐隐暗示着可怕过去的伤痕突然涌现，布满了整张面孔，显得十分狰狞。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被这种冒牌货的零地点突破……被那种冒牌货的垃圾给……！！” 伴随着怒气，惊人的火焰带动着空气四处迸射，充满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 “给我消失！” 明明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无法再承受更大强度的火焰冲击，但纲吉还是放过了最后一个闪躲时机，朝着Xanxus迎面而上。 他的愤怒，对零地点突破的震惊与憎恨，对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所怀有的强烈的毁灭欲，在纲吉看来，困扰自己已久的那个答案就快要被揭示了。 火光与烈焰侵吞了视线里的所有景象那一刻，九代目爷爷失去意识前那饱含种种意味的深沉目光，和他那充满温暖的柔和火焰，在纲吉眼前一闪而过。 就要结束了，她想着，闭上眼睛，屏息后再度睁开。 …… 爆炸震动了整个校园。火光褪去的那一刻，纲吉静静地注视着手套上散发出来的残留的寒气。 “不要否认了，你的伤，就是曾经被零地点突破击中过的证据，”她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于临近暴走状态的Xanxus感到些许的不解，“胜负已经明了。” “给我住口！就凭你也想侮辱我吗？！” 膝盖被动承受着重击，随着碎冰落在地上，最后一个线索得到了印证。 “赢的人是我啊，名字里有两个X——成为十代首领的人是我！” 已经清楚了。这样，一切都清楚了。 纲吉慢慢抬起了手，摆出招式，心里却变得放松下来。 “要开始了哦，零地点突破——初代版。” 恍惚间，她听到有什么人在大喊着住手，但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看得到Xanxus那因震惊而骤缩的红眸，同时产生的还有强烈的恐惧与憎恶——至于那些情绪针对的是什么，到了现在，她也似乎能够明白了。 只是，虽然能够明白，却不能理解。 “为什么？为什么你……” “闭嘴！”Xanxus无法再忍受她的声音，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不要和那个老不死说一样的话！” 咆哮的尾音终结在冷冻形成的冰层里。 完成这一切之后，纲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同时感到了身体四处涌起的无尽脱力感，摇晃了一下，慢慢地滑落到地上。 身体失去了力气，所幸头脑还保持着一定的清晰程度，玛蒙的幻觉很快就被纲吉看穿了，但她却无法阻止他们的意图。 “没用的，”她费力地喘着气，一边说，“你们不可能——” “住嘴，你什么都不懂，”玛蒙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指环所隐藏的力量，是你绝对没办法想象的！当收集到完整的七枚指环时，它们会赋予彭格列继承人强大的力量！” “继承人的血……” “那么，这个就收下了喔，”连着钢琴线的小刀与被夺走的半截指环回到了贝尔的手上，“辛苦你啦。” 被聚集在一起的指环确实如同玛蒙所说的，点燃了各自的火焰，将凝结的冰块融化。看到被释放的Xanxus，在场几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 “欢迎回来，BOSS！” “指环……拿来……”Xanxus低沉地呼吸着。 “当然咯，”贝尔愉快地露齿一笑，“不像那些假冒的家伙，只有身为九代首领直系的BOSS才适合它。” “等……等一下，”纲吉尝试着挪动身体，却被玛蒙挡下了。 “说什么都已经迟了，结局从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小婴儿冷冷地说，“不过，如果能看着你这张无动于衷的面具破裂，倒也不错呢。” “不，不是那样的……” 不管纲吉想要纠正什么，玛蒙都不再理会了，和贝尔一样，注意力都全部放在他们所效忠的那位首领身上。 远处传来同伴们熟悉的呼喊，但纲吉却顾不上回应，眼看着贝尔即将把合成的大空戒戴上Xanxus的手上，她脱口而出：“不要！” …… ××× 当火焰的光芒染红了夜空，持续了大半个晚上的战斗终于尘埃落定。 “你……难道你，早就知道了？”贝尔难以置信地盯着纲吉看。 而她保持沉默，只是看着Xanxus浑身是血地爬起来，映衬得那双血一般的红眸愈发可怕。 “这是我该得到……是吧，”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目光牢牢地盯住她，可那种非同寻常的憎恨却如同之前一样，好像越过她定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因为，我和老头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纲吉的目光没有动摇，但在这个时候，这种表现更加引起了对方的反感。 “不要同情我！你这渣滓！” “我才没有同情你。” 战斗的消耗让纲吉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仍然和之前一样坚定。她条件反射的反驳正透支着仅存无几的体力。 “九代目、就算被你背叛，也没有放弃你，明明到最后不是接受了你吗……他是把你当真正的儿子来看待的啊！” “烦死了！什么无条件的、恶心的爱！都是没用的东西！——我要的只是首领的宝座！垃圾只要崇拜我、赞美我就够了！” “所以你才会输，”纲吉冷冷地说道。 她最终打消想要照顾他的情绪的念头，选择了毫不留情地回敬：“不管你认为是爱，还是什么，结果是我赢了。那你以为靠的是什么？因为不想看到你这种人得逞，不想看着你保持着那种愚蠢的念头罔顾一切一路走到底！因为我不想被你这种人杀掉，才想要活下来！你以为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无用的？到最后被打脸啪啪啪很好玩么！ “自己作死就作死吧，谁有那么多心情来同情你关心你啊？以为全世界绕着自己转的念头好歹给我适可而止！有种夸下海口就给我有种认输好么？！” …… 不管是瓦利亚的干部，还是纲吉自己这边的同伴，都仿佛被她的怒气震住了。一时间，场内场外都鸦雀无声，哑然无言。 而纲吉一说完话就闭上了眼。 她累得不行，就连突然出现的斯库瓦罗的声音也没能让她重新聚集起涣散的注意力与精力，只是盯着眼前那片浑浊的泥土。也许是身体终于到了极限——在这之前，哪怕是修行，她也从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能在这样一场恶战中活下来——耳边嗡嗡地响着，坚持了很长时间的意识力也即将宣布告罄，使得她的头脑和身体变得愈发得昏昏沉沉。 好像出了麻烦。 纲吉听到耳际充斥着各种呼喊的杂乱声，最后以一记重击声结束了一切。第六感让她抬起头，这才明白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会错意了，彭格列，”久违的、面目凶恶的男人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道谢的。” “兰兹亚先生，谢谢你……” 这个不再被人操控，而是凭着自己的意志战斗的男人，没有一丝迷茫，此刻，他所能展现的力量就是最强的。 “呜嘻嘻，既然这样——”贝尔将目标对准没有反抗能力的纲吉，“就快点解决吧。” “那可不行哦，”山本利落地抽出时雨金时，尽数挡下贝尔的小刀，几乎同一时刻，库洛姆控制的火焰从地下喷出，将玛蒙吞噬其中，“不会让你逃走的。” “呐，”浮萍拐的链子垂下，“来做个了断吧。” 了平则挡住最后一个豁口，摆出了迎击的架势，“此路不通。” “十代目，对不起，来迟了一步！”狱寺端正地跪下朝纲吉一拜，“您没事吧？” …… 场外的斯库瓦罗听着Xanxus不甘的怒吼，神色阴沉。 “喂，跳马，你觉得，在知道了指环的秘密后，他就会放弃首领的位置吗？” 迪诺看着他，目光莫测。 “怎么可能会放弃！那愤怒会燃烧得更旺，直到把一切都摧毁为止！”他握紧了拳头，用力砸在扶手上，“现在那帮小鬼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了，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他们，总有一天会后悔，要是在这场战斗中死掉就好了！” 城岛犬很不爽地嘁了一声，“啰哩巴嗦的说什么呢，死长毛。——等等，阿柿！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才没有维护那个混蛋丫头呢！” 他的好友扭开头，眼镜上闪过一道白光，“我知道。” “喂！” 夏马尔和可乐尼洛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外面有些吵闹，但纲吉此时正努力地和试图把自己背起来的狱寺交涉着：“等一下，不用这样的，真的……狱寺君，你自己也受了伤啊！太夸张了……还有别扯我了，有点疼……呀！” 她吃痛了一声，狱寺立马诚惶诚恐地松了手，又小心翼翼地护在她身侧，紧张兮兮地询问：“需要包扎吗？” “没关系，”纲吉按了按他刚才碰到的肩膀关节处，又面无表情地挪开了手，转而扯开领带。稍稍敞开的领口让她觉得自己总算能呼吸到新的空气了，而同一时刻，在衣领之下，那悬挂着的链子底端亮起了光芒。 和九代目的不同，不是那种充满包容性的火焰，但也让纲吉感觉到从心口弥漫开来的舒适暖意，僵硬且不断阵痛的身体似乎也得到了舒缓。 在火焰的力量作用下，她渐渐觉得好受多了，正想试着自己站起来，下一秒，就被骤然响起——仿佛就在耳边——的熟悉大嗓门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混蛋！趁别人不省人事的时候拔头发很好玩是吗？！臭丫头你给我等着，出来保证不砍死你啊！” 糟糕，被发现了啊。 纲吉正欲张口反驳“我才没有拔头发只是想用蝴蝶结绑麻花而已”，就看到对面几人突然脸色一变，目光唰地扫了过来，集中在…… 接着，在Xanxus陡然变得惊恐的表情中——不不，这一定是错觉，她相信——想必是这一天最后的体力也消失殆尽了，纲吉终于眼前一黑，来不及心生疑惑，便直接倒了下去，正好落在狱寺的怀抱中，准确无误。 ……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第70章 .一说要负责 战斗真正结束的那个晚上，纲吉睡得非常沉，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她甚至记不起昨晚有没有做梦，一想到再也不用赶着去修炼，就觉得精神得到了久违的放松，忍不住给她亲爱的长颈鹿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惜，她居然没想到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简单地结束。 刚洗漱完，纲吉就听到奈奈在房间外面敲门。 “纲君，起床了吗？有客人来，快点收拾好下来哦！” “噢，知道啦！” 她一边疑惑怎么会突然有客人上门造访，随手从衣橱里翻了条裙子出来，匆匆换上，跑出了房间。 还在楼梯上，纲吉就听到了客厅里隐约传来的说话声，先是有个人说“打扰了真是过意不去”，然后是奈奈的声音——听起来要遥远一些，可能刚从厨房出来——“哪里哪里……”诸如此类的，她突然无端地打了个寒噤，一下子刹住了脚步。 不过还是迟了，因为惯性，她还是一步冲进了门口，在稳住身形的同时，她眼尖地看清了客厅里的情形…… 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那一定是惨绝人寰。 “早上好啊，纲吉君，”和蔼可亲的老人放下茶杯，微笑着向纲吉点点头，抬起手以做示意，“看到你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 “九……九代首领？！” 惊吓之下，她发出一长串类似于“咦咦咦咿咿诶啊呜哇”的不明声音，在奈奈略带责备的目光下，又赶紧捂住嘴。 “纲君快过来，这是家光的上司哦——啊，对了，忘记告诉你，家光临时出差去了，上司爷爷备感过意不去，所以专程来上门拜访——要礼貌点啊。” 纲吉等情绪稍微平静一些后，才放开手，一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强迫自己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您没……” 话说到一半，看到笑吟吟的奈奈，她又连忙把话咽了回去。不过这已经足以让Timoteo明白她的意思。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老人气息温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里的慈祥老爷爷，完全看不出之前受了重伤的痕迹，以这样普通的姿态坐在那儿喝着茶，和人聊天，任谁都不会想到他是一个那样可怕的黑手党的掌权者。 “嗯，年纪大了，身体就是会常常出问题，”他笑容和煦，算是对奈奈解释了纲吉的疑惑，在对方出口关心之前，又很快补充道，“没什么的，不过是走路的时候扭了下脚，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那就好……”纲吉松了口气，却没有因此忘记更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发觉她脸上停留着的惊疑不定，Timoteo关切地问。 “呃、那个——”她咽了咽口水，慢慢伸出手，微微颤抖地，指向他所坐的沙发背后的几团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什么？！” “……哦，差点忘了正事。” Timoteo再次放下茶杯，神情变得严肃了——这也让纲吉忍不住紧张起来——没想到，他伸出手，分别揪住了其中两团的后领，稍一用力，就扯到了前面，还没等他们表示出任何不满和抗议，就一把压住了头往下按到地上。 “咿咿？！” 老人的脸上似乎还带有一丝淡淡的哀伤，语气十分郑重：“我今天来，是为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向纲吉君道歉的。” “……我？”纲吉吃了一惊。 “都怪我，”他重重地叹气，“我家这不成器的小子作出了那样的混事……真的十分抱歉啊，让你这样可爱的、柔弱的女孩子牵扯进来，实在是我看管不力的缘故……” 纲吉觉得自己隐约觉得他右手的那团黑毛下发出了类似“可恶你说谁不成器”的模糊声音，而另外一边的金毛团里也响起了奇怪的笑声——也许不是笑声，不过，无论是哭还是笑，管他呢。 Timoteo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自己也鞠了一躬，吓得纲吉连忙阻止。 “虽然我知道这样的话很无力，但是，原谅他们吧，纲吉君，都是群不懂事的小鬼，回去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们的。” “什、什——”纲吉有些迟钝。 “和年轻人没沟通到位总会发生一些……不尽人意的事情，”九代目摇着头叹息，“我原本想——唉，那个不提也罢，我们还是说一下现在的事情。” 这时候，奈奈说去为他们准备茶点，便起身去了厨房。纲吉依然疑惑而又茫然地看着他，眨眨眼，不明其意。 “呃……什么事？”她迟疑地问。 金毛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想要抬起头，又被牢牢地按了回去。 地板上发出一声砰响，那场景令人无法直视。 Timoteo用余光往旁边扫了一眼，沙发后的阴影立马站了起来，抱着堆得高过头顶的礼盒走到纲吉前，以强硬而蛮横的方式塞给了她。 “列、维先生？” “这是嫁——赔礼，请收下吧。”老人笑容可掬地说，“为表歉意，在这里，我顺便把他们交给你了。日后如果想要出气的话，就尽情地——我是说，给点教训什么的，请随意。” …… 长久的冷场在奈奈端着点心回来之后消除了。 纲吉赶紧找了个借口逃出门，随便找了个角落把那堆礼品塞进去——正好和那些未处理的凤梨一起作伴。 完成这耗费体力的工作，她也不知是因为累的还是吓的，靠着院门直喘气。 “交给你了”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可把纲吉吓得够呛。不过，还没等她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肩膀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猛地往旁边跳开，在看清来人之后把惊呼咽了回去。 原来是列维尔坦，他的肩膀上还站着一个斗篷小婴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列维的脸上充满了战败后的不甘与奇怪的悲怆感，想要说什么，却更像要哭出来似的。 “沢田纲吉……”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口，纲吉觉得他一定是气得要杀人了，他却突然扑通一声倒了下去，行了一个算得上标准的日本跪礼，“BOSS以后就拜托你了！请一定要好好地负责啊！” “没错，”玛蒙表示肯定。 “什么鬼啊？！” ××× 纲吉一口气跑到了街上。 她喘着气放慢了脚步，这时候才留意到手里的一张纸，那是列维行礼之后以非常郑重的方式递给她的，因为态度太过强硬，再加上玛蒙有意无意的幻术威胁，她根本无法拒绝。 “这是什么？” 纲吉疑惑地打开，目光移动，落在了标题那个大大的“婚姻届”上，表情顿时变得难以形容。 “说好的道歉书呢？这是什么鬼啊！还有对象这里填反了吧？！” 然后，她一头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啊，对不起！是我没看——”纲吉抬起头，看到面前一排的黑西装后不由一愣。 “阿纲？你没事吧？” 迪诺的目光里不乏担忧，他上上下下把她好好打量了一番，确定她确实没有因为昨晚的战斗落下什么伤之后，才松了口气，“不在家好好休息吗？” “如果在家里能休息就好了，”她答道。 “诶？” “没、没什么，”纲吉赶紧摇头抹消对方的疑虑，“说起来，迪诺先生怎么在这儿？” “哦，听说九代目去你们家了，我想就顺便过去，把这段时间的事情一并跟他交代下。” “九代目……九代目正和妈妈聊得开心呢，没想到他恢复得这么快，”纲吉说，“我还以为受了那样的伤——” 她突然刹住话音。原因很简单，那副伤势就是她自己造成的，虽然没有任何人会责怪她，但一想到这个事实，她还是会觉得难过。 迪诺完全能明白她的心情，便笑了笑，尽量轻松地说：“毕竟是用了最好的医疗设备……放心吧，你别看九代目那个样子，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身体还是很硬朗的。” “唔，”纲吉有些犹豫，“那，斯库瓦罗——” “噢，他啊！” 有那么一短暂的功夫，迪诺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这让纲吉有点不安。 “哎呀，虽然说昨晚他看着像木乃伊——那些家伙的生命力可都强悍得很——其实，他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 “诶？” “你昏过去之后，Xanxus又把他狠狠揍了一顿，”金发青年的脸上充满了一言难尽的悲伤，“所以我就继续让他医院里休养了……” “……” 纲吉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问原因为好。 “嗯，好了，那么我去你家一趟——”迪诺说着，挥挥手准备先走一步。 “等、等一下，”纲吉下意识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她可不希望他在自己家里看到前一个晚上打得死去活来的敌人和他的“赔礼”（虽然在九代目过于诡异的举动下，她更怀疑那礼物还有别的意思）。 “抱歉，那个——要不等会再去？我想，唔，我想去买一些泡芙，带去给蓝波，迪诺先生可以……陪我一起吗？” 这个要求有点唐突，所以她也说得吞吞吐吐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赧然。 虽然不知道迪诺是怎么想的，不过他看上去很高兴，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没问题，我们走吧！” …… 呃，就是有点积极过头了。 ××× 拎着满手的袋子准备回家时，纲吉隔着一条购物街看到了熟悉的黑曜身影。 城岛犬一见到她就扭开了头，似乎突然对橱窗里一对兔毛发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根本挪不开眼，他的好友见状，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日安，彭格列。” “日安，”纲吉看了看犬，目光经过千种，落在后边的女孩身上，不由露出了微笑，“库洛姆。” “首领，”库洛姆向她点点头，一如初次见面般安静而矜持——狱寺之前也反复叨念着，说她太傲慢——但纲吉推测，或者说她相信，库洛姆可能只是跟达西小姐差不多，比较害羞罢了。 “对了，一直没来得及表示感谢……总之、唔，之前的事，真是太谢谢你了，”纲吉说得十分诚恳，“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库洛姆踌躇着，无意识地抱紧怀里的书包：“不，这是我该做的。”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帮了大忙，骸——”她顿了一顿，继续说下去，“他也是。听说那天之后他一直没再出现过，我想一定是因为那场战斗累坏了吧……” 不过，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倘若不耍帅，更加干脆果断地了结对手的话，也不至于变成那样。纲吉在心里补充道。 “喂，你说什么啊，”犬猛地转过头来，“怎么说骸先生也是为了——我是说，”在被千种警告地扫了一眼之后他及时改口，“就那种程度的家伙，怎么可能把他累坏啊！” “Kufufu……” 犬立马就闭上了嘴。 雾气悄声无息地从他们身边绕过，纲吉愣了一下，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果然出现了蓝发少年的身影，而原本两个“护花使者”则不知什么时候退离了数步之远。 “看起来，你似乎以为，在输给你之后，我一直毫无长进呢，彭格列，”六道骸的微笑中带着淡淡的嘲讽，“需要借此机会让你看清楚吗？” “不，不用了，”纲吉不假思索地答道，“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也是为了库洛姆，别在这里乱费力气了。” 这话引得骸抖了抖眉毛。 “算了，我可不是特意来找你说这些的，”他似乎觉得无趣，却在下一刻，猛地握住纲吉的手腕往前一扯，几乎强迫地把她拉进怀里。 “嘘，别动。”他说，另一手半虚半实地圈住她的腰。 纲吉意识到他有什么话想说。他并没有贴得很近，这样的动作勉强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为了避免路人的怀疑，她打消了挣脱的念头。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骸的呼吸擦过她的耳畔，“你什么时候接触过幻术？” “……什么？” “或者换个说法，什么人跟你——”可能是因为察觉到对方确实一头雾水，并无虚假，骸收住了话音，也同时放开了她的手。 “骸？”纲吉退后几步。 “不，没事了。”他看着她，唇畔依然挂着不明的笑意，目光也让她多少有点不自在，“巧克力泡芙吗？不介意给库洛姆留一点吧。” “诶？”纲吉这才发现手中的一份重量跑到了对方手里，“哦，当然不。差点忘了，之前她还借给我——” 没想到下唇突然被隔着手套的食指压住，这个略显亲昵的动作让她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小心一点。” 她望着他，微微张开嘴唇。 “……什么？” 第71章 .与昨日告别 抛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骸就离开了。纲吉当然没法从库洛姆那儿问出他是什么意思，把泡芙交给她后，只能就这样告别离开。 在回家的路上，她顺路依次去拜访了其他人。等从小春家里出来，袋子里的点心终于所剩无几，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是已经不见踪影一天的里包恩传来的简讯，通知她到山本家的寿司店去，说是和庆祝会有关。 聚会的理由倒是很简单——庆祝蓝波出院。 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显而易见，云之指环和雾之指环的持有人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连兰兹亚都在，挤满了这间不大不小的寿司屋。 听迪诺说，九代目他们已经乘下午的飞机离开日本，关于瓦利亚的惩处将在和家光的商讨后进行。不管结果如何，纲吉知道，在一定时间内她都不会再看到他们了。这个消息让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多亏于彭格列出色的治疗水平，大家的伤也都好的差不多了。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碧洋琪的料理依旧令人心惊胆战，小春依旧执着于展示自己的手工Cosplay服装。 京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家哥哥和狱寺为了一盘寿司吵个不停——罪魁祸首的蓝波得逞之后又去纠缠一平盘子里的食物——山本试图劝架却也不幸卷入其中，夏马尔见了连连摇头…… 在感谢了巴吉尔和迪诺这段时间的诸多帮助后，纲吉悄悄绕过正在进行撞头比赛的里包恩和可乐尼洛，溜出了寿司店。 跨出门口，她反手拉上了店门，靠在门边，轻轻呼出一口气，抬眼望向夜空。 指环战结束了，瓦利亚带来的各种威胁也随之消失，现在，除了那枚象征着继承身份并无法推脱的彭格列戒指，纲吉似乎已经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以为会丢了性命的兰兹亚还活着，越狱的两位黑曜少年留在他们的大本营保护着他们的同伴，而那个被关在复仇者监狱最深处的敌人，目前好像也没有什么想伤害她的想法。 明天开始，应该就能够回到正常的校园生活中去了吧。她想。 临近深秋，夜晚的风吹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让纲吉感到了些许寒意。她搓了搓手臂，打算回到店内，却因为隐约听到某处传来的声音而停下了动作。 “什么——唔！” 刚想出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头上，把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它弄下来，才发现是一件黑色的制服外套。 就像是接受到到感应一样，纲吉抬起头，便正对上了站在街道边沿的云雀的目光。 “云雀学长……” “唷，晚上好，”他简短地打了个招呼。 跟前一个战斗的夜晚一样，他穿着学校的衬衣和针织衫，原本应该扣在手臂上的红色袖章不出意料的话，此时应该套在纲吉手中的这件外套上。 “晚、晚上好。” 她愣愣地看着数步之外的云之守护者，心底里产生一种奇妙的感受，因为很模糊，她没有很快抓住。 而没等她再说什么，云雀就直接离开了。 纲吉向那沿着街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望去，突然发现刚才引起她注意的声音来自于什么了——那只跟在云雀身边，扑闪着翅膀的黄色小鸟。 纲吉记得那是巴兹的鸟儿，身子圆鼓鼓的，很可爱。这样一个小动物跟在那一如既往清冷的身影边上，却并没有让人感到丝毫的违和，这大约也是这个脾气古怪的风纪委员长的特别之处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微微笑了起来。 …… 这一个闹哄哄的晚上很快结束了，而彭格列和它的指环所带来的争斗终于告一段落。 但是，麻烦并没有结束。或者说——新的麻烦很快接踵而至。 ××× 第二天一大早，纲吉就被里包恩催着起了床，本来以为要面临积累下来的课业轰炸，但他却说不是。当问清楚发生什么事后，她赶紧换好衣服，跑出了家门。 还好，没过多久，她就赶上了并肩而行的巴吉尔和兰兹亚。 “为什么，突然间、一声不吭就要回意大利——”纲吉停下来撑住膝盖，气喘吁吁地问道，“都不跟我说一声？” “对不起，”巴吉尔一脸歉意，“因为收到召集令，而大家都很忙，我想就不再打扰了。” 兰兹亚则淡淡地一笑：“我也不习惯送别会的气氛，太抑郁了。” “哦——诶？兰兹亚先生的那个钢球呢？” “那个啊，带着它会招来很多审查的，”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于是我就把它交给托运公司了。” “这、这样啊……”纲吉不时适宜地想起瓦利亚那帮人所带的凶器，这才意识到，她居然忘了对他们能把枪械刀具一类的东西带过海关表示惊讶。 “兰兹亚，我从髑髅那里得知，”里包恩问，“是骸叫你过来的？” “诶？！” “不，我并没有和他再接触过，”兰兹亚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说道，“不过，在大空战的前一天，我确实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他的神情黯淡下来。 “如果说，因为被他长时间凭依而比别人更容易感知到他的想法的话，那还真是讽刺啊。” “兰兹亚先生——” “别在意，”兰兹亚对她摇摇头，“我虽然不会原谅六道骸，但如果因此而帮助到你的话，我也算得偿所愿了。” “所以，才要去周游各地，到那些过世的家族成员的家里……”巴吉尔有些不忍说下去。 “我只能穷尽这一生去补偿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把手伸进衣袋里，“对了，彭格列，这个给你。” “诶？” 兰兹亚拿出一枚戒指——虽说这段时间的遭遇已经让纲吉条件反射地对这玩意儿产生抗拒心，但她还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没有把它表现出来——脸上流露出些许追念，“是我首领的遗物，虽然比不上彭格列指环，但也还算不错了。” “可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不用客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兰兹亚微微一笑。巴吉尔也紧跟着拿出了自己的赠礼，“不知道这对大小姐来说合不合适，不过，如果发生什么万一，请使用它吧。” “啊……谢谢你，巴吉尔。” “那么，送行就到此为止吧，”里包恩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兰兹亚和巴吉尔相视一眼，点点头，“那么，告辞了。” 纲吉本来还想说什么，却乍然听到了熟悉的吵闹声。 “等一下！蓝波大人也要去郊游！” “蓝波！” 她一把抱住了吵吵嚷嚷的奶牛小鬼，试图让他明白眼前的情况，“不是要去郊游哦，他们要走了，快说再见。” “啊……好吧，拜拜，”蓝波乖乖地伸出手向两人挥手告别。 在目送他们离去后，里包恩这才想起来似的，问纲吉：“巴吉尔刚才给了你什么？” “嗯——”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顿时垮下了脸，“死气丸。” 蓝波却眼睛一亮，“哇，是糖球！” “不是！” “蛮好的，如果以后出了突发情况，你也可以用的上。”里包恩评价道。 “哪里好了？突发情况又是什么，你想说，以后还会有暗杀部队——”纲吉说到这里，不得不费了点力气从蓝波手中夺回装死气丸的瓶子，“蓝波，不行啦！吃了之后会进入死气模式，会很痛苦的哦？” “而且也会变得很吵，”里包恩一边补充，一边让列恩变形成钢球，出其不意地砸向蓝波。 这一举把两个人都吓坏了。 “里包恩！你在做什么啊，他才刚出院呢！” “因为我受不了他啊。”他云淡风轻地答道。 蓝波被撞到地上，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从头发里拿出了十年后火箭筒。 “要忍耐……呜哇！里包恩是大笨蛋！” “喂，蓝波——” 里包恩沉下脸，再次握住列恩球，用力一扔，“你还是变成星星去吧。” “呜呀！” 蓝波被撞飞的同时，十年后火箭筒也在无意间被打开了。弹出去的火箭筒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朝他们直直飞来。 “飞过来了，里包恩！” “……嗯？”意料之外，她听到里包恩说，“糟糕，身体动不了。” “诶？” 眼看着火箭筒即将落下，纲吉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然后—— 砰！！ 烟雾轰然涌起，抹去了周围的一切。 ××× 有过先前的几次遭遇之后，再一次被十年后火箭筒击中、并送到十年后的奇妙感觉本该已经逐渐习惯了。 但这一次，纲吉还是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这次是自找的吧。她叹了口气，任凭自己被重重地甩到什么东西上。还好下方比较柔软，她没感到多少疼痛。 因为之前几次经验，纲吉一想到自己即将处于的环境，就非常不安，但当烟雾散去，她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由愣住了。 她所处在一间很大的房间，有点像会客厅，也非常干净。布置很简单，除了桌椅之外，只有几个橱柜，地上铺着地毯，墙上贴满了浅色系的壁纸。落地窗很大，外面的光线照进来，使得房间就算没开灯也非常明亮。 而她坐在白色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本倒扣的书。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但不安并没有因此消去。纲吉多少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便挪动着坐起身，滑下了沙发。 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本该觉得舒适，她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令她的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 纲吉试着轻轻地迈出一步，发觉并没什么不妥，便慢慢地绕过茶几走到了橱柜前面。茶几上倒扣的书是一本英文书，她基本看不懂，但橱柜上面放着的一个女式的手提包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再次看了看房间。 确实没有人，也没有别的声音。落地窗看上去是不能打开的，而门上也没有把手。考虑到这是十年后，可能是用指纹之类的东西才能打开吧。 她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放在了手提包上。 “是十年后的我的吗？” 纲吉很快注意到它并没有被扣紧，只是虚掩着。而里面也没有很多东西，只有一个化妆镜，一支香水，还有一把钥匙和一个盒子。盒子也没锁，里面装着几枚银色戒指，和一些外表奇怪的小盒子。 她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在内层的袋子里发现了一个耳坠，可以夹在耳垂上。她本来只是怀着好奇心将它戴上，却没想到听到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顺利启动，身份验证成功。请遵从指示，打开开关。” “什么？” 纲吉吓了一跳，猛地后退几步，差点把耳坠甩下来。她摸索着耳坠表面，一边疑惑地转头，四处看了看。在橱柜上方的墙上，确实有一个按键式开关。 纲吉没想太多，就按了下去。只听到刺的一声，下一刻，房间里的景象全变了，这让她猛然想到，刚才她所看到的，可能是立体投影。 但她很快就没有心情注意这些奇妙的高科技了。 耳坠里的声音没再响起。 纲吉慢慢放下手，慢慢地转过身，却又很快后退一步，一不小心撞在了橱柜上。她咬住下唇，但仍然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身子沿着柜门慢慢滑到地毯上。 伴随着一种强烈的眩晕感笼罩在身上，她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对这个十年后世界的恐惧。 血…… 手上沾着的，从沙发流淌到地毯上，溅在沙发背和茶几上的……暗红色的痕迹，充满了血腥味。 第55章 伪.你对我的名字有什么意见嘛 “拿来。” “……不要。” “……” “……” 作为回应，纲吉只是更紧地抱住了盒子，如临大敌地瞪着眼前的银发杀手，大有一副宁可和它同归于尽似的架势。 遇到这种比想象中难缠而无法随便处理掉的情形，斯库瓦罗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左手稍稍用力，剑尖就顺着地面的缝隙干脆利落地插了进去，发出吓人的擦擦声。 “臭丫头，别以为我不敢砍了你啊喂！——你交不交出来？” 纲吉从来没觉得自己胆子居然能有这么大，但总觉得，眼下除了坚持下去也没别的路好走了。 毕竟，在短暂的相处时间里，她得出一个结论：如果真要动手杀人——当然，两个人都清楚，这对于他来说轻松得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他早就动手了。 如果说，在先前的袭击中，他丝毫没有手下留情，那么，唯一能够阻止他的是…… 不管怎么说，纲吉相信自己的直觉，哪怕这个尝试对于她来说太过大胆，甚至可以说不要命。 “那你就动手吧，”她打定主意，就算吓得瑟瑟发抖，还是坚持说下去，“如果你认为就算损坏和加百罗涅家族的关系也没事的话，但是，如果我出了什么事的话，迪诺先生是绝对不会——” 她猛地刹住话音，抿紧嘴唇，扭开头去。 “啧，你……” 斯库瓦罗唰地把剑拔了出来。 有那么片刻，他似乎真的打算把她剁成生鱼片了，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在剑刃即将划到她脖子之前停下动作。 “你和迪诺什么关系？”他狐疑地问。 “没……没有什么，”纲吉瞅了他一眼，又很快躲闪了他的目光。这反而让斯库瓦罗产生了某些想法。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站身的同时把剑收了回去。 “嘁，”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头发，然后往后一甩，“b别搞错了，谁会怕得罪跳马那家伙啊，只是不想招来无意义的麻烦罢了，虽然BOSS可不会在乎……既然这样，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话音刚落下，身后就响起了引擎的启动的声音。螺旋桨旋转形成新的气流，将斯库瓦罗那头银色的长发吹散了。 “听到没有？”他一脚踹在护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纲吉，“动作快点，别以为我耐心很好。” “可——可是，要去哪里？”她连忙跟着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斯库瓦罗刚转身准备走向直升机，听到她的话又扭过头来：“嗯？去哪里？” 他说着，扯起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笑容：“当然是西西里。” “我——” “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你会活得好好的，”他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你要是还有点头脑的话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别想着逃，听到了吗？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这之后你的小命是否还能安然无恙了。” 发现她还在瞪着自己，他皱起眉头，想到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当然，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别想太多，我可不至于对别人的女人动……” 在他说出什么可怕的话之前，纲吉赶紧咽下口水，用力地点点头：“我、我知道了！” 也许是嫌弃她手脚不利落，斯库瓦罗本已经踏上了软梯，又突然反身跳下来，拽起她的手臂把她拖了过去，又一个轻跃将人带上机舱，砰的一声关上了机门。 “唔——” 纲吉被一把推到后排，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对方就扔了个耳罩过来，喝令她快点戴上。 她确认装着指环的盒子好好地放在自己口袋里之后，心惊胆战地往外望去，看到逐渐下降并缩放的街道与房屋，顿时感到一阵眩晕。 “等、等一下！” 副驾驶座上的斯库瓦罗横了她一眼，她就打消了站起来的念头，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出了口：“我没带护照！也没有任何其他身份——” 当她发现对方正用一种看格林迪洛水怪一般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在说再吵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剩下的半截话咽了回去，正襟危坐，目光直视前方——驾驶员的后脑勺和他的座椅——努力表现出自己很乖很听话的模样。 没过一会儿，耳罩里传来斯库瓦罗的声音：“喂。” 纲吉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了他一眼，见他也在看着自己，赶紧低下了头。 “你老实交代，为什么半截的彭格列指环会落到你手里？你和那个小鬼是什么关系？” “我……我不知道。”一不小心对上他吓人的眼神，她不由抖了抖，“真的，我甚至都不认识他！” “那他为什么——” 话才问出一半，斯库瓦罗自己已经得出了某个结论——显然，之前的误导起了绝佳的持续性效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随后，又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嘀咕了几句——应该是意大利语。 “啧，如果只是中转的障眼法……” “什么？”纲吉脱口而出，然后被他冷冷地瞪了一眼。 “那你知道什么？” 她摇摇头。 斯库瓦罗愈发怀疑地看着她：“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轻易逃过去的话——” “我只知道，有人愿意用生命作代价托付给我的东西，不能随随便便交给别人。” 纲吉难得语气强硬地打断他并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毕生的勇气都用尽了。她本能地闭上眼睛，几乎打算做好被扔下直升机的觉悟了，但什么都没发生。 她隐约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哼声，睁开眼睛，发现斯库瓦罗已经回过身去，不再看她。 “愚蠢，”他淡淡地说，“不过，勇气可嘉，祝你能够活到再次见到跳马的那一天。” 纲吉听了，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纲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敌人。 驾驶员没什么好说的，坐在自己前面，还带着头盔，她什么都看不到，但从这个角度，斯库瓦罗陷入沉思的模样还是能够收入眼中的。 他在想什么呢？ 纲吉也在苦苦思索。 他刚才所说的彭格列戒指是什么意思？他也是彭格列家族的吗？还是他们的敌人？他想抢走的这些指环有什么重大的意义吗？他不惜一切也要将指环拿到手的目的是什么……还有，尽管他并不忌讳杀掉无辜卷入的人，却会碍于迪诺的身份而改变主意，又是为什么呢？ 她可以肯定，在斯库瓦罗的立场上，迪诺属于他并不怕惹到，但又不方便去惹的人。迪诺是加百罗涅的首领，是彭格列的同盟，那…… 还有最重要的问题，她现在被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劫持了，还要被带去遥远的西西里岛，很有可能是和他的同伙会合…… 想到这里，纲吉倒吸了口冷气。 她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彭格列，对黑手党这个概念一定程度的见解也是从各种小说里得来的。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和即将发生什么，但她能够感觉到，那是某种她从未经历过的、属于黑暗中的一部分…… 尽管里包恩始终将黑手党挂在嘴边，但却很少让纲吉认识到真正的黑手党是个什么样子的。如果她这次的预感没有错的话，那大概是…… 在六道骸的出现后，第一次，她将被卷入可怖、残酷的……真正的黑手党世界中去。 ××× “对了，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长久的沉默后，斯库瓦罗突然出声问道。他似乎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面上还带着思考时的谨慎与凝重。在被提问者的愣神间，他又警告式地补充了一句，“敢用假名骗我你就死定了，懂吗？” “我……呃，” 纲吉的心悬了起来，“我叫，纲……纲吉。” “纲吉？”斯库瓦罗怀疑地重复了一遍，“那听起来像是某种鱼类——这是男性用名吧？” “呃——嗯，”她点头，小声说，“就是那个德川将军……我是说，唔，我们家一向都用他们的名……” 他扬起眉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忍不住嗤了一声：“就你？” “其实本来不是的，”大概是因为被质疑了而感到不舒服，纲吉鼓起勇气解释，“只有男孩会用德川的名字，我爸爸当初是打算取个可爱点的名字的，但是——” 在斯库瓦罗的注视下，她的声音弱下去，以含含糊糊的“我妈妈”为尾音消失了。 “什么意思？”他问。 纲吉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踌躇了好一会儿，在对方不耐烦地皱眉后，才重新开口：“因为，那个时候，她正着迷于《大奥》……呃，你也许知道，就是那个、逆后宫什么的……她很坚持……” 名字的起因也曾让她困扰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后来也就不在意了。然而，面对斯库瓦罗再次说起这些，她又一次感到了某种程度上的羞耻，脸也有些发烫，于是结结巴巴地停了下来。 斯库瓦罗花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她所说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呃……” “你对我的名字有什么意见吗？”纲吉忍不住问道。 “不，”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 耳罩里的声音消失了，直升机轰鸣的背景音再次成为主角。 纲吉往旁边挪了一下，靠近了窗口，再次向外望去。她所居住的那座城市已经变成视野中一个小小的缩影，而她还在不断离它远去，将她的朋友和家人远远地抛下。 就算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出国，就算是第一次体验直升飞机，也无法让她感到激动，相反，是面临未知危险和遭遇的恐惧与不安。 里包恩，迪诺，伤势未知的狱寺，山本和应该已经远离现场的少女与孩子们，还有那个少年…… “这算……偷渡吗？” 第56章 伪.莫名其妙产生归属问题 即便直升机的噪音很吵，在太过“无趣”（实际上是环境太过压抑）而又漫长的飞行中，纲吉还是渐渐陷入半醒半睡的状态中——虽然她极力想说服自己保持清醒，但这显然是很难的。她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旅行，实在很不习惯耳边嗡嗡的轰鸣响，头也有点眩晕，可能是因为晕机造成的。 驾驶室里一片寂静，驾驶员依旧战战兢兢地工作着，偶尔才会通过对讲机和斯库瓦罗报告几句飞行情况。后者闭着眼假寐，只有在听到下属声音的时候才会出声表示了解。 她当然知道自己身处在几千米的高空，也隐约能感到因气流而轻微摇晃的机身。然而，无论对自己的处境有多大的危机意识，她也再无法继续保持高度的警觉和集中力。 困顿和疲惫让她的意识愈发模糊起来，明亮的日光在眼前变成一团模糊的光圈，然后逐渐远去…… 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纲吉猛然感觉头上一轻，紧跟着自己就被一股外力提起了。她很快发现自己再次被扛在什么人的肩头上，在完全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事之前，她下意识地反抗起来，却很快被斯库瓦罗喝止了。 “如果你不想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的话就老实点，别动。”他毫不客气地说道，并在她因为看清眼前处境并睁大眼睛的同时纵身一跃。 “呜哇！” 所幸，斯库瓦罗落地的时候比纲吉想象得要轻巧多了，很难相信他是从半空中的机舱上直接跳下来的。 纲吉很快被抛在一旁的草地上。她晕得厉害，胃里翻腾着，虽然并不真的想吐，但也足够让她躺在那里完全不想动弹。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有力气爬起来，慢慢看清了他们的目的地。 太阳早已落山了，视野里一片昏暗，四周的景物都隐隐绰绰的看不分明，虽然可以看到远处有不少房屋的灯光，但近处却冷清得够呛，几乎没什么光线，但依稀能分辨出从前方那幢阴暗的建筑物的某些角落里透出了灯光。 这里大概就是他们的据点了吧。纲吉想着，揉揉眼睛，希望能看得清楚点。但因为实在太暗了，她只能判断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很大，当然——或许黑手党们都有个阔气的大宅子，谁知道呢。 她无法判断自己身处何处，毕竟，不能指望世界每个角落都有她所认识的高大瞩目的标志物。她只能认为自己应该是在意大利的西西里岛。气息间能嗅到海水的味道，也似乎能听到轻微的浪潮声——但这也可能只是错觉。 夜里的风有点大，纲吉搓着手臂打了个哆嗦，突然冷不防斯库瓦罗伸手过来抓住了她的胳膊肘，用不容反抗的力道把她往前拽去。 “等、等一下——”她一时反应不及，踉跄了几步差点直接跌倒，虽然有斯库瓦罗拉着，但这也让她的手臂痛得厉害。 进了门，斯库瓦罗才放开了她。她一边揉着痛处，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屋子。 大厅里也是空空荡荡的，没有想象中应有的华丽水晶灯，几乎没什么布置，而且只开了几盏暗黄色的壁灯。纲吉不很认真地猜测，是不是因为他们杀手的身份，想要特意用这种方式来营造一种神秘而恐怖的氛围。 这儿本来一个人都没有的，但斯库瓦罗冲着某个角落吼了几句，大约是“还躲着干嘛赶紧给我出来”，就立马有了动静。 几乎是一眨眼间，几道黑影就窜到了跟前，吓得纲吉猛地往后一跳，然后赶紧藏在斯库瓦罗的身后。 “小斯库回来啦！”裹着大红毛绒披肩的杀手热情地迎上来，“怎么样，戒指带回来了？” “切，对手可真够弱的，怎么不把你干掉，”金发少年吹着口哨，不满地低声抱怨，“又多了个碍眼的家伙。” 斯库瓦罗没理他们，跟后面一个部下模样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后者领命后立马跑了进去。 而这时，那两个同伴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两眼发光（虽然看不到，但可以感觉到），不约而同将打量的目光投向另一个人身上。 纲吉在他们凑到跟前来的时候就已经看清了他们的模样，这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了砧板上金枪鱼，连噼噼啪啪弹跳一下都做不到，只能瞪大泛白的鱼眼睛和嘴巴等死。 “那、那个……”她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什么。 “呜嘻嘻嘻，”其中一个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真是出人意料啊。” “……诶？” “你们……在干什么？” 斯库瓦罗交代完事项，转头一看，见到这幅场景，不无怀疑地问他们。 “喂，长毛，不是我说，”他的同伴干巴巴地指出，“虽然你能够把门外顾问保管的那些指环带回来是很令人高兴啦，但是有必要再带一个……呃……” 说到这里，他委婉地拖长声音，并刻意看了另一个人一眼后，后者立马重咳了几声，掐着嗓子说：“别这么不近人情，我倒是能够理解小斯库这个年纪的某些需求啦——” 斯库瓦罗一定是太投入工作了，一时之间完全没领会到他们所指的事情，眉头不解地皱了起来：“哈？” “咳咳，小贝尔也很快会理解的，”他的同伴继续用一种暧昧不清和过来人的语气拍着被他称之为贝尔的肩膀，并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贝尔肯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真恶心。” 斯库瓦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脸顿时黑了一半。 “喂喂，路斯利亚，你……” “好啦，能理解啦，”贝尔无趣地撇撇嘴，“不过这样真的没关系吗？BOSS知道了的话，可不会高兴哦？所以说肯定是长毛你平时太没情调啦，有空的话就去找找女人，没必要带回总部嘛，除非——”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音刹然而止。 “喔，原来如此！”路斯利亚也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斯库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么——嗯，仔细看看也挺可爱的呀，和意大利那些女人比起来确实别有一番……” 纲吉觉得两个人距离太近了，额头直冒冷汗，却又因为害怕而动弹不得，所幸，在说完话之前，他猛地侧身闪开了——目的是躲开斯库瓦罗的挥剑——身子一扭，潇洒地甩了甩头发：“哎唷，别恼羞成怒嘛！有些事大家明眼都看得到，就算你不承认也不行的啦。” “够了！”斯库瓦罗有些暴躁，“你们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状况啊，谁会在出任务的时候带女人回——” “可能是一见钟情，”贝尔插嘴。 “对，这和工作认不认真是两码子事，不用担心惹BOSS生气，”路斯利亚煞有介事地点头，“我们会帮你解释的。” “一箭双雕，”贝尔补充，“很有一套嘛，死长毛，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呢。” “我、说、了！”他不得不提高声音压过他们的胡言乱语，“不是我——” “难道是为了BOSS？”贝尔假装吃惊道。 “欸？”路斯利亚抚摸着脸颊，“还真是周到呢，作战队长，不过我有点怀疑，BOSS那边是否会领情？虽然我们一直都很想找个压寨夫人啦，但这毕竟是终身大事，又要考虑到BOSS的态度——” “喂——” “说不定BOSS就喜欢这种呢，”贝尔洋洋得意地对路斯利亚说，“据说这叫反差萌？” “……有道理，”路斯利亚点点头，“单从身高差的角度来说就很不错呢。” “对吧，所以——” “给我适可而止啊喂！” 银发剑士终于忍无可忍，磨刀霍霍、哦不，是提起武器就朝他们砍去。只一会儿工夫，几个人就扭成了一团，使原本冷清的大厅里充满了硝烟。 …… 几分钟后，斯库瓦罗提着剑走出混战圈，胸口因为生气还在上下起伏着，随后，身后响起了一个冷漠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为了拿到指环，我把跳马的未婚妻带回来了，”他余怒未消地说，“这两个家伙非得往我身上赖。要是让BOSS知道了，还不——” “哦，”斗篷小婴儿并不感兴趣地应了一声，随即又问，“可是，你说的未婚妻在哪儿？” “……” 另外两个人也爬了起来，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扭头往回看。 可是，除了他们，空荡荡的大厅里哪还有人影？ 斯库瓦罗剩下半张脸也黑了。 “……那个丫头！” ××× 纲吉摇摇晃晃地停下了脚步，弯下腰来撑着膝盖直喘气。 不幸中的万幸，这房子里没什么人，以至于她这一路上居然都能够幸运地躲开敌人，然而，即便如此，被找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她并不指望自己能找到出去的路，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在对方的地盘藏起来不被发现，但是，哪怕只是争取一点点时间，她也想试一下。 休息了一会儿，估摸着这时候斯库瓦罗应该已经发现自己失踪了，纲吉赶紧直起身来，靠着墙站稳，左右看了看走廊。 她本来就没什么方向感，在这个陌生的屋子里，她更是完全弄不清自己到了哪里，只是觉得越走越被绕得头晕，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一边埋头走下去。 在下一个拐角之前，纲吉听到了几声急促的呼喊和伴随着的急速脚步声，连忙刹住脚步，焦急地原地转了一圈，突然抬头看见一扇门，便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手忙脚乱地扭动门把，门居然没有上锁，她便赶紧推开钻了进去，翻身把门关上。 纲吉靠着门，听到声音逐渐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她便一阵腿软地滑坐到了地毯上，若不是因为一直提醒着自己最重要的事情还没做好，她都几乎要闭上眼睛晕过去了。 做了几次深呼吸，她稍微冷静了下来，环视一圈，很快通过房间内的布置判断这是一间办公室——或者是书房，和其他地方一样，大得令人羡慕，却十分单调。 两旁都是高到头顶的书架，被厚厚的一层玻璃门挡住，看上去是许久没有动过，里外都沾上了一层可以看得清楚的灰尘。正中间靠窗的地方孤零零地放着一张办公桌，上面散乱地摆着几分文件夹，压着一些写满意大利语的纸张。 纲吉对它们并不感兴趣，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隐蔽的地方，干脆就把桌子后面的扶手椅搬到了书架旁边，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指环盒还好好地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她打开来确认了一遍，然后踮起脚尖把它放在了书架的顶端。 然而，就在她刚刚把扶手椅推到原位摆放好的时候，突然有一阵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几乎是同时，有什么东西——柔软，轻柔的——触碰到了她的脖子。 她顿时吓得僵住了。 第57章 伪.王子和寨主他大爷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之后，纲吉倒抽了口冷气，都快被吓得灵魂出窍了——夸张点说。也许是吓过头了，连声音都喊不出来，当她甩开缠住脖子的物件，僵硬着身子慢慢转过去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和预想中十分相近的画面。 窗户大开，风吹着窗帘不断抖动，冷幽幽的月色下，身穿黑色制服的金发少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窗外，大摇大摆地一脚踩在窗沿上——这个举动并不恰当，在纲吉看来，因为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靴子的增高程度——过长的刘海虽然遮住了他的眼睛，却挡不住向她露出的危险性十足的笑容。 “唷，你就是被长毛劫回来的压寨夫人么。” 望着这番景象，纲吉自然注意到了他手中闪现的白光，脑中警铃大作，然而，即便是此时此刻，她满腔的愤懑若要用言语来表达，也仍然只有一句话： ……“是你大爷啊！” ××× 事出突然。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坐在“寨主”他大爷的办公室里友好地面面相觑。 “这么说，”名为贝尔的金毛再度发声的时候，似乎经过了一番思考，“你跟斯库瓦罗那个死长毛没有一腿，也不是被他带来送给BOSS的咯？” 于是，纲吉决定把刚才的想法收回——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有脑子进行思考！ “所以，”也许因为没有被否认，他便自以为是地继续“沉思”下去，“其实那个跳马才是你的正主——” 接下来的话被纲吉的咳嗽堵了回去，他歪歪头表示不解。而她实在无言以对，只好岔开话题：“抱歉，不过……那个，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问题突然让这家伙神气了许多，唧唧咕咕地说了一些纲吉没听清但估摸是什么“哼，虽然不过是个庶民，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教了，王子高兴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之类有点耳熟的话。 纲吉在心里叹了口气，努力忍住好意提醒他不要向某些中二学习自称本王动不动就朝人喊杂种的习惯，也不要随便盗用别人作品的经典台词给自己用来耍帅的冲动，毕竟，他看起来顶多比她大几岁，必定还没安全度过中二期——更何况，无论如何，他还是把自己叫“贝尔菲戈尔”的名字告诉她了。 “谢谢你的大发慈悲，”于是，她也诚心诚意地说，“我还有个问题。” “等一下，”贝尔无缘无故地脸色一变，立马打断她的话，急急地声明，“如果是挖掘机的话就免了。” “……” 纲吉张着嘴，一时间有些震惊，但多亏了丰富的机（逗）智（逼）较量经验，她还是很快回过神来，正色道，“不是，我只是想问，这里是意大利吗？” 贝尔松了口气，语气这才变得正常起来。 “废话啊，这里可是瓦利亚总部。” “哇，那你们的日语都很好啊。” “呜嘻嘻嘻……因为我是王子啊。” 面对这种理所当然的回答，纲吉竟不知道该如何把话题接下去。为了不冷场，她只好抓住对方话中的某个关键词问：“瓦利亚……总部？” 贝尔看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怜悯及惋惜，那种表情就好像在说“你未免被跳马保护得太好了吧连我们大名鼎鼎的彭格列九代目直属暗杀部队瓦利亚的名号都没听过实在是太逊了”。 纲吉也费了不少力气才从他脸上读出了“没错哦高贵冷艳酷炫狂霸拽连一百块钱都不给的吊吊的独立暗杀部队说的就是我们”这种略惊（吓）人的信息，愈发觉得这对话难以维持下去了。 “那，”她咽了咽口水，试探地说下去，“你们先前说的首领是指……” “当然是瓦利亚首领、九代目亲生儿子的Xanxus大人。” “……” “……” “……” “……” 好半天，纲吉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亲生的？” “亲生的，”贝尔很肯定地答道。 “亲生的……？” “亲生的。” “真的是……”她欲言又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脸纠结，“那你们既然是彭格列家族的，抢彭格列戒指又是为了什么？” ××× 经过一番极其不容易的较量（这个保留意见），纲吉侥幸胜出一筹，才从对方那儿得到了足够的信息，以大致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彭格列悠久（这个还是保留意见）的历史传承中，代表着权力与力量的彭格列指环会赋予下任继承者，平常则被分为两半分别交给首领和有着接近首领地位的门外顾问两方保管，而继承者也由他们决定。 不幸的是，到了这一代，两边的意见似乎出了点分歧。很显然，九代目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十代目，而泽田家光却对他的决定无法接受，于是便让自己的属下偷偷把自己保管的半截戒指带回日本，至于目的…… 据贝尔的说法，恐怕是要给那位被称为“传说中初代首领的直系后代”的继承人。 “这可就奇怪了，”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些东西弄不明白，忍不住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Xanxus的事情？按理说，既然他是九代目的儿子，一直以来又那么厉害，那应该……” 兴许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贝尔的表情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但他很好地掩饰了内心的想法，蛮横地打断她的话：“切，要你管这么多哦。” “……哦。” 纲吉愣愣地点点头，看了看他，又慢慢移开视线，绕着房间转了一圈回到他身上。 “你刚才说，斯库瓦罗先生带人来追我了？” “毕竟是宝贵的戒指嘛，BOSS可是想要得不得了呢，要是被他知道到手的东西跑了，那还不——”贝尔懒洋洋地跷起腿，一边夸张地比划了个砰的开枪手势，这让坐在他面前、也就是那张扶手椅上的纲吉心里惊了惊，“我要是长毛，也当然会紧张点的。” 她知道他说得没错，因为窗没关，从刚才起，就能够听到远远传来一些喊话和脚步声，不知道是从这房子的哪里传来的——斯库瓦罗很可能召集了瓦利亚队员对整栋屋子进行地毯式搜寻。 “放心啦，”看着时不时回头望窗外瞅一眼、坐立不安的纲吉，贝尔却只是咧着嘴笑，“那些小喽啰没胆子跑来这的，找不到你人自然就会回去报告的。” 纲吉追问：“那会怎样？” “唔，”他歪着头，不怎么在意地想了想，“如果斯库瓦罗认为你溜出了我们的地盘，大概会追到外面去看看吧。” “可是，你……”她愈发疑惑。 贝尔当然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笑得越发愉快。 “既然是能够和死长毛作对的机会，王子怎么会错过呢？能看到他暴躁抓狂的样子，又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玩具，不是一举两得嘛~” 他那隐藏在刘海后面的幽幽目光盯得纲吉头皮发麻，虽然槽多无口，但这也让她意识到自己找到了拖延时间的机会。 唉。 “也就是说，你会帮我逃过去吗？”她不怎么怀有希望地问。 “嘛，如果你跪下来痛哭流涕地求王子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等等、等别走！至少先听人把话说完——别走啊喂！——喂！！” 对于纲吉一言不发站起来直接掉头走人的行为，肯定是大大出乎了贝尔的预料，以至于他一时之间居然忘记自己还翘着腿坐在寨主他大爷的办公桌上，扭过身去的时候被文件夹绊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王子本该有的光辉形象，直接往前栽了下去，然后正好…… “说好的王子呢？形象呢？”迫不得已之下，纲吉扭头痛斥他的可耻行径。 “你先停下来！” “你先放手！” “你先！” “你先！” …… 拖着大腿上的不自然重力勉强走到了门口，纲吉终于没了力气，停下脚步向他投降：“好吧，好吧，尊贵的王子殿下，我继续陪您玩就是了，不就是和一干搞暗杀的捉迷藏吗？” …… 松开大腿爬起来，贝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保持的高冷形象，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趁纲吉没留意，他扶了扶头上的王冠，又伸手按住门把，以免她改变主意偷跑了。 就在两人准备融洽地商讨一下接下来的捉迷藏计划，纲吉却又真的改变主意了。 “你干嘛？”贝尔沉下脸。 “肚子饿了，”纲吉忙举起双手，一边留神他手上的小刀，一边老老实实地答道，“自从上了斯库瓦罗先生的贼船——啊不，我是说飞机之后，我好像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下飞机后又东奔西跑地折腾了这么久，她到现在才头晕眼花也算是个奇迹——估摸是刚才站起来的时候动作太猛了。 这十分不配合的态度明显让贝尔感到了不快。 他也决定改变主意，不和她玩下去了——然而，就在他准备琢磨一下如何不干脆不利落地把她杀掉之前，一个尴尬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 “……” 纲吉看着贝尔，贝尔也看着她。 “……” “……” “你们这里有什么吃的吗？”察觉到对方顽强的自尊心在摇摇欲坠地坚持着，纲吉扭开头假装没听到刚才咕噜噜的声响，“我真的挺饿的——贝尔先生也还没吃过晚饭吧？刚执行完任务从外面回来吗？” 贝尔脸色发白地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气呼呼地甩掉了手上的武器。 “哼，还愣着做什么？——去厨房。” 听到对方凶巴巴的命令，纲吉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胃部，有种心愿以偿的满足感，然后她顺势叹了口气。 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在那儿，有更加糟糕的事情正等着两个人。 他们遇到了被他们折腾得一塌糊涂的办公室的拥有者、被他们同时默契得称之为寨主他大爷的…… 第58章 伪.来吃金枪鱼吧！ 有了临时队友之后——虽然，这家伙看起来就不怎么靠谱，也存在着会随时反坑一把的可能性，但毕竟算是个“土著”——在这陌生的地方行走终于不再那么心惊胆战、如履薄冰了。 凭借着贝尔菲戈尔对瓦利亚总部的熟悉度，他们一路顺利避开了所有人抵达目的地，但接下来的事就麻烦了。 “我——我只懂一点点日本料理，”纲吉面露迟疑，将右手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比划了一下，“不知道你们这边西餐是什么做的……” 换在平时，将就一下随便弄点能吃的也就可以了，但很显然，尊贵的王子殿下可不是愿意将就的人。 除非把厨师找来。但那样就违背了避人眼目的初衷，虽然威胁多一个人成为“同伙”并非不可能，但纲吉怎么都不想自找麻烦。 她只得将目光重新投在身后的流理台，各种炉具与柜橱上。 虽然明摆着原料和工具都不缺，但她却对处理这些食材毫无经验，肚子已经饿得够呛，手脚都快没力气了，头也隐隐发昏，偏偏旁边还有个一不爽就会拿着小刀和钢琴线吓唬人的某国王子，心里不免有些发愁。 “看菜谱学呗，”贝尔说得轻松。 纲吉看看他，惊讶地发现他是认真的。 “好吧，”她有些悲伤地说，“我试试……” 这个尝试有些惨烈。 贝尔先是说要约克郡布丁，很快又心血来潮改口说要“体验平民生活”，吃刺身和寿司，差点让纲吉失手把搅了一半的奶油直接糊他脸上去。 她在冰箱和储藏室里找了好久，又思考片刻，仍无果，便硬着头皮跟他交代：“要么现在去买一袋日本粳米和烤紫菜，要么……你就将就点？” “……” 刺身倒好办一点。冷冻室里不知道被谁放了条金枪鱼，估摸着才刚塞进去没多久，还没完全冷冻起来，这样就省事多了。 鱼身差不多有半人高，纲吉费了些力气把它拖了出来，也许是饿得慌，她手一松，鱼尾一不小心砸到地上，甩了两人满脸的碎冰。 “没关系，”她赶紧安抚一边抬手抹去脸上的冰水一边冒黑气的贝尔说，“大家都知道，在通往食物的道路上的一切艰难坎坷都是有必要的。” 也不知道这戴着王冠的家伙是怎么想的，竟然觉得这话有道理，气消了不少：“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嗯，要先去鳞，剖腹，还要切骨……”纲吉在这方面不算什么行家，不过经常去山本家的寿司店，倒是对山本刚那娴熟华丽的手法印象很深，这个时候正好可以照搬过来。 她不很能分辨什么是专用的刺身刀，也没看到刺身筷，就随便拿了把处理鱼类用的，指着地上的鱼简单地比划，然后坦诚地摊开手：“我不会用刀……要不，我们还是煮鱼汤吧？” 贝尔非常轻蔑地瞅着她，环抱在胸前的手轻轻一转，数把闪亮的小刀就像摊牌一样晃出来，差点没闪瞎她的眼睛：“我会啊。” 他的刀法确实不错，嗖嗖几道白光闪过，直看得纲吉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举起手：“那啥……我们要做的是生鱼片，你切成肉末是几个意思？” 贝尔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只是不满地啧了一声，把刀往桌上一拍，大有不干了的意思。 “要鱼片？你不早说。” “刺身就是鱼片嘛，”纲吉有些不解，“我以为你就算没吃过也见过。” “……” “不是吗？” “哼，”他撇开脸，“谁会去记那种无聊的事情——我可是王子啊！” 此人多半有病。 纲吉得出这个结论后，也就心平气和地宽恕了他的种种行为。料想他虽然刀工好，但恐怕对如何处理生鱼一点经验都没有，在厨房里转悠一圈后也不再指望找到一本刺身食谱，既然如此，只能靠自己的记忆了。 “不能顺着鱼肉的纹理切，”她比划着说，“厚度的话，大约是0.5厘米这样，具体看你的喜好——” …… 当又一个“土著”走进来的时候，里面两个人因为过于聚精会神而完全没发现他的出现。 “站远点，别挡着光线。” “才不要。” “等一下、喂！不会就别乱弄，我好不容易才——” “嘁，搞那么麻烦干什么，能吃就行了。” 纲吉拍开贝尔的手。 “烦，都说了你在旁边等着就好了。” “……” 来人也没说话，就那样大喇喇地靠在门边，冷冷淡淡地看着他们。 装盘也并非是很简单的事情。 纲吉正专注着对付那些细萝卜丝，总是被捣乱心里烦着呢，完全忘了对方的危险性，几次都毫不客气地挡下了贝尔对生鱼片的出手，还好他因为兴致高，没有生气，只是无论怎样都不肯让开，硬是挤在她身旁和她抢占那一点点料理台边的空间，时不时偷走几片紫苏叶或者别的什么，颇感新奇地咬几口。 “呸呸，不好吃。” “本来就不是单独吃的东西，”纲吉看都没看他一眼，随手从盘子里抓起一把生菜叶塞给他，“喏，无聊的话就拿这个打发一下时间。” 贝尔对生菜没什么兴趣，撇撇嘴，转去挑拣了另外一样东西。 “诶？等等，那是——” 下一刻，他被呛住了，急急地捂住嘴，扭头冲到水池边上。 “生……姜片……”纲吉呆了一下，才把后半句话说全。 漱了口，贝尔气呼呼地转回身，刚要说话，突然顿住了。 …… “啊。” …… 纲吉注意到他的目光从自己的发尖上擦过，落到身后不愿的某处时，倏地打了个激灵，然后也跟着呆住了。 随着她慢慢的转身，在与贝尔一同无声的注目礼之下，披着外套的黑发男人也慢吞吞地踱步走近。 刹那间，纲吉有一种地狱近在咫尺的错觉。 在这双冰冷的红眸的注视下，她几乎连面对的勇气都消失了，身子也忍不住颤抖起来。等他即将走到跟前的时候，那种身高与体型上带来的压倒性差距更是明显了，压迫感也变得愈发强烈，令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即便没有说话，那降临在整个房间内的无形压力也足够让她对这人的身份有了确定性的猜测。 而后，身旁传来干涩的声音。 “BOSS……” ××× 贝尔反手扣着水槽的内壁，暗自咽了咽口水，心下有几分紧张。 虽然机会很少，但他记得Xanxus很少会对什么女人感兴趣，瓦利亚总部更是公认的少有雌性生物存在的地方，现在被老大发现了纲吉——还是在厨房里——事情恐怕没那么好解释过去。 他没打算那么轻易地缴械投降，眼见得Xanxus把注意力投到纲吉身上，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BOSS，酒窖好像不在这边。” Xanxus随意地“嗯”了一声，令人深感危险逼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后从面色发白的纲吉身上移走，“人都到哪去了。” 这话当然是在问贝尔。 他立马收起笑容，心里却明白Xanxus为什么会来这儿了——十有八九是没找到一个能端酒的手下，等得不耐烦就自己出来找人，逛了一圈发现这儿有光就走进来了。 “斯库瓦罗叫他们去找人了，”他回答得十分利索，语气听上去也轻松得像是和自己完全无关一样。 “嗯，”瓦利亚首领颔首表示明白，又瞥了一眼纲吉，像是随口地问了一句：“你从哪儿抢来的？” 贝尔注意到纲吉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说人不是他带进来的，但好歹现在是他罩着，随随便便死掉的话不但少了乐趣，还有损面子。他迟疑了一下，正想解释，又听到Xanxus不怎么在意地说：“算了。” 于是，贝尔立刻明白过来，老大根本不关心这些——不管他们两个人有没有什么关系，只要纲吉在不惹到他之前离开，或者不让他再看到，就不会有事——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但没想到，在Xanxus转了个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旁的纲吉突然出声了，着实令人惊吓。 “那个——刚做好的刺身、嗯……Xanxus先生您要尝尝吗？” 如果纲吉稍微回一下头，她就能看到贝尔脸上呈现着强烈的、几乎可以算得上咬牙切齿的情绪——“你是蠢货吗为什么不看王子我的脸色啊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有点危机意识好吗我家BOSS超级不好惹的你作什么死要和他说话哦而且你不知道这家伙超级挑食吗万一他有一丁点不满你就死定了啊蠢货！” 但是纲吉其实想得很简单。她虽然被吓得够呛，错过了打招呼的时间，但等回过神来，还是觉得与礼应该说点什么。 更何况——呃，虽然是第一次，她觉得他们的成果还是挺不错的，不管是看着，还是闻着，味道应该也会……比较可口？ 纲吉并没有想到对应着那样的气场与暗杀部队首领的身份，Xanxus会有多可怕，倒是想到了曾经在十年后短暂的接触。虽然样子有所不同——现在看上去要更凶狠一些——但感觉某些地方还是极其相似的。 比如说，那身酒味，那披在肩上的气势十足的外套和领口上一圈柔软的毛团。 在贝尔默默哀悼并决定在来年去给自己曾经看中的玩具送个花圈的时候，Xanxus停住脚步，目光和纲吉的对上了，而这一次，他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移开了，慢慢地挑起眉毛，然后—— 直接端起扇形餐盘走掉了！ 带盘走掉了！ 走掉了！ ……不带这样的啊喂！ 两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Xanxus消失在门外的身影，然后面面相觑。这种意外的劫后重生没能让他们真正地放松下来。 “不会是……在梦游吧……” 贝尔想来想去，都觉得只有这种解释能够说得通，但说出来自己也不相信。纲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试探性地问：“他就是你们的首领吧？” 贝尔不说话，面色深沉地点点头，她也若有所思。 “果然很有上位者的……气质，唔，就像……” “暴君。” 纲吉深以为然，忍不住问：“他平时也——这么可怕？” “你差一点点就被轰成渣渣了，”贝尔实诚地答道。 “……” 看着她那惊恐的表情，贝尔难得善心大发，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我现在明白了，能够这么幸运在这儿呆了这么久的家伙——你是什么人了。” “诶？” “很好，以后你就是王子的幸运物，”他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不给她一点反对的机会，重新咧开笑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纲吉不说话了，咬着嘴唇，差点让贝尔以为她生气了。不过，她犹豫了半天，却突然无缘无故问了一句：“你知道他——我是说Xanxus——平常会用香水吗？” 贝尔一头雾水。尽管他也察觉到，自Xanxus出现之后她的表现就变得很不对劲，但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嗯？没有吧，好像是嫌麻烦的样子，顶多——”他想了想，疑惑地看着她，“以前碰上比较正式的场合会用一点吧。怎么啦？” 但是纲吉已经快速回过身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 “喂，你还好吧。” 纲吉当然不敢不理他。 “没什么啦，”她耷拉着头，无精打采地说：“只是，呃，我突然觉得我做错了一件事情。” 贝尔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冷冷地答道：“才发现啊。” ——好饿！ 两个人愁眉苦脸地对视着，同时深深地叹了口气。 “只能……重新做了。” 第59章 伪.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当两个人终于吃饱喝足趴在流理台边的椅子上交流深海金枪鱼的分食感想心得之时，厨房再次被人闯入，来人随手撩开额前的碎发，银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在室内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两人身上。 他闯进来的动静可不小，纲吉几乎是在他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扭过头去，眼睛因惊恐而微微睁大，双手也下意识地扭转椅背将它挡在面前。 贝尔对此毫不意外，只是撇撇嘴，嘴角的弧度耷拉下来，“切”了一声。 看着他们，银发剑士慢慢扯起凉薄的笑容，眉毛耸动着，话语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一般：“你们、两个……” 下一秒，高分贝声音将整个房间震得猛然一抖： ——“哇啊啊好大一条金枪鱼！！” …… 纲吉脸上的惧色还未褪去，一手指着斯库瓦罗肩上扛着的那坨庞然大物——几个小时之前，那个位置是属于她的——硕大的鱼头搭在胸前，一边的鱼眼睛空洞地泛着白，直直地盯着她，嘴巴还一张一张的，好像在吐泡，令人毛骨悚然。 而把她吓坏的始作俑者却只是瞅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鱼，就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好像觉得她大惊小怪似的，龇了龇牙说：“那群蠢货，我叫他们去找人，出去溜达了一圈居然给我拎了一条鱼回来！——” “你叫他们去找什么？”贝尔追问。 “当然是，名字叫做纲——”他看着纲吉，突然声音放缓了下来，眼中露出些许疑惑，“纲……吉的女孩……？” 他把“Tsuna”和“Tuna”重复了几遍，拧起了眉头。 贝尔似乎吃了一惊，转头就问纲吉：“原来你是一条鱼——啊不，你的名字叫金枪鱼么？” 她差点掀桌而起：“弄了半天你连我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贝尔扭回头，盯着流理台的一角看，“嘁，谁会管你叫什么啊，我可是王子……” 哟呵，还真是自我意识强烈的人呢。 而斯库瓦罗继续暴躁地发牢骚。 “啧，谁叫他们下海去捕鱼了！还捞了一网子的蛤蜊！我们是暗杀部队又不是职业打渔的！等会儿我再去找他们算账……”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音一转：“喏，这个你解决掉吧。” 他大手一挥，金枪鱼就嗖地一声朝他们飞来，重重地落在纲吉脚边的地砖上，弹了几下鱼尾，又死气沉沉地躺平了。 “……” 纲吉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桌子上空盘子里的肉渣，最后再看了看一旁残余的鱼骨，顿时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似乎可以用七步诗来表达的惆怅情绪。 被贝尔放弃的已故金枪鱼的眼睛也安安静静地躺在空荡荡的垃圾篓里，仿佛在说，“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对此，纲吉只能默默为它们点上一排蜡烛。 …… 闹了这么一出插曲，结果直到斯库瓦罗坐到他们两人对面，手里端着一大盘生鱼片和碳烤蛤蜊的时候，也还没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为了方便坐下，他敞开了外套衣摆，被包裹在紧身黑色长裤下的两腿随意地伸开，修长的线条最终收在长筒靴口内，显得既性感又气势十足。纲吉愣愣地看着回不过神，直到贝尔不满地抬肘戳了她一下：“干嘛盯着那种老男人看啊，真没眼光。” 斯库瓦罗正掰开贝壳准备咬下去，听了他这话，一下没忍住噗地喷了出来，柔软的肉身组织以幻影移形般的飞速扑向贝尔的发梢，被其敏捷地矮身躲过，摔在灶台上方的瓷砖上，发出“PIA”的一声惨烈悲鸣。 “我有说错吗？”贝尔笑嘻嘻地咧开嘴，挑衅意味十足。 “连成年线都没到的小鬼嚣张个什么鬼劲，”斯库瓦罗也冷冷地抬眼。 “怎么，想打架吗？”他不慌不忙地亮出一排明晃晃的银质小刀，笑容扩大。 对于他这种前不久才吃了亏现在又再找打的行为，斯库瓦罗二话没说放下眨眼间一扫而空的盘子表示接受挑战。 而纲吉正认真地思考着如何回答贝尔的问题，正准备羞涩地表明心意——比如正大光明地说“我就喜欢年龄差就喜欢成熟有魅力的男人你怎么着”——没想到一抬头，两个人已经动手打了起来，在眼前闪过的凌厉的刀光剑影吓得她差点没坐稳连带椅子倒下去。 眼见得继几个小时前的那一场之后的第二场混战没有很快结束的预兆，她坐在那儿旁观了一会儿，只知道他们身手都很厉害，但又看不懂更多的。她觉得乏味，扭身看了看身后已经收拾干净的水槽和流理台，默默地弯下腰，绕过桌子从后门溜走了。 捉迷藏2.0，持续升级中。 ××× 从厨房里出来，纲吉就一直闷头往前走，这回倒也没管会不会被人发现了。路过一拐角，正好迎面走来两个身穿制服的瓦利亚部员。 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放在她身上，边走边说什么“好不容易捞上来一条最大的还出动了深海捕鱼设备，你说队长这回咋还不满意呢”“口味越来越挑了吧？他这次好像还说要母的——哎呀，我们怎么能分辨这些呢。你也知道，他这人别的没什么，就是比较执着金枪鱼……” 纲吉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旁经过时，两个人总算停下来，目光注视着她径直走向走廊另一头，静静地，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 “母……啊，女的。” “废话，我知道。” …… “噢，我好像懂了，”队员一若有所思。 “懂了啥？” “但是，”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故作姿态地思考起来，“我只知道有田螺姑娘，没听说有金枪鱼姑娘啊……” 两个人说着话的时候，思考没有考虑到要去拦截纲吉，质问她一个外人为什么会大摇大摆地走在他们的地盘上。可能觉得是斯库瓦罗吩咐的吧，他们没有多管就匆匆离开了，只想着尽快回去换下这一身鱼腥味的衣服，好好休息睡个觉。 纲吉倒没觉得有多困，虽然她晚上一向比较准时熄灯上床，但估摸着是跨洋的时候睡了很久，现在还蛮精神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陌生的大厅门前，她开始犯愁。 摆在她面前的选择非常有限。 第一，等斯库瓦罗收拾了贝尔（或者被收拾又或者两败俱伤，管他呢）拎着那吓人的沾染鲜血的长剑过来，把她收拾一顿。 第二，等贝尔过来，被他往死里折腾、威胁直到被斯库瓦罗找到再收拾一顿。 第三，走到前面去和那个大约是叫Xanxus的暗杀部队头子问个晚安说“啊哈听说你是十代首领继承人呢好巧我也是”然后被他——这回应该不是被收拾一顿而是被直接杀掉。 吧。 ……啊，无论那条线都是注定的SE，我可以申请回档到上直升飞机的前一刻老老实实地把指环交出去吗？ 可惜，人生中总会遇到那么一款RPG加无存档攻略游戏，是不是乙女向还未知。 纲吉觉得，就算在十年后的未来，她说不定能和这些危险人物以相对安全的方式交流相处，但这绝对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想象的，她也无从猜测以竞争对手的关系——是说指环的归属方面——他们是怎样从敌对走向能够握手言谈的和睦状态，更没办法想象、想象…… 思及此处，她悲从中来，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然后就那样坐了一会儿之后，她发觉肩膀上多了个不轻的重量。 见多了里包恩坐在迪诺或山本肩头的情景，有那么一瞬间，纲吉还以为他也远渡重洋地跟来了西西里，悄声无息地通过某种手段——比如密道什么的——潜入到她身边看她笑话来了。 不过，她一扭头，刚要喊出口的话就生生停在嘴边，呆了呆，做了个无意义的口型，然后径直问： ——“你是第五个APTX4869受害人？” 裹着黑斗篷的小婴儿瞅了她一眼，没有问她前四个分别是谁，也没有问APTX啥啥是什么。 “你就是斯库瓦罗抓回来的指环持有者？” 这稚嫩的声音在高冷的程度上和里包恩倒是有得一比，她一边想，一边点点头，孰料，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大厅对面坐在高位上翘着腿好像在睡觉的大佬的注意。 当他的目光如同冷箭般从她身上扫过时，她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发抖了，随即不出意料地听到小婴儿发出一声类似嘲讽的轻哼。 “玛蒙，”那声音和婴儿音对比起来低沉得仿佛酒窖里封藏了八年的醇厚名酒，沙哑而压迫性十足，“你很吵。” 叫玛蒙的小婴儿一抖，差点没从纲吉身上栽下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对上纲吉微妙的表情，玛蒙把它当做了嘲讽的回敬，脸色有些难看，哼了一声扭开头。 “BOSS，斯库瓦罗说门外顾问保管的指环被塞到这个丫头片子的手中了。” 纲吉暗暗记下了这笔，然后咬紧牙关抬起了头，对上那双暗红眼眸的注视。 “……嗯？” Xanxus的面无表情让纲吉有点压力，定了定神后，赶紧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手里什么都没有。” “身上，”玛蒙继续落井下石。 于是纲吉垂手拍了拍口袋，翻出一包护垫和手帕来。 Xanxus：“……” 玛蒙：“……” Xanxus：“玛蒙……” 玛蒙化成烟雾消失了。 纲吉：“……” 这种微妙的胜利感简直难以说尽，可惜，还未等她细细品味，随着Xanxus的一声轻哼，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正独自面对一头刚被吵醒即将爆发的狮子，心里又沉了下去。 “哦、嗨，晚上好，”她一边努力抵制住全身发凉的寒意侵袭却依然瑟瑟发抖，一边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生鱼片的味道还好吗？” …… 狮子是很危险，但那是在饥饿状态下。 在两人无言的对视之下，纲吉知道，她再怎么看都不可能从Xanxus头上找到可攻略角色的提示，并打开他的角色面板。发散的思维又一次不自觉地想到十年后，她心念一动，似乎想到在里包恩把自己从这里救出去之前该怎么做了。 瓦利亚暗杀部队不能是她的敌人。 不管她是不是候补继承人，不管她会不会成为未来的十代首领。 如果非要这么做的话…… 从现在起——在Xanxus倏然起身，似乎就要朝她走来的时候，纲吉打起精神，告诉自己——要专心地找回通宵打游戏的状态了。 振作，沢田纲吉，你可是有着从不看攻略就能GE通关、收齐CG图的光荣战绩的啊。 第60章 伪.男神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帅气 宛如浸入深海中的可怕寂静，此时的脚步声落入纲吉的耳中就像是重重投入水面以下的沉石，大理石地面上响起的回音也成为了不断扩散向远方的涟漪与波动。 快要窒息了。 她慢慢抬起头，压迫感从头顶上方降下，牢牢地笼罩住了整个人。她注视着Xanxus的脸色从正常状态逐渐转向阴沉，不由咽了咽口水，心说： 麻 烦 了。 …… 当斯库瓦罗赶来收拾残局的时候，他的脸色也难看极了，忍了好一会儿没忍住，最后把纲吉拉到角落里狠狠地批了一顿。 他是在和贝尔交手到一半的时候擦觉到不对劲的，等到他自己捂着嘴从吐了一地的盥洗室回来，金发少年已经直挺挺地趴在地毯上躺尸了。 见他一动不动的，斯库瓦罗过去踹了几脚，判断出他确实毫无知觉之后，才神情抑郁地去找罪魁祸首。 咆哮声将耳膜震得发痛，然而，因为深刻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整个过程中，纲吉没敢说一句话，免得被当做狡辩，只是低着头，时不时点点头，表示在诚恳地反省中。 噼里啪啦地说完，斯库瓦罗的余光扫到了后方空荡荡的座椅，这才想起重要的事情：“对了，那个混账BOSS呢？” “去觅食了。”纲吉老老实实地答道。 “哈？！” 她赶紧退后几步，扭开头以拉开和斯库瓦罗之间的距离，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便解释：“先前他去了一趟厨房，把我们刚做好的生鱼片顺走了，不过听说是在倒酒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翻了盘子……冲部下发了一通火之后，他就一直在这里睡觉，直到刚刚被玛蒙吵醒——” 斯库瓦罗随意地扫了一眼，看到桌子脚下横躺的几人中的一个就是列维尔坦，心中已有几分了然。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她跳过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说重点。” “噢，”纲吉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踌躇。 “刚才他问我还有没有吃的，我说没有，他哼唧一声就出去了。” “……” 呃，听上去确实像是那家伙的作风。 斯库瓦罗也不知道该说是谁比较幸运了——他只知道，并敢肯定，如果Xanxus也因为纲吉的有毒料理遭了殃，那么，在他来之前，这里就已经会变成一片火海了。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日本来的小姑娘，腹部因为受到不明物体的攻击到现在还有些不舒服，本该是要发火的，但突然又觉得没那个力气了。 身外一名优秀的暗杀者，在遇到不能用杀人来解决问题的时候，就算能力再优秀，也没了辙。 纲吉无法猜测自己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或许会被大卸八块扔进地中海里喂鲨鱼，或者更糟——然而，就在她继续低着头在心中数着排队跳山羊的绵羊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头顶传来的陌生触感。 隔着手套的手显得僵硬，有些不自然且毫无经验地在她那蓬松柔软的发梢上来回——唔，大概只能称之为“移动”——起先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时候，纲吉差点跳起来躲开，但第二反应让她及时忍下了这个冲动。 被高大帅气的男性摸头并不是第一次。 山本经常搭着她和狱寺的肩膀，偶尔——有那么一两回，他也会十分自然地抬起手揉揉她的头发，脸上带着笑意，大约并没有确切地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含义，只是顺其自然地那么做了而已。 还有就是迪诺。对他来说，纲吉肯定是“同样被凶残的家庭教师欺压、并需要照顾”的后辈，因此他的态度总是热情而亲昵的，而长期相处之后，纲吉也把他当做是十分可靠，值得信任的人。 虽然这种熟稔的动作让她有些不自在，但考虑到他们的关系，她会很小心地注意着不把它表现出来。 但斯库瓦罗是不一样的。他们……还是敌人的立场呢。 而恰在此时，他突然开口说的话也把纲吉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需要担心加百罗涅的首领哪天就突然暴毙了？”他看着她，脸上有些疑虑，也有些无奈，“你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纲吉也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啊”地想起他对他们的误会到现在还没解开。但这时候她并不方便说明事实，只得顺着这话接道：“不会啦，我会好好向我的家政老师学习的。” “况且，”她犹豫了一下，挤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意有所指，“就算不是因为我，迪诺先生本身也很容易出意外啊。” “……” 斯库瓦罗如果知道她的家政老师是碧洋琪的话，就不会因为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而无言以对了。 可惜他不知道。 纲吉小心地望着他，不知道他的目光落在何处，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想了那么久，直到他叹息一声，放下了手，又克制了力道在她肩上一拍。 “不早了，跟我来。” …… 透过窗户，依稀可以看见远处的天空与地平线相交处慢慢扩大的白色。整栋屋子依然静悄悄的，但比起先前，或许是有点熟悉了的关系，倒没那么吓人了。 纲吉一言不发地跟在斯库瓦罗后面，盯着他的长靴看。虽然他的步伐大，脚步也急，但总归是考虑到跟着一个腿短的小家伙，时不时放慢速度，或者停下来等，脸上充满了不耐之色。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问了一句“指环呢？”心里一愣，脚步自然就停了下来，面对他那阴沉的目光，哆嗦了一下没有回答。 斯库瓦罗不由哼了一声，确定她恐怕是因为害怕而随手扔到了什么地方，心下只因为又要进行麻烦的搜寻而感到焦躁，不过，一想到本该比自己更心急的Xanxus反倒优哉游哉地跑去不知名的地方“觅食”，也只得把这些情绪按捺了下去。 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斯库瓦罗一把拉开房门，扬起下巴冲里面点了点，吩咐道：“喏，在迪诺带人来交涉之前，你就老老实地呆在这里。明白了吗？” 纲吉闷闷地“嗯”了一声，点点头。 斯库瓦罗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要他说点什么好听的话着实有些困难。 “不准到处乱走。” “贝尔来的话别理他。” “别随便和玛蒙说话，不然连你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门要锁好，不要随便给别人开，尤其是晚上。” “有什么事用房间里的内线电话打给我，号码就写在上面。记下了？” 纲吉连连点头表示明白，而斯库瓦罗说到这里也停了下来。 该交代的应该都交代了，其他不怎么重要的事他也不关心，或者说也不是他能关心的。最后，在凶巴巴地放下话“需要的东西待会儿会有人过来帮你安排”之后，他甩上门大步走开了。 隔着一层厚实的门板，纲吉盯着脚下的地板，一边听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回想起先前对方那像是表达善意——虽然方式有点笨拙的——的动作，脸颊有些发红，心跳也加快了不少。 虽然大多时候凶得要死，但还是比想象中的要…… 温柔一些。 ××× 截止到现在，纲吉已经推断出了斯库瓦罗没有女票而且性生活寥寥无几的几点重要信息，一时间有点头脑兴奋，所幸现在是一个人呆着，空荡荡的房间很快就让她冷静下来。 到这时候，她才记起来去看她的手机。 幸好，之前一直处在待机状态，没费太多电。不过，这里的信号相当糟糕，上不了网，也没法打电话发简讯，但还算在意料之内。 也许是因为静音，在被斯库瓦罗带走后的一个小时里，来自里包恩和迪诺他们的电话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几乎是同时，狱寺也发了一连串的诸如“啊啊十代目十代目啊啊啊啊啊啊”意义不明又语无伦次的信息过来，记录显示的时间几乎差不了几秒。又隔了一段时间，他才再发了一条：“我一定会去把您救回来的！十代目，请等着我，不会很久的！！”接着就再没了消息。 大约到她在直升飞机上睡着的时候，收件箱里多了最后一条简讯。 『给我等着。』 简短精炼，似乎还有一点咬牙切齿的阴沉。 纲吉看着陌生的地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把它加进了通讯录中，就把手机关机扔到了床上。 房间几乎没什么布置，衣橱里也空空如也，约五英尺宽的单人床上铺着的也是如同酒店里一样单调的白色床单和被子。唯一的一张椅子搁在书桌后面，纲吉转了一圈，最后坐到床边，盯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发呆。 还好，她没有被一个人留着等很久，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站在门外的，当然不是生死不明的贝尔，也不是落荒而逃的玛蒙，更不是因为少了一顿夜宵差点大发雷霆而发动大火球术把她轰成渣渣的Xanxus，而是——开始和贝尔一起出现在正厅和斯库瓦罗打招呼的“红毛披肩”。 红披肩说他叫路斯利亚，自称是瓦利亚人见人爱的妈妈桑。 纲吉并不真的信了他的话，但还是惊奇于瓦利亚的人才齐全——有剑士，也有王子，有幻术师，也有人妖。 人妖大姐可能一早就认定斯库瓦罗和他带回来的小姑娘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眼下，心中豪情万丈，涌起无限的不知名的责任感，看着纲吉的目光也变得格外慈爱，几乎让她无法相信他也是可怕的瓦利亚中的一员。 “走吧，小纲吉，”他叫得亲切，兴致冲冲地拉着她的手挽在臂弯里，“路斯妈妈带你去shopping~” “诶？诶，等等——” “如果是钱的话，完全不用担心唷，”路斯利亚竖起食指晃了晃，笑得十分灿烂，“既然是小斯库的客人，肯定得好好招待呀。” 纲吉被他浑身暗示着“咱瓦利亚就是有钱，任性”的潜台词深深折服了，脱口而出：“好棒！我要一百年份的巧克力云！” “走，”路斯利亚拔腿就往外走，“路上顺便跟你讲讲小斯库的事情。” 听到这里，纲吉便义无反顾地去了。 第61章 伪.深夜请慎行 纲吉花了三天时间才把时差调整过来。 这三天里，她基本上是昼夜颠倒，睡得天昏地暗，浑浑噩噩。不过，还好还好，暗杀部队这些家伙的起居习惯也和正常人不一样，不管什么时候，大宅子里总有一群人醒着，行色匆匆地来往，交付任务。 虽然生命安全暂时得到了保证，但被限制了活动自由这一点还是令纲吉十分郁结。 虽然房间里放了路斯利亚好心送过来的十字绣和针线，也有贝尔用刀片搭成的立体城堡——在某次她醒来后出现在桌子上的，像是暗示着他随时可以把她大卸八块——但都无法让她提起兴趣。 要深究的话，可能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电脑没法上网，手机又没信号吧。 纲吉对方位的辨认能力不怎么样，但几天下来，也对自己能够活动的范围有了个大概的认知。况且，她只有在临近饭点的时候才能出房间，从固定的走廊到大厅再到起居室，饭后可以在屋子外面的树林里散一会儿步，当然，身边也一直有人跟着监视。 她没怎么看到斯库瓦罗，只感觉他在忙着什么事情，想到那天她听到的一些事情，再想想喜怒无常的Xanxus，她不免感到胆战心惊，有一种随时可能看不见明天的不祥预感，只得暗暗期望着里包恩快点出现。 至于他们是否找到了指环？她已经不再关心这个问题了。 首领的位子给谁都好，纲吉一点都不在乎，甚至巴不得“身为九代目直系亲属”的Xanxus成为首领，把自己从被黑手党影响得乌烟瘴气的生活中拯救出来。 她倒是想乐得轻松，但是，以各种小说电影中黑手党的尿性来看，很可能就算她愿意主动放弃继承人的身份，也不会被轻易放过，无论是被囚禁还是直接灭口，都是可以想象的。 不管怎样，如果关乎到自己和大家的安危，她就无法无动于衷。 …… 调整到自然时间的当天晚上，贝尔又砰砰砰地来敲窗户了。 纲吉被吵得头疼，劝他又不听，只能爬下床来给他开了锁，以防这家伙一个激动之下直接把玻璃划破闯进来伤到人。斯库瓦罗也跟她警告过他的精神状态的——一句话，有病，且随时可能犯病——她当然要小心。 “你就那么没事干吗？”她叹息着。 虽然他从挺尸到恢复过来继续活蹦乱跳之后没为此找她麻烦，纲吉十分地感激，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乐意被这样一个危险人士整天盯着。 “你的同伴们都那么忙，你不应该也有很多事要做吗？” 贝尔毫不留情地嗤笑，摆出一副自命不凡的姿态：“我可是王子啊，和那群低级的庶民可是不一样的。” “王子就不用干活吗？王子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偷懒摸鱼吗？” 纲吉正准备义正言辞地好好谴责他一番，却看到他一愣，随即从口袋里抓出一条翻着白眼的金鱼，还是红白皇冠的，“你怎么知道我摸鱼去了？” “……” 见她不说话了，玩心很重的王子大人也没追究下去，自顾自在她房间里溜了一圈，从浴室里翻出一个玻璃盒子，倒了水，把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金鱼放进去，捧着拿出来摆到她面前，那样子就跟炫耀似的。 “听说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他兴致勃勃地说。 纲吉不想去纠正他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只是看着慢慢摆尾寻找平衡的金鱼不吱声。 “啧，怎么那么笨拙。” “因为它差点死掉，”她在心里犯了个白眼，“如果你没把它的内脏掐碎的话，应该会好起来的。” 但她刚说完这句话，立马感到后悔了。 谁知道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家伙是不是个变态杀人狂呢？ 纲吉快速瞅了他一眼，发现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目光约莫是落在暴露在睡衣领口外的脖颈处，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那灼灼的视线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她有点担心对方一个好奇想研究一下她的脖子的脆弱程度，赶紧缩了缩身子，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不过那样就不好玩了，是吧。” 贝尔收回视线，伸出一只手在临时鱼缸里胡乱地搅动了几下，把金鱼吓得翻滚一周撞到了玻璃壁上，晕乎乎地顺着旋转的水涡飘动。他笑出声来，给了一句评价：“真蠢。” “跟你一样，”他又说道，随后就站起来，看样子是今晚的目的已经完成，准备走人，不过被纲吉叫住了。 “怎么啦？”他甩了甩头发，笑嘻嘻地说，“如果要王子留下来陪你过夜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是特殊服务的就——” “你得给它带些吃的，”纲吉指着金鱼说，仔细想想后又补充道：“我是指正常的鱼食。如果你乐意，也可以摘些水草来，哦，找几颗石子，还有细沙……” 一听养条鱼那么麻烦，贝尔皱起了鼻子，正想拒绝，突然灵光一闪，随即露出了更为灿烂的笑容。 “那么，一起来吧。” “诶？——咿咦咦？！” 纲吉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拉了过去，牢牢地托住了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对方带着跳下了窗户。 “你以为你是人猿泰山吗？！” …… 尽管带了个人，贝尔的行动也仍然十分灵活利索，轻轻松松地在树枝头上蹦了几下，瓦利亚的屋子就落在了视线之后。 跟斯库瓦罗的稳重感不同，纲吉觉得头重脚轻的，眼前也晕乎乎的，心里有些害怕，但又不敢叫出声惊动其他人，只得咬住嘴唇，紧紧地抓牢对方的衣服不松手。 眼看着要进入深秋，贝尔还是穿得很随意，里面自始至终是那件单薄又略显骚包的紫黑色条纹衫，外面松松垮垮地套着他们的制服外套，被纲吉这么用力地抓着，差点直接扯下来。 她这才发现，这家伙不仅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身形也比原以为的要纤细一些。这让她对自己的体重产生了一些悲观的念头，于是低下头，暗自神伤。 “到了，”贝尔稳稳地停在树杈口，往下扫了一眼，估摸了一下离地距离后，便直接跳了下去。 等腰间的手收回去之后，纲吉也赶紧松开了他自己站好，回头打量着四周环境。 他们离瓦利亚总部应该有一段距离了，离海边就更远一些。 深夜里，除了头顶枝叶间露出的些许星光，纲吉根本难以看清所在地，只感觉到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一团，好像随时都会蹿出什么危险的不明生物。想到这里，她慢慢挪了一步，往贝尔身后躲去。 不过贝尔完全没考虑这些。也许是夜间活动多了，他的视觉很容易就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他看纲吉没什么反应，便朝她挥挥手，指向不远处的地上，“喏，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一头雾水，跟着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注意不去踩到会把自己绊倒的东西。 绕过一道矮树丛，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一丛小溪。水边的树木也稀疏一些，头顶上方的月光照亮了水面，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我们……来捞水草？”纲吉歪头问贝尔，语气中有些难以相信的成分。后者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什么工具都没有的情况下？” “……啧，你好麻烦啦。” ××× 贝尔耍脾气的话后果就是两个人都被溅了一身水，回到去的时候，纲吉浑身打着哆嗦，还在不停地打喷嚏。斯库瓦罗站在门口那儿看着他们，脸色有些糟糕。 “大半夜的你们去哪儿了？” 那阴森森的语气和双手环胸的动作让纲吉情不自禁想起了家庭剧中妈妈瞪着晚归的儿子质问的情景。 熊孩子贝尔扭头哼唧哼唧，双手插在裤兜里耍酷——上衣的口袋里被塞满了石沙——斯库瓦罗便把目标转向了纲吉。 一旁的路斯利亚见状连忙扯下自己的大红毛绒披肩绕过纲吉的脖子牢牢地裹了起来，一边细声细气地安慰：“赶紧擦掉水，着了凉可就麻烦了。”然后又扭头对斯库瓦罗说：“刚才列维在找你呢，BOSS那边突然收到了总部传来的消息，你先过去看看吧。” 斯库瓦罗这才松开了眉毛，把纲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正要抬步离开，却又突然朝她伸出手。她吓了一跳，本能地要躲开，对方的动作快了一步，指尖从她的头发之间钻过，拉出了几根缠绕的水草，随手甩掉，这才大步走开。 纲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厅门后面，眨了眨眼睛，又打了个喷嚏。 第二天晚上，贝尔终于没再出现了。 然而，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看谁都觉得欠自己一百块的斗篷小婴儿。 …… “晚上好，”玛蒙慢吞吞地说，“BOSS吩咐说你得有人看着。” “哦。” “不然我才不会来做这种麻烦得要死又没钱收的事情呢，明白吗？” “可以看得出来，”纲吉想了想，又说，“你很怕Xanxus，我觉得。” “……！” 斗篷抖了一下，她几乎都能直接感受到那其中的怒气了，连忙补充：“当然，他很吓人……我也很怕他。” “哼，”玛蒙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谁像你一样啊，没用的家伙。” “我能留在这里应该代表我还有一点用处吧，”纲吉望着与自己相隔一张桌子的对方，很不靠谱地分析，“你们想要的指环找到了吗？” 玛蒙又轻轻哼了一声。 “唔呣，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就像是警告一样，婴儿音难得沉下一个八度，“若是你乖乖的话，还是有机会活着见到跳马的。” 说到迪诺，纲吉也积了一肚子疑问：“他们为什么还没来？从日本到意大利不用这么久吧？” “谁知道呢，”小婴儿懒洋洋地答道，瞅着她，“不过我知道一点情况。告诉你也没关系，先前收到过一次联络神情，然后跳马的属下露面说……” 纲吉感觉心都快跳到了嗓子口，但对方却拖长了声音。 “他们倒也聪明，没提指环的事，只说在他们回来之前不准对你动手，仅此而已。”玛蒙撇撇嘴，“那家伙把你看得倒是挺重的，什么来头啊……” 她松了口气，不再管对方随口的自言自语。加百罗涅那样的说法和他们误以为纲吉的身份并不违背，这样她就还能安全地待一阵子。 但这日子过得也很没劲啊。纲吉叹了口气，为这些事情头都大了几圈。 “我要睡觉了，”她抬眼看了看玛蒙，很坚决地说道，“你请便吧。” 她重新锁好窗，然后麻溜地爬上了床，把头埋进枕头，翻了个身让自己陷入被窝深处。 “晚安。” “……哼，”玛蒙看着她，索然无味地扭开了身子。 比起这个房间里毫无战斗力的小丫头，门外顾问那边的动静才更让人在意一些…… 第62章 伪.不可避免的那一天 一睁眼一闭眼，一天就过去了。 纲吉觉得自己在瓦利亚的存在意义就是混吃混喝混住，和那些兢兢业业工作的暗杀者们一比较起来，不免有了一咩咩的羞愧之情。 不过尽管如此，在没法追番没法玩游戏没法找基友的屋子里，唯一始终和她相伴的只有从贝尔菲戈尔手下侥幸活下来的那条红白皇冠的金鱼，确实如他所说，无趣得很，总是躲在水草的后面吐泡泡。 已经是第五天了。 日本方面依然杳无音讯，愁得纲吉都想撞墙了。偏偏今天负责监视的是列维尔坦，高大的身躯往前面直接一站，就挡下了她的意图。 纲吉撞不了墙，只好去研究他的电伞，从左到右数一遍，又从右到左数一遍，再次无事可干了。 发了一会儿呆，她鼓起勇气试图和列维搭话，但很快发现他是一个死板又无趣的家伙，唯一放在心里的只有老大一人。她只好从Xanxus入手，终于挑起了对方说话的兴头。 一个小时后，当雷之分队的部下前来敲门说到了午餐时间的时候，纲吉几乎已经从列维那儿获取了Xanxus的全方位七百二十度无死角信息——从生日星座到身高体重再到兴趣爱好再到日常起居的习惯，记满了一个本子。 冷不防被砰砰的敲门声惊回神，她盯着自己写的东西看了一会儿，果断把它扔进了垃圾桶，拍拍手决定和过去的一小时一刀两断，然后跟在列维的背后去用餐。 午后的阳光很好。 吃饱喝足，一旁的列维仍然在忧郁地拨弄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不过纲吉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对别人指手画脚，她扭头望向窗外，看着被阳光倾洒的树梢，也有几分惆怅。 列维忧愁的是Xanxus嫌他烦把他从身边赶开，纲吉则是在烦恼迄今为止都没和自己联系上的里包恩。 如果说是瓦利亚守卫森严导致他现在都没找到办法和自己接触，她打死也不会信的。她每天时不时盯着墙壁或者某个装饰物发呆，除了纯粹的发呆之外，还持有一点点“突然间看到一个奇装异服的小婴儿从密道里冒出头来和她打招呼”的小幻想。可惜，也只是幻想而已。 饭后还是例行的散步时间。纲吉打起精神，很快摆脱了先前萎靡不振的状态，专挑地上树叶间的光斑走，越走越快，蹦蹦跳跳的很快把有心事的列维尔坦丢到了后头。等她好不容易从强迫症的控制下成功逃脱，扭头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树林里的路就一条，只不过来回曲折而已，树木也并不茂密，现在又是大白天，纲吉就算不怕迷路，也还是会担心待会被对方教训一顿。她张望了一会儿，仍然不见列维的人影，只好顺着来路往回走。 拐过一道弯，灌木丛后方传来了熟悉的交谈声，心念一动，她不由放慢了脚步。 是玛蒙的声音。 可能是出了什么突发情况来找列维回去工作的吧。他们的说话速度很快，纲吉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根据之前发生的一些事，还是能够大概猜出他们在说什么。 她之前藏起来的指环已经找到了，但是Xanxus已经发现那是假的了。玛蒙的声音显得有点不快，这个可以理解，从瓦利亚的立场来看，被门外顾问机关耍了几次花招，肯定不会高兴。而听上去，他们也还没完全弄清门外顾问之前那些举动的意图，才会选择按兵不动。 “真的指环现在肯定就在日本，”玛蒙语气凉凉，“沢田家光在那之后也赶过去了，看样子他可能是把指环委托给跳马带过去给那个人吧。” “什、什么？”列维反应过来，顿时面色肃然，“传说在日本的那个……那个继承人，九代目居然还是没有放弃么，”他板起了脸，也在快速判断着当下形势，“如果门外顾问方面坚持的话，BOSS那边也会受阻……” 玛蒙嗯了一声，又说：“呣，倒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不过要解决起来确实有点麻烦。” “加百罗涅不会来插一脚吧？”这么说完，他又嘀咕了几句。 “虽然说有家族立场在，他们不会贸然行事，但也说不准会动点手脚……不过我们这边有那个丫头在。最近的一次消息也说了跳马准备动身赶回来了，BOSS那边没有明说，不过意思应该是让我们好好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列维皱起眉头问。 “日本那个身份神秘的继承人，”玛蒙不咸不淡地答道，“还有他的家族成员，应该会带着真的指环来吧。哼，不自量力，但是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件省力的事。” 对此，列维深以为然：“不管怎样都不过是群杂碎罢了，不用BOSS出手，我就可以把他们灭了。” “总之，要尽快把指环拿到手中，就算原先计划有变，到那个时候，总部那些人也没法说什么了。” 说到这里，他们的对话应该结束了。玛蒙虽然闭上了嘴，头却抬起来，隐藏在斗篷之下的目光直直落在数步开外的纲吉身上，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满：“你在那干什么。” 纲吉不答反问：“你们急着要彭格列戒指是想做什么？” 在对面两个人来得及说话之前，她又擅自进行了不靠谱猜想：“难道是……要集齐七枚戒指召唤神龙？” 列维原本有些僵硬的表情松了一松。对于纲吉的胡言乱语，他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看玛蒙，然后说了句“那么，我就先回去了”之后转身就走。玛蒙轻飘飘地朝纲吉投去意味复杂的一瞥，也跟着离开了。 就好像突然不担心她一个人会跑掉了一样。难道是她一直以来过于老实的表现的作用？纲吉思索无果，摇摇头，又因为玛蒙话中透露的消息而发愁了。 结果，还是要变成敌人吗…… 暂且不说他们到时候发现自己骗了他们那么久而火冒三丈，关键是，她根本没有能和Xanxus抗衡的能力啊！ 她就是有心想把戒指主动交给他，这件事却由不得她做主——有里包恩的存在，势必是要发展成为一场恶战了。 想到这里，纲吉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来，得尽快想办法…… 呃，先拿到斯库瓦罗的签名再说吧。 ××× 玛蒙的情报来源倒是很可靠。隔天上午，纲吉就跟在面色生硬的斯库瓦罗的后头，到会客厅里见到了迪诺。 明明只隔了一个礼拜不到，见到金发青年那张熟悉的面孔，她却又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久违感。 把人带进来之后，斯库瓦罗冷冷地看了迪诺一眼，甩手走到了一边去。 “迪诺先生……”纲吉张嘴想要说什么，声音却微微颤抖了起来。而对此，迪诺也是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迎面而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将她牢牢固定在臂弯里。 她犹豫着嗫嚅了些什么，又想到斯库瓦罗和迪诺的几名部下也在，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也应当有所顾忌，于是她最终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低下头，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迪诺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声音轻柔，有一种不可思议的令人平静下来的力量。 “没事了，”他重复说了几句，将她搂得更紧了。 纲吉不说话，闷闷地应了一声。 迪诺按在她腰侧的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和力量令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松懈。她并没有受什么委屈，但依然觉得，在此时，这种举动最能够消除她这几天积压下来的压力与不安。能够被人这么重视地关心着，也让她十分感动。 她大脑里乱哄哄的，有那么片刻只想什么都不管了，抱着师兄哭一场，让他带自己回家，越快越好。但未完全消失的理智阻止了这种不妙的冲动。 即便在这个时候，她似乎还隐约听见身后某处传来的轻哼声，而她的视野有限，只能看到那几个加百罗涅的部下错开目光，面色有异地研究着窗帘花纹。 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也许是察觉到气氛有点微妙，迪诺主动结束了它。他松开手，又紧跟着握住了纲吉的手，任她紧紧地曲起手指勾住他的，面上安慰地一笑。 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纲吉立马察觉到了一些变化。 “迪诺先生……你受伤了？”她讶异的目光在对方那张俊俏的脸蛋上逡巡一周，随即变为了关切，“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瓦利亚那些人——” “啊，你说这个啊，”迪诺碰了碰脸上贴着胶布的地方，随即露出了微笑，“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伤而已，为了对付一个麻烦的小鬼……倒是你，在这里没受什么伤吧？” 纲吉用余光瞄了眼身后的斯库瓦罗，摇摇头。 “那我就放心了，”他带着笑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真挚，“这几天大家都过得很不安生呢，看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 “他们……都没事吧？”一想到那天自己在狱寺和山本的面前被带走，她的心里就生出几分担心。而迪诺只是摇摇头，趁其他人没看到快速用口型比划了一句：“这阵子他们都在修炼，别担心，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的。” 纲吉下意识地向问问他里包恩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又及时忍住了。 “好……” 迪诺的出现无疑给纲吉让松了口气。在他到来之前，她一直担忧着他说了点什么让瓦利亚察觉到她的身份，不过看得出来，虽然不清楚纲吉在瓦利亚这边究竟如何，他们还是十分谨慎的，没有泄露半点信息。而狱寺他们……也平安无事，只要瓦利亚没对他们做什么就好。 至于他提到的“修炼”，纲吉就不是很明白了。但那肯定是因为里包恩的打算。 毕竟现在不是什么方便透露更多消息的时候，迪诺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是时候离开了。 他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忙吧。短暂的相处之后，就带着部下行色匆匆地走了，斯库瓦罗虽然不高兴，还是跟着他们到了门口。 等他们都离开后，纲吉才收回依依不舍，又有些彷徨的目光，慢慢放下紧握在胸前的手，将迪诺给她的那半枚戒指收进贴身的口袋里。 ……咿，烫手山芋最终还是到了自己手里。 第63章 伪.求你大爷啊！ 迪诺暗示过他们很快会来，但纲吉没想到会这么快。 凌晨时分，轰鸣声将她从睡梦中吵醒，被子一扯，差点让她直接滚到地板上。 约莫在离自己并不远的地方响起的是熟悉的爆炸声，随即就是各处奔走的脚步声和吵吵嚷嚷的呼喊声。这样大的动静很快让纲吉清醒过来。 匆匆摆脱了被子的缠绕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她本能地扑到窗前，拉开帘子往外张望过去。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她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形势紧急，纲吉来不及多想，抓起外衣随手套在睡裙外面，找到鞋子穿上就跑了出去。 轰隆隆的雷鸣过后，夜空中突然降下暴雨，令人始料未及。走廊的窗户敞开着，疾风吹着窗帘布簌簌直响，和雨水一起灌入室内，地板上也因为持续不断的爆炸而轻微地摇晃着。 纲吉跑了没几步，就被迎头浇来的暴风雨吹得站立不稳，打了个哆嗦，脚下一滑便往前扑倒过去。她吓得大脑一空，没想到手肘处突然一紧，紧跟着自己就被拉了起来，踉跄几步才站稳。她刚想抬头看从后方来的人是谁，却被对方一把往下压了压头，然后就是一件厚重的衣服盖了上来，不由“呀啊”地叫出了声。 她胡乱地挣扎着，把翻出来的兜帽从头上扒拉下来，往身上一看，看清那是瓦利亚的制服，才抬起头，愣愣地看向它的主人。 恰在此时，屋外倏然闪过几道白光，映衬得斯库瓦罗那头银发闪闪发光，而他的脸却愈发阴沉可怕。 他就站在她的身侧，靠窗的那边，高挑又健硕的体格挡住了不少光线，但从窗外扑打进来的雨水很快将他的衣服淋湿了。纲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只穿着白衬衫，领带松松地系着，可能是因为先前脱衣服的时候扯到的吧，尽管扣子扣到了最顶端的一颗，胸前敞开的地方依然有点多。可惜，眼下并不是她盯着对方锁骨发愣的好时机。 “斯库瓦罗……先生……” 斯库瓦罗将目光顺着长廊的窗户望向远处，听到纲吉模糊又低哑的轻唤声，又扭回头来，朝下扫了眼。电光还在闪烁，她仰起发白的脸庞望着他，显得惊慌又无措，嘴唇微微颤抖着，满目都是担忧。 见此情形，他的神色并未缓和多少，但还是抬起手，把兜帽翻起来盖住她的头发，顺势一拍，这才开口：“你回去，老实点待着，别乱跑。” 纲吉猜想他没说明的意思是外面不安全，她这种弱小的家伙安分守己地躲在房间里就好。她也注意到他的语气与他的神色一样的冰冷，压抑着扑腾上窜的火气，将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低低地点了下头。 也许是对她的反应表示满意，斯库瓦罗迈出脚步的同时，右手下滑而过她的后颈处，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慰一般，很快离开了。随后，他收回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走廊尽头。 望着他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身后被雨水打湿的银发又被风吹得散乱地扬起，拔出剑鞘的利器沿着剑刃自上而下闪过惊心动魄的白光。随后身影一闪，消失在门的背后。纲吉微微哈出一口气，收起发凉的指尖搓了搓，抬起手臂套进袖子里，抓起衣摆往下扯了扯，又拉过领口将外套围得更紧了。 她没有在原地停留很久。虽然突发的状况确实把她吓到了，但周遭各处的动静还是将她唤醒了神，开始思考自己的去处。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前来夜袭的目的肯定是把她救出去。 纲吉不清楚彭格列总部或者加百罗涅那边有没有参与进来——据说他们不方便插手，但如果没有他们，她很难想象有谁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攻击。 不会是这段时间的“修炼”起到的突飞猛进的作用？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让她愣住了。 可是……那她、他们…… 时间不允许纲吉进一步细想。她打定主意，扭头朝另一头跑去。 ××× 说不担忧他们是不可能的。 纲吉清楚狱寺山本他们的实力——就算相对于同龄人再怎么厉害，也始终是国中生，和精英的暗杀部队根本无法相比。就算短时间里增强了实力又怎样？能够赢的机会简直太渺茫了。她只能寄希望于迪诺先生也帮他们出了一把力，至少，在她想办法逃出去之前，大家能够相安无恙。 她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因为她而受伤。 如果是因为她的继承身份惹出来的乱子，那就应该由她来了断。 ……虽然，她有这样的想法不假，但做起来并不简单。 她带到瓦利亚的东西几乎为零，房间里的基本都是后来路斯利亚为她添置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除此之外，还有贝尔菲戈尔摸回来的鱼和插在墙上的几把小刀。 确认手机和半枚指环都好好地带在身上后，纲吉轻轻呼出一口气，跨出房间，反手关上了门，沿着墙边慢慢地向前走去。 可惜，没走多远，就被人堵住了。 ……唔，非要说“人”的话，大概算不上。 应该是“机器人”才对。听路斯利亚说，好像……是叫，哥拉莫斯卡？ 两米多高的移动武器往那儿一站，轻轻松松占据了通道的去路，纲吉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到它的头。 “我不能，过去吗？”她问。 莫斯卡喷了几口气，发出类似汽笛的鸣声。 纲吉试着往旁边走，它立马伸出手臂挡下了空隙，令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欸，你……”话说出口，她自己也知道对着一个机器根本没法沟通，歪头困惑地看着它。而莫斯卡只是把姿势一摆，就没动静了。 要研究哥拉莫斯卡的目的，倒不是什么难事。一个机器人，给它下达指令的当然只有它的管理者。 纲吉转过身往另一边走去，很快听到慢吞吞的脚步声跟在身后响起，沉重而压抑。 这种感觉太古怪了，就好像不远处的火药味和自己完全无关一样。但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压下心中的一抹不安，沿着走道往下走去。 路过一个拐口，她正要继续前行，却听到啪嗒一声，莫斯卡的手臂直直地伸出，从她肩膀旁边擦过，生生阻拦下她准备拐弯的脚步。 纲吉睁大眼睛瞪着横在自己眼前的机械手臂，张了张嘴，又扭头看看莫斯卡，慢慢地后退一步，走向剩下那个通道。脚步声再次响起。 就这样，在哥拉莫斯卡无声的“逼迫”下，纲吉走到了走廊尽头。穿过眼前的门廊就是大厅了，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才对。 它在门外就停下脚步，看来是不打算跟她进去了。她扭头望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稍作迟疑，便抬步跨入。 这回，大厅里没有点灯，一眼望去也看到一个人，比起外边可以算得上安静了。这样一种氛围，又让纲吉回想起初来的那个晚上，四处阴森可怕，阴影重重，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穿过大厅，黑暗中，大理石地砖上响起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即便她已经尽量放轻步子了，也还是觉得自己的脚步声有些吓人。 这儿的窗户也大喇喇地敞着，吹进些许雨水，但可以看出，雨势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大了，正在渐渐减小。天色依然乌蒙蒙的，看不到亮光。 角度关系，从这里望出去，就算再怎么张望也是不可能看到她想了解的事情的，因此，纲吉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准备走开，然而下一秒，她却无法抑制地尖叫了一声。 “……唔、痛！” 当纲吉被一把揪住后领提起来往后一扔，后腰撞上冰冷坚硬的桌沿时，她忍不住低低地喊了一声痛，但面对迅速压上来的人影，她很快闭上嘴，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了。 想要后退，后面被桌子顶住了，一边是墙角，另一边则被男人伸出的手有力地拦下了去路。回避无路，她只能颤抖着嘴唇抬起头，对上那双冰冷的红眸。 Xanxus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上没什么愤怒，还是那副轻蔑与不屑的神色，一如既往。 “……呵，”对视片刻，将她那副担心受怕的模样收揽于眼底，他似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笑，又是把她吓得抖了抖。 随后，他压低了声音，冷冷地扯起了唇角，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吐出她的名字：“沢田纲吉……是吧？” 有一瞬间，纲吉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他知道了！』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如铺天盖地的弹幕般疯狂地闪过。而下一刻，心头上又浇下了一桶冰水，强制性地让她冷静下来。 能够准确地喊出她的全名，那么肯定也清楚了这个名字和身为门外顾问一把手的沢田家光的关系和意义。也知道了她就是那个位于日本的继承人，或者说那个继承人就是她，没差。 而这个荒唐的继承人身份对瓦利亚首领来说意味着什么，几天下来，就算没有被明确告知，她也十分清楚了。 纲吉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斯库瓦罗时他的态度，和平常并无两样，贝尔菲戈尔前一天在她房间里扔了一麻袋的鱼饲料之后也没了人影，就不用说列维尔坦，玛蒙和路斯利亚等人了。 这样看来，除了Xanxus，其他人大概还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这个认知可没能让她高兴多少。 毕竟，再没有谁比眼前这个人知道一切更可怕更要命了。 这个距离也有些太过危险了。被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牢牢盯着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而压倒性的力量差也让她觉得自己已然成为野狮的下口对象，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吞食干净。 毛茸茸的吊饰从他的肩膀上落下来，碰到了她的脸，因为摇晃的动作轻轻擦过表面，有点发痒。尽管一直以来都暗暗对它抱有不可说的心思，但她现在一动都不敢动。 尽管纲吉没有说话，Xanxus也能发现那一刻她的僵硬。 用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眸将她上下一扫，他挪开撑着墙的手，压住她的肩膀直接按到了桌面上，另一只手则解开领口的扣子，探进去，目标很明确地触到了挂在脖子的链子，随手一扯，将那半枚指环连带着原有的坠子一起拉了出来。 这个一点都算不上温和的动作让纲吉一口气没喘上来呛到，还没怎么缓气，就听到他意味不明的轻笑声，往下一看，正撞见他的目光在半截指环的表面逡巡，眼中闪动的深红光芒令她胆战心惊。 下一秒，Xanxus毫不犹豫地勾住指环将它扯了下来。纲吉受这个动作牵连不得不抬起了头，觉得自己差点被链子勒死，用力咳嗽起来的同时，本能地抬脚朝他踹了一下。 本来也只是难受之下的象征性反抗动作，在对方的禁锢下自然起不到什么作用，擦着他的外衣表面过去了，而随着对方施加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加重，身体后仰，她条件反射地收起腿，因为悬空找不到落地点感到十分难受……呃，总不能夹住他的腰吧，想想都觉得羞耻极了。而就算不那样做，如果被什么人闯进来看到这一幕，都超级丢脸。 等纲吉揉着脖子渐渐喘过气了，抬眼看到Xanxus已经将两个半指环合在了一起，在手中把玩一圈戴了上去。 到这时候，她已经不想探究Xanxus是怎么发现她的身份，又是怎么知道指环在她身上的了，她只想质问迪诺到底是谁让他把指环偷偷塞给她的——明知道她还身处狼穴，还把对方最想要的东西送上门来，这不是找死么。 不过，她现在更关心的是Xanxus打算如何处置她。 对他来说，自己恐怕就是兽爪下瑟瑟发抖的猎物，凭他的力量，轻轻松松就可以将她掐断脖子。光这样想想都快把她自己吓晕了。 没想到的是，拿到戒指之后，Xanxus却不急于往下做了，反而重新将目光转到她身上，在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在打量着什么，又似乎在暗自琢磨着什么，神色不明。 纲吉弄不懂他想要做什么，愈发地瑟缩起来。 “垃圾，”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嘲弄地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寒冷的笑意。 “想要活下来的话，就求我啊。” 第64章 伪.要走了喔 如果没有意外，有一瞬间涌起的能够将胸腔占据满的愤怒已经让纲吉决意要回敬过去一句粗口了。即便在明显落人下风的时候，她也不想在语言上被人这样嘲讽。 然而，确实有意外发生。非但如此，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过于突兀强势，即便是Xanxus，也不得不分出一些注意给它。 “哼，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 “也没有想到，再次会面，是在这样的……” 趁着Xanxus撇头时放松了些许力量，纲吉抬手推了他一把，同时本能地往后挪动，感觉稍稍掌握回一些平衡之后，又毫不犹豫地踹了他一脚。 目的倒不在于攻击，应该说当做对先前的回答更为准确一些。她也很确信——毕竟，两人之间的差距再明显不过地摆在那儿了——对于Xanxus来说，这种动作更算不上什么，顶多把他惹火。 完成姿势的调整后，纲吉抬起了头，在看到来人的同时，也就明白为什么Xanxus对她的小动作毫无反应了。 是里包恩。 屋外的嘈杂声依然很响，不过雨差不多快要停了，白花花的探照灯不知从哪里打亮，到处晃动着。 黑洞洞的枪口以精确的角度瞄准了房间内的最大威胁，被细密雨丝浸湿的黑礼帽边沿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却令他唇边那抹挑起的森然笑容更加分明了。 如果换在往常，看到这幅模样的里包恩，纲吉绝对会被吓得心跳骤停，但此刻，约莫是因为即将倒霉的对象与自己无关，她反而产生了“啊卧槽得救了”的难得感想。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地松了口气，不管是心里，还是表面——哪怕里包恩在开枪前特意递给她一个“给我等着，回去再收拾你”的警告式眼神。 不愧是领导着精英暗杀部队的男人，纲吉几乎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在他闪身退开之后看到了打到自己身边、在桌角留下冒着烟的弹痕。虽然清楚里包恩决不会伤害到自己，还是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当然，下一个动作，便是毫不犹豫地离开原位，跑向带给安全感的那人身边，在他说出“阿纲，过来”这话的同时。 令人意外得有些不安的是，Xanxus对她的行为并没有任何阻挠的举动。 为了闪避子弹，不得不退开几步之后，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半倚靠着墙，暗红色的双眸里却闪动着冰冷至极的杀意。 不，并不完全没有动作。如果纲吉观察得够仔细的话，会发现，在他看似无动于衷地与里包恩做着眼神交流时，一手正按在椅背上，以一种惊人的、近乎令它断裂的力道。随后，他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令人心惊胆战的笑意。 如果说不怒反笑，大概就是这种了。 “里包恩，”纲吉后退几步，身体已经靠在窗沿上了。她看着Xanxus，有些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小声地唤着他。 “上来，”里包恩冷声吩咐，“时间不多，你得尽快离开这里。” 见Xanxus暂时没有阻止的意图，纲吉赶紧背过身去，按住窗框爬了上去，里包恩抬起枪口，跳到了她的肩膀上，压下帽檐。随后，他又重新看向里面那人，扯了扯嘴角。 “Xanxus，这笔账稍后再算。” “你的计划，我多少也有点把握了，”这句话一出，Xanxus本已经从外衣下掏出枪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不无挑衅。 “虽然还有迷尚未解开，不过……不会如你意的。”里包恩不放过对方的一举一动，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压下声音对纲吉说，“走了。” 雨丝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发亮着，远处的雷声依然隐隐作响。 纲吉一抬头，发现一架直升飞机正停靠在窗户斜上方不远处，始终未停的轰鸣声正是它发出的。机舱口大开，从里面垂下了软梯，恰好落在窗外，隔着不过数十公分的距离。 听到里包恩的指令，纲吉一个激灵，顾不得看会令自己眩晕的下方，便毫不犹豫地踩上窗沿，用力一蹬，跳了出去。 呼呼风声吹起耳旁的碎发，让人看不清眼前。等她回过神来，手已经在大脑的指令下牢牢抓紧了软梯，双脚也踩在了上面。 直升机开始缓缓上升，软梯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让纲吉重新看向屋内。 灰蒙蒙的阴影中，Xanxus抬起头，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注视着她。但此刻，已经不会再让纲吉感到害怕了。 不知道是因为待在自己身边的里包恩，还是想到了在其他地方的同伴们，纲吉觉得自己此时的头脑变得无比清晰，也非常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身体的控制权被神秘的力量夺取了一样，作出的每个动作都仿佛不受控制，又确实在自己所能预料到的之中。 “Xanxus，”然后，她听到自己用从来没有过的镇定口吻——可能不应该说前所未有，而是，在未有其他外力作用下的正常状态中有过——开口说道，声音的变化几乎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以为不知不觉被里包恩打了一枪：“我是决不会让你当上彭格列十代首领的。” 她所注视的那双眼眸里微微闪过一些波动，随后又归于平静。 就像在预想之内一样，Xanxus对她宣战式的声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但笑容中的张狂与轻视却变得愈发明显。 “哼，”他冷冷一笑，随意地扫过自己手上只剩下半枚的指环，心中清楚地知晓它是什么时候被夺走的——是他放任它的发生，就像对方也猜到他会这样选择一样。 “蝼蚁一般的家伙可没有资格在这里说大话。”他抬眼，目光如利剑般朝她射去，锐利得像是要在她身上剜下出一道口子，“像你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怎么可能被他认可！要成为十代首领的人是我！——彭格列未来首领的位置，只可能属于我！” …… 随着直升飞机的盘旋上升，流动的风速逐渐增大，纲吉几乎被吹得睁不开眼睛，对方怒意迸发的声音也远去了。在里包恩的提醒下，她抓紧了软梯，坚持到被收入机舱内。 几乎是一踩到什么，她就因为一阵腿软而跌坐了下去。里包恩跳到旁边的座椅上，将早已准备好的毛巾抛给她。 “你还好吧？” 当然，一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放空的目光和不只是因为寒冷还是激动而微微发颤的嘴唇，他就知道她并不好，移开视线，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你在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是要顺利一些么，”里包恩轻嘲道，“就算是我，也不得不夸奖一下你的适应能力。” “……里包恩！” 纲吉终于有了点反应。比起先前吓到了一般的表情，她转而对久违的家庭教师怒目而视。 “不管怎么说，没出事就好，”里包恩淡淡地，“你不知道这几日里那些家伙们有多拼命，为了今天的行动，和之后……” “之，后？”她的表情倏地一变，“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吧，”他放慢声音，静静地看着他，“不管这期间你和瓦利亚的人相处有多‘融洽’，下次见面，就是死敌的身份了。” 纲吉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就算是默认了。 “当然咯，你肯定清楚，”里包恩话音一转，唇畔似乎有一点笑意，“毕竟，刚才是你掷地有声地对Xanxus提出了宣战嘛。” 面对这种揶揄，她“呃呃啊”了一阵子，大概是因为脱离了先前的险境，现在反而有些后悔似的，失去了气势，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我也、并不算是挑衅……” “不是吗？”里包恩反问。 纲吉不说话了，低下头看着握在手心里的半枚戒指——刚才，在推开Xanxus限制着自己行动的手那时，从他手上抢回来的。 拿着这样东西，她自然知道，不久的未来，势必有一场激烈的战斗在等着她。 “不用担心，这就是你的东西，”里包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不仅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完整的彭格列指环也是属于你的……还有你的家族。” 家族？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什么？” “其他六枚戒指也早已送到预定的六个‘守护者’手上了，现在的他们，也正在为夺取完整的那份而努力着吧。” 里包恩撇头望向窗外，微微一笑。 “什、什么家族……守护者啊……” “我说过了吧，你的家族成员，在这之前的每一天，可是都拼了命地以提升实力为目的进行着修炼呢。不过，把你从这里救出去，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你是说——”纲吉受了惊，下意识地猛然站起身，“山本，狱寺君他们现在正——” 一瞬间，她的眼前闪过斯库瓦罗抛下她大步走出去的画面，感觉心都快跳到了嗓子口。 “对他们有点信心啊，”里包恩将她的反应收揽于眼中，不由微微哂笑，“像山本那家伙，可是对今天这个时刻期待已久了呢。” “可是——！无论怎样，他怎么能够和——” 里包恩突然严肃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一双黑眼睛也直直地盯着她看。 “现在的你，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语气也变得严厉、冷库起来，“你们和瓦利亚的战斗就算不是现在，之后也绝对会发生。身为领导位置的你，不可能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吧。” 时隔多日，明明自己才刚刚从虎口中逃离，眼前这个有着婴儿外表，内心却堪比斯巴达的家庭教师态度也一点都没有软化。 没有表露出一点点高兴的迹象，没有安慰，反而步步紧逼，几乎令她无所适从。但是，她有期待过对方给出一些温柔的对待吗？她揉了揉有些干涩疲惫的眼睛。 答案是没有。在她心中，就算确实存在着希冀，却从不指望那种东西会出现在里包恩身上。 而现在，她也知道的，那是因为…… 敌人是瓦利亚啊。 不拼死去做的话，会没命的。 无论是笑嘻嘻的王子，叽叽喳喳的人妖，还是偶尔会流露出一些温和意味的斯库瓦罗，或者是他们之中最暴虐的首领，都是一群真正的杀手。 过去数日里平和的生活就像是假象一样，在自己对Xanxus说出作出的决定的那一刻，已经被自己亲手击碎，再也回不去了。 就算自己曾经有多么不希望他们成为敌人，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现在所能做的，应该做的，就是赌上性命……打败他们。 “纲吉，”她突然听到里包恩用比先前缓和多了的语气打破沉默，让她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去看他。那双黑眼睛依旧毫无波澜，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泄露，但他的神情确实表明了一些，他根本不想去掩饰的复杂意味：“你……” 不知道怎地，也许是风吹了进来，纲吉突然感到有点冷，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 “你……在这几天里，究竟做了些什么呀……” 里包恩努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最终消散在轰鸣声中。 在他们脚下，那栋隐藏着黑暗，眼下却被火光照亮的屋子和在它之中所发生的战斗正在远去。 面对清爽的黑发少年脸上露出的不无纯真意味的笑容，银发剑客摇头将碍眼的长发扫到肩后，眉眼间流露出烦躁与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啧，小鬼就是小鬼……” 下一刻，他愤怒的声音在雨声、爆炸声中响了起来： “果然是太天真了啊！！” …… 此刻，在直升飞机内，擦干头发后，纲吉被安排到里包恩旁边的位置上。虽然心中担忧无比，但里包恩是肯定不会放她回去的。 况且，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里那些家伙进步了多少，毫无进步的她绝对不能去成为累赘。但也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件事，她的情绪才愈发得低落。 靠着前座的椅背，她晕晕乎乎地闭上眼睛，突然向里包恩发问：“云雀学长……” 猜到了她的疑问，里包恩干脆地点点头：“他在的哦。” 心里闪过“啊，果然”的念头，纲吉握住手机，心中又是一阵迷惘——只不过，是针对另一件事情。 “糟糕，”她尽可能低把头埋进臂弯里，声音也因此变得十分模糊，“我好像有点麻烦。” 番外卷·完全虚构的瓦利亚篇，完。 第72章 .还记得我吗？ 弗兰看了看时间，面上看去依然照例是无动于衷，心中却暗暗生出几分疑惑。 按照那个人吩咐的，他已经在这附近蹲守将近一天一夜了。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从早上起到现在，密鲁菲欧雷家族在米兰分部的基地安安静静的，没出一丁点乱子，或者说，看上去是这样。 正午的太阳暴晒着人烟稀少的街道。因为碰上难得的休假日，人们大多离开城市去海边度假，大部分商铺也关了门，偶尔有几只野猫从招牌下的阴影中穿过，一切事物都显得懒洋洋的。 “好热，”弗兰抬手扶正头顶的青蛙头套，轻轻地叹息，“不如干脆睡一会儿算了。” 虽然说着如此消极怠工的话，他也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借着水塔的背光侧藏得更深了，然后，他抬手看了看一枚正微微发光的戒指。 如果被前辈们知道，当所有人都在为任务忙碌奔走之际，他却一个人在这儿悠闲无比地“待命”，恐怕会大发雷霆呢。 “差不多，要开始了吧，”他无精打采地嘀咕，“不管是什么……” 不管将会出现什么，那一定是『她』要他看到的。 …… 时间一点点流逝，原本半合着眼假寐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如死水般清澈平静的眸光一转，望向不远处的那栋建筑物。 “啊。” 火炎的波动突然间开始骤增，这样大幅度的变化很容易就让敏感的幻术师察觉到了。虽然对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抱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心，他也没忘了交代给自己的任务，留在原地按兵不动，暗中则逐渐加强了隐蔽幻术的构筑。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作为家族里的一个重要中转站，基地里时不时出现一些火焰暴动并非不正常，不管是为了测试数据、调试武器设备，反正他们有多的是高精尖的研究人员在，什么问题都能够很快解决。 但这次显然不同，在短时间的等待后，火炎大幅度增加，同时，不仅仅是多种属性无规律组合的迅速增长，而且…… 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头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多想，弗兰已经遵从本能的指示从随意堆积的木箱上站了起来，往那边迈了一步。 他一眼不眨地望着那栋大厦，心里慢慢形成了一个猜测。 几乎是毫无征兆地，数十米高的空气中突然形成一道扭曲的口子，很快就如打破的玻璃窗般碎裂开来。紧跟着，龟裂面积迅速扩大，在普通人眼中，等于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悬停在高空中，简直就像是只会出现在电影中的那些通往异世界的通道。 对此，弗兰倒不怎么惊奇。他很清楚敌人基地外围空间的幻术——那些平静的假象都是自己的杰作，所以也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豁口，看着它的背后渐渐露出大厦的原样……那是，被熊熊火焰包裹着的、支离破碎的高层建筑。 不安分的高温异色火炎从内部迸射而出，不规则地炸裂着，依次击碎了本该坚如磐石的墙壁与窗户，无法承受这种强度的打击，被一点点揭露在视线中的房屋开始摇摇欲坠。 …… 隔着六七十米的距离，弗兰仍然能够感受到爆炸的风波席卷身边的威力，但他没有挪动脚步。如他所预料到的，那一抹金橙色的火焰从豁口中迸发出来，借高度差顺着风势直直冲来，只一瞬间，就在他数步之远的平台边缘堪堪停下。 那是只有高纯度的大空之炎才能达到的超高速度。 弗兰慢慢地侧开身，将视线从仰角调整为俯角，迅速定位在火焰消失的那个地点。 跳动着的橙色火焰和硝烟已渐渐消散，屋顶的边缘残留下撞击后的碎裂和烧焦的痕迹。比印象中要年轻得多的身影正慢慢站起身来，飞扬的发梢正慢慢平息落回原位，头微微扬起，毫无波澜的目光与自己相遇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骇人气息。 『不对。』 『这种眼神，这种感觉……不是那个人的……』 他从未在那个人身上看到过那样怪异的、尖锐又具有侵略性的，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摧毁的气势，甚至连自己都是受攻击的目标。 就算亲身经历，也几乎不能相信。 有那么一会儿，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毫无反应地站在那儿。直到对方率先垂下眼睑，骤然脱力般地闭上眼，身体一软往前栽倒，他才猛然往前走了几步，及时接住了她。 “呀嘞……终于，”弗兰自言自语地说道，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慢慢闭上了眼睛，“又看到你了。” 欢迎来到十年后的世界，纲吉。 ××× “唔……” 长久的黑暗与寂静渐渐退散，意识重新回到体内。但身体机能却慢了半拍似的，全身上下仿佛被火烧过一样，即便是想活动着手指，舒展一下身体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很难做到。 从肌肉和骨头深处传来奇怪的刺痛，好像还没从冬眠的禁锢中苏醒，让纲吉在睁眼之际不由自主地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过了好一会儿，视野才变得清晰起来，屋外的阳光将眼前的景象照得一清二楚。她目光一转，定格在那双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的绿眼睛上。 “早上好喔，沢田纲吉君。” …… “啊。” 两三秒后，身体控制权归位。纲吉猛然坐起来，因为受到少许惊吓而连连后退，右手指着对面那人戴着的巨大头套……“Keroro！” “……” “…………” “一点都不像吧，”弗兰伸出手扶正头套，忍不住表示抗议，“只是一只普通的青蛙而已。” “你、你是——” 在他说话间，纲吉已经迅速环视周围，将自己所在的房间背景通晓了个大概。陌生的地点，陌生的人，联想起昏迷前的记忆，这种过于未知的未来让她一时间束手无措，心中惶惶然。 “呀嘞呀嘞，差点忘了，得自报身份才行。不然我们的小首领一定会被吓到的，”弗兰口中念念有词，依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她看，“不过——不记得了吗？我们，应该见过一面的……” “嗯——” 见纲吉面露迟疑，弗兰便直截了当地伸出食指反向指了指自己：“弗兰。”然后指了指身上的队服，和袖臂的标志：“瓦利亚的雾守——大概，算是，暂任。” 这么说着，他郑重地点点头。 “瓦利亚？”纲吉惊讶地睁大眼睛，“可是，雾守的话、不是——” 玛蒙吗？ 眼前这家伙除了头套和玛蒙的范塔兹玛看起来是同一物种，眼角下有类似的倒三角标记之外，也没相似之处了。更别提，不露眼睛、紫色属性的小婴儿长大之后会变成露眼睛、绿属性这种设定也从来没有过。 “如果你不记得的话，ME也没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了，”弗兰摊开手，又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再看看纲吉，最终耸了耸肩。 但是纲吉记起来了，某个短暂五分钟里发生过的事情。她有点犹豫地伸出右手，在他摊开朝上的左手心轻轻一拍，借此表示了自己的相信。 弗兰的目光下落到她的手上，不动了。 他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和贝尔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模样，特别之处在于他自始至终未曾变化过的表情与眼神，纲吉很难从他的外表上琢磨出什么，不过还好，她的直觉在这一方面总是很有用的。 老实说，那对眼角的倒刺青令她有点在意，但转念一想，她便把这个当做是某些幻术师的特殊喜好了。 如果里包恩，或是其他人在的话，肯定会指责自己过于容易轻信他人——毕竟，十年后的世界对于十年前的人，谁也说不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她更不可能知道，何况，她前不久才经历了……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突然僵住了。弗兰抬眼，正好注意到她瞳孔骤缩的瞬间变化，不由微微张开嘴，好像想说什么。 “你……要不……”他有些犹豫，但很快的功夫就撇去了多余的想法，流畅地说完了整句话，“要去洗个澡吗？” 那样毫无波澜、动摇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明明是有些吓人的，当纲吉却觉得自己在其中看到了一些关心的意味。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也知道你在害怕。但先不要管这些，这之后我会告诉你一切我所知道的。』 他似乎在传递这样的信息。 『你可能无法相信我。但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请照做。』 他不是敌人。 至少现在不是。 ……而且，从他身上，纲吉似乎能发觉出一些熟悉的东西。 她收回手，想了想，慢慢地推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单，弗兰有那么一会儿似乎想阻止，但还是没有行动。 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毫无意义的某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失去了知觉，只有心跳在莫名地加快，循环的血液中有什么东西在扑腾扑腾地翻滚，呼吸也变得十分不自在。突然间，她又感觉到手上传来了不一样的温度。 纲吉低下头，发现是弗兰覆盖住了她的手，随后，缓慢而平静地扳开她的手指，尽管手上因此被蹭上了黯淡的褐色污迹，也当做没有一样。 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声音还是那般沉静：“浴室在走道那边，东西都有。你出来前我会把衣服放到门边。” 就像是生锈了的机器又重新得到润滑油的滋润，能够咕噜咕噜地正常运转了。纲吉小心滴控制着呼吸，有些不自然地坐起身。 在对方的注视下，她从床上翻下来，找到一次性拖鞋穿上，用这副带有一些晃悠悠的身体慢慢走向浴室的方向。 光滑的镜面反射出浴室天花板上的暖色灯光。 纲吉可以在镜子里清楚地看到自己。“十年前”的早上，和小春一起挑选的碎花裙还好好地穿着，却无故增添了烧焦或破裂的痕迹，沐浴在灯光下的手臂，肩膀还有腿上，蔓延着早已干涸的血痕，自然，衣服的布料上也不少。 虽然如此，脸上却干净得很，除了一些划痕，隐约还有一些湿润的感觉，她估计这是被人用湿毛巾擦拭过的效果。头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像是被烟灰压倒了一样，发尾上也残留着某些凝固物。 尽管用眼睛接收到了这些信息，大脑却迟钝地难以转动。就算她闭上眼睛努力地回想，却也只得到头昏脑胀、太阳穴隐隐作痛的回应，仅此而已。 空荡荡的记忆，对应着心里也是空荡荡的一片，令浸入热水中的她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不记得了……” …… 等到清晰的水声从里间响起，坐在床边的弗兰这才微微呼出一口气。就算外表没有透露出些什么，但心里确实是放下了某种担忧的包袱。 要仔细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行呢，他暗忖着。 “虽然比起那些家伙是要好一些，但是，就算是ME，对这种事情也……” 难以应付呢。 第73章 .你没有错 『没错，正如你所看到的，这里是十年后的世界。这里不是日本，也不是西西里岛——而是米兰。』 纲吉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间并没有过多久。 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在床边坐下，她观察着弗兰，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好像在烦恼。 “Ke……弗兰？” ××× 有这样一个看起来毫无防备心的首领——过去式——在，弗兰检查她带回来的包时并没有多少负罪感，因为毫无疑问，如果有不能被他或者别人看到的东西，那个人是绝对不会放在这里的。 和纲吉刚拿到手中的时候差不多，带梳子的化妆镜，50毫升的Marc Jacobs莫杰雏菊女士淡香水，虽然接触不多，但弗兰对此也有所了解过，这是她常用的——起初是没有用香水的习惯的，记不起什么时候，跳马迪诺就喜欢送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就开始慢慢用了起来。 还有两枚普通C级的指环，插着钥匙的盒子里还装着六个匣子，其中一个呈打开状态，身为出众的幻术师，弗兰只瞧了一眼就判断出那是雾属性用来报关物品的专用匣，但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取出来了，至于其他几个，还要算上从当时掉落在纲吉身侧的那个，虽然看起来造型都有些奇怪，也不够精密，但无疑都是能够使用的。 把指环和戒指都放回盒子里装好，又塞回原位，弗兰虽然不清楚它们被随身携带的具体目的，但明白，不管做什么，她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完成这一切，弗兰确认了纲吉没有任何被追踪的可能后，才把包递回给她。 “检查完成，好好拿着吧。” 她点点头，接过来就把它放在腿上，双手从旁边圈住搁在膝盖上，大有听他讲故事的意味。 不过，无论怎么看，弗兰都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 正当他思索着要怎样把十年后这悲惨的背景用尽可能简单的语言让她知晓、接受的时候，纲吉突然——也许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开口，说出了一句令他有些诧异的话。 “那个……如果你是想说密鲁菲欧雷家族的事情的话，我……已经知道了喔。” 为了解开他的疑惑，她继续解释了下去，虽然结结巴巴的，但弗兰好歹是从她口中整理出了一定的信息：看来，是十年后的那家伙在匣子里保存了的笔记本上提到了这些事。 这样一来，压力就小很多了。他暗暗松了口气，却不得不更加留神观察她的表现。因为情绪紧张，她的嘴唇是苍白的，手交叉扣紧，身体自始至终是微微颤抖的，估计连自己也没意识到。 “那你——”他慢吞吞地拖长声音，“是不是也知道了，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接受密鲁菲欧雷家族的谈判请求，独身前往赴约后失踪再无消息的事？” 沉默良久，就算是弗兰自己，也觉得神经绷得过紧了，但他没有放松，依旧牢牢地攥取着纲吉的目光。也许这么做对于一个普通的十四岁女孩子来说有点过分——在刚刚才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生死交战之际，就逼迫她面对残酷得血淋淋的现实。 但是，谁让她是『彭格列十代目』呢？就算『现在』不是，『未来』也会是。 走上这条路，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想到这里，他心里产生了细微的嘲讽念头。 终于，纲吉点了点头。她的指关节已经发白了，连手提包从大腿上滑到床单上都没有注意到。 “知道。” …… 高级套房的卧室里被一阵死寂的气氛笼罩着，无论是初来乍到的纲吉，还是本身就存在这个十年后世界的弗兰，都沉默着，各自的心事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对于纲吉自己来说，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由率先站起来，从他身边走过，到窗边拉起了窗帘，并将玻璃门拉开，让外面的新鲜空气透进来。 屋内没有开空调，也没有电扇，难免有些热，被风迎面吹来，她稍微觉得好受了一些，便抬起头，望向远处。 西西里岛的天空还算干净，大概是这十年间环保工作做得还不错，云不多，能看得到蓝天。早晨的日光倾洒在阳台上，明亮又不刺眼，恰到好处。 没想到，打破沉默的，居然会是门铃声。 知道这时候，弗兰才像是恍然想起了什么——虽然表情和音调还是毫无变化。 “哦，入住的时候ME好像顺便点了份早餐。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从昨天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对吧。” 不过，如果真要说早餐的话，那未免也太丰富了一些。 当弗兰打发走服务生，自己把餐车推进房间后，纲吉只扫了一眼，就不由惊叹出一口气。 “好多——弗兰你的胃口有这么大么？” 可能是错觉，因为这位面瘫少年的眼神中应该是不可能出现『埋怨』这种情绪的。 “啊，别看ME这个样子，好歹是花样年华呢，”隔着布置好的小圆桌，他在她对面坐下，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很担心体重增长的问题，我想，正处于‘生长期’、特别是为了长个子，小首领是不会担心这些的吧。” 纲吉认为，他这种说法完全是毫无道理的。她也不相信他是“顺便点餐”的说辞，特别是当弗兰把装在篮子里的筷子推到她手边的时候。 “吃吧。”他面无表情地说，看着她一手拿起筷子，一手拿起勺子，目光在桌布上逡巡。 纲吉确实饿了。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体力很明显有了过量的消耗，这也是她刚起床时觉得头晕眼花，没有力气的原因之一。 虽然同样基于各种理由，她一丁点胃口都没有，哪怕看到诱人的大餐也毫不动心。尽管如此，她还是把身体健康放在了第一位。 一边想着尽快补充能量，她一边把目标对准了糖分高的食物。 弗兰虽然把桌上的食物称之为“早餐”，但纲吉更觉得它们是正餐的大杂烩。虽然不太习惯这种高级的就餐方式和环境，但想想除自己之外唯一在场的那个人大概也不会在意这些，便放开顾忌开始进食。 自始至终，这位瓦利亚的继任雾守都没有动刀叉的一点意思，只是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费力地将大部分食物塞进肚子里。 喝完一碗海鲜加浓汤，纲吉放下了勺子。她对这种奶油过多的东西并不习惯，喝多也觉得腻，现在胃里正不舒服着，一抬头，发现弗兰那边毫无动静，不免有些疑惑。 对方不为所动，目光中透露出一些“你得把它们吃完”的强硬讯息。然而，纲吉按了按腹部，打定主意要停止给它继续增加负担的行为。 “啊，”那顶青蛙头套突然晃动了一下，“要不要来点白兰地呢？” 他好像是好心提议：“听说用来压惊比较有用。” 纲吉当然拒绝了。 “红酒呢？” 她摇头。 那对大眼睛垂了下去。 “好吧，”弗兰说，“那……现在，我们来谈谈吧。” ××× 从真正意识到自己来到十年后并且短期内回不去之后，纲吉第一次有机会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处境。 结合弗兰所提供的情况，，她猜测是十年后的自己被密鲁菲欧雷家族劫持后，一直处于囚禁状态，不，这应该是其他人的猜测。更坏的想法就是已经被暗杀了，好一点也不过是暂时留下她的性命用来对付彭格列。 而接下来，白兰杰索——那个造成这个时代一切混乱的元凶，他的真正目的，大概才是十年后纲吉被困的原因。 而从十年后来到这儿的她的角度来看，事情有一点点不一样。 纲吉清楚地记得刚来到这里的所在的房间。确实是封闭的，无法从内部打开，但有不少可以和外部联络的工具方式，室内没有监视器，甚至提供了不少书籍和其他可以用来消遣、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虽然她不清楚那个“自己”在那种情况下是否有心情娱乐。 这么来看，“她”没有受到完全的限制，没有折磨拷打或者其他压迫，甚至还有一小部分自由。如果这真是白兰杰索本人的指示的话，那纲吉就不得不怀疑他还有另有目的了。 不，确切地说，他本来的“企图”就尚未清楚。 狩猎彭格列对密鲁菲欧雷有什么意义呢？夺取权力？黑手党之间的竞争，仇恨？那囚禁她这个彭格列首领呢？ 要说是为了这个时代具有特别战斗作用的指环和匣子，彭格列指环确实是属于精英级别的，但记事本里也说了，“她”早就把它们销毁了。这样，指环就不会是导火索了。 在感到头疼之后，纲吉打消了进一步思索的念头，这种考验智商的事情太不适合她了。如果能够靠直觉行事，她得到结果的可能性才比较大。 ……可是，麻烦的是，她记不清她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了。 现在所能想起的、印象最深刻的，是自己似乎不小心打开了什么开关。而后，突然呈现在眼前的大量血迹如同雷劈一般将她击中。 现在，就算说实话也不要紧了——她很怕见血，怕到几乎一见到就会手软腿软，觉得自己身上的血管也要马上破裂开来了一样。哪怕是隔了很久的现在，她还常常会想到在那个乌黑的洞里，山本按住鲜血四溅的伤口，却还在努力地安慰着她的情景。 大家都那么坚强，以至于让她觉得自己如果就因为这种『小事』而吓晕过去的话，且不说丢脸，也实在是太没用了。 不能再那么『废柴』，想要跟上他们的脚步，想要保护大家远离危险，这些念头汇集在一起让她一路坚持下来。然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那凶杀案一般的现场还是在一瞬间压倒了一切。 现在回想起来，纲吉愈发肯定，那里面有什么东西不对。 除了血，还有那种笼罩在房间里死气沉沉的诡异感，包括摆设、挂在墙上的猎奇画像，那些东西所营造出来的氛围，完全不像是活人所应该待着的地方。 有什么人，一定是在很清楚她的心理——或者大多数人心理的情况下，故意设置出那样一个房间环境。从这点来看，想要从她或彭格列那儿获利的密鲁菲欧雷无疑是最可能做出这样事的。 她想，她可能真的被吓坏了，导致直接失去了意识。可是……之后呢？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就见到了弗兰。 纲吉苦苦回想，除了让自己更头疼、更紧张害怕之外，没有得到一点记忆方面的提醒。到这时候，她才不得不接过弗兰硬塞进她手里的杯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白兰地。 “弗兰，”听到她的声音，青蛙头套抬起来，将竖起的大眼睛对准她，“你……为什么会在哪儿？” 弗兰自己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换做别人，肯定会苦笑的。 “ME在执行首领直接下达的秘密指令，”弗兰从兜里取出一份折叠起来的文件，在纲吉面前展开，给她看上面的火炎令，“啊，现在的你应该不清楚吧。这个东西呢，它的优先性高于现阶段所有下达的任务，就算是身为独立暗杀部队的我们也是不能拒绝的唷。” 纲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十年后的我，让弗兰你……到米兰来做这些事情？为什么？” “不清楚，”他慢条斯理地答道，“本来以为是要对密鲁菲欧雷分部动些手脚，但现在看来，那家伙应该早有预料吧——让ME接应你。” 那句“早有预料”让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她屏住了呼吸，脑海中记事本里的内容重新浮现。 如果它还保存着就好了，可惜，在她看完之后，就被火炎自动燃烧殆尽了。所有的细节当然不可能记下来，但大致上她还是有印象的。幸运的是，最后夹在封底的信纸因为被她拿出来的关系，现在好好地安放在她的内层口袋里。 『致十年前的我： 午安，十四岁的纲君。 如果不出意外，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十年后的“你”，也就是“我”出于各种抱歉的原因，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不得不托付给你完成。如果你猜到什么的话，请不要太惊讶，也不必担心。因为我们都能相信，是“你”的话，就一定能够做到。 时间紧迫，请务必牢牢记住接下来要说的这些事情。首先，你要离开这里，去和你的同伴会合。 …… 所有必要的指示我把它们储存在耳坠里，请小心保管。 弗兰君会照顾好你的。在回到日本后，这阶段就结束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另外请记住，你有所能依赖信任的人在，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没有错。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祝安好，以及计划顺利。』 第74章 .你是笨蛋吗？ “啊，这个……” 纲吉看着手里的护照和身份证，表情有些呆滞。尽管听了弗兰的解释，她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十年前的沢田纲吉被交换来到这个时代到目前为止还是个秘密，而十年后的首领下落不明的消息却无人不晓。 说是“下落不明”，而实际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已经出事了，只是碍于各种利益关系，真相无法摆上台面。就在前不久，白兰还特地派人将一个空棺材运送到日本故土，其暗示意味十足。据弗兰的说法，被如此挑衅之后，连瓦利亚的那群家伙都忍不下这口气，当晚就出击把他们一个C级部队干掉了。 “如果十年后那个人的意思，你的事情被曝光肯定没什么好处，”弗兰是这么说的，“至少，日本是肯定不能回的了。” “至于昨天你离开的密鲁菲欧雷的那个分基地，已经处于完全毁灭状态。不过，就算ME在外界通讯信号上懂了点手脚，也无法保证在这之后没有关于你的消息泄露出去……以白兰的能力，他应该已经对这件事有所听闻了吧。” 纲吉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虽然不很清楚具体情况，但能让这么强大的彭格列变成这样……他确实很厉害。” 因此，才不得不使用假身份，否则，连海关都过不去就会被抓到吧。 现在也是这样，彭格列指环不得不用锁链封锁住，才能不被检测到火炎的波动，另外两个低等级戒指当然也是如此。 “就算这样，伪造的身份也太奇怪了，”纲吉多瞅了几眼，小声说，“相貌就算了，这名字未免也……我连读都不……艾、艾什么啊？” “埃莉诺，”弗兰帮她念出来，“埃莉诺，诺克多伦夫人。” “欸。” “……” “……” 纲吉有点受不住他那神奇的目光，伸出手按住青蛙的眼睛，把他的头扳开。 “果然呢，”弗兰面无表情，“听说小首领不擅长撒谎作假，但真没想到连这样都……你是笨蛋吗？” “这很正常吧！我又没犯什么罪，为什么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如果不想飞机失事的话，这是最适合的方法，”弗兰避开她的手，扭回头，与她直视，“现在的关键就是幻术的保持问题了。” “……啊。” “别那样看过来，”弗兰表示不为所动，“ME可不能离开意大利的说。” “那——”纲吉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就算你这样……” 弗兰说到这里，慢慢停住了。过了一会儿，纲吉突然惊呼：“呀！你头上出现了一盏灯泡！” “……闭嘴。” 于是纲吉只能忍住不说话，眨着眼睛表示期待他的点子。 “ME想起来了。” 弗兰移开视线，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空空的玻璃杯，慢吞吞地开始说：“我以前听师傅说过。” “师傅……？” “没记错的话，”他又慢慢地转回来，对上她的目光，“首领你，对幻术是有一点了解的吧。” 纲吉“欸”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突然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被弗兰早有准备地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 “等一下。” 他看了她一眼，微微一顿，随即补充，“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 “什么意思？”她疑虑不减地问。 “这个时代的战斗方式，是用指环点燃火炎，力量的大小重点在于觉悟的大小。这个，你知道的吧。” 纲吉点点头，发觉弗兰犹豫了一下。 “虽然那之后你一直在睡，但是火炎的过度损耗是没办法一时半会恢复的，就算现在教会你使用指环，你也没办法进入死气模式战斗，指环被检测到后只会将敌人全部招惹过来而已。” 他没说出来的是，当然，你自己的身体状态肯定是你自己更清楚。纲吉没说话，他便当做是默认了。 “当然也不能用强制的方法，”弗兰想了想，继续说下去，“不过，要是本身懂一点幻术的话，只要用一点点力量点燃雾之指环就能够支撑到下飞机以后。” 一边说，他一边将一枚冰凉的铁质指环扣上她的左手食指，“这种微弱的火炎不会给身体继续增加负担，也不容易被侦察到。”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示意似的看着她，大约是在问，你觉得怎样呢？ “呃，”纲吉好像没多大力气似的，干巴巴地回答：“如果你能教会我的话，就……就照你说的做吧。” ××× 明明候机大厅里一派明亮，纲吉却仿佛感到了侵袭而来的寒意似的，身体微微发抖，情不自禁地往弗兰身边挪了几步。 幻术师少年看了她一眼。 “你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他拖长腔调，显得懒洋洋的，又像是事不关己，“别忘了，虽然ME能够进来，但登机是不可能陪你一起的喔。” 纲吉不吭气，只是看着登机口，手中握紧了行李包。大约是紧张过头了。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不管是密鲁菲欧雷，还是彭格列都没有任何动静，”他说，“所以，飞机上也不会出事的……大概，吧。嗯，我想是这样。” “你这样说话很可怕耶，”她小声说，“能说点让人安心的事情吗？” “……” 弗兰没声音了。 依他这种性子，恐怕是说不出那种话的吧。纲吉对此也没太多指望，因此只是全神贯注地回想着所有需要自己注意的细节。 顺利来到这里，并不是结束。相反，这是另一个开始。 很快，只有她一个人。她得一个人度过万米高空中的十多个小时。 没有里包恩，没有同伴，弗兰也会离开……即将独自一人搭乘飞机的事实令她十分焦虑。一个人的话，总是超级没用的她，几乎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再容易的事情也会搞砸……这种观念，已经深入脑海无法动摇了。 并不是说她现在已经十分信赖弗兰。与其说信赖，还不如说能依靠的人只有他。虽然之前不曾有所接触，能不能够相信他只能靠自己的判断……只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她只能相信他。 越是担心自己因为紧张做不好，心里就越是紧张，几乎快要到身体都不听使唤的程度了。不料这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两下，更是把她吓了一跳。 “……诶？” “真不可思议呢，”弗兰轻声说，手绕过她的后颈按住另一边的肩膀，处于并不很贴近的适度距离，然后微微抬起，象征性地在那侧的头发上比划了一下，“明明这么小一只，却潜藏着那样的力量，连BOSS那样混账又可怕的家伙都能打败，如果是说笑反而更容易相信呢。” 纲吉有些不太明白地眨了眨眼睛。 “弗兰……？” “难以置信，”他重复说了一遍，然后把手从她身侧拿开了，“但这也是事实了吧……嘛，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还是姑且等着吧。在这里就被打败了的话，也不值得那么多人的期待了。” 他侧过脸来，那双青绿得清澈的眼眸看不出有什么感情，却给人一种距离拉近不少的恍惚感。 “对吧。” 纲吉怔然间，已不自觉避开了他的目光。 什么啊。 要说难以置信，应该是她这么觉得才对。 这个家伙……好像是希望能让她安心一点呢。这种感觉让人觉得有点熟悉，就像是…… 叮咚一声，广播里响起了重复的女声，登机口的电子显示屏也亮起了红色通告。就算听不懂，纲吉也能猜到，是登机时间到了。 “再见咯。” 纲吉走上前几步，听到弗兰在身后说道。她倏地停下脚步，一个转身回头。 “那个，弗兰——” 她起初还有些迟疑，但随着其他乘客越来越多地聚集过来排成队伍，她不得不抓紧时间作出决定。 “啊勒？如果是道谢的话，那就不必——”他刚想举起手摆一下，却被打断了。 “虽然不很清楚你们的事情，对十年后的这个时代也不了解，”纲吉说话的同时，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微微发亮着，“但是，我有一个猜测。” “……欸？” “骸……”纲吉用唇形比划了几次，终于说出口，“骸，你一定认识他吧。” 弗兰的表情难得地显露出几分讶然。 “他现在，还好吗？” …… 纲吉没有听到弗兰的回复，就转身走向了登机口。 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因为她不认为弗兰会告诉她，还是因为……她不太敢听到回答。 这个时代的彭格列，遇到了算得上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最强的彩虹之子全灭，守护者分散各地，彭格列总部被攻陷，九代首领失踪，门外顾问的救援队也失去联络，在那之后，彭格列家族相关人员在世界各地被追杀通缉，就连『她自己』也…… 纲吉已经忘记一开始听说里包恩死了的时候，自己的反应是怎样了。 隐约记得，哪怕是暖和的天气，都抵不过那种一瞬间如遭冰水泼洒的真实感觉。她现在只相信一直以来陪伴自己的里包恩和自己一样，从十年前来到这里，并留了下来。 老实说，除了未来的自己留下来的简单指示，她对以后的事毫无概念，也不清楚自己应该得怎么办好。 但是没关系，只要重新见到里包恩的话……就一定会有办法的。她是这样坚信着。 虽然无法相信，但是，这个时代的同伴们，都是如此地相信着她……身为彭格列首领的『她』。所以，她也必须得努力才行。 不能总是依赖他人，也要学会靠自己的力量独自成长。不管是里包恩也好，还是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各位也好，都不可能一直陪伴着她，所以，她才想要变强。在一个人的时候，也要肩负起保护大家的责任。 可以做到的，一定。 ××× …… “……” “什么嘛。” 『我才是那个笨蛋吧。』 当视野中再也看不到所认识的身影之后，弗兰才叹气般似的哈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他慢慢蹲下去，像个孩子那样——虽说本来也是个孩子的年龄——伸出双手环住了膝盖，把头搁在上面，望向那道入口。 “明明……明明知道，有可能再也……”他认识到自己确实在沮丧着，便低下头，慢慢地没了声音。 再也没机会…… 结果，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种心情，肯定是被人传染了吧。 …… 与此同时，纲吉拎着行李包跨入舱门，看了看登机牌，辨认着号码，开始寻找自己的座位。 来到这里，已经感觉不到那个幻术师少年的气息了。她不由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上那枚不起眼的戒指，它所发出的微弱的靛色光芒，肉眼确实难以分辨。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贴在胸口上的大空指环，因为被束缚着而毫无动静，但与之不同的是，它旁边的小物件却微微发烫。 穿过头等舱，纲吉沿着过道走向登机牌所显示的位置，无意间一抬头，立在那儿的侧影差点把她吓得呆住。 “呀……啊。” 第75章 .谢谢你 “……是看错了啊。” 纲吉松了口气，揉揉头发，这才慢慢地走过去。 一定是压力太大了，所以看到相似的发色会被吓到，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银发在国外大概也不算稀罕，而以身为亚洲人自己的眼光瞧过去，欧美人的五官分辨率并不高，这也是有科学依据的。 那位差点被自己认错的路人自然不会知道纲吉的心理活动，正要落座，瞧见她拿着登机牌在旁边停下，便往上面瞅了一眼。 “需要帮忙吗？”他让出过道的同时，用眼神示意着她的行李袋，露出微笑。 “啊……好的，谢谢。” 早听说过意大利人把搭讪调情技能点满了，虽然纲吉知道自己相当普通不至于遇上，但仅仅是这样充满绅士风度的举动也很令人受宠若惊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纲吉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却怎样都觉得不太自在。当那人把行李架合上，在靠走道的外侧坐下，她连忙移开目光，转向窗外。 从这个角度望出去，只能看到先前候机大厅的玻璃窗反光的一角，闪亮得有些晃眼。她索性闭上眼，决定在飞机降落之前要好好地睡上一觉，尽早恢复精力。 …… 飞行出人意料得顺利，没遇上恶劣天气，也没有发生任何可能和空难沾边的意外或人为事故。 再次睁开眼时，初生的太阳在眼前投下一片蒙蒙的亮光，纲吉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处。一边惊讶自己居然一口气睡了这么久，头顶传来了降落的广播声，她揉揉眼睛，一边伸出手将遮光板推到了顶部。 面前的桌板上放着一杯热可可，还有一份餐包。纲吉朝旁边座位上的人看去，正逢他收起杂志朝这边看过来，微笑着点头示意。 “谢谢。”她把盖在身上的毛毯拉下一些，回以笑容。 走出机场大门，纲吉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 脚下踩着熟悉的土地，无论怎样都让她觉得踏实多了，再加上路途中陌生人友好的帮助，心里的不安也少了几分。她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慢慢沿着路边往前走去，思索着该怎样找到合适的代步工具回到并盛町。 奇怪的是，十年后的指示到下飞机这里就断了，只说了去并盛森林找人，却没给出更具体的描述。在不清楚日本这边白兰的势力究竟如何的情况下，要她一个人想办法回家？这似乎有点…… 随着两声鸣笛，辘辘的车轮声在靠人行道的边上停下，纲吉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扭头望过去，右侧的车窗放下后，一只手伸出来搭在门上。 “唷，纲吉君，你在……欸？” 熟悉的声音，似曾相识的面孔上也显露出几分讶异。 “你是……欸欸？！” 这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遇到的对象，甚至严格说来，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知道该说是惊喜还是惊吓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 “嘘，”对方稍稍收起原先带有散漫笑意的表情，向她摇了摇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意外的可不止你一个啊，虽然我这边也有满肚子疑问……不过，还是先上车吧。” 那种懒洋洋又慢吞吞的腔调确实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不太像是别人假冒的。带着满头雾水，纲吉打开后座的门钻了进去。 ××× 昔日在网球场上奔跑的少年已经长成为成熟又出色的大人了，明知道这是十年后的世界，纲吉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车门关上后，仁王确认了上锁，便再次启动车子。 “……” “……” 总觉得这样的气氛过于压抑，纲吉迟疑着，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对方抢先了一步。 “回家对么？” “嗯，”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又很快回过神来，噌地坐直，“诶诶不对！仁王君怎么会——” “因为啊，前些日子收到你的邮件，非常诚恳地来拜托我，说什么‘一定、务必要凑出时间来接机啊’、什么的，都到这个份上了，就算再忙也不好拒绝不是么？”她看到后视镜里的青年弯唇微笑，“哟，看你的表情好像完全不记得……不，应该是，不知道？” “啊。” 短暂的呆滞后，纲吉缓慢而沉重地点了下头。 “那个，”她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出声，“你有没有发现我——” “嗯？” “和之前不太一样？” “好像变小了很多，你是说这个吗？” “……” “…………” 汽车在红灯前停下，银发青年便趁这个间隙回过头来将她仔细地打量了几眼。 “呃，不觉得，奇怪吗？”光是把这句简单的话问出口，纲吉就觉得十分费力了，“那什么……” “喔，还好吧，”他收回视线，用难以相信的轻松语气答道，“十多年前，有个人跟我说她遇到了一个服用了某种药物的小婴儿的时候，我就开始慢慢确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很多未知的不科学事物，所以，就算你现在说你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我想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啦，噗哩。” “不，不是药物的关系，”纲吉干巴巴地答道，“是十年后火箭筒。” “哈？” …… 要把整件事解释清楚当然不容易，毕竟，就连纲吉自己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自己被交换到这个时代的真正原因，在立场上完全无关的人就更不可能明白了。 但仁王也不需要弄清所有事情，知道的太多不是件好事，这个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纲吉君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件，然后，在某些机缘巧合下，十年前的小纲吉被交换到了这里，一边被人追杀，一边逃回日本，寻找伙伴……这样？”他总结道。 “嘛，”她皱着眉头过滤他的整句话，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似乎是这样没错，“差不多吧。” 她隐约听到了“世界真是奇妙”类似的低声感叹，但透过后视镜仔细看对方难得严肃而没有一丝笑意的表情时，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才对。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她也就闭上嘴，靠到后座上，把目光投向窗外不断闪过的景物上。 等等，是不是忘了什么？ 纲吉猛地一个激灵，连忙抬起手——果然，戒指上的火炎已经消失了。她一边翻出锁链把它系上，一边回想幻术是什么时候解除的。 仁王能够认出自己，那就说明是在那之前。但飞机上坐在旁边的乘客在出机舱之前都没什么古怪的反应，也许是幸运地在出来的那段时间里……？ 稍微松了口气，她摘下戒指塞进了口袋。 有那么一段时间，车厢里寂静无声。没过多久，车头调转方向，开上了高速路。这时候，纲吉才再度听到对方的声音。 “不过，你还真是了不起得镇定呢。” 她迟钝地歪了歪头：“……诶？” “一般人遇到这种超出世界观的事情——别说是女孩子了——大概会崩溃的吧，能够这么快振作精神应付接下来的麻烦，该说是粗神经呢，还是坚强？” “啊，也没有啦，”尽管知道他在开车不一定会看到，纲吉还是尽可能地挤出微笑，“一开始的时候也差点被吓哭呢，不过还好有人及时伸出了援手……再说，想到还在等着我的同伴们，就会忍不住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仅此而已。” “是这样吗，”仁王的声音平静得令这句话不像是一个问句。停顿了一会儿，他才说下去：“没关系的，不用那么勉强也行的——现在。” “不……也不算勉强啦，”她揉了揉头发，把头歪到一旁，靠在车窗上，“只是有点……怎么说、很大压力吧，而且，对这之后要怎么办也不清楚……” 下意识地烦恼却又不知道烦恼什么，为此感到迷茫，明明知道这样不适时宜，但心情却不受控制，实在是太差劲了。 “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纲吉不假思索地答道，然后听到一声轻笑，不免有些窘迫，“呃，我是说，会……没事的。” “嗯，”前座的人放缓了语气，余光望斜上方的镜面扫了扫，眸光微敛，唇角显出一份笑意来，“如果你坚持这点的话，那就好。” 她垂下眼睑，盯着座椅背面的底部，思绪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 “呐，我说。” 伴随着微微摇晃的车身，纲吉觉得意识又变得恍惚起来。明明睡了那么久，就算有时差也不是问题了，到现在还在犯困……是因为之前真的太累了吗？ “……嗯？”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她揉了揉额角，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一边发出模模糊糊的疑问声。 “自从纲吉君去了意大利之后，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呢，”听上去，就像是感慨一般的语气，“当时收到那封邮件还挺意外的，之前还想过和那帮黑手党的混会不会出事，总算松了口气……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是出事了，对吗？” 纲吉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没有否认的必要，便应了一声。 “因为，像你这样的人会有始终打不起精神的时候，实在说不通嘛。” “很明显吗？”她离开靠背，有些担心地扳住前座的椅背问他。 “喔，不笑的时候特别明显。” “啊……”她忍不住把头埋进臂弯里，闷闷地说，“把这个忘了吧，会好起来的。” “都说了，不用那么勉强自己。” 纲吉重新抬起头，看着他打灯变道，然后不慌不忙地说下去，“就算再厉害的人，也会遇到难以应对过去的麻烦，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是吗？”她小声说，“就算是你们学校的网球部，也会有挫败、遭受打击的时候？” 这话说出口，她才想起眼前的这位已经是二十四岁的毕业生，国中时的网球部生活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就算还记得，被称之为“王者”的队伍怎么可能—— “有啊，”对方轻声答道，“国三的时候，我们部长得了重病住院……以及，那一年，我们也输掉了比赛。” “诶？！”纲吉睁大了眼睛，“竟然真的遇到了那么强劲的对手？” 随后她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了，赶紧道歉：“对不起，发生那样的事，你一定很不愿想起……” “没关系的唷。他的病后来通过手术已经痊愈了，至于输掉的比赛……嘛，现在想起来已经不是很难受的事情了。” “真的？” “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银发青年愉快地低低笑出声，“因为，我们也因此收获了一些宝贵的经验。意识到比赛的单纯输赢并不意味着一切，都多亏了那个……” 说到这里，他突然止住了声音。 “什么？”本来并没在意，但看到他这样，纲吉反而感到疑惑，“发生了什么事吗？” “噗哩~” 听到久违的口癖，她明白对方确实是抱着轻松的心情说出这些话的，为他感到高兴的同时，心中的好奇又增添了几分。 他不说，要么就是为了某件事保密，要么就是不想提前泄露“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哪个，纲吉都不会再追问下去。 收回目光，却无意间看到了另一边无意被自己的行李袋压住了的杂志，露出的半边标题和图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纽黑文女子锦标赛落下帷幕，夺得冠军的是……新生代日裔选手……啊！”还没读完，前面那人已经一把抽了回去，丢到仪表板上去了。 “你认识的？”她问，却只收到意味不明的微笑作为回应。 “别想那么多了，”仁王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累了吗？还有好一段车程，抓紧时间休息下吧。” “嗯……” 许久，在纲吉听从他的话照做，差不多真的要睡着的时候，朦胧间又听到轻微的叹息声。 “很遗憾，没办法帮到你什么……不过，纲吉君的话，大概、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一定会有办法克服的，对吧。” 已经足够了，有这份心意，已经很令人感激了。 和黑手党完全无关的人，绝对不要再被牵扯到她所遭遇的那些可怕事情中去。 绝对。 ××× “不需要陪你过去吗？” 纲吉听到身后的身影，回过头去，看到他倚着车门望过来。不管这是不是关心，她都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不用了，”她肯定地答道，“再往里，也没办法开车进去了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自己来做就好。” “那么——再见？”坐进去关上车门，青年再度笑了起来，“希望还有收到下一封邮件的机会，请你加油咯。” “我会的……谢谢你。” 尽管车窗已经升了上去，她还是确信自己看到玻璃后面对自己比划的加油手势。 “真的、非常感谢！” …… 引擎声渐渐远去。 纲吉转过身去，抬头望着四周，高大的树木环绕在身边，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哪怕是大白天，还是阴森森的，安静得过分。她对照着地图确认所在地无误后，迈出了脚步。 很快就会见到里包恩了吧。那个，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家庭教师。 第76章 .我发誓 事实证明，独自一人在森林里步行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 一不小心，脚下一滑，纲吉就踩着一叠枯叶从土坡上噌地滑下去，在坡底的那片平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唔……”她挣扎着坐起身，头上和衣服上不免都蹭满了树叶和草屑。 站起来的时候，头晕乎乎地撞上了硬物，她有些吃痛，一时没留神到附近的声音。随手拍掉袖口沾上的枯叶，一抬头，她顿时被前方灌木丛后闪现的人影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呜哇、出现了！” “谁在那边？” 听到人声，纲吉本能地要躲开，却被拦在身后的物体挡住了去路，接着，眼前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面对面相视，两个人都是一愣。 “狱、狱寺君！” “十代目？！” 在这种时刻，即便是纲吉，也把想要吐槽“这些白毛是约好了一起来吓我的么”的心思抛在一旁，手臂借助身后物体一撑，站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找回身体平衡，十年后的岚之守护者已快步冲上前来，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真、真的是你，十代目！” “……唔！” 撞上对方的胸口，她有些喘不上气来，不得不用力伸手推挡以拉开距离，“狱寺君！” 十年后的大人狱寺似乎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连连道歉。然而，还没等她微微松口气，他又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却不忘了小心地控制着力道。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好像说一句话都费尽了力气：“是我失礼了，十代目。” 纲吉这时候才有机会看清他的模样。 记忆中那张属于十年前的年轻面孔客观来说变化不算太大，却明显地少了些张扬不羁，多了些成熟稳重的味道，亚欧混血的优势在他身上发挥得恰到好处，加上这些年来磨练出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质，实在令人挪不开眼。 “虽然很高兴，但是、狱寺君怎么会在这里？” 那双祖母绿的漂亮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她，随后眼睑垂下，扣在她肩膀上的力量不自觉地加重了。 “万分抱歉，”他的声音听上去让纲吉不禁联想到被拧成一卷，湿漉漉地滴着水的毛巾，压抑而充满了自责，“都是我的无能，才让十代目、让——” 她的余光往下一扫，顿时明白了他想说的话。 搁在她身后，让她撞到头又差点绊到脚的方状物体，是一口漆黑的棺木，上面印刻着繁复的彭格列家徽，正中央“X”标识的纹章一目了然，盖子还因为自己的磕碰撞开了大半角。 ……“啊。” 尽管已有过心理准备，纲吉还是短暂地呆了呆，等回过神，身前的那人已经直直地跪倒在地，散乱的银发垂在脸侧，让人心中一揪。 “狱寺君……请、请冷静一点，”她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我是说，那个，我是被十年后火箭筒交换到这里来的……” “我明白，”青年闭了闭眼，随后扯起嘴角，晦涩地一笑，“只有五分钟……” “不、也不是，其实——” “请仔细听好，十代目，”他沉下一口气，终于恢复了冷静，“时间不多，没办法详细说明，但我必须告诉您，回到过去后，请务必按我说的话去做——” “回到过去后，请立马将这个男人解决掉。”说出这话的同时，他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 纲吉本以为那是十年前的白兰，可落入眼中的却是一个橘红色短发的青年。 “……哈？这是谁？” 她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照片上的人她并不认识，但有点眼熟，可能是以前在哪里见过有印象，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为什么要把他——” “这是他这个时代的照片，但是，如果没有出错的话，十代目在十年前和他有过接触，应该能想起来。” “但是，狱寺君，我——” “请不要犹豫！对不起，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很唐突，但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果不是他，白兰那家伙就不会……” 狱寺说不下去了，原本好听的声音就像被堵住了似的，纲吉光听着就觉得难受。她注意到他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大概是努力地将怒火与悲伤按捺在心里，不想让她知道吧。 印象中，她好像是第一次看到露出这般死气沉沉的眼神的狱寺，这让她也感到一阵难过。但是，面对这样的请求，她却无可奈何。 “可是，狱寺君，我想告诉你的是——”纲吉抬手按住对方的肩膀，阻止他可能会打断自己说话的行动，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重点是，我没办法回到十年前啊。” 狱寺倏地变了神色：“什么？！” “嗯，那个，有点难说清楚，啊、但总之，”她伤脑筋地抓了抓头发，“实际上，我来到这里早已经超过无数个五分钟了，所以……” 他皱起眉，反手抓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直接问：“什么意思？这是怎么回事？” 纲吉为难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 “……” “那——那么，”过了好一会儿，狱寺才慢慢地开口，抬眼间，眉目中满是苦涩，“十代目已经知道了……” “如果你是指这个的话，”纲吉沉重地看了一眼棺木，干巴巴地答道。握住她的手几乎又要滑下去了，她及时反应过来，抓稳了对方的袖口，往自己这边扯了扯，“没、没事的，狱寺君，我不要紧的。” 她不得不重复说了好几遍“没事”，似乎才使这句话有了可信度。虽然如此，她还是没能阻止狱寺不陷入更深的低落情绪中的趋势。她早该知道他这种顽固不变的个性，即便过了十年也不会改变多少。 “没有关系的，狱寺君，”纲吉担忧地望着他，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管十年后的我遇到什么了，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吗？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我已经有大致的了解了……嗯，我是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做些什么？在这里停留太久，是不是不太适合……” 听到这些话，狱寺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片刻，勉力露出一丝笑意，总算显得振作起来了。 “您说得对，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身为左右手的我，让十代目担心、反过来担心我，这是我的失职。”他说着，深低下头去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顿了顿，站起身来，再次伸出手来握住她。 再次开口的时候，岚守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同时，语速也加快了不少。 “现在形势紧急，我们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十代目，请尽快跟我前往目的基地。那里应该还会有前来接应的人才对，我记得技术人员也……总之，要先弄清楚火箭筒的故障原因，在那之前，得委屈十代目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 “啊，对了，”他边说边走，纲吉本来是打算跟上去的，却突然想起什么，推了推他的手臂，向原来的地方示意了一下，“可以，等我一下吗？” 棺木里铺满了白色的百合花，让人觉得心里凉飕飕的，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时候。 纲吉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向弗兰要来记录用的记事本，抽出那张折叠的信纸，再次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又重新折好夹进去，把本子放了回去。然后，她解下在那之后再无反应的耳坠，搁在手心里握了握，然后将它轻轻放在百合花瓣上，小心翼翼地把棺盖移回原位。 完成这些之后，她扭头往后望了一眼，数步开外，大人狱寺斜靠着树干，目光垂下，不知道落在何处。她收回视线，对着棺木欠了欠身，在心里默念着了一句，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好了，狱寺君。我们走吧。” “嗯。” ××× 森林里寂静依旧，偶尔能听到远处的一两声鸟鸣，不过没有野兽出现的迹象，好歹也让人安心不少。脚下踩着的枯木树叶总是发出咔哒啪嚓的声音，走起路来很有些不方便。 大人狱寺注意到她有些踉跄的脚步，总是及时伸出手来扶稳她，到最后便直接托住不放手了。看得出，这几年来他长高了很多，走在这样的人身边，倒是很有安全感，只不过个头的差距会令她感到有些别扭。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当纲吉抬起头来望向头顶的天空时，狱寺配合地停下了脚步，关切地询问她是不是累了，需不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在过去，纲吉从没想过有一天能从这个人的口中听到这样温柔缓和的语气，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没，没事的，”她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镇静一些，“这地方不安全吧？我们还是早点到你说的那个基地去比较好。” “真的没关系吗？”狱寺注视着她，忧虑不减，“这种打扮，不太适合在森林里徒步走吧？要不，我来背十代目——” “啊啊，”她吓得连忙挥手打住，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激烈后，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说，“不用了……狱寺君穿着正装也是一样的啊。” 纲吉这样说着，偷偷瞧了眼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涌出些许说不明意味的感慨。 恰好这时，狱寺突然俯身靠近，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发现他只是伸手拍去她腿上沾着的细针叶。因为天气还算暖和，她现在穿的及膝袜并不厚，只是这样简单的接触就让她觉得对方的体温好像直接传到了腿上，心里的别扭更加强烈了。 “好了。” “嗯，谢谢。” 当他退开后，纲吉才觉得那种令自己恍恍惚惚的感觉消失了。她悄悄地揉着额角，感到有些费解。明明是同一张脸，但十年前从来没有发觉出什么异样，现在却……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吗？”狱寺已经跨出了一步，一边向她伸出手来，等了一会儿却没反应，有些奇怪，“果然、还是要休息一下吗？” “……” 对着朝自己摊开的手心，纲吉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在狱寺开始担忧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的时候，她终于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微微笑了起来。 “太好了。” “……诶？”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想说出口，”她抬眼，认真地回望着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觉得很不安，但是，遇到狱寺君之后，却变得安心起来，好像，遇到再可怕的事情也不会害怕了。” 狱寺起先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却渐渐醒悟过来，表情有了松动，目光沉淀下来，愈发显得柔和。他抬手环过她的肩膀，自然而然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然后在另一侧轻轻拍着，以这样一种不是很熟练的方式安慰着她。 “十代目，”他放轻声音，空出的一手小心地把她耳边的碎发拨到一旁，按住耳侧，指尖自然地划入发丝中，让她正对着自己，弯下腰慢慢靠近，直到额头几乎相碰。 纲吉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双碧绿的眼眸里微微闪着的光，令人动容。虽然垂在脸颊边的碎发让人觉得痒痒的，但她没有避开，反而伸出手回应了对方，把那些发自内心的话语说完。 “我在想，想到狱寺君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真的，太好了。” “我明白。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了，十代目，”岚之守护者微哑着嗓子说，“我绝对……绝对会保护您的。我发誓。” “嗯，”她点点头，用力地应了一声，然后把脸贴了上去。 第77章 .接着是雨之守护者 纲吉尝试着做了个贴面礼的动作，又立马往后跳开了。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树干后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本能地快速扭头朝那边望去，一个陌生的身影正慢慢从阴影后走出来。 “在这种时候打扰还真是抱歉了啊。” 那人戴着深色的护目镜，全身被包围起来，开口才听出是个女人。虽然那种冷冷的声音和语气差点让纲吉以为是敌人，但大人狱寺却早有预料似的，上前一步，同时从身后揽过她的肩膀拍了拍示意她不要紧张。 “我还想问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才出来呢，”他微嘲地挑起眉毛，“你就是门外顾问的拉尔·米尔奇吧。我从十代目那里听说过。” “门外顾问？”纲吉眨了眨眼，扭头看了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是彭格列这边的人？” “嗯……算是吧。” “沢田纲吉么……”拉尔·米尔奇扯开护目镜往上卡住，尖锐的目光毫无保留地落向纲吉身上，毫不费力就认出了她的身份，顺带审视了一番，才跨过树丛走近，“十代岚守，我希望你能好好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狱寺以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答道，“派来接应你的人手还没到位，你得到的基地情报是假的。我出来之后，遇到了被十年火箭筒交换过来的十代目，也许是出于故障原因停留在这个时代，现在正准备返回基地。” “假的？”拉尔紧紧皱起眉头，但对这个解释并不意外，“好吧，在特殊时期，这种程度的措施还是有必要的——不过，你可别忘了，就算是彭格列首领，十年前的小鬼在这里也不过是个拖累罢了。狱寺隼人你也是当了那么久守护者的人了，警戒心也太差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看看跟着你的是谁，像刚才那样，可说不过去。” 到最后的时候，她换上了更严厉的语气，但狱寺只是平静地答道：“我当然有分寸。” 两个人对上了目光，片刻，拉尔冷淡地笑了笑，转开身去，拉下护目镜重新戴好。 “好了，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也只是白白吸引敌人注意罢了。那么，基地实际上在哪儿？” ××× 在剩余的路程中，即使多了个人，还是保持着诡异的安静。另外两个人都不说话，纲吉就算有再多疑问，也无从开口，只能低下头，跟在十年后的友人后面专心走路。 不知什么时候，大人狱寺突然停下了脚步，纲吉没留意，一头撞了上去，回过神来赶紧后退几步：“抱歉……我们到了？” “这个地方，”拉尔·米尔奇环视着四周与之前并无多少变化的景物，“入口被隐藏起来了？哼，还不错。” “承蒙夸奖，这些都多亏了十代目，才得以——”狱寺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左手，中指上的戒指燃起了鲜红的火焰。 纲吉想起这跟之前弗兰示范给自己的情形，不由“啊”了一声，“这就是——” 然而，就在此时，狱寺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皱眉，随即抬眼朝某处扫去，戒指上的火炎消失的同时放下了手。 “怎么了？”拉尔沉声问。 纲吉从他身后探出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顿时惊讶地睁大眼睛：“是……山、山本吗？！”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个豁口，在岩石和灌木遮蔽的后面，赫然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而与身边人同样西装打扮的黑发青年正缓步沿着阶梯走上来，视线一转，恰好与她相遇。 “哟，狱寺，一直不见你回来我还以为又遇到袭击了呢，就说接个人而已，用不着那么久——欸？” 双目对视，两个人都愣住了。纲吉是因为对方在这十年里的变化，但另一个人的心情就明显复杂多了。 “喂喂，这个……” 拉尔轻轻哼了一声，而狱寺早预料到会变成这样，扯了扯嘴角。 “总之，现在的外界对十代目来说太过危险，虽然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只能暂时勉强用一下了。”他尽可能简洁地交代了一遍事情经过，“况且，她……还带着彭格列指环。” “原来如此，”大人山本回过神来，看了眼狱寺，不由苦笑了一下，“说的也是呢。那么，还是尽快进去吧。” “这里算是，临时的地下避难基地？”拉尔最先跟上山本的脚步，边走边观察着通道内部，“应该不仅仅是这样吧。” “你说得对。这里可是作为彭格列重要的据点之一而赶工建造着呢，虽然还谈不上很完善，但目前拿来凑合着用还是足够的了。”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呢，”纲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刚才进来的入口，发现那里已经自动关闭了，“嗯……很厉害的技术。” “对吧，这里可是十年后呢，”山本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一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一边轻轻地笑了起来，“当然，这些都是由你吩咐到位的。”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敢相信啊，”纲吉小声说着，偏头避开了他的手。 阶梯走到尽头变成了平地的走廊，没过一会儿，出现了一道奇怪的门。据山本说，是强尼二做的特殊装置，能够阻挡某种物质。拉尔一走进去，就低低地呻吟着栽倒下去，把纲吉吓了一跳。 比十年前成熟多了的山本轻松把她抱起，又跟纲吉解释了一下情况。 “总之，别担心，过一会儿就好了。”他大步迈出，再次走到了前头，纲吉没有很快跟上去，听到身后的脚步，便扭头望向狱寺。 “对了，一直忘了问……”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里包恩——我是说，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里包恩在……你们有他的消息吗？” “里包恩先生？”狱寺一怔，却很快反应过来，“是的，他已经在这个基地里了，十代目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太好了，”纲吉松了口气，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提起精神，快步走上前去。 赶上山本的脚步后，她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很快打定了主意。 “呐……山本，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当然咯，”山本笑起来的时候倒是和以前差不多，清爽而干净，但又不像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莫名其妙来到这种地方，阿纲肯定有很多疑问吧？我会尽可能地解答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小的阿纲真是久违了呢……” “喂，”狱寺从他的另一侧赶上来，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眼，“可别说什么多余的话。” “我知道的啦，”山本冲他笑笑，然后侧头看向纲吉，回以询问的目光，“嗯？” “十年后——我一直在想，十年后的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 “啊。” “什么？”纲吉停下了脚步，然后看着同样停下脚步的两个大人，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呃、如果，我是说，如果不方便的话——” “这个时代的阿纲啊，”然而，山本轻声打断了她的话。他垂着眼，像是生怕打扰到什么似的，慢慢地说道：“是一位非常厉害、值得敬佩的女性呢。” “……诶？” 他很快抬起头，然后又将目光移回到她的身上，露出微笑。 “啊嘞？你在担心什么吗？哈哈，不用那么紧张啦，不管阿纲变成了什么样——”他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不管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会一直——一直喜欢的喔。” 说完这句话，没有去注意纲吉的反应，山本再度迈开脚步，径直朝前走去。倒是狱寺听了，忍不住皱起眉，啧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看纲吉。 “那个家伙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十代目……” “啊，没关系，”纲吉摇摇头，“我想，我有些能理解的。而且，山本他——” 她若有所思地停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找到适合的形容词，慢慢将这句话补充完整：“嗯，怎么说呢？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的样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 狱寺沉默一会儿，回答道：“确实。” 虽然长高了很多，身体变得更结实了，脸长开了，变得更帅气了，下巴上多了条伤痕，比起以前拥有了大人独特的魅力，在某些方面上，却是一点都没变呢。 …… 不过，也是件好事吧。 ××× 『Ciaosu~』 在抵达房间后，与里包恩的重逢虽然没有小说中那么煽情感人，但还是让纲吉差点说不出话来，只能揉着干涩的眼睛在那里傻笑。 “又在犯蠢了，”穿着特殊保护服装的小婴儿平静地说道，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犀利，“简直就是没长大的小鬼头嘛。” “可、可是，明明只隔了短短的两天，却感觉过了好多个月一样，”她对里包恩这种态度有些不满，鼓起脸颊，“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大人啊。” 对此，他只是撇撇嘴，从沙发上跳下来，“女孩子就是麻烦。” “喂！所以说都过了这么久，这种事你早该清楚……”纲吉一边抗议，也一边跟着站了起来，却因为蹲久了腿发麻，头也发晕，一时没站稳，转了半个圈坐到了沙发上。但她很快又重新站了起来，向转身走开的他追上去，“等一下啊，里包恩！” 里包恩停下脚步，看了看她，叹了口气。 “别跟过来了。” “诶？” “我是说，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做个休整吧，接下来的事可不轻松，就算你有很多事想问，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可是——” 纲吉看着他从房间的另一侧走出去，没有了阻止的理由，欲言又止，只能垂下了肩膀。 尽管对这样相对而言的冷遇感到有些失落，她还是准备好好听从家庭教师的话去照做的 当她从先前的门那边跨出去，想找人问问自己该怎么走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山本和狱寺就在隔壁那条走廊的拐角处，好像说着什么。 纲吉走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结束了交谈，相对而无言，却没有马上离开。从她的角度望过去，恰好能看到山本的侧脸。 虽然之前的笑容并不虚假，但这个时候，他看上去却不太轻松。直觉判断出这种时候不该出面打扰，刚要脱口而出的招呼到了嘴边转了一圈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大家，都很不容易呢……” 纲吉收回脚步，转回身靠在墙上，抬起头，迎着白色的灯光闭上了眼睛，悄悄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她睁开眼睛，垂下头看着抬起的右手。 拼死夺取到的大空指环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上，被锁链一圈圈锁住。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握住指环，更加坚定了决心。 就算是现在，也绝对不能哭，不能给大家添麻烦。 『所以，我才要努力，变得坚强起来才行。』 第78章 .给十年前的讯息 “现在的任务是，集齐全体守护者。” 洗了澡，纲吉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一边在床沿坐下，回想着先前里包恩他们说的话。 据拉尔收到的最新情报来看，一天前，密鲁菲欧雷家族突然改变了作风，尽管之前已经开始大举进攻彭格列在各地的根据地，但现在的攻击范围明显已经扩展到任何和彭格列有关的人员，手段也变得更加残酷无情，只要有所关联就绝不留活口。 在十年前就和他们牵扯上的人中，基本在几天前得知了彭格列这次的危机，那时还来得及安排帮忙转移，但无论进展如何，到目前为止，大多已不知下落。 现在能确定的是，京子和小春她们前不久去国外参加研讨会，大概就在这几天回来，一平和蓝波已经出去接应了，而奈奈则和家光去意大利旅游，接着也断了联络。 “只能说，白兰是真的打算对彭格列赶尽杀绝了，”对此，拉尔给出了总结。 既然纲吉没办法回到过去，也就意味着，十年后的这个烂摊子就由他们接下了。就算听到这么多坏消息，里包恩看上去却没受到一点冲击，依然冷静自持，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形势，思考对策。 这点令纲吉十分佩服，想着要是自己也能学到一点就好了。而正因为她总是轻而易举地被外界因素所影响，所以才会让自己倍加烦恼。 “但是，就算是龙珠好歹也有定位器可以搜寻，守护者一个两个都是人，要怎么才能……” 想到这里，纲吉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身体往后倾斜躺到床上，把毛巾压在头发下以免滴水。 “况且，”她低声喃喃，“集齐七个人到底有什么用啊……难道能召唤神龙吗？” 那时候，狱寺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的样子，她想他可能知道点什么内情，关于他们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反正肯定不是为了找神龙许愿之类的…… “的确，跟神龙没什么关系。事实上，只要首领和全部的守护者在，无论是怎样的难关都能克服，这也是历代家族的传统。” “……” 纲吉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扭过头去，发现里包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房间里，正坐在书桌旁的旋转椅上。 “Ciaosu～” “Ciao……等一下，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吧！”她腾地坐起来，微微有些受惊地把毛巾收起来裹住头发，抖了抖，不由得出声抱怨，“还有干嘛无声无息地就进来了呀！” “我有敲门，”里包恩慢吞吞地答道，“但是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所以我就直接进来了。” “不可能！” “好了，废话不多说，收拾好自己就出来吧，”里包恩看样子不打算和她纠缠这种问题，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刚才发生了点事，所以我把人都叫到会客厅里去集合。” “诶？” ××× 匆匆忙忙的后果就是，纲吉头发还没干就不得不跑出门追上里包恩，接着，在白天的那个房间里，看到了小一号的狱寺正和大一号的山本面对面相坐大眼瞪小眼。 房间的一角，拉尔也已经到了。摘下了护目镜和斗篷，是个相当成熟而知性的女人，但脸上的特殊痕迹却令人有些在意。她看着那两人，一手按住太阳穴，好像在忍耐着火气。 “啊，十代目！” 他一出现，狱寺就抛下了另外几人，朝这边扑过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声音激动：“太好了，终于见到您了！没出事真的太好了，那么久都还没回去，我还以为十代目遇到了什……” “狱寺君，很高兴见到你，但是——” 你的力气太大了，她还没把话说完，就被山本打断了。 “嘛嘛，狱寺，冷静一点，”年长的雨之守护者起身按住狱寺的肩膀，把他拉回去，一边朝纲吉露出无奈的笑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眼下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喔。” “什么——” “抱、抱歉。” “十代目……？” 纲吉犹豫着看了看山本，又看向里包恩，最后才将视线放回到狱寺身上，但又不太敢和他的目光对上：“那个，实际上，这两天发生了比较多的事情——嗯，你听了不要太激动……” …… 她尽可能三言两语地概括了一下十年后的严峻情势，大人山本在一旁偶尔进行补充，就算有些混乱，但狱寺那么聪明的人，肯定能够听懂。 只不过，懂了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就…… 银发少年没什么抵抗地被按回到原先的沙发上，垂着头，神情阴沉，好一会儿没表露出什么反应。纲吉不安地望着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在场的另外三个人。 里包恩照例沉默不语，不作任何表态，山本也只是单纯坐在对面，安静地想着事情，拉尔半闭着眼睛靠在墙上，也摆出一副不会插手的态度。 她低下了头，手心攥紧，心里愈发忐忑了。 虽然没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在意大利那边遇到的情况，这个时候也很小心地将“十年后的自己”的情况含糊地抹过不提，但以狱寺的经验和能力，在此基础上，推断出可能遇到的不幸可能性很高。 “那个，其实——”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十代目！” “欸？”纲吉声音一顿，没想到狱寺突然在这时候抬起头，直直地望进她的眼中。那双碧绿的眼眸里迸发出坚定的光芒，充满了决意。 “虽然没想到十年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没有关系，我早就下过决心，无论遇到什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十代目身边的！为十代目排忧解难可是身为十代目左右手的我的职责啊！” “狱寺君……”她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点点头，“嗯。” “也就是说，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把其他守护者找到，”十四岁的岚守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活动着手臂，大有一副要干一场的架势，“对吧，里包恩先生？” “没错。” 看到这样干劲满满的狱寺，纲吉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实，现在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只能先等一平，蓝波把京子她们回来之后再——噢，还有出去打探消息的碧洋琪和风太……” “是吗？现在能做的事只有这样了啊。” 狱寺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正欲迈出脚步，却又停住了，目光扫向山本，逐渐冷下来。 “喂，棒球笨蛋。” 山本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要不是看在现在时刻危机的份上，光是让十代目出事这一点，我就绝对饶不了你……”他恶狠狠地抛下一句话，随即撇开了视线，“不过，现在就算了，哼。” 山本没有反驳，脸上也没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弯下腰去将放在脚边的一个手提箱提起，放在矮桌上，微微一笑，“狱寺，这个东西，拿去吧。” “什么？” “十年后的你用的东西，虽然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还不熟悉，但应该会有所帮助，拿去看看吧。” 趁狱寺接过去低头研究的时候，纲吉和山本交换了个眼神，对方眼中的沉稳让她也稍微安定下来。 “好了，就这样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都去好好休息吧。”里包恩在这个时候发话了，“狱寺也是，刚交换到这里来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但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调整，如果不尽快转变心态的话，不管对你还是对阿纲都没什么好处，这一点你得明白。” “是，”狱寺深吸一口气，“放心吧，里包恩先生，我会处理好自己的情况的。十代目也不用为我担心。” “……我知道了。” “那么，晚安，十代目也早点去休息吧。”为了让纲吉安心，他还特意朝她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然后才跟着山本离开。 …… 在那之后，纲吉见里包恩没有再跟自己说什么的打算，也就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值得关注的是，这个基地虽然是新建的，但留给首领的私人空间却十分充足，似乎把本部的房间完全照搬复制了过来。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这里布置的风格很明显，但跟家里的差得不少，也许是因为空间足够，东西又少的关系，显得相当整洁，相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好奇是有些好奇，可惜她现在并没什么心情去研究房间的内部摆设，换了睡衣就准备直接睡了。然而，她躺到床上之后，关了灯，这一天经历的事却仍然停留在脑海中，反复重现。 想起大人狱寺看到自己时那震惊又悲伤的表情，之后几次的欲言又止，大人山本眼中的落寞，新认识的拉尔·米尔奇隐忍的心事，还有里包恩…… 一旦静下来，纲吉就忍不住去想，里包恩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知道十年后的自己已经死了，会是什么心情呢。 就像自己那时，听说了这些消息，连惊吓的表情都无法做出，满脑子只想着要逃走，回到十年前，把一切都当做梦里的事情忘掉。但里包恩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纲吉无从猜测他的想法，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有睡意，索性坐起来，想翻出记事本把事情重新理一遍记录下来，却突然听到了轻微的震动声。随后，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她有些意外，本以为在这么深的地下，手机应该没有信号才对……不过可能是这个基地里安装有某些仪器设备的关系吧。 但是，这个时候，有谁会通过手机联系自己呢？ 她拿起手机，看着邮件提示，抛开心中快速闪过的一丝疑虑，给屏幕解了锁，点开查收。 『纲吉君，晚上好哟～ 听说你现在还很有精神呢，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我的担心就放下了。虽然很想和你说多点话，不过，就算是你，现在也因为太过混乱而没心情理会吧。 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再忍忍了。虽然不太高兴……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是纲吉君你呀～太过仓促的话，就不能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了，不是吗？所以，我会耐心等待的，当然，纲吉君也要好好保重哦。 啊，对了，之前跟你提过的事情，那时的纲吉君没能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呢，现在的话，是否能够再好好考虑了呢？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 那么，静候佳音。 ……』 越往下看去，纲吉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惊讶，自己都没发现，手居然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是……” 第79章 .想多看看你啊 “哈啊……这算什么啊……” 很难说明那一刻身体中涌起的是震惊还是恐惧，又或者是厌恶更多一些。 纲吉用力握紧手机，碰到外壳上的锁屏键，屏幕一下子暗了下去，但身体反应却没有消下去，只得转过身靠着床慢慢蹲了下去，因为难受而不断喘着气。她不由自主地抓起被子，将脸埋进去，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不成功。 她闭上眼睛，心慢慢沉了下去。 “这个家伙……白兰……” 纲吉咬住下唇。 从最初来到这里，陆续发生的事情，疑惑一点点加深。到现在为止，如果能够把这些迹象连接起来，似乎逐渐形成了一个答案……一个能够解答她对这个未来疑惑最深的答案。 但她还没能找到那个突破口。所有的事情都乱成了一团，在大脑里堵着十分难受。 “也许是我想错了，”纲吉这么对自己说，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但是，这反而让她更加看清了一个事实：在密鲁菲欧雷的地盘上所做的那些，是十年后的自己瞒着所有人秘密进行的，就连参与的弗兰也并不清楚她真正的打算。 在她的指示下，来到十年后的自己应该说无误地完成了所有行动，但也和其他人一样，被蒙在鼓里。她应该是想让她知道的，可是她还不够聪明，没办法根据已有的线索推测出整件事…… 直觉让她尽力回避着真相，但另一种力量又迫使她追寻下去，因为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和其他人莫名卷入这个危险的未来，被迫去应付那些可怕的人。 “去告诉里包恩吧……应该让他知道这个，他肯定能判断……”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纲吉已经来到了房间外面。 她握着手机依然有些踌躇，一路沿着走廊按白天的记忆走下去，经过厨房时，突然发现里面居然亮着灯。听声音，是里包恩在和拉尔说什么，而且山本好像也在。 因为感觉他们在讨论正事，她没打算靠近，但还是在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对话，令人云里雾里的。什么诅咒、彩虹之子的……应该不是自己能介入的事情吧。 不过，这么一来，她的心情也因此变得冷静下来了，眼看着拉尔起身准备走出房间，她后退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纲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手机塞到了抽屉里面，心不在焉地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关着灯，在漆黑的环境下，她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思绪混乱。 自己一定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如果是十年后的她想要自己去做那样的事情……除了本质目的之外，也有想让自己慢慢成长起来的意思吧？ 不可能永远依赖别人，偶尔也要学会自己一个人才行……正因为自己离开了里包恩就什么都做不成，这么没用的自己无法保护别人，才要变得独立起来…… 是这样吗？那封信，留给十年前的她的那封信，是想告诉她这个意思吗？要相信自己？可她却并不能够像十年后的那样那么相信自己。 就算借助了火焰的力量打败了骸也好，战胜了瓦利亚也好，纲吉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像一个真正的首领那样，理性而清醒，出色地完成某个重大事项的决策。听上去就像是天方夜谭啊。 但如果没错的话，十年后的自己正是在着手进行着这样一件事，并且很好地保守着秘密。这才是真正麻烦的地方，万一自己搞砸了，或者没能达到“她”所期望的，打败这个时代的敌人回到未来的话…… …… 纲吉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睡着了，如果睡着的话，又是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她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某种声音，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好一会儿，大脑才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反应出那是敲门声。虽然很轻，但兴许是当下神经过于紧张的关系，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纲吉摸索着爬下床，按开台灯，来不及找件衣服披上，就跑去开门，期间还差点被衣帽架绊倒，又把橱柜的一扇门给撞歪了。 门开了，面前站着、挡住走廊里的灯光的，正是她所熟悉的身影。 “啊嘞……山本？” “欸？你还没睡吗？” 没想到她还醒着，山本有些惊讶，回过神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啊，难道是我吵到你了？” “不，没有，”纲吉略感局促地搓了搓手，讪讪地找借口解释，“只是……正好起夜而已啦，没什么的。话说回来，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抱歉，有点唐突，不过，”他犹豫了一下，露出淡淡的笑容，“其实，稍微有点……” “啊啊，那个，”纲吉却不太适时地打断了他的话，“在门口站着说也不方便，还是先进来吧？” ……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复杂性，纲吉在前不久刚刚作出决定，先把一些不必要的夜间忌讳抛到一旁去不管。但她转身走回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忘了现在要面对的这个人，已经不仅仅是那个自己所熟知的、被称为“棒球笨蛋”的十几岁少年了，而是比自己多出十年时间和经历的成年人，她所认识的，只是十年之前的他，而剩下的都是陌生部分。 糟糕，又紧张起来了。 她正觉得这种思想不太对劲，后面的人已经跟着走进来，向两旁张望着，很快找到了电灯开关，啪嗒一声，整个房间就亮了起来。 “啊、谢谢，我之前没发现开关在哪儿……”纲吉坦诚道。 “对了，阿纲你也是刚来，对这个基地里的很多东西都还不熟悉吧，”山本轻松地笑了笑，好像已经猜到这种情况了，“晚上起来的时候小心不要撞到东西了喔。” 纲吉用余光瞄了一眼自己左手旁的物品，又撇开头，伸手过去把刚才撞开的橱柜门关上，有些难为情地轻咳几声，心想他的直觉还真是准。 ……或者，这意味着自己在这十年里毫无长进？ 之前一直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个房间，现在再看看，倒是觉得更加陌生了，比旅游时住在酒店房间里的那种感觉还要别扭得多。 纲吉给山本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这才问：“那么，是有什么事呢？” 等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回应，她抬起头正眼望过去，发现他的目光落在摆在橱柜上的相框上，长久地停留着，仿佛陷入了回忆，因此忽略了她的问题。 纲吉自己先前并没有留意到这些小东西，也没想到十年后的自己用过这个房间并留下了某些痕迹。因为好奇，她走到他身后，探头去看。 然而，那并不是预想中十年后的自己的照片，也不是其他什么人（比如未来爱人）的独照。没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也没有得到未来感情生活的剧透，好奇心落空，纲吉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反而也因此更加不解了。 相框里的照片是十年前——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在烟火大会上拍的，光线并不太好，但就算画面有些模糊，少年少女们的笑容和打打闹闹的身影却无比的真实，轻易地唤起了那时的记忆。 “山本……” “她啊，是真的很喜欢这张合照呢，”山本凝视着照片，慢慢地微笑起来，“我都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拍的了，其他人差不多也是吧……没想到，至今为止还保存着。” “嗯？……嗯，”纲吉犹疑不定地应了一声，目光从照片转移到他的身上，心里有种说不明的滋味。 明明和他说话的人是自己，他所说的那个人也是自己，但是……这种距离感又是怎么回事呢。确实，目前的“沢田纲吉”无法和十年后那个人相提并论，可是，她依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个，我不太——” “阿纲，”山本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在她愣神的那一会儿，转过身来面向她，显得正式而严肃。因为悬殊的身高差，他不得不向前弯下腰来，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才能正视她的眼睛，“说起来可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无论怎样，我还是想把这些话亲口对你讲一遍。” “什么？”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最好的同伴，对吗？” “呃，欸？……啊，当然是了，”纲吉迷惑地歪了歪头，“有什么问题吗？” “对啊，就是这样，”有那么片刻，山本垂下眼去，轻微地叹了口气，随即重新抬眼，神色变得愈发沉稳。 “不管是对于家族而言，还是对我个人而言，阿纲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我说过，棒球也好，剑术也好，把单纯的兴趣爱好看得比任何事物都要重，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下过决心、发过誓要保护的人，只有这件事——只有这件事，我不想输给任何人。” “山本……”她微微抖了抖肩膀，有一瞬间产生了避开的冲动，但对方放在肩上的手又让她觉得十分温暖和安全，她微微张开嘴，张张合合，最后又把“你靠得太近了”这句话咽了回去。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选择相信你。所以——” 他没有很快接下去，这让纲吉感到有些紧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直地望着他，忐忑地等待他说下去。 “所以，你也一定要相信我们，好吗？”山本抬起右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语气变得缓和下来，“发生再糟糕的事也好，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所以，相信我吧，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好吗？” “我……” 纲吉倏地停下声音，却微微睁大了眼睛，那一瞬间，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闪动的坚定光芒，让她一下子明白了他所想表达的意思。 不管他的这些话真正想传达给的人到底是十年后的她，还是现在的自己，但只要是“沢田纲吉”能够接收到，那就足够了。 这就是他来找她的目的。 “你会成为很好的首领，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难以想象，但总有一天会的。” 山本终于直起身，和她拉开了距离，但脸上重新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他的话都是真的。 “不过，就算不想当也没关系，对于这件事你当然会有自己的想法，怎样的决定都好，我会支持你的。” 她重重地点点头，“谢谢你，山本。” 谢谢你说了这些，我的困扰也终于解开了。她在心里补充道。 “嗯，”山本侧开身体，仰起头，呼出一口气。 “太好了，”他一边说，一边耸了耸肩膀，“终于说出来了，顿时觉得心里抛掉了沉重的包袱呢。” “可是，为什么会想到要对我说这些呢？我是说，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实际上，我也不太清楚，”他微微一顿，不由陷入了思索，“为什么呢？总觉得，如果不快点说出来的话，就来不及了。在发现狱寺也被交换过来之后，接下来就会轮到我也说不定……我的直觉是这么认为的。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你的门口来了。真是奇怪呢，明明觉得，这个时间点，阿纲肯定已经睡下了，不想打扰就离开的，可是，却……” 纲吉期待着他未说完的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清晰的铃声突然在安静的房间里轰然炸响，把她吓了一跳。 急急地转了一圈，她猛然想起这是自己之前为了一个节目设置的定时闹钟。肯定是因为来到十年后、又经过了意大利与日本的时差关系，手机时间已经完全不对了，而她后来也没有联网校对过，就把它忘在了一边。 在差点撞到桌角之后，纲吉终于从抽屉里翻出了手机，手忙脚乱地把响着OP主题曲的闹铃摁掉。 山本非但没有因为这出插曲感到不愉快，反而用好奇又好笑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背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却无论怎样，都想再多看看你啊。”他低声说道，闭了闭眼睛。 仅仅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因为想再多多看看你，所以来了。 第80章 .小心火烛 第二天一大早，纲吉是被狱寺的敲门声叫醒的。 初来乍到的十四岁少年精神奕奕，先是早安问候，然后满腔热情地说十代目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 想说和果然十年后的差距好大……不过，这样反而好多了呢。 随后，纲吉摇摇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然后跑回房间里洗漱梳头换衣服，弄好一切之后，才重新出来。当然，对方也擅自决定做出了留在门外等待的举动。 同行出去的时候，纲吉正好有机会问问狱寺十年前的事情。 前一天早上，狱寺在去她家的路上碰到小春，后者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地下商场开工的消息，硬是跟他一道同行，到达目的地后，却被奈奈妈妈告知她和里包恩两人昨天就没回家，于是开始了寻人行动。 小春去找其他人，狱寺先到附近去找，晚些时候，他决定再去一趟纲吉家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两人同时离家不回”的线索，结果，迎面看到十年火箭筒飞了出来…… “一定是那个蠢牛做的好事，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把他教训一通！害得十代目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啧！” “呃不，不一定……”纲吉慢慢地说，“我觉得，我们来到这里是有另外的原因，不仅仅是意外……” 到达饭厅的时候，除了拉尔不见人影，其他人都在——包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十年前就认识了的强尼二（据说如今已经变成一个相当有用的机械师，但是否靠谱就不清楚了）。 赶时间吃完了早餐，接着，聚集守护者的任务正式摆上日程。 说到所需要的战斗力，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是云雀恭弥，但这家伙也是最任性自由的人之一，除了一张叫云豆的黄色小鸟照片，就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表明他的去向了。 尽管如此，里包恩还是毫不动摇地让他们去地面上寻找迹象，越快越好。大人山本也就自然而然地担当起引路人的工作。 …… “什么？彭格列指环被销毁了？！”狱寺被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那么辛苦抢来的戒指，居然……” “没办法啊，”山本稍稍苦笑了一下，“哪怕有不少人反对，我们的首领在这件事上丝毫不肯让步呢。” “但是，就算为了避免争夺力量与权力也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毁了不是很可惜吗？”纲吉无法理解，“而且……在这个时代，指环不是很重要的战力吗？” “是啊，所以只能找别的来代替了啊，”山本举起手，把戴着的戒指示意给他们看，“虽然等级差得远，但紧急情况下还是可以勉强发挥作用的。” “完全不懂十年后的我在想什么啊……”纲吉沮丧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十代目，”狱寺赶紧摆手说，“先不谈破坏戒指的事，我们从十年前过来的时候，不是把它带过来了吗？也就是说，遇到敌人的话，我们也不会束手无策吧。——只要，能够学会这里的战斗方式。” 山本点头表示认同：“因此，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让你们掌握如何使用——” 他突然停住了，神色微变，反应极快地后退一步，将他们挡在身后，抬头向远处望去。 几乎毫无征兆地，废弃的工厂背后迸发出一阵激荡的爆风，四射散开。伴随着轰鸣声，从脚下的土地中也传来了激烈的震动。被击毁的房屋和木架纷纷倒塌，扬起风尘，扑面而来。 “那是什——”纲吉刚忍不住出声，就听到了远处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这边！快点！” 随后，逐渐出现在烟尘之后的，是几个熟悉的身影——长大的蓝波，一平，以及…… “一举把他们解决掉吧。” “交给我吧，太猿哥！” 一平正急促地呼唤着京子和小春的名字，却被一股新的风暴打断了。攻击过去，他们抬起头，看到了紧跟着出现在他们上方的，是两个…… “呜哇！狱寺君快看，出现了扛着镰刀脚踩风火轮的奇怪男人！居然在天上飞耶！” “这、这——这一定是UMA！” “……” “……” 一阵异样的沉默之后，野猿按不住气，大声嚷嚷起来：“谁踩着风火轮了？谁说我踩的是风火轮了！哪个混蛋？有种站出来跟老子单挑！” “什么啊，这家伙也太嚣张了吧，”狱寺也火了，跨了一步就要冲上前去，被山本伸手拦下了，“等等，狱寺！” “什么？” “那是密鲁菲欧雷的黑魔咒，”山本沉声说道，“要准备战斗了，你们先好好看着，别轻举妄动。” 他快速解开缠在指环上的锁链，正欲行动，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向纲吉，神色有些忧虑：“我已经听说了，现在你还没完全恢复吧？不能点燃火焰战斗的话，要小心点——狱寺，”点到名的人一愣，“什么？” “交给你了。” “啊、喔喔……” 正说着，敌人已经朝他们俯冲而来，挥起燃烧着红色火焰的镰刀直直劈下。 “不管你们是谁，既然来碍事的话，杀掉就好！” 但山本的动作更快一步。他单手执起不知何时出现的刀，几乎不费力气地挡下了对方的进攻。两个敌人暗暗惊讶，蓝波和一平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望见他们，又惊又喜。 “这家伙，居然——” 野猿见一击不成功，重新调整了一下握刀的手势，再度挥动。不到一个回合，停留在原来位置的太猿终于从山本的动作中看出了些许端倪：“能有这种水准，这个人，该不会就是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 趁着敌人的注意力不在这边，纲吉和狱寺绕过战斗中心跑向一平和蓝波那边，见他们都没事，不由松了口气。 “彭格列！”蓝波朝她扑来，感动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蓝波……” “喂！你这蠢牛，快点放手啦！”一个十字路跳上了狱寺的额头。他拾起拳头正准备给他来一下，却听到旁边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我就说过嘛！” 也就在这时，从还未消散的烟雾中，另一个身影也坐了起来，朝他们露出欣喜的笑容。 “太好了，阿纲！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来的！” 虽然剪短了头发，样貌变得更加成熟，但笑容，声音和说话方式几乎没什么变化，纲吉一下子就认出了她：“小春！” “看到你们真的是太好了，”小春重重地松了口气，似乎没发现他们的变化，继续说，“这两天我们一路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露了行踪，还以为差点会死掉呢……咦？等、等一下……” 一平向四处看了看，也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糟了，京子小姐呢？怎么不见了？” “难道是刚才的爆风——”蓝波指向路边的工厂废墟，倒吸一口冷气，“被卷到那里面去了？” “我去找，这里就交给你了，狱寺，”纲吉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朝那边跑去。 “知道了，十代目，请放心吧！” 然而，原先没有动静的太猿却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突如其来的火炎攻击落在地上，虽然没有直接击中纲吉，带来的可怕冲击力也足够将她撞开了。在风暴的席卷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被风卷起，击碎身后的窗户，重重地落了下去。 哗啦一声，落在一堆杂物上，然后又顺着滚下来，痛得她缩成一团。 “唔，好疼……” 纲吉揉了揉撞到的后脑勺，庆幸地发现，没有受到什么直接伤害。 外面有山本在，应该不用担心他们，这样想着，她一边站起身来，一边环顾四周，很快意识到这里是废弃的工厂内部，京子很可能跟她一样掉进来了。 “总之，要尽快找到她。” 工厂里被分成了一个个车间似的区域，看上去空荡荡的，不过也堆积了不少杂物，还保存得比较像样的东西基本都放在集装箱，别的还有点袋子之类的，一摞摞地叠在角落。 纲吉没心情去注意这些，但不得不留意着各个角落，希望能看到京子的身影。如果推测错误，落点不在这里，而是外面的话，就很有可能被坍塌压在屋底下，外面还在战斗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安全的可能性非常低。 终于，在走到尽头之前，被她找到了。 “京子！”纲吉放下心来，放慢脚步以让自己喘会儿气。 “纲君……？”二十四岁的笹川京子留长了头发，显得更加淑女娴静，一见到她，就展露出美好的笑颜，“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欸？我吗？……不对不对，这句话换我来说才是，”纲吉在她身侧蹲下来，关切地询问，“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可以站得起来吗？” “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扭了一下脚，不过应该可以，”她点点头，握住纲吉向她伸出的手，借力站起来，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脚踝，“有点痛，不过还好不严重，不然就麻烦了。” “能走的话，我们先尽量离开这里吧，不然被敌人抓到就危险了，”纲吉说着，回头想寻找出去的路，却猛地变了脸色。 穿着风火轮的太猿早已停在上空等着她们了。 …… “所以说不是风火轮啊臭小鬼！再吵我砍了你们！” “说得你好像不打算那么做似的……” 看着跟他弟弟一样脾气都不太好，太猿火冒三丈地握紧黑廉举起来，不过又很快反应过来，想到自己没必要和两个小姑娘较真斗气。 “算了，反正你们马上都要上路了，”他冲她们冷冷一笑，“能说话也趁现在了——还有什么遗言吗？放心，我会尽量痛快地解决你们的。” 京子屏住了呼吸，纲吉能感觉到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臂，尽管发着抖，却努力忍住害怕。她也同样沉下气，尽可能不露出过多怯意，因为她很清楚，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能救出她们的人，只有自己。 这个时候，既然对方也那么说了，那就尽可能地拖延一点时间，赶紧去找时光机——不，是，想出对策才行…… 啪地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破声在身后响起，两个人都是一愣。 纲吉想起了什么，猛地一回头，果然看到了十年前的短头发女孩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左右两旁。 “这里是……啊，纲君在这里呀，大家找你很久了！” “糟了，”简直是祸不单行啊，纲吉暗想。 “奇怪，这里是哪里？”京子探出头望过去，对上了太猿的目光，顿时被吓住了。 “先别管那么多了，京子，这里很危险！”纲吉拉住她的手腕往反面推去，“总之你先赶紧离开，我想办法应付——” “欸？！可是——” “哼，想跑吗？”太猿嘲弄地笑了笑，“虽然不是很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都一样。就凭你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就想要逃跑？就算求饶也没用。不过，不用害怕，只要嗖地一下，一切就都结束了……” “纲君，”京子的身体变得僵硬，她只能轻轻地呼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纲吉慢慢地摇摇头，根本无法和她作更多解释。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就算看上去可能还没被吓倒，但心里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 大空指环她当然有带在身上，只是没有匣子作武器的话，作用也不大。如果她能进入超死气状态的话当然另当别论，但现在的重点在于……她现在还没法做到。 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在之前的指环战上已经消耗了过多火炎，还没休息两天就被送到了十年后，在弄得筋疲力尽之后，即便有所调整，并在弗兰的帮助下成功点燃了指环，但也仅仅是点燃而已，那种程度的火焰恐怕连开匣都做不到，更别提战斗了。 “就算是现在，也……” 她焦急地咬住嘴唇，感觉冷汗正不断冒出，沿着额头滑下。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也许还好办，可是……” 随着太猿逐渐接近，好整以暇地举起武器，将岚属性的火炎附加到镰刀表面上，她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往后退去。 就像是等死一样。 ……不，不行。 眼看着攻击就要落下，纲吉却反而竭力冷静下来，低头翻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 女孩子出门一般都会往包里塞满各种各样的东西，这次出来她也照例带上了，不过这个包原本并不属于她，是在房间角落里找到的。 如果是十年后自己用过的话，说不定有能帮得上忙的东西？就算是通讯工具也好，能让别人来救她们的话…… 太猿“嗯？”了一声，放缓了动作，似乎想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水花。京子则握紧了双手放在胸前，暗暗祈祷。 纲吉摸索着，手触碰到了一样奇怪的硬物。按理说这种东西不会出现在这里，可是……？是她搞错了吗？她握住一端，一把揪了出来，顿时倒抽了口冷气。 “……卧槽，是蜡烛！我到底塞了什么样的东西在这个包里面啊？！” 比起蜡烛，要是鞭子的话，放在这种情况下倒可能更有用呢！……不对，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纲吉正想应景地做一个掀桌的姿势，顺手把它丢开，没想到才晃了一下，它的顶端突然冒出了火苗。 “呜哇，还会自燃！”有温度的火焰的蹿出把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了一下，还没拿稳，就本能地把它扔了出去。 ……啪嗒。 那一刻，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了。 三个人都停止了动作，注视着这一幕。 蜡烛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到地上，抖了一抖，居然没有熄灭，接着无声地滚向远处，撞到墙边的堆积物后停下。 紧接着，他们慢慢地将视线上移，看到了墙上印着的一排字和标记。 “……啊。” “易燃易爆，禁止烟火——”纲吉读道。下一刻，她抓起京子扭头就朝车间外面跑。 “快逃！” “什、什么——” 兴许是完全被这种不科学的剧情发展弄懵了，太猿居然比她们还迟了一步，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她们，身后却骤然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 他这才反应过来，燃起火炎打算抵御，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原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损伤的爆炸瞬间扑到了眼前，与岚火炎相撞。 “可恶……！臭丫头别跑！！” 防御没来得及完全施展开，不平衡的暴风冲击将他重重地拍向窗外。紧接着，火焰吞没了他的身影与声音。 …… 纲吉埋头狂奔的时候，依稀能听到在身后响起的咆哮声，似乎说什么“你们给我等着”“我还会再回来”之类的经典台词。 所幸她们原本就离门口不远，被爆炸的风浪一吹，也只是向前跌倒滚了几圈，除了沾到一些黑烟之外，基本没受到实质伤害。 这样也行？她心里产生了极度的怀疑，但仅仅持续了几秒，就把它丢开了。 ……十年后的世界，果然是不可思议的。 第81章 .你要喝红茶吗？ 在里包恩向山本和两个女孩解释了这个时代的现状后，气氛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状态。 变成这样也怪不得他们，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又紧跟着被超出认知范围的怪人攻击，要不是狱寺及时点燃指环用匣子击退了敌人，一定会被杀掉的。 纲吉在医务室处理好擦伤，走进客厅的时候，就如同触发了某种机关似的，一下子打破了这种僵状。 “阿纲！”小春迎面朝她扑来，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她，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声音也有些抽噎，“这里、这里真的好可怕！” “小春……”纲吉伸出手回应着抱住她的肩膀，垂下眼睑，“没想到会连累大家一起卷入进来，真的很抱歉。” “不、不，没关系的，”小春反而摇摇头，抽了抽鼻子说，“我只是，有点被吓到了……但是没有关系的！这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情，对吧？阿纲没必要道歉……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叫白兰的，没错，只要打败他，我们就能回去了对不对？” 纲吉抬起头，京子正担忧地望着自己，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充满了鼓励意味。 “我会带上你们的份一起努力的，”她慢慢地说道。 “嗯！”小春用力点点头。 “但是，关于回到过去的方法，现在还——” “十代目，我找到了！” “欸？” 一直保持沉默的银发少年从口袋里抽出一封信。，解释说：“我在箱子里找到的，通过G文字解读，终于明白了他留下来的讯息的意思……” 那个指示，是给带着彭格列指环从十年前来到这里的他们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女孩子们振作起来，带着又变成小孩子的蓝波和一平去厨房帮忙，而纲吉他们则要想办法让属于这个时代的唯一战力，拉尔·米尔奇答应他们进行训练。 虽然外表上的年龄好像和他们差不多，但气质明显成熟得很，态度也十分冷漠，一口回绝了请求，还是里包恩出面后，凭着他对她的熟悉程度，才成功说服她松口。 来到楼下的训练室后，拉尔先给他们示范了火炎和匣子的运用，一大堆复杂拗口的理论让纲吉听得懵懵懂懂的。这些对狱寺来说应该不成问题，但山本的情况也和她差不多，坦诚说“完全没听懂”后被拉尔一拳抡到了墙上。 好可怕，继里包恩和可乐尼洛之后…… “又是一个斯巴达风格的人呢，”纲吉和狱寺交换了个目光，心有余悸，“难道彩虹之子都是这样的吗？” “废话少说，”拉尔回过头来，厉声道，“现在该实践了。你们两个点燃过火炎，是吗？那么，做给我看。” “我知道了，点燃指环是吧，”狱寺抬起右手，自地上回来后，岚之戒就一直戴着没有取下。他看着戒指，深吸一口气，喃喃着“想象将觉悟变成火焰”之类的话，握紧手心，自信十足。 起初，什么动静都没有，拉尔不由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火红色的光芒却在这个时候蹿了出来。 “成功了！” “哈，这么神奇啊，”山本也将自己的戒指从链子上取了下来，戴在手上，“是这样子做的吗？将觉悟转变成火焰的话……是这种感觉？” 哗的一声，亮蓝色的火炎跳动着出现在戒指表面，令人惊讶得轻松。 “你这家伙，”狱寺捏起拳头又不得不放下，嘀咕着，“幸好不是蠢得没用。” 进行到现在一直很顺利的事情，到纲吉这里却出了麻烦。 她不管怎么使劲想象，脑海依然空空如也，旁边两个人也想尽办法描述自己的做法，但就跟学习和游泳一样，对她而言毫无作用。 时间一点点过去，拉尔限定的一个小时也变成了一种压力，她越是紧张，就越是觉得空有力气使不出来，明明之前非常顺利地就点燃了弗兰的雾之戒，这回却像是走进了迷宫里，快要接近出口，却怎么也过不了最后的障碍。 这样看着，就连拉尔也觉得又气又无奈：“沢田，你真的有做好觉悟吗？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态度就能应付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我……有吧，”纲吉耷拉下肩膀，感到十分沮丧，“我以为、我应该早就——” 但是，真的太抽象了啊、说什么将觉悟转化成火，又不是打火机，用点力就能点燃的，就算是打火机，也得有充足的燃料，和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真拿你没办法啊。” 一直没说话的里包恩在这个时候出声了。 “没办法冷静下来的话，要不要先喝杯红茶呢？”他端起凭空出现的茶托，向她抬手示意，似乎打算用和先前对待京子她们同样的手段，这一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嘲讽的举动让他们怔住了。 “喂，里包恩——”拉尔扯了扯嘴角，深吸一口气。 “现在不是喝红茶的时候吧！”纲吉比她更快一步说出了口，“我是认真的啊，可是，就是没办法做到……” “真的不喝？红茶有助思考，谈判和稳定情感喔。” “不喝！这个时候捏他分明是要开我的玩笑吧！肯定是吧！” “哦，好吧，那就算了，”里包恩把东西放下，点点头，慢慢地走上前来，“拉尔，就让我来吧。” “嗯？”拉尔微微皱眉，但还是退开几步让到了旁边。 纲吉看着里包恩走到自己面前停下，心里又是沮丧又是难过，咬住下唇，嘴角下撇，然后便听到他干脆地说： “不要想太多。” “……什么？” “给自己太多压力对你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平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平淡却不失分量，“尽管你这样的人总是不到危机时刻就不可能变得能干起来，但是把一些多余的责任背负在自己身上也完全没必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给了你太多期待，这些期待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强迫自己保持理智和清醒是不可能的，懂吗？你要振作，要变得坚强，不是一股脑儿地接受那些事情，压在心底逼迫自己觉悟，去打败敌人，带大家回到和平的过去。那一点都不适合你。” 宽敞的训练室里变得十分安静，只剩下了里包恩一个人的声音。那双至始至终都毫无波澜的黑色眼睛就那样看着纲吉，却似乎带给了她力量。 “你只要单纯点就好了，”他放慢声音，字字清晰地说，“想想那个时候的心情吧，第一次让火焰燃起来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你想做什么？” 也许只隔了几秒，但又仿佛是过了很久很久，纲吉闭了闭眼睛，努力在漆黑中寻找着光亮。 “我想……想见到你。” “想要见到里包恩，想要和熟悉的大家重新在一起……不想独自一个人……” “……那个时候，应该是这么想的。” 她抬起眼，重新对上里包恩的目光，眸光闪烁。他还是老样子，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也没有一点点触动的样子。 沉默许久，他轻声问：“那么，现在呢？” 现在呢？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用他问出口就得到了答案。 “我想要维持着这种关系，和同伴在一起，能够开心地笑着的每一天，我想保护这样的笑容，和有着这样笑容的大家……一起，一起回到过去！” …… “扑”一声，属于大空的金橙色火焰亮了起来，散发出温暖又坚定的气息，让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很好嘛，”里包恩微微弯起嘴角，然后敛起笑意，转向拉尔，“喏，可以开始修行了。” ××× 但那天的修行并没有进行下去。 在完成戒指的点燃后，拉尔让他们把一个匣子打开，雾，雨和岚属性都没办法契合，最后用百搭的大空火炎才成功让匣子裂开了。 那大概是保管物品用的匣子，看到里面被锁链围绕起来的奶嘴之后，拉尔就变了脸色，抛下他们径直离开了。 当天晚上，京子和小春大展身手做的咖喱饭非常受欢迎。在那之后，纲吉从自己房间里找出一些未拆包的新内衣交给她们，以便换洗，相互聊了一会儿天，然后互道晚安，回房休息。 关上门后，纲吉还是没有习惯电源的位置，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开关，把灯点亮，结果有些意外地看到里包恩正坐在沙发上，在茶几上摆了一盘茶具。 见她进来，他微微一笑，向她举起茶杯示意：“现在要喝红茶吗？” “啊……不，不用了，”纲吉走过去，迟疑着在他对面坐下，目光在茶杯上逡巡一周。 “那香草茶呢？女孩子应该都挺喜欢的，而且是特制的喔。” “还是不……” “那就热巧克力吧，”这回，里包恩擅自作出决定，将另一个杯子递过去，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吩咐道，“喝掉。” 她不说话，只能接过杯子，捧在手心里，慢慢地抿一口。这样沉默着，等将近大半杯饮料喝下去之后，纲吉才放下杯子，把手交叉合起放在腿上。 “那么，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的话，不能请你喝茶吗？” “也不是……” 这样安安静静地两个人相处，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其实在来到这里之前，里包恩和自己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的时候，常常如此。 里包恩并不常常说长篇累赘的指教，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直入重点，不到危急关头不会随便出手，这才是他的风格。 不用说话，仅仅是陪着自己就好了。 他用那种平和的目光看着纲吉，再度开口时，声音中似乎染上了几分笑意。 “还在不安吗？” “嗯……” “这么大个人了，不会还要别人陪着才睡得着吧？”他也放下了茶杯，静静地坐在那儿，声音轻柔，“好吧，只此一次。今晚我可以陪着你，但接下来，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靠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明白了吗？” 她倏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终于点点头，眼里微微闪着光。 “我知道了，里包恩。” 只要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就一定可以的。 第82章 .云雀先生 翌日一大早就响起了警报声，强尼二在监控室里收到了紧急求救的信号，用摄像头捕捉到信号源之后，一只鸟……不，应该说云豆，赫然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但很快，信号渐渐转弱，随后在并盛神社的上空消失了。看样子，不是电池没电，就是被敌人击落了——当然，也不排除这是陷阱，介于地面上敌人派出的侦查人手越来越多，为了引诱他们出去，这不是不可能的。 “现在日本这边的密鲁菲欧雷基地有两个A级队长，分别是白魔咒二队的队长入江正一，也就是我们的目标，以及伽马黑魔咒三队队长伽马，根据指环精度辨认，他应该就在地面附近，我们出去的话，一旦被发现，就不得不面临恶战了，”拉尔冷静地给他们分析情况，“以你们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和他对抗，这件事要好好考虑。” “但是，云雀的线索也非常难得，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的话，会很可惜，”里包恩说着，将视线转向纲吉，“阿纲，你觉得呢？” “虽然不想错过，但如果是那么危险的人——”她谨慎地思考着，面露迟疑。 “不用担心，十代目，”狱寺拍了拍胸口，情绪高涨，“昨晚回去后我们针对指环和匣子进行了单独练习，实力已经提升很多了，管他伽马还是贝塔什么呢，尽管来吧。” “欸？你们都……”纲吉见山本也笑着点点头，有点吓到了，“只有我一个人像往常那样直接睡了吗？！” “嘛嘛，因为阿纲现在还不能立马进行修炼，不要紧的啦。”山本轻松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况且，我不仅有十年后的我的两个匣子，还从小鬼那里拿到了时雨金时，不好好磨合一下有点说不过去呢。” “可是——” 就在这时，小春冲了进来，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京子不见了，在房间里留下一张纸条，说要回家一趟。 “现在回想起来，昨天的某个时候就开始变得没精神，但那时候我却没有注意到，”小春又焦急又难过，“她一定很担心她哥哥吧？来到这里之后就完全没消息了……” 强尼二赶紧检查了出入记录，发现有一道门因为修理的关系没办法锁上，京子正是从那里离开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棘手起来，既要想办法找回京子，又要处理好云之守护者的线索，而拉尔毫不犹豫地把问题抛给了首领继承人。 “把那女孩带回来肯定是优先的，如果可以要尽量避免战斗，所以少数人行动是最合适的。”她平静地看着纲吉，“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纲吉摇摇头，又听到狱寺说：“寻找云豆也是同样道理。” “那就分成两边同时进行吧，”山本提议。 在考虑到两边都可能有危险的情形下，他的建议是最好的。 “虽然我并不觉得云雀学长会发出求救啦，”纲吉干巴巴地说，“但是既然有，那肯定是很有必要的情况吧——而万一京子已经被密鲁菲欧雷的人抓到的话，那么战斗也是同样不可避免的了。”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等她作出最后的判断。 “真的要……由我来吗？”她感到很为难。 “当然，你是首领啊。”里包恩回答得十分轻巧。 “可我现在不是吧？不过，好吧……”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我们分成两队行动，但是，关于具体如何分配任务，我不知道是否可行……” 她看向两位好友，“山本是刚来到这里，对战斗方式还不习惯，单独行动的话我想可能不太适合，由熟悉的人来带路会好点……那么，我和狱寺君去找京子，拉尔小姐和山本去并盛神社，可以吗？” “完全没问题！”狱寺毫不犹豫地答道，“和十代目一起的话，就算发生了危险我也会保护好您的！” “哈……”山本抓了抓头发，“虽然是这样，但如果遇上战斗的话，我也不太熟悉拉尔小姐呢，在配合方面……” “我也赞同，要把现有战斗力综合考虑进去，”拉尔将双手环于胸前，说得斩钉截铁，“我和沢田一起，让这两个小鬼合作会更好点。里包恩，你觉得如何？” 纲吉没什么意见，里包恩也认同他们的观点，因此，最后分配任务的结果令狱寺大失所望，但尽管如此，还是不得不接受了。 最后确认一遍彼此的任务之后，双方便抓紧时间开始了行动。 ××× 两个人一路顺利地来到了笹川家附近的区域，一切都和往常差不多，只是多了不少四处巡视的黑衣人，拉尔据此判断敌人还未抓住京子，但继续这样下去，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经过街心公园时，她们不得不躲了起来，以避过头顶一个飞过去的身影……嗯，确实是飞过去无误。像一道闪电一样，刺溜刺溜地晃动着绿光，那一定是拉尔所说的，所属黑魔咒的电光伽马。 “密鲁菲欧雷的都会人手配备一对风火轮么？”纲吉有些纳闷，悄声问拉尔。 后者虽然觉得她的称呼有点不对劲，但没有心情纠正：“这正是这个新起家族迅速崛起的可怕之处，在这个时代，靠的不仅是武力值，还有先进的战斗方式和武器……嘘，走了。” 离开前，她皱着眉朝那边的方向望了一眼，脸色微沉。 “狱寺君和山本被发现了吗？”纲吉咽了咽口水，“糟了，那样的话——” “不行，”拉尔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在目前的监视下我们不可能马上过去，就算去到了，四对一也未必有获胜希望，记住你现在的任务，沢田。” 沿着无人的道路前行，眼看着笹川家就在眼前了，但在前面拐角处，她们又遇到了监视人员。去路被拦下，纲吉正发愁，却突然听到身后的院子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 她条件反射地扭头望去，只见二楼窗口上，有一个黑色波浪短发的年轻女人向她比划着手势，随即，京子也出现在窗帘之后，对她们做着口型。 “是黑川花！她让我们进去……太好了，拉尔小姐！” 拉尔也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这样一来，这边的情况就可以放心了。” 在黑川家和京子碰面后，纲吉先安慰了满怀歉意的京子，随后又听到黑川花提起向云雀联络的消息，让她们大致弄懂了云豆为什么会出现。 “京子先麻烦你照顾了，”纲吉对黑川花点点头，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情况，“云豆的事很紧急，我们得尽快去和狱寺君他们会合了，待会儿见。” “阿纲，”京子眼看着她们即将出门，不由喊了一声，“……外面很危险，要小心。” “嗯，我会的。” 赶去神社的路上，因为四处都有监视人员，两人被迫兜兜拐拐饶了不少圈子，才逐渐接近了目的地。远远望过去，几道令人不安的黑烟徐徐上升，山上也传来了隐隐的震动声。 “已经发生战斗了，”拉尔的语气有些沉重，然后突然回过身，将纲吉好好审视了一番，“没办法了——快，把外套脱了。” “哈？”纲吉吓了一跳，“可我里面穿的是裙子……” “然后把头发扎起来，就这样出去应该没人能认出你，别人有的关于彭格列十代目的照片信息非常少，现在对你也不会太过关注，”拉尔继续说，“赶紧往那边跑，我会尽快赶上的。” “啊……我知道了！” 她依言照做，至于发圈，也在她的包里找到了十分具有粉色气息的香蕉夹，匆匆忙忙折腾了一下，勉强还看得过去。 “小心点，”拉尔说，“他们没事的话当然好，但必要的话，记得一定要把戒指戴到手上再战斗，明白吗？” 纲吉郑重地点点头。 如拉尔所料，剩下的路非常顺利，不知道为什么，这让纲吉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不过因为惦记着在神社发生的战斗，她暂时把多余的念头抛开，一心一意地朝前跑去。 终于，通往神社的台阶出现在了眼前，战斗发出的声响也变得更加清晰，听着就令人心惊胆战。她稍稍喘了口气，正欲跨上台阶，无意间抬头一看，却看到了一个黄色的小身影展翅飞起。 “……啊。” 来到这个地方，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那次庙会，那时的自己也是同样气喘吁吁地为了追回他们的钱追上神社，接着，在那里碰到了…… “云雀学长。” ××× “好了，游戏到此结束，”伽马稍一用力，将狱寺甩开，双手握住台球棒，游刃有余地调整着姿势，“既然你死都不肯说，那我也只能如你所愿，让这里成为你们的坟墓了。毕竟，我可不愿把你们交给那群白衣服的家伙。那么，永别了——” “住手！” 纲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撑着树干，坚持着往前走了几步，伸开手臂挡在了狱寺身前：“我不会允许你那么做的！” 伽马挑起一边的眉毛，“哦？又冒出来一个小姑娘？” “十……十代目……”她听到身后躺在地上的狱寺发出虚弱的声音，顾不上管伽马，赶紧俯身去查看他的伤势。 随后，她倒抽一口冷气。 他伤得很严重，非要用一个词来描述的话，只能称之为触目惊心了。他勉强睁开眼，看到纲吉的出现，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却随即转变成极度的急切和焦虑。 “危、危险……”银发少年努力想抬起手，她赶紧阻止，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别动了，狱寺君，拜托了，这里交给我。” 保持着绅士风度的伽马还停留在原地没有出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见纲吉慢慢站起来面向他，将武器在右手心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是他们的同伴？真可惜，要是迟一点来的话，还能为他们收尸，现在——”他遗憾地看着她，“恐怕只能陪他们一起上路了。不用害怕，我会尽可能地温柔的。” 纲吉没有说话，只是在口袋里摸索着找到了匣子，另一只手则将大空戒紧紧握在手心。 “别摆出那种可怕的表情么，多不可爱啊，”伽马掂量着球棒慢慢走近，“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既然和彭格列两位守护者这么熟悉的话，说不定也是什么重要的人员……可爱的小姐，愿意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唔，我的名字啊，告诉你也没关系，既然你那么想知道的话，”纲吉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反正，这也是需要的。我叫——等一下，别过来！” 她猛地抬手，慌慌张张地作出阻拦的手势，但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跨了一步，然后…… 扑通！ 纲吉知道很不应该，也很不适时，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口=”的表情，看着地面上赫然出现的黑色洞口，边缘因为不断下落的土块和草屑，还在发出哗嚓哗嚓的声音。 ……我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所以说，耐心点听人家说完么……”她撇开头，把手收回来挡住脸，低低地叹了口气。 “发生这种事情太不适合这种紧张严肃的场合了好吗？！就算我是敌人也忍不住觉得丢脸呢。啊，对了，我刚才想说的是，小时候我来这里玩，就常常被这个洞给坑了……” “这种话你应该早点说！” 在可爱的小姑娘面前丢了脸的队长先生咬牙切齿地从洞口露出半个身子，头上和衣服上都沾满了泥土和枯草。 “啊，对不起。”纲吉干巴巴地说，“不过放心，里面没有捕猎夹子——就算有对你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啦，别生气，摆出那样可怕的表情，看起来会很显老的，小心你的女票嫌弃你。” “怎么可能不生气！” 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纲吉也充分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就像是女票被不要脸的第三者抢走了似的。啊，这当然是玩笑话。 伽马一个用力撑起身子，跳到旁边安全的草地，重新拾起他的台球棒，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 心情差到了极点，他决定放弃啰啰嗦嗦的问话，直截了当地给予一击完事，却没料到真正带有威胁意味的攻击抢先一步出手了。 紫色的风暴包裹着火炎，从远方的树后，凶猛地撞开，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扫除前方所有阻拦，不过眨眼间就来到了伽马的身前。即便他及时撑起电气屏障的防御，也还是被过于强烈的冲击撞开，落到树后面去了。 纲吉怔怔地看着草丛里的阴影，随即听到在不远处响起的脚步声，落在草地上非常轻，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她慢慢扭过身，抬起头望去，微微张开了嘴。 “你啊，到底在做什么呢？”黑发的青年轻微地叹息着，唇角向上弯起。 “好久不见，沢田纲吉。” “云雀先生……” 第83章 .救命这是总裁啊 不经过任何屏障，直接沐浴在那样冰冷却又带着笑意的目光下，纲吉浑身上下都好像冻结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还是打了个激灵，然后连忙垂下眼，避开他的直视。 “好、好久不见……呢。” 不会认错的，那种骇人的气势和眼神。 而且，声音比十年前更加地……性感了，绝对的！ 词语贫匮，她无法形容出见到大人云雀的直观感受，也不知道该如何自然地和他打招呼。更别提前一次见面的情况下，她压根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楚，现在只觉得尴尬得要命。 不过还好，现在也不是什么交谈叙旧的好时机，伽马还在场呢。 云雀将视线从纲吉身上移开，稳稳当当地落向不远处正缓缓站起的敌人，淡然一笑，眼神却愈发地冷下来。 “别犯蠢了，”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挪开一步，“你在这里会碍事的，到一边去。” 这绝对是因为他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就连见到她犯蠢的表现也没有让心情有多少好转。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她现在不会受到牵连。 “啊、啊知道了……” 纲吉听话地后退几步，准备远离中心战场，又想起什么，连忙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狱寺，揽过他的手臂往肩膀上扣住，往后拖到树后的安全距离，然后再用同样的方式把山本拖了过去。等她费力地做完这一切，一抬头，那边的两人果然已经交上了手。 惊人的紫色与绿色光团在数十米的上空之处相撞，迸发出巨大的火光，就连山体也承受不住这种冲击而出现了震动。 她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发现紫色的是一只刺猬，绿色的是两只……嗯，狐狸吧？ 两种匣动物以火炎的强度持续着抗争的同时，下方的战斗也同样激烈地进行着，仅仅是作为旁观者，纲吉一直在倒吸冷气。 但仿佛是直觉的作用，她没想到过要去为云雀担心，总觉得，只有这个人在，就绝对不会有问题。不管十年前也好，还是十年后，都强大得不可思议。 身边两个陷入昏迷状态的好友才是她现在最为担心的。虽然不清楚伽马对他们造成了怎样具体的伤害，但既然失去了意识，气息也十分微弱，肯定要赶紧接受治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要害没怎么被伤到，短时间内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先找到绷带什么的控制一下伤口吧，也许包里有装着这些东西。纲吉一边想一边去摸索拉链，突然发现手里还拿着戒指和匣子。她犹豫了一下，解开锁链，将戒指戴上手上，屏气凝神，将火焰点燃，然后把指环表面对准匣口插入。 咔。 …… 没反应。 她有些疑惑，然后重新再做了一遍。 …… “欸？打不开？”纲吉把匣子抬起，摇晃了一下，又不断左右打量。 “坏掉了吗？可是不是应该能够……火炎强度应该也足够了啊，怎么回事？难道我需要先去野外捕捉一只神奇宝贝装进去然后高喊着‘就决定是你了，皮卡丘！(